公子风流(上山打老虎额)-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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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怒火的朱盘烒愤然出来,与郝风楼这冤家迎面撞在了一起。
“郝风楼!”朱盘烒捏起了拳头,只是可惜,他这拳头带着缺憾,少了一支手指,显得有些可笑。
郝风楼脸色平淡,走近几步,向朱盘烒抱拳道:“卑下拜见世子,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卑下也是万不得已,还请殿下恕罪。”
郝风楼越是如此,朱盘烒就越是愤恨,他咬着牙,压根就没有将郝风楼的话理解为客套,却仿佛是揭他的伤疤,他天潢贵胄,何等清贵,断指倒也罢了,在东宫被郝风楼一脚踹飞,而现在,这个家伙居然还虚情假意,说什么恕罪,实在可笑。
朱盘烒冷笑道:“你死定了,本世子一定要剥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还要抽了你的筋,我活了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辱我,不报此仇,本世子誓不为人,你等着瞧,等着瞧吧,这件事断然不会善了,我要让你知道惹到我的下场!”
郝风楼微笑道:“是吗?”
朱盘烒见郝风楼并无一丝惧意,心里更是怒火三丈,他愤恨地道:“等着吧,就这几日,就这几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愿在这里多耽搁,说完便要离开。
郝风楼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突然道:“世子且慢!”
朱盘烒旋身,可惜郝风楼并没有转过身来,他只看到郝风楼的背影。
这个背影长身伫立,双手慢悠悠的搭在了身后,整个人宛如一杆标枪。
郝风楼慢悠悠的道:“殿下,有一句话我要赠给你。”郝风楼顿了一下,才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记住这句话,殿下,咱们后会有期。”
郝风楼不再理会朱盘烒,抬腿朝午门进去。
朱盘烒双肩微微耸动,气得发抖,他眯着眼,目中杀机重重,最后浮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好,好得很,那么就看咱们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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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奏对
朱棣选择了在武楼召见郝风楼。
奉天殿东西分文楼、武楼,它像一座亭子,四面出檐,渗金圆顶,殿顶上还缀有硕大的金球一颗。殿旁东有中左门,西有中右门。四周通达,种植了许多松柏,此时是炎炎夏日,绿树成荫,又通透无比,风直接灌进来,吹得朱棣的衣袂飘起。
朱棣凝视着远处雄阔的奉天殿,不发一言。
南京的紫禁城,建筑朴素,注重实用,当年建起这宫殿时,洪武皇帝便召集廷臣,再三嘱咐:但求安固,不事华饰……使吾后世子孙守以为法。
在这种方针之下,宫中的建筑虽然追求高阔,却实在没有美感可言,唯独这武楼却因为靠着奉天殿,皇帝经常要在这里小憩,所以才勉强修葺得体面了一些。
只是这些华美的装饰在朱棣眼前不值一提,某种意义来说,他和太祖皇帝骨子里是一样的,不重华饰,但求安固。
朱棣眯着眼,眼角处延伸出几道尾纹,随即,他走动两步,笑了:“朕记得,太祖当年在这里召集众皇子考校文韬武略,朕颇为出彩,可是太祖却只是淡然处之,反而对太子称赞有加,朕当时不忿,太祖皇帝见状,便将我叫到西暖阁去和朕说了一句话。”
郝风楼迎风站着,并没有显得多么的卑躬屈膝,他的眼睛眺望着周遭的美景,不发一言,认真倾听。
朱棣继续道:“太祖说,你文韬武略尽都优于你的兄长,可是你太聪明了,你并非太子,将来便是臣子。做臣子的,怎么能比储君更加聪明呢?这样做是为了你好,是为了将来你们兄弟能够和睦,有些时候,人要学着装糊涂。”
朱棣踱了几步,淡淡的继续道:“朕听了这些话,当时心中很是愤然,朕在想,莫非只要朕在皇太子之下,聪明也成了朕的过错?等到太子薨去。朱允文这小儿立为皇太孙,朕心里又想,若是太子,朕尚且服他,可是一个黄口小儿。不过是侧妃所诞,难道也要服气他?难道他做了天子。朕还要装糊涂?朕做了他的臣子。就要装疯卖傻?不对,这不对,朕没有错,错的其实不是朕,纵然全天下人都认为是对的,朕也绝不认这个错。有人生来就是如此,朕就是这样的人。”
郝风楼心里猜测,朱棣说的这些话想来是心里话,只是言辞之中似乎对太祖有些不满。自己听了去。实在有点忌讳。只是郝风楼不得不听,他知道,其实这些话在朱棣的肚子里憋得太久,无人倾诉,纵是他身为天子,也绝不敢肆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棣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现在,朕也面临了一个问题。郝风楼,你呀,也是太聪明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在想,朕是不是该把太祖说过的话来对你说一遍。告诫你,你是臣子,不该这样聪明,理应去装糊涂,装了糊涂才能长久,你看,文渊阁和翰林里的那些大臣,哪一个不聪明呢?解缙……杨士奇、杨荣、胡广这些人,俱都是人中龙凤,他们难道不聪明吗,可是他们有时候也装糊涂,在朕面前装糊涂,即便是太子,朕是知道太子的,此子虽是行动不便,却也是大智之人,可是他懂得大智若愚,他也懂装糊涂。唯独你这个家伙,太聪明了,朕晓得,你有时也会装一两下糊涂,可惜太蹩脚,这是故意卖弄,每每事到临头的时候,你这蹩脚的糊涂就不见了踪影,非要跳出来,于是锋芒毕露。”
朱棣旋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风楼道:“可是朕思虑再三,太祖的那番话,朕还是不必用来告诫你了,你聪明就聪明吧,一个聪明人不是什么坏事,这一次你做得很好,让朕松了口气,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朕带你来这里看看,不是因为这里环境优美,这些美景,朕不稀罕,朕更喜欢北平,更喜欢关塞,喜欢那千里无人烟的大漠,白山黑水的辽地。朕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从这里看奉天殿的位置最佳,你来看看,这奉天殿是否很是雄伟?”
郝风楼凝视远处的奉天殿建筑,在他看来,古代的建筑再雄伟,相比于他这后世之人也不值一提,可是在他眼帘之中,那古朴和厚重的建筑坐落于太阳的余晖之下,笼罩在琉璃瓦折射出来的光晕之中,这孤独的建筑却有一种浩然之气,使人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郝风楼忍不住道:“这不是雄伟,陛下,臣以为,奉天殿在臣的眼里断不是雄伟。”他连用两次相同的话来肯定自己的观点,随后道:“微臣看到的是一股气,天子居所,天下中枢,政令皆出于此,千万人为在此站有一席之地而争得头破血流,武官流尽了鲜血,文人悬梁刺股,为的也不过在这里有个立锥的地方罢了。”
朱棣大笑,道:“这里将来会有你站脚的地方,哈……或许三五年,或许十年,朕也说不准,其实你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和自己息息相关,学士解缙有意让你去安南,随军远征,好立下战功,不知你可愿意吗?”
郝风楼顿时警觉,犹豫片刻道:“一切都凭陛下吩咐,陛下要让臣去,臣只好奉旨。”
朱棣背着手,淡然道:“可是你看上去很不情愿,怎么,不愿意磨砺一二?”
郝风楼摇头道:“微臣有自知之明,行军打仗并非微臣所长,若是随军不能立下寸功,岂不是教陛下失望?”
朱棣又笑了,道:“对,朕也是这样想,不过你会去安南的,不是现在,而是一年之后,等到大军平定了安南,朕要让你送那陈王子回国,你想必明白朕的意思吧?”
郝风楼犹豫片刻,道:“陛下真想让陈王子总揽安南军政?我大明十万将士浴血奋战,岂可为他人做嫁衣?”
朱棣摇头,苦笑道:“你呀,太斤斤计较了。朕方才还说你是聪明人,你看,你现在却真正的糊涂了,朕既然让你送陈王子去安南……自然……哈哈……”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所谓的送,其实就是控制,自己的任务是借陈王子安稳安南国内的局势,同时,也绝不能让陈王子完全失去掌控。这里头得有个度,既不能做曹操,也不能让他来做重耳。
郝风楼道:“微臣明白了。”
“而眼下呢……”朱棣淡淡的道:“等这陈王子大病初愈了,你便去看看他,和他联络一二,他的性命毕竟是你救的,无论他心里怎么想,总得对你感激,借着这个功夫和他打打交道,摸清楚他所有的底细。还有,神武卫那边也不能放松,你去安南时也需要一批神武卫,你那东城的事,眼下倒是步入正轨,朕听说你现在做了甩手掌柜?”
郝风楼微笑道:“陛下,微臣这不是甩手掌柜,这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是千户,自然不能事无巨细都去过问,除了一些大事上拿主意,其他的事自然是让一些有担当有能力的人去做。”
朱棣不由嗤笑,道:“一个千户也有这样的官威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得好,你是这样做,朕也是这样做,前几日有人弹劾有御史奏劾甘肃总兵官左都督宋晟擅窃威权。朕就下旨他们说:任人不安,则不能成功。况大臣奉命边塞,岂能尽拘文法;今当与宋晟讲明,使其释疑。朕还敕谕宋晟:御史奏你专擅,此言官欲举其职,而未谙事理。为将不专,则事功不立。朕既命你督理边陲,事有便宜,即行而后奏陈。何况朕知你甚深,而委以重任。希望尽心边务,始终如一,建功立业。”朱棣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你觉得如何?朕和你看来也是有共通点的。”
郝风楼抿嘴道:“陛下圣明。”
朱棣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那么现在,咱们就谈正经的事吧,说了这么多废话,想来你也厌了,朕老了啊,话头确实多了一些,可是你年轻,朕年轻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无边无际的说一些闲话。”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今日,你为何要针对宁王世子?”
郝风楼也收敛起其他心思,全心全意的道:“微臣这样做,不过是想使安南人露出破绽。”
朱棣摇头道:“不对,你这分明是故意为之,你要使安南人露出破绽可以有其他办法,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宁王世子,想来这是你的私心吧。”
到了现在,郝风楼不得不承认了,硬着头皮道:“微臣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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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大动干戈
朱棣叹口气,压压手道:“你不要老是万死、万死,宁王父子也确实有乖张之处,朕也清楚,他们的心里有怨气,今日你在东宫讲的话既对也不对。只是有些话在心里知道即可,拿出来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的既是他们的体面,失的也是朕的面子。宁王终究是朕的兄弟,朕能奈何他?有些事就是如此,以后安生一些。”
说到这里,朱棣道:“此次你立了大功,朕也不薄待于你,赐你斗牛服罢,好生办差,你爹那边既然不能出使,却是要准备从军了,让你爹去历练一下也好,朕瞧得出来,他确实是想做事,那么不妨就让他试试。朕会下旨命你父亲为游击将军,自然,你爹毕竟没有经验,朕只让他负责粮饷。”
这时,朱棣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继续道:“此次征安南,朕本想再三谋划,伺机而动,只是可惜安南人胆大妄为,朕也已是忍无可忍,既是如此,那么就打吧,不拿胡氏,朕誓不班师,朕已传旨丽江侯沐晟为左副将,率云南精兵两万,进击安南,加朱能为征夷将军,张辅为右副将、左参将李彬、右参将陈旭准备南下,自广西进军,这两路军马号称十万,不过朕眼下的极限也不过五六万之数,想来却是足够了。陈天平一直想随军,朕却是不愿,一方面嘛,自是为了他的安全考量,另一方面,他眼下去也是碍事,现在他既已中毒,至少要歇养数月,索性就以他身体不适的由头将他留在京师也好。”
朱棣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征安南是大事,至少在朕看来是眼下最大的事。绝不能有差错,不过朕还是有些没把握,安南不比辽东,也不比漠北,朕从北平带来的将士多熟悉马战,至于从前的南军则近年多有懈怠,许多军卫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