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传-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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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建州固然是地广人稀,但是,建州也是历来战事最少的地方之一,战争对建州的人口影响远不及中原地区,现在天下才从几十年的动乱中平息下来一段时间,人们才得喘一口气下来,中原有的地方甚至是到了现在也是百里内毫无人烟,人口密度比起建州还远远不如。如今据说,全大唐天下人口大约才两千来万多点(唐时最高峰人口大约是6500W到1Y),建州算好的州了,全州共有万余户,八万余人,尤其是建安县,就占了全州人口的一半。中原有的战事频繁的州,到现在人口还不足万,比建州的任何一个县都不如。
当然想要和长安,洛阳,扬州等这些大城市比,还是差别巨大,仅长安一城,如今人口已经百万,若是算上郊县就更多,但就这样,李老二每年的春夏还要经常的跑到东都洛阳去“就食”(就食,简单的说,那就是追着粮食跑)。
由此可见,天下有多少的良田还是荒废的。若是这些田都按了王况的办法去耕作,全大唐共有可耕良田八百多万顷(含因战事而荒废下来的耕田,不含菜地),也就是八亿多亩地,按亩产粮四石来算,就算人人都是大肚汉,都是大饭桶,每人每年消耗粮食要八石(一石差不多是八十到一百二十斤,和各地的量具不同和粮食的干燥程度及颗粒大小有关)那也足够两亿多人口和牛马牲畜家禽所用,再加上把田埂利用起来,山石地利用起来,恐怕就是三四亿人口也不成问题,还能每年都存下不少的粮食以应对灾年或者军事行动。
而整个历史的封建时期,只有唐玄宗时代是古代人口唯一的一次可能破亿的,清末才是真正破亿的时期(四亿),满清顺治时期甚至只有可怜的一千多万。
所以,现在摆在李老二面前的难题就是,田多人少,本来就照顾现有的耕田都来不及了,你还去开什么荒,另外再种什么东西,这不是找抽的么?单季稻都来不及种,就更不会有人去种那不好吃的双季稻,所以,即便是王况费尽心机的去推广双季稻,那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搞个不好还要招来一片骂声。
粮食问题,不仅仅是耕地多寡的问题,如果人口少,耕地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而是要看人口够不够,劳动力够不够,恐怕这也正是中国人养成了重男轻女的重要原因,有男丁,那就有足够的劳动力去耕作。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于御史的悲催种子
既然是全大唐都缺人口,缺劳力,那么王况当然不会一下就把新耕作法子推出去,他还需要利用这个来为建州吸引更多的人迁移过来定居,肥肉么,要自己先吃饱再说。
一个习俗的养成,是需要漫长岁月的累积的,现在到后世还有千来年,王况相信,只要把亩产问题解决,后世的中国,恐怕就不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现象出现。既然需要千来年,那么晚上个三年两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影响。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当初去看慎家收割的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不对外人说一句,否则,就将被列入王况的黑名单,以后再想从王况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那是没门,这个规定可比黄良的命令来得管用多了,所以,任凭是于广兆怎么的派了随从去建安街上,去唐兴打听,都没个结果。
当地人被问急了,就冒出一句“某咋知道,这话以讹传讹的,前天某还听说了呢,说是邻村一家的公鸡下了蛋,牛也飞到天上去了,这话您信不?”
于广兆自调查他的,王况也在忙着自己的事,经过一年多的实验,王况明白自己又走了个弯路,望文生义了。
粮食的产量和劳动力相关,可也和效率有很大关系,这效率的解决,当然就是生产工具的解决,王况以前让人做曲辕犁,就是简单的以为有个弧度的辕就行,但实行起来效果不理想,直到最近他才骂自己,这辕曲辕直并不是关键,在机械学上来说,曲辕和直辕都是可以看做一根直连杆的,长度就是绑绳点到辕的另一端的直线距离。
因此解决犁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受力点和力的方向问题,简单的说,想要犁得深又犁得快,牵着犁的缰绳和地面的角度是有讲究的,这个角度又取决于犁上的绑绳点和拉犁的牲畜或人的高低有关,换句话,如果是用人来拉,缰绳跨在肩上,比牛肩上托个曲拐要高不少,那么绑在犁上的点就要高些,以减少角度,也就是说,如果把直辕犁上的直辕倾斜角度改变了,也是能达到效果的,还省工省料,没必要那么费事去找弯曲的木料。
目前的直辕犁,经历几百年的发展,是最适合人力来拉的,如果换了牛来拉,效果反而更不好,就必须要调整受力点和受力方向。耕地,自然还牛比人效率高,人可能犁了半丘田就要停下来歇半天,而牛来的话,可以一口气的犁上个一亩多地,一天下来,牛拉犁的效率就要快过人拉好几倍去。
目前建州的耕牛还是不足,虽然是努力的去寻找,也鼓励农户繁殖牛犊,但奈何全大唐耕牛的基数小,想要爆炸式的繁殖出大量的耕牛,还需要一段时间,你需要,别人也是需要的,买也是困难重重。所以目前大部分人耕种还靠人来拉犁,因此这段时间王况就在着力于寻找最适合犁地的缰绳角度。
这个工作也不需要王况亲自出马,交代给慎家就是了,再让岑余子派了个算学好的书吏就行。所以在于广兆的随从多方打听未果的情况下,决定到传说中亩产翻番的慎家田里看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几个慎家的庄户,正分了两组,一组用人拉犁,另一组用牛拉犁,拉一段后,就停了下来和一个书吏模样的人说着什么,然后那个书吏思考了一会,去刚犁好的地里看了看,和旁边的老农商量了几句后又说了些什么话。
接着,拉犁的人就或是弓些身子,或是更直些腰板继续的拉起犁来,牛那里也是如此,拉一段停下来调整一下,然后拉一段又停了下来,重复着之前的讨论,之后又继续,如此的反复着同一动作。于老头的随从很是惊奇,这是犁地么?可不都说那稻茬要经过一冬的霜雪,将上面的虫卵都冻死了后才能犁进泥里的么?怎么这家人这才收割完多久啊?天气也还没全冷下来了呢,就开始耕种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亩产翻番的地么?又或者说,正是这提早犁地的法子,才做到了亩产翻番?更或者,这些人是在给地里施仙家道法?
还有啊,那其他没犁的地里,绿油油的是什么?是草么?怎么这家人竟然这么懒的,连草也不锄的么?这草不是要把地力给抽干了?可那草怎么看就怎么像是故意种了下去的啊?整片田里,清一色都是同一种草,难道天下竟然有这么不懂农事的,田里还种草?
这随从腹诽别人不懂农事,其实正是他自己不懂,要是懂的话,只需要看一看那稻茬植株的密度,就能发现端倪,他也只是平日里听人说说田要怎么种而已,又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一茬稻要几株秧苗,茬于茬之间的距离是多少这么详细。因此,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自以为找到了亩产翻番的佐证来,赶快回去找于广兆报告。
于广兆听了,当然是连忙赶了去看,也幸好慎家新增的田有一部分就在和建安县交界处,这也是为了王况如果有什么东西要试的,离建安近,省得王况来回跑着累着想的,所以,这些田就等于是说买了专门用来给王况当试验田的,这次试犁就在这些田里。
于广兆到的时候,试犁还在继续着,找来那个书吏问话,那书吏也只答说是岑县令想看看这牛犁地和人犁地一天究竟有多大的差别而已,其他的就如同那些建安百姓一样一问三不知,这还是因为他是个书吏,不得不回答于广兆这个天使的问题。
于老头也是个不懂农事的,这要换了个户部的人来出这趟差,估计就要被看出个端倪来,也能确信无疑王况的确找到了亩产翻番的办法来,可惜他不是,就是家里的田地,也是从来没有下去过一趟的,因为嫌泥脏。所以于老头和他的随从一样,也是楞没看出这稻茬的异样之处。
好吧,既然是找到了这么有利的证据,于广兆就要赶快回长安去请功了,这时候回去,到长安正好是初春,赶得上明年的春耕,如果这个法子真的能增加亩产,别说翻番,就是只提高个一成两成的,那也是大功一件,宣德郎,你就别怨某抢了你的功劳,你平素里不是喜欢送功劳的么,这会,就权当送给某了。
两天之后,匆忙结束了建安县考课的于广兆就匆匆上路了,为了尽早的脱身,他给了林明一个优的评语,也就是说,这第一次的考课,林明是以优异成绩过关了,再有两次,林明的品级就和现在的黄良差不多齐平了,就可以有资格去一个下州任刺史啦。
当然林明不会满足,王况可是跟他保证过的,一定要让他当上大唐唯一的五品的上县县令,比长安县令和万年县令还要高!比绝大部分的中州刺史也要高!
也是合该于广兆倒霉,这个霉是他自己寻的,怪不得王况,先是于祁中惹出一摊子事来,程处默知道了找由头报复,接着是他自己要求来建州给林明考课,好死不死的又要撞上去找什么亩产翻番的证据来。
若说建安没升格的话,林明是要去长安考课的,但大唐律法又规定,为了防止刚升格的州县因为地方父母进京考课而导致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政令不连贯,从而使得刚升格的局面没法维持下去,所以这些个地方父母的考课都是由朝廷派人下来的,这也正是让于广兆找到了要下来的由头。
可他悲催就悲催在,因为夹杂了自己的私事,他并没有按惯例的去找了户部和吏部的官吏一起下来,哪怕是只找户部的来也好,他不去找,户部和吏部的人当然也不愿意主动去建州这么个偏远地方去,尤其又是快到年底了,谁也不想在路上过年,而且在这两部的人看来,建安考课那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看看是谁在那,宣德郎王二郎啊。
正是少了专业人士的把关,于广兆也就没发现真正的问题所在,否则于广兆也不会就这么找个不是证据的证据回去了,不用问,于广兆禀报给李世民后,等到秋收,他的责罚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于老头的小动作,王况是知道的,可他才没那闲工夫去管他,由他自己折腾去,只要不指手画脚的就行,而且于老头顶着个天使的幡,在建州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为了慎重起见,慎家一直试验了好几天,这才罢休。这个实验不光验证了王况之前的猜测,还揭示了不仅是缰绳角度会影响,甚至连扶手和犁刃的角度及距离,还有绑绳点和地面的距离都会有影响,但怎么个影响法,书吏就不知道了,好在这个书吏也尽责,将这几天的实验数据全都记录了下来,包括每组数据对应的犁地人的感受,全都一一对应着。
数据拿到王况这里,整理了下,就成了一个公式,三个力拒,一个是扶犁人的力矩,一个是拉犁的力矩,一个就是绑绳点到犁刃这传递的力矩。
根据这个公式,王况整理出了两套数据,一套是适合用人拉犁的数据,一套是适合用牛的,至于用马,因为马比牛高,架上曲拐后,缰绳的角度和人拉的是差不多,而且用马犁地,可没多少人舍得,因此就是和用人同一组数据。
根据这两组数据,又造了两个新的犁,全是直辕的,再让慎家去试,结果很不错,人用的,牛用的效率都提高了许多,但还是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牛的效率远高过人的局面。这个王况也就没办法了,只能是干等牛的数量多起来。
也好在建州早早就实行了鼓励耕牛繁育,奖励多繁育牛犊的人家,现在的建州,牛虽然是远不够用,但比起其他地方来,却是强过太多,至少,在全村人的互相协作下,已经不会出现赶不及的现象,如果到了明年春耕,应该是不会再出现赶不及插秧时令的现象了,只要再熬过两三年,一边繁育一边去外地收购,到时候建州的耕牛也就能差不多够用。
这时候,建州各县的年底数据也差不多都报了上来,除了商业方面的税收,农林渔这方面的,都是已经结束一年的劳作,早收了上来,今年建州也是依据王况的概念,引入了财政年度的算法,这州上的财政年度就是从当年的秋收完了的十一月,算到次年的十月底,虽然是第一年用财政年度,所以这第一个财政年度只有十个月,但这十个月,产出已经高过去年全年不少,所以也不用担心完不成任务。
建宁今年有不少的农户,都是紧挨着建安的,像是徐墩,更是紧靠建安,这个村上几乎每家都种了莲子,有种多的,也有种少的,收获的莲子全被开建安小食铺的收购了个一空,而且还预订了明年的产出,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