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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节

大明官-第2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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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应物露出一个最标准的微笑,走到大街中间,遥遥对着另一侧的大兴知县抱拳问候道:“尤大人也来了?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这位尤大人没甚气量,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权当没看见方应物。方应物不以为意,又笑了笑走回本队,不过倒是惹得宛平县役夫一阵鼓噪,很是为自家青天鸣不平。

张贵一边摇头一边抓紧机会拍马道:“那边尤县尊的风度与大老爷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方应物哑然失笑。“吾辈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多多体谅尤大人的心情。”

话说京城商业繁荣、店铺密布,两个附郭县与别地也有所不同。除去朝廷规定死的各项赋税外,县库入账的活钱也不少,大都来自于这些商家。

而传统的商业聚集区多在东边大兴县,因为距离运河近,从运河方向入城最方便的城门就是大兴县境内的崇文门。据不完全统计,大兴县商铺数量是宛平县的两倍,占据京城的三分之二。

但方应物执掌宛平县印以来,这两三年时间宛平县却逆势而上,逐渐拉平了与大兴县的差距。目前宛平县商铺数量与大兴县已经基本相当,甚至有超越苗头。

究其原因,一是方知县有本事从朝廷要来“低税率”特殊政策,税率低当然就比较吸引商家,起码表明了一种重商的态度。

二是达官贵人多住在西城,方知县凭借此优势大举建设大规模集市招徕商户,吸引了从东边商家不惜多走六里路,从宣武门入城;

三是方知县官声刚正,能扛住不少朝廷各衙门的胡乱摊派,商铺开在宛平县比较有安全感。

总体盘子就这么大,宛平这边吃得多了,大兴县就吃得少了。这一年来县里小金库收入锐减,叫大兴县的尤知县极其不满。

特别是尤知县原本筹划用这两年时间,大举翻修朝阳门内外、崇文门内外四条大街,作为展示自己的政绩工程。

结果因为县库现钱减少,最终只能开工修半条,气得尤大人向朝廷告了隔壁某知县一状,但也没什么回响。

最让尤知县愤怒的是,方应物听说了他的工程筹划,居然依葫芦画瓢的把工匠挖走了,开始动手翻修皇城西大、小时雍坊一带的街道胡同。

这里是朝臣、显贵密集居住的高档坊区,方应物在这里修路很讨巧,把泥泞烂土路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石板路,博来不少口碑……

有此种种前因,尤大人见了方应物,能给好脸色才叫奇怪,方应物也就“大度”的不计较了!

不多时,从西安门里出来几位内监,其中一个朝着方应物走来,比划着吩咐道:“以西安门外大街、西安门、太液池玉河桥一线为界,皇城内外北边归你们宛平清扫,南边归大兴清扫。切记,尔等官民不得逾越宫城墙外夹道一步!”

方应物尚未答话,总班头张贵迅速凑到方应物耳边低声道:“这样安排是坑我们!前些年时小的为清扫积雪来过一次,记得西皇城里,各仓库、校场、经局厂、还有大部分殿宇都在北半边,南边则空旷得很。

若按照南北分界,我们宛平县役夫的活计要超过大兴县很多,因而小的认为如此划界绝不公正!”

方应物看了看张贵,又看了看眼前交待任务的内监,微微叹口气,领了任务道:“本官知道了。”

那内监见方应物无异议,便转身离开。张贵不甘心的对方应物说:“绝对是大兴县那边捣鬼!”

方应物摆摆手:“多做点就多做点,总归是为皇家效力,不必斤斤计较了!”

说完这句话,方应物陡然觉得自己境界很高很高,若跟这种不上台面的小伎俩较劲,认真就输了。反正又不用自己动手干活,辛苦的都是别人,自己看着就好……

闲话不提,却说役夫在一干内监和亲军的监视下进了西安门,然后便有一大群内监在里面候着,负责指路、带路,此外还有一队队的官军来回巡逻,以防生变。

方应物将现场调度杂务交给了县衙总班头张贵,然后自己当了甩手知县。却说着皇城之内大部分地方没什么好景看,建筑都是各太监衙门,比壮观的宫城里差得远,比外面民间相比无非是道路齐整些。

方应物漫步向西,不知不觉走到了太液池边,这一带就是历史上颇有名气的西苑了,首屈一指的皇家景区。只是现在还没有正德皇帝的豹房,也没有嘉靖天子的玉熙宫。

方大知县不辞辛苦的带队前来,一大半心思是想进来看看这西苑和太液池。站在两片海子中央的玉河桥头,距离宫墙便近在咫尺了,向水面看去,薄雾茫茫无边无际,这样大的水面在京城别无分号;再看岸边,一排排玉树琼枝绵延到远处视野尽头,深沉辽阔。

作为一个文化人,触景怎可无诗?方应物闲着也是闲着,胡乱念了几首,不过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还是算了。

不过刚刚过了一把风雅瘾头,方应物耳朵里便听到有个女子嗤笑一声,“矫揉造作,不知所谓!”

第四百六十章 是人是鬼?

矫揉造作,不知所谓?方应物听到这句凭空飞来的贬低,略微不快。

自从穿越以来,方应物虽然在诗词方便不算高调,多是应酬时抄改几首。但一般情况下选得还算精妙,大都会赢得满堂喝彩,只有在榆林那次才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这次他方应物只是自得其乐,并没有刻意雕琢显摆,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跳出来贬低他!

带着点脾气,方应物顺着声音低头望去,却发现在桥头下面的岸边上,孤单单地立着个窈窕颀长的身影。

又细看几眼,却见此人裹着白色的素旧斗篷,头顶罩着兜帽,浑身色调与白茫茫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难怪自己一时不察没注意到。

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宫中能有什么样的女子独身出现在这里?方应物想到这点,便疑惑万分。

但是有一点,宫里的女人从理论上不是属于皇帝的就是属于皇帝他爹的,还是小心为上。所以方应物并没有冒失的下去靠近她,仍旧在桥上问道:“请问眼前乃何人也?可否有需要本官协助之处?”

那女子对方应物的话置若罔闻,并没有回头,依然直挺挺地立在岸边,仿佛正在遥望水面。隔着两丈远,方应物都能感受到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冷之气,与眼前景色简直太融合了!

考虑再三,方应物决定不招惹她了。行走江湖,但凡遇到老幼妇残,都要加倍小心。作为一个境界逐渐提高的人,被女流之辈贬低就贬低罢,何必在口头上较真。

方应物决定就此抽身离开,远离“是非之地”。他下了桥才走几步,忽然眼角瞥见那女子朝着前方迈了几步,站在了岸上边缘,再向前就要掉进水里了。

如今才是初冬,虽骤然下了大雪,但水面尚未冻结实。一个大活人掉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方大知县忽然打了个激灵,从刚才觉得这女子死气沉沉毫无生气,难道她站在水边是为了跳水自尽?他越想越觉得可疑。如今正是雪后光景,岸边十分滑溜,若非不在意自己死活,谁会站在紧靠水面的岸边?

想至此处,方应物觉得不好离去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跳水自尽,再说……

方应物又心虚的看了不远处几眼,有十几个役夫正在道边清理积雪,他们肯定能看到自己从玉河桥这边走过来。若与此同时,又发生了不明女子在玉河桥下自尽事件,宫廷必然会严厉追查,那就是个有嘴也不好说清楚的麻烦事,后果难料得很!

只是想到这玉河桥上装一装风雅,出去后成为炫耀的谈资,怎么还能惹上了莫名其妙的麻烦?

方大知县心里连连暗叹自己不幸,苦着脸轻轻走到桥下,柔声对那女子叫道:“这位……姐姐,那边危险得很,还请保重贵体,远离岸边才是。”

那女子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方应物一眼,冷冷地回应道:“你觉得我会投水?”

趁着对方回头的工夫,方应物看到了她掩映在兜帽下的容貌,这声姐姐叫得不亏,虽然看不出多大岁数,但总该有三十上下。不过这女子长相称得上冰肌玉骨气质高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隐隐有憔悴之色,但也增添了几分“病西施”的风采。

看完相貌,方应物又将眼光盯住了这女子的腿部。她就站在岸涯的最边缘,裙裾被风吹过后甚至有小半幅悬空在水面上,实在是太危险了,稍微晃一晃就可能会跌落到水里!

如此方应物心里颤颤地答道:“无论如何,姐姐所立之处实在危悬,不如后撤几步安稳。”

“我之死活,与你何干?”那女子毫不领情地说。

这口风委实有不小怨气……方应物刚才还以为她是偷偷溜出来玩耍的宫女,但见了面后便能分辨出,此女的气质绝对不像是宫女。现在再看来,难道是心怀哀怨、满腹牢骚的冷宫妃嫔?

可是也有很大疑点,妃嫔即便是被打入冷宫那也该住在皇宫里。西苑此地虽在皇城里,但却在宫城之外,宫禁规矩森严,妃嫔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宫?

其次,无论是多么冷门的妃嫔,身边肯定有不止一个太监、宫女侍候,此女若是妃嫔,怎么可能独自出现在此地?

方应物一边想着,一边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无论死活与别人有没有干系,姐姐你总该爱惜自己,再想想家人亲眷,总不该拿自己的死活不当成事。”

那女子冷笑一声,刻薄的讽刺道:“你这小哥儿,岁数不大确装什么老熟?你能懂得什么?用得着你来劝我?”

这话听在耳朵里,实在叫堂堂的方青天方大知县不顺耳,这一年来习惯了被人当成大老爷,哪里听过这种话?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女人也太愤世嫉俗了点!

不过那女子说这话时,倒是挪动脚步离开了岸边,方应物便松了一口气,她可别真想不开在自己面前跳水。

口头上吃亏就吃亏罢,常言道吃亏是福,宫里的女人惹不起,若是冷宫里的怨妇更惹不起。很有境界的方应物便抱拳道:“那么是在下唐突了,就此告辞!”

那女子却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为何会在这里附庸风雅?”

只要她不自杀就行了,方应物没兴趣与一个深宫怨妇闲聊谈心,所以转身就走。

不过方应物才走了两步,却又听到那女子在身后道:“看你这模样有几分得势,莫非是宫里新近起来的太监?”

方应物愤怒的重新转回身子,指着自己的短髯道:“太监有这个?”

那女子轻蔑地说:“听说有些不成器的读书人,二三十岁了一事无成,便妄图走终南捷径,狠心阉了身子进宫。这样状况也可能会留着须髯,就如你这般……”

方应物无可奈何的相告道:“本官乃宛平县知县,今日奉诏率领民役入西安门清扫积雪,绝非宫中太监。”

那女子先微微愣了愣,随后答话道:“你的岁数也不过双十而已,如此年纪就能被任用为极为要害的京县知县?我看这大明朝,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方应物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三尺,产生了一种冲动,刚才还不如主动推这女子跳水算了!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小命!

此时却见那女子貌似为自己的尖酸刻薄后悔了,幽幽地叹口气道:“二十年来头一次与宫外人说话,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小哥儿宽谅。”

方应物又不爽了,自己已经亮明了身份,就是当红的宠妃见到自己,也得尊称一声方大人或者方知县!这女子却一口一个小哥儿,完全把自己当小朋友看,就凭她这岁数想倚老卖老还早罢?

但方应物吐槽完后,猛然觉察到一个关键词:二十年。听她这口气,应该是二十年前遭遇的变故。

二十年前是什么时候?今年是成化十九年,二十年前就是先帝驾崩、今上登基的年份,也就是天顺八年!

难道这女子是先帝英宗皇帝的妃子,所以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后就独守深宫了?可是看她这二十大几三十来岁又不像……如果是老太妃,绝不该如此年轻!

方应物忽然想起大明朝中前期有妃嫔殉葬的习俗,忍不住猛然倒退几大步,睁圆了眼睛指着面前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鬼,为何不去追随先皇于地下?”

方应物想到的可能性是,二十年前这名妃子被殉葬了,但阴魂不散徘徊在宫禁之间,今天恰好显身于此……所以仍然保持着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容颜。

而且这也能解释她为何独身在此,左右没有太监宫女服侍,更能解释她为何不在意生死,不害怕掉进水里。

方应物本来是不信鬼神的,但今天这女子的种种状况,除了鬼神没法解释。那女子被方应物的想象力震到瞠目结舌,冷漠面容上开始出现了几丝光芒。

片刻过后,女人的脸庞像是冰冻裂开了,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笑容。一开始是捂着嘴咯咯直笑,其后是擦着眼泪笑,最后忍无可忍,蹲下了腰身捧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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