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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节

唐骑-第7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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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符彦琳就不好真的摆出长辈的款了。

赵赞陪着笑道:“甥儿人在海上,可是心系洛阳啊!家母至今仍然被困在那里,也幸亏石敬瑭大概是想拿家母来对付我,才没有害了她老人家,只是一想起家母孤身一人,在洛阳伶仃度日,身为人子的我便……我便……。”说到这里忍不住嚎啕大哭。

符彦琳连忙安慰了几句,说道:“既然心系,何不早归?”

赵赞道:“非是不归,只是一来求归无门,二来……”他指着港口的数百船只道:“如今赵赞我不是孑然一身,还牵扯着这些海上兄弟,海滨仰赖我存活者不下数十万口,若不能为他们寻得一条稳当的生路,我如何能放心回洛阳去侍奉寡母?”

这第一句话是诉苦,第二句话就是试探着讨取条件了。言语至此,总算进入了正题。

第296章 海外的心

蓬莱岛上,当赵赞提起正事,符彦琳反而不着急了,岔开了话题,顺着赵赞的话尾巴先说家事:“元辅你说的是。当日家兄北征幽州,那石敬瑭便将我家中老小接到洛阳,名为赏赐,实际上谁都知道那是人质。家兄投了张龙骧后,也多亏是洛阳大乱,我符家才能逃出生天。”

赵赞问道:“不知道如今四舅舅在,见居何职。听说范延光是节度使了,咱们符家树大根深,远不是范延光这样的暴发武夫可以比拟,想必四舅舅至少也是一方节度了吧?”

符彦琳却道:“没有,没有。我出发之前,家兄才被委任为中郎将,在元帅跟前行走。”

“中郎将?”

正如张迈对赵赞的情况知道的不多,赵赞远在海边,对天策唐军内部的军政制度,了解也不甚深入。但他熟读史书,知道很多前朝故事,便带着艳羡口吻道:“不知天策的这中郎将,是比拟于汉之虎贲羽林,位在二千石,还是比拟于唐之禁卫统领,位仅次于大将军的高职?”

谁知道符彦琳道:“不是,天策的这中郎将小得很。在军中,口头上面前可以叫将军,[③ūωω]但其实连将军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准将军。”

其实按照当初天策唐军在西北的建制,一个中郎将能管辖三到四个都尉府,也就是掌控三四千人的规模。天策兵马精强,且是不计算辅兵与民夫的,因此三千府兵足以独当一方,即便像汗血、铁兽,核心部队也就几千人,因此中郎将之位其实不低,但如今家底越来越大了,尤其是关中、漠北两场大战,积功累进者多如沙数,势必将有大批中层将领往上升,而高层将领若杨易、石拔、薛复却都顶到了天花板,因此近期无论范质魏仁溥,还是杨易薛复都已经在探讨军制改革的问题了。

赵赞听符彦琳说符彦卿连个将军都不算,却是一愣,不平地道:“张龙骧不是号称用人贤明么?真没想到,他竟然这样亏待四舅舅!”

“在旁人看来,大概是亏待了,”符彦琳微微一笑,说道:“但家兄心中却很欢喜。”

“很欢喜?那是为何?”

符彦琳道:“家兄欢喜,是因为元帅开诚布公地对家兄说:冠侯初来,未有大功,如果陡然身居高位,只怕安西故旧不服。因此元帅让家兄从中郎将开始做起。”

说到这里,符彦琳看着赵赞,语气之中充满了莫测高深的味道:“其实晋军降将,目前大多数是暂时按照伪晋旧勋爵安置,所有降将之中,能得元帅如此对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家兄,另一个,就是高行周。他也是中郎将起家,取得共济、平幽两仓之后,便升了一级,如今其位仅在郭杨薛铁诸上将之下,而在家兄之上了。”

赵赞咦了一声,一时无言,对着符彦琳,若有所思。符彦琳这话,分明是说张迈已经将符彦卿纳入“自己人”的范畴之内了啊。赵赞自然明白符彦琳的意思,他自幼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历代降将在新主手下最关心的不是“高升”,而是“无祸”,高升容易——投降之时通常总能讨到高回报大许诺的,但无祸却难——对于降将,人主总是很难真正信任的,而要成为“自己人”,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对于符彦琳的话,赵赞心里自然不敢全信,只是两家人作为亲戚,符彦琳竟然为了张迈对自己极下说辞,这分明是全心都投到张迈那边去了,可见张迈对于符彦卿兄弟只怕真的不薄。

“外甥亦不敢望能如四舅父般得到元帅的亲信。”赵赞叹息道:“就希望能洗脚登岸,以后不用再在做这等漂泊营生罢了。就不知道元帅那边,能给赵赞这样一个许诺否。”

符彦琳道:“元帅就让我带一句话过来。”他等着赵赞双眉一轩,席中所有人都凝神倾听时,才道:“元帅说,让你北上幽州去见他。”

“去幽州?见张元帅?”

“是。元帅的原话是:他要见你,让你过去。”

不但赵赞,席间所有部将都是一愣,张迈没有许下任何高官,也没有许下任何保障,只是轻轻一句,显得无比轻飘。

赵赞略为不悦,他手下一个部将首先跳起来,怒道:“叫我们侯爷去见他?当我们侯爷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倡优么?”

赵赞的手下,一部分是赵德钧的旧部,这部分人擅长陆战,另一部分是在山东收拢的新将,这部分人擅长水战,因赵赞入海以后自称靖海侯,所以部下都叫他侯爷。旧部属是卢龙骁悍,新部属多是海贼出身,因此个个性情跋扈,听了符彦琳这话满席反应激烈,个个叫嚣了起来。

赵赞心思想的比手下要深远得多,怒色一闪之后,便想到张迈这句话简单得留下巨大的解释空间,人便平静下来,手一抬,席间所有人便都不敢再出声。

符彦琳见状心道:“看来赵元辅的威望甚高,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

赵赞道:“张元帅让在下去见他?”

“是。”

“去幽州见他?”

“是?”

“如何去见?什么时候去见?带多少人去见?”

符彦琳见他一连三个问题,都问道了点子上,微微一笑说道:“随便。”

“随便?”赵赞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符彦琳道:“元帅说,你什么时候去,带多少人去,他都不会强迫你,也不会限制你。但你的选择,将决定你以后的前程。”

赵赞听到这里,沉默了下来,符彦琳见话说到这份上了,看看左右,赵赞会意,下令诸将暂退,席间更无第三人时,赵赞道:“舅舅,现在没有外人了,咱们敞开来说话吧。张龙骧这样轻贱于我,我实在难以接受!就是我忍得住接受了,我的这些手下,也断难接受。海上这份基业毕竟不是我一个人打下来的,我愿用它谋得一场安稳的富贵,却也不能卖得忒贱了!否则我手下这帮人难有活路!”

符彦琳道:“你觉得张龙骧轻贱于你了?”

“难道不是?”赵赞怫然道:“舅舅,因为咱们一场亲戚,所以我尊你一声舅父,当然我很明白咱两家关系这些年其实甚是疏远,谈不上多少感情,但符家新降,在天策麾下想必也是势单力薄。以后总得找个奥援。我这次为什么不经邺都,却由幽州去寻张龙骧?就是希望四舅父那边能帮我争取到一个好条款,将来归降之后,我赵家在天策麾下地位高了,符家所得之援也就大,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但舅舅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帮张龙骧说话,这未免让余失望了。”

刚才双方所说,多还是官面语言,到了这里,才是准备撕开了表皮讲真心话。

符彦琳点了点头,道:“元辅你能这么想,家兄难道就不会这么想?但照家兄推测,张龙骧会发下这样的命令,并非轻贱于你,相反,乃是留下一条更加光明的大道来。”

“哦?怎么说?”

符彦琳便将这段时间河北发生的事情,扼要说了一遍,重点点出了范延光的作为以及符家的际遇。

赵赞听了范延光纵容手下杀了执法队,冷笑道:“姓范的这是作死!”再听说符彦卿一日之间,三个兄弟同时拜将,五弟助守开封,七弟入陈州,八弟取颍昌,再加上符彦卿人在中枢,建言听,建策从,不由得脱口道:“舅舅,你符家这是要大兴了啊!”

符彦琳也不谦逊,轻轻一笑道:“确实有此迹象。如今襄汉、淮泗虽有兵马,却是群龙无首、士无斗志,我七弟、八弟只要能召集起一支军队,四哥再从张元帅那里求得一道命令,向西则可取襄汉、向东则可取淮泗,那时一人在内,三将在外。那时候我符家要说比之郭杨薛郑,多半还是够不上的,但已经足够我符家在新主麾下站稳脚跟了。”

赵赞沉思良久,捉住符彦琳的手道:“舅舅,我赵家也能走上这般道路么?”

符彦琳道:“符家既然可以,赵家为何不行?只要摸准张龙骧的脾性便可。”

“请舅舅教赞!”

符彦琳道:“就四哥看来,天策一统天下,不过时间问题。”

赵赞颔首道:“此论余亦赞同!”

符彦琳道:“然张龙骧所建立的天策新唐,不止是武功强大而已,这段时间四哥暗中观察其内部政制,与中原旧制也大大不同。范延光最大问题,不是犯了谁的忌,而是他不能看到天策新唐现在运作的是一套新体制,范氏不能适应新体制,不管有没有触犯军律,其被排斥出去那是迟早的事。但我们若能适应这套体制,则将来于新朝开枝散叶,家业前程未可限量!”

说着,他又张迈进入燕云、河北之后所推行的政治建设择要说了——这些都是符彦卿的观察,再通过符彦琳之口道出,其实真实情况要深刻得多,但赵赞已经听得津津有味,叹息了一声道:“其实这几年通过做生意,我从客商口中,也辗转听说了不少甘凉的仁政,只是一直都觉得有夸大成分,今天听来,天策之所以能横扫天下,并非运气啊。”

“四哥也是这个评价。”符彦琳道:“元辅,如今张龙骧其实也是给了你选择,他让你前去,这是要看你的态度,所以没有限定你什么时候去,如何去,带多少人去,但你的选择,却会影响到你的将来。甚至就算你不去……”

赵赞道:“会如何?”

符彦琳道:“按照兄长的推测,如果元辅你不上去的话,张龙骧应该还会再派使者下来的,那时候,就是元辅你所期待的封爵了。节度使应该是有的,如果你一定要封侯,也未必不行。”

赵赞淡淡道:“但在那之后,就是范延光的结果了,对不?”

符彦琳笑道:“恐怕是。”

赵赞沉吟着,道:“我无意在海外蛮荒称王,但愿回中原世代公卿。只是不知天策旗下,还有没有立功立足的机会!”

符彦琳道:“元辅糊涂了!最难打的契丹虽然打平了,但江南吴越闽汉,可都是靠海的!”

……

滨海的这场宴席,差不多是不欢而散,但结束后的密谈却宾主尽欢,符彦琳离开之后,众部将又来打听消息,赵赞只是安抚他们不要着急:“我自有主意,大家不用挂心。”

随后他来到岛上一座清雅的木制院落之中,两个女婢将他迎入院内,赵赞问道:“公主今日身体如何?”

女婢还没回答,院内一个女人道:“将养了数日,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个女人,却就是赵赞的生母兴平公主,她原本被软禁在洛阳,赵赞势力渐大之后,大撒金钱派遣间谍、买通官吏,但也直到最近洛阳混乱,才将兴平公主救了出来,安置在蓬莱岛上,却暂时对外保密。

赵赞屏退侍从婢女,向母亲问安。

公主问道:“今日见了使者,谈得怎么样了?”

赵赞道:“正要向母亲禀报。”他侍母纯孝,便将会谈经过简要说了,又道:“符彦琳说的,与孩儿探到的消息基本一致。符家固然是要说降我们,拿这桩功勋去当他们符家更进一步的踏脚石。但内中仍然有七分真话。范延光那条道路,的确是走不通的。但因他符家一番说辞,就要这样将偌大的家当送给张龙骧,孩儿心中不能没有不甘。”

公主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更别说被软禁多年,外界消息不通,无法帮我儿设法。但在东逃的道路上,也常听人说天下又要一统了。孩子,你觉得呢?”

“的确势将一统。”赵赞道:“不只是兵力强大的缘故,更因为天策的军政建制,远非南北诸藩所及。最难打的契丹都已经被打平了。石晋摇摇欲坠,至于南方诸藩,不论称帝还是称王,其实都不过是守财犬罢了,就等着天策定了中原之后去收取。”

公主道:“那如果天策一统寰宇,那时候孩儿可有把握割据海外?”

赵赞苦笑道:“哪有可能!海上财富虽然来得快,但都是背靠大陆才能赚取,否则就都是无根之萍,别说强如天策,就算是石敬瑭,如果他不是忙于外患,只要将海港一封,不出三年,我们的千船百舰就会不战而溃。若等到天策一统时我们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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