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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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叫嚷着,不肯退后。
这时张迈若拿出特使的威严来,也能压得他们不敢再说,但他对龙骧营除了有一份“严厉”之外,更有一份“亲密”,张迈在龙骧营也早过了得立威取信的阶段,因此等闲不愿意乱用威压,寻思着:“本来担心龙骧营屡战疲倦,士气低落,现在看来却是人心可用。”便有些心动了,他和这些将士出生入死,出征打仗不带着他们心中也不踏实,却故意退了一步道:“别嚷得这么大声,也就你们几个不累,全营六百人,难道人人都不累么?”
小石头等叫道:“特使,你自己到营里走走,看大家是愿意窝在这里无所事事,还是愿意跟特使一起去打仗!”
众人都道:“对,对!”
张迈道:“好,那我就去问问,不过只要有一个人不大愿意跟我出发,便全营都得留下。”
这可是一个颇为苛刻的前提,但众兵将却充满自信,都道:“随特使去问!我们保证一个不愿意的人都没有。”便拥着张迈往龙骧营驻扎的地方走去。
张迈本是来找郭汾的,被小石头等一打岔,便一心都想着军伍的事情了,走出了十几步,才又想起郭汾的事情来,那包丝绸还在怀里呢,回头望了一望,想转身,前后左右却都是龙骧营的弟兄,张迈心想:“这会要回头,这帮小子非笑我重色轻友不可。有他们在,我也不好和汾儿说话。嗯,且先到营里去一趟,再回来找汾儿。”
他们离开后,杨清和安盈盈从暗处走出来,安盈盈顿脚骂道:“这些粗鲁汉子,做事也不会挑时辰,就是迟半个时辰来,会死人么!”
门呀的一声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郭汾那张有些瘦削的脸蛋来,杨清瞧见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那种希望忽然落空的难过,她也是女人,想起刚才见到郭洛之前的心情,想想自己扑到征战归来的丈夫的怀里时的那种心花怒放,再想要是郭洛到了门口却忽然转身走了,那自己可不知得多难过,说道:“汾儿放心,我这就去追他回来。”
郭汾忙拉住了她道:“别,嫂子,眼下咱们唐军的形势似安实危,男儿当以大事为重!我知道他的心意就好,我等得的。你千万别去,免得扰乱了他的心境。”
第030章 疲敌奔命(二)
张迈来到龙骧营中,将兵都已聚集,见到张迈,纷纷请愿,希望出击,张迈道:“大伙儿从昭山跟我到这里,之后又出击下巴儿思,数次接战,又从俱兰城数百里辗转回到灯下谷,眼看如今大部分人都累得慌了。我想还是且休息休息,等养足了力气。”
底下龙骧营的将士却都叫到:“我们不愿休息,愿随特使出谷杀敌!”
张迈听了欢喜,下到每一个队去,见所有人都精神甚旺,个个见到了他都声音洪亮地请战,张迈便知道这的确是龙骧营将士们的真心,而不是部分将领的冒言,这天晚上他便呆在了龙骧营,与众将士同起卧。
第二天一大早,张迈便来见郭师道,将昨晚的情况说了,认为龙骧营士气正旺,可以再出一趟征:“等回来再休息吧。”
郭洛也在旁边帮忙请战,郭师道也就允许了,以龙骧营代替飞熊营,继续做这次出征的主营。
这时豹韬以及振武、兴武、广武四营都已准备妥当,张迈传下改主营的号令,龙骧全军欢呼如雷,郭洛下令集结,只一盏茶时间便全体集合,便是郭师庸、杨定邦,见龙骧营有这么迅捷的行动力也都暗暗点头,杨定邦心道:“我豹韬营的训练或比龙骧营更足一些,但说到军心士气,那却有所不及了。”
因这次预计只是一次骚扰战,不会是长时间的出征,所以大都护府便不安排军民相送,五营趁着中午未到,开出谷口,一千八百人或骑马或骑骆驼,乃是清一色的轻骑。
刘岸以游击军司马的身份随行,带着丁寒山等在前引路。
灯下谷位于怛罗斯北面,从直线距离来说也不远,但现实的道路不是地图上的直线,是不能看着司南盘就笔直往南走的,这中间有着戈壁的阻隔,还可能存在流沙陷阱,在刘岸的概念中,没探索过的道路大军不可轻易涉足。他往怛罗斯的走法是——先向西南找到怛罗斯河的干涸处,然后溯流而往东南,就可抵达怛罗斯。
“这才是最妥当的走法。”刘岸说。
这半个多月里回纥人四出侦探,但沙漠何其广袤,便是出动上万骑兵也未必能够对碎叶沙漠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若没有确切的情报,哪里找得到唐军的踪影?
眼看有半个月没“唐寇”消息了,但回纥的兵将却不敢倦怠,下巴儿思和俱兰城两战是将他们给打痛了。
就在这时,龙骧营忽然出现在怛罗斯附近。怛罗斯是回纥的西部重镇,城中人口众多,民风又剽悍,自听说下巴儿思遇袭、俱兰城沦陷,塞坎马上下达征兵令,在短短三日之内征调了三千多民兵,半数素质较好的直接入伍,半数作为民兵协防,塞坎自己率领四千五百骑兵开赴俱兰城,留副手曼苏尔守城。
这日黄昏,怛罗斯城北十里哨岗上的士兵正打哈欠,忽然北边刮起一阵大风,吹得沙尘蔽野,尘埃渐稀,隐隐的便瞧见有骑兵开来,他定了定神,推了一下正打瞌睡的伙伴:“喂,那是海市蜃楼吗?”
“海市蜃楼?”
他的伙伴睁开眼睛,抹了眼屎,定眼看了一下,猛地跳起:“什么海市蜃楼!是敌袭!敌袭!”
“是萨曼?还是唐寇?”
“从北边来的,应该是唐寇!”
警戒的号角吹响了,城门迅速闭上,然而城外还有不少没来得及撤入的牧人。
正面袭来的正是龙骧营,只有六百多人,曼苏尔登城一望,见来犯的兵马不多,便要领兵出城截击,但他的副手哈伦道:“将军,小心是唐寇有诡计!听说这次巴加就是中计出城,结果他打了败仗,不但人死了,俱兰城也丢了。还有马斯乌德,多厉害的人物!听说也惨死得不明不白。”
唐军在碎叶河以北的所作所为,普通民众或者干脆没听说,或者知之而不详,这些高级将领却是知道的。
曼苏尔却是个不肯轻易退缩的勇士,他说:“我也不走远,你让瞭望士兵盯紧了,如果发现出了状况,你就吹响短促的军号,我就回城。”便带着一千名骑兵出城御敌。
直冲过来的正是龙骧营,他们正在城外驱赶牛羊,阻拦牧人回城,见曼苏尔出城,张迈反而引兵稍退,曼苏尔见他们来了又要走,形势有异,就不敢冲得太急,只是缓缓逼近,看看两军就要接近,忽然城内响起了短促的号角,曼苏尔暗叫:“不好!唐寇果然有诡计!”赶紧回撤,这一来马头掉转得有些急忙,将士们听得号角催他们回城也有些慌张,队伍略显得乱了。
“给我冲!”张迈挥舞着马鞭大叫道:“可别回去后让飞熊营说我们占着茅坑不拉屎!”他说了句很粗俗的话,却激得全营将士无不奋勇,叫道:“冲!冲!冲他个稀巴烂!”
特使都亲自上阵,谁不奋勇?
这次出征的机会是龙骧营全体将士一起争取来的,若是没点战绩回去,岂不要被人笑话?
“冲啊冲啊冲啊!”
快马挺进之下,龙骧营的最前锋咬住了回纥军的后队。
“杀啊杀啊杀啊!”
后面冲上来的人马已将落后的一百多名骑兵围住,而冲在最前面的百余骑还紧紧追着曼苏尔不放,直追到城墙底下,哈伦派弓箭手射箭掩护,张迈才勒马而回,掉头与郭洛围歼那一百六十多名被拖住了的骑兵。
曼苏尔不敢回援,直奔入城,然后便关上城门,上了城头问:“怎么了?为何吹号角吹得这么急?”
哈伦指着远处道:“你看。”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曼苏尔见到了远处又出现了一支骆驼兵——那是郭师庸的部队了,这队骆驼兵每一个后面都拖着柴草,一字排开从来,后面烟尘滚滚,都搞不清楚有多少人马。
哈伦又指着另外一个方向:“你看,你看!”
原来龙骧营是正面攻击,其它四营却分队迂回,成包抄之势。
“嗐!差点又中了他们的诡计!这伙唐寇当真狡猾!怪不得连马斯乌德都栽在他们的手里。”
然而他这么一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军将滞留在外面的回纥士兵歼个干净。龙骧营的将士没逮住敌军主力,便把气全撒在这些回纥身上,刀砍起来一个比一个狠,直到最后有人大叫投降了也收不住手。
曼苏尔在城头看得心里发毛:“这帮唐寇不止狡猾,而且凶悍得可怕!”一边严密防守,一边派人从南边出城,迂回而东向俱兰城报讯。
“真是倒霉,这帮唐寇不是在俱兰城那边吗?怎么跑到怛罗斯来了。哼,回头塞坎回来,非给我脸色看不可!”
“那有什么办法呢,这帮唐寇啊,连博格拉汗都拿他们没办法。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哈伦说。
曼苏尔道:“那你就不知道了,这些唐寇一直都有的,只是以前只是小打小闹,没这么猖狂,所以很多人不知道。再说他们一直都是在疏勒山区和碎叶河北岸活动,就算胆子大些也就是冲到八剌沙衮附近,可从未跑到怛罗斯这边来。听说当日阿尔斯兰大汗最宠爱的外甥泰凯什正在情理一帮不听话的奴隶,那群唐寇忽然不知冲哪里冲出来,竟把泰凯什给杀了。阿尔斯兰大汗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巴林库尔(夷播海)一带游猎,勃然大怒,马上下令要跟在他身边的马斯乌德还有我们的博格拉汗去将这伙唐寇给剿干净了。结果没想到,唐寇非但没剿掉,还越闹越凶!马斯乌德连命都丢了。”
怛罗斯已是回纥与萨曼王朝的边境,二十余年间战事频起,刀兵往来,郊外本有一些灌溉农田,这时也大多长成了草,虽然回纥对萨曼是攻击的时候多、防守的时候少,但喀喇汗王朝以游牧起家,对农业并不重视,近郊农村几乎已完全荒废,张迈能掠到的便只有牲畜。
入夜之后,龙骧营带着牲畜俘虏退去,郭师庸和杨定邦又轮番上前,二更假装冲击,三更假装攻城,把城内军民都扰得睡不好觉。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又如此。
如此过了三日,曼苏尔忍耐不住,道:“这些唐寇,兵力好像也没那么多。”
唐军究竟有多少兵力,奇袭的时候还可以炫人耳目,但攻城之际却肯定要露底。攻城是个人海活儿,除非是武器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攻击方总得投入比防守方多得多的兵力,而这时城外唐军的实际兵力却比城内回纥守军还少。回纥人之所以被吓住,那是从懵懂无知转为对唐军的猜惧,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但是等曼苏尔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准备出城再战时,那帮“唐寇”却又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031章 家畜之安
“四镇富精锐,摧锋皆绝伦。还闻献士卒,足以静风尘。老马夜知道,苍鹰饥着人。临危经久战,用急始如神……”
张迈与龙骧营将士一起,唱着慷慨的歌,赶着成群的羊,走在回灯下谷的归路。龙骧营中也有部分胡族血统出身的人,汉语还说的结结巴巴,但却已经学会了几首大唐豪歌,唱起来毫无窒滞。郭师庸自率三武营断后并消灭种种痕迹。
龙骧营连战皆捷,士气大振,之前训练时的种种辛苦,似乎也得到了回报。
回到灯下谷,已有人等候在谷口,却不是郭汾而是郭太行,张迈不免微有失望。
但见郭太行迫不及待地带人清点战利品,张迈叫道:“给我留下一百五十头羊,今晚我要犒劳有功将士!”
“一百五十头羊!”郭太行叫道:“特使你这次出去就抢到了这点东西,就是全部入库也于事无大补,你还要扣起一百五十头来?”
张迈笑道:“我不管有补无补,大补小补。总之东西你给我留下!”带了几个月的兵,他和龙骧营的将士间渐渐已产生了感情,慢慢地理解到严肃的影视作品中那些将军们为何要对自己的下属偏心护短了——平时不对他们好,危急时谁跟着你拼命啊!
这时张迈开口要东西,郭太行不肯,龙骧全营上下就都鼓噪了起来,郭太行无奈,道:“一百五十头羊实在不行,五十头吧。”
“五十头?那顶个屁!我们有六百人,平均十人还分不到一头呢!肚子都填不饱!”
郭太行道:“我拨些面食给你们补上。”
“不行!”
“那……我再给你们二十坛酒。”
“二十坛?太少。”
“三十坛,不能再多了!特使你也该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
“嗯,四十坛!”
“三十五坛。”
“好,成交!”
当晚张迈就办了个篝火羊肉宴,围拢了论功,给所有有功的将士吃肉,两手空空的吃面,杀得敌人、拿得俘虏的赏酒。
张迈一手拿着酒,一手拿着肉,在将士中间一个个地劝吃劝喝,对全营最瘦的干猴子说:“猴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