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5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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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曹元忠也忍不住沉吟起来,道:“石敬瑭当真能舍得传国玉玺?他就不怕我们元帅得到玉玺之后登基称帝,号令天下?所谓名正则言顺,以我天策如今的军力,若再有传国玉玺作为号召,到时候传檄东征,完成一统,嘿嘿,那时候石敬瑭只怕就要连祖坟都赔进来!”
桑维翰道:“这一点,我主自然明白,但若非如此重宝,料来也难以动摇张元帅的决定。而且我主的心意也不多,只是希望能与张元帅停战,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订立兄弟之盟,时间则以三年为期。”
“三年?”曹元忠道:“那三年之后呢?”
“三年之后,张元帅可以选择再续前盟,”桑维翰道:“当然,也可以有别的选择。”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低声道:“曹兄啊,此事于我主,只是得到一个喘息的时间,于张元帅,只是得到一个正名的机会——但是于曹兄,若能促成此事,再进一步进言劝进,则曹兄对张元帅来说那就是有拥立之大功了!我知道如今天策军内部,想要拥立的不知道有多少,排在第一号的拥立者本来怎么也轮不到曹兄,可是有了此宝,却可能使得曹兄就此成为张元帅麾下第一重臣!”
曹元忠也听得怦然心动,张迈虽然宣称要为李从珂报仇,但曹元忠却很清楚李从珂在张迈心中其实屁都不是,相比于传国玉玺所带来的隐形力量——如天下百姓对于“气运”的信仰,三年的停战期其实不算什么。
“更何况,石敬瑭需要喘息,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休养么?”曹元忠心道:“若能取得传国玉玺,那时全军士气必定大振,中原士子也会望风归附,三年之后,待我军元气养足,那时候再以玉玺加盖檄文东征,则必定可一战而平中原,甚至就此统一天下!”
……
曹元忠别了桑维翰出来,忽听说张希崇得了急病,他便想此时恐非引见桑维翰的好机会,又过了两日,张希崇竟尔在军中病逝,他这场病来得太急,自张迈以下无不意外,张迈在芦关临祭哭道:“张令公之逝去,让我大唐失去一座干城!”
本来一场盛世竟变成丧事,关中地区开始有人传出流言,认为这是天策军由盛转衰的征兆。这等流言原本没什么根据,但却契合大众心理,所以很快就传开了。
张迈在芦关虽然拥有数万之众,但鲁嘉陵探知长安有大军守卫,石敬瑭亲自到潼关巡视,刘知远又在河东调兵遣将,似有随时渡过黄河合击之意,东北面契丹也在黄河沿岸逡巡,西南面陇右诸将也都人心不稳,后蜀在曹延恭出使之后,非但兵备未见放松,反而追加兵力。
这是聚集在芦关的军马以张迈手下的一万精锐骑兵为核心,张迈若是拥众南下,数日间可以抵达渭河之北,叩长安城门,但是这一万骑兵野战可以不惧任何军势,但要想攻克比撒马尔罕更大更坚、且又已有防备的长安城,那是开玩笑了。
当然以张迈兵种特性,要威胁长安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纵骑兵劫掠整个关中平原。在当前的局势下,石敬瑭无法对此作出有效的反应,但张迈如何做得这事?他若干了这事,在中原人眼中便与匈奴、突厥无异了。
郭威、李彝殷、范质、鲁嘉陵均劝张迈暂且退兵,郭威道:“此次东行,毕竟只是试探,如今目的既已达到,多留又有何益?”
李彝殷也说:“长安乃是一座坚城,要想攻克,非集结数十万大军不可!元帅若真要取长安为唐主报仇,也不必记在一时。”
鲁嘉陵道:“据探子回报,长安城内军备已全,兵将出入频繁,若是开战,那便是倾国大战了。”
张迈叹道:“就让石敬瑭的头颅,再多挂几天吧!”
大军自此方始西归,张迈回到凉州后,紧张的各方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已经是春夏之际,正是农闲时期,又是商旅活动最频繁的时候,远西双子城在刘岸的主持下,城堡虽然尚未完工,但附属城镇却早已繁荣起来,不知道有多少商旅从遥远的西方走来,由于郭洛已经与布韦希兄弟达成协议,丝绸之路便延伸得更加遥远,布韦希兄弟需要军资以图霸天方,所以也保护沿途商旅以抽取税金。商路不但顺利延伸到巴格达,甚至连欧洲、埃及乃至突尼斯地区都有商旅到达。
印度方面郭汴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次大陆的政治情况虽然糟糕,但这个地区的富庶实不在中原之下,也有大量的商旅踏上了进入疏勒的路途。
他们有些还在道路上,有一些则已经出发,冬天则寻城池避寒,到了这一年冰雪一化马上赶路。这个时代通讯落后,东方发生的事情不能及时传到西方,所以许多商人并不知道去年冬天秦北地区紧张激烈的战况,也不知道今年春天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而等他们走到中途时,东方的形势已经缓和了下来。
这些商旅开春出发,走的最快的已经到达龟兹。又过一个月,凉州、兰州就忙碌了起来,一年中最好的景气已经到来!
丝绸之路滚动着空前未有的商流,再过半个月,这种忙碌就蔓延到了石晋陇右地区,再过一个月,洛阳、成都也人头挤挤,与此同时,也有江南甚至岭南的商人来到洛阳、成都,乃是兰州、凉州!
在这个盛夏季节,各种税金犹如流水一般涌入各边关税吏的口袋,郑渭收钱收得手软——单靠税金的话,其实上无法抵消过去两年因为征战而欠下的巨额军费,不过随着凉州、兰州、甘州的繁荣而地价攀升,凉、兰二州的城内地区已经有不足使用的情况,郑渭趁机提出扩建城市的提议,将凉州城和兰州城扩大了三分之一,全部用于商业和住宿。拟扩建的新城区放出了一半的土地用于预售,预售的价格定得极高,但只半个月时间就被抢了个精光,这卖地的钱加上盛夏税金,竟尔就弥补上了过去两年的军费亏空。
张迈让郑渭再次发行新的国债,于六月间便筹集到了接近天策军一年税金收入的巨大款项,这笔款项入库之后张迈便迅速拨给了军方。至于用在什么地方,连纠评台也不得而知!
对于此事,一些商家竟然发出了抱怨——商家抱怨政府乱用国库存银,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
“看来,张迈还是不肯放弃对外扩张!”在成都,赵季良对王处回说。
天策军政治清明,这得益于天策政权开明的施政,但也因此会对外泄露出许多信息来,比如后蜀可以非常轻易地就知道天策政权发行国债,甚至从购买的热潮来估计国债发行的规模,而纠评台既是监督机构,成员来源既广泛,便不能完全保证里头不被人渗透,一些情报便不可避免地会为外界所知。
“可是,现在的形势已经和以前不同了。”王处回道:“如今诸国除了契丹之外都重商旅,在这个商业繁忙集结,如果张迈强行东侵,扰乱了整个丝绸之路,那他就是逆天而行,那他就是自掘坟墓!”
天策政权的财政收入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榷场税金,商人的势力不知不觉间水涨船高,就连石晋也都重视商业起来,更别说天策军了。
“以前整个丝绸之路被截成几十段,张迈的每一次扩张都是让商人能够走得更远,这符合他们的利益,但是现在,”王处回说道:“现在丝路却已经通畅,就连李从珂、石敬瑭眼看张迈在丝路上获得大利,也都跟着施行对此有利的政策,关中如果不打仗,天下商人就都有钱赚,张迈如果东侵,反而会扰乱丝路。”
赵季良道:“那你以为,天下将自此太平了?”
“那怎么可能!”王处回冷笑道:“那张迈侵略成性,年初他在芦关虽然没有动手,但试探之意十分明显,没有进攻长安,只是力所不逮罢了。现在他手里有钱了,只怕又要有什么动作。不过穷兵黩武,非治国上策!张迈如果真要逆天行事,我怕天策军会成也由他,败也由他!”
赵季良点头道:“不错,现在的形势,诸国互相制衡,不但商人乐意,就是农民也得享这份太平。战争的胜负,并非只是在战场决定,既然是民心所向,若张迈一定要逆水行走,天策军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王处回道:“那就要看凉州内部,如何取舍了。”
……
肃州城外,有一队商旅因为错过了宿头在野外休息,他们用骆驼、马车围成一圈,中心点燃了篝火,并派人轮流守夜。得益于天策军这些年的努力,河西道的治安一向很好,一个好政权治安最好的时候,通常不是其最鼎盛的士气,而是其草创时期,现在的天策政权正处于这样的时代,但对商人来说,该小心还是要小心。
睡到午夜,忽然远处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众人惊醒警备,并派了人去探听,但派去的人没走出多远就被拦截住。
那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千万马匹在奔跑,又似乎是大军在行动,但大军行动,为何却在夤夜?
商人们惴惴不安,担心了一整夜,等到天明却什么事情也没有。商队的首脑聚集大小头目,警告说:“昨夜的异象,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不过此事一定事关机密,大家入城之后一定不可胡乱说话。否则的话必然惹祸!”
第180章 战争的理由(一)
天策政权政治开明,而且一般来说并不防民之口,民众习惯以后,渐渐地就变得大胆敢言。纠评台的设置,除了纠评御史之外,还有一个叫“不平坛”的所在,上面立有一条墙壁,供任何百姓往上头贴东西,这样的风气、设置,让天策政权内部的政治比起乱世中的其它地方更加清明,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就是这样被揪了出来,同时也震慑住了许多潜在的贪腐。
不过,任何东西都是双刃剑,随着民众风气开放而来的,是纠评御史们什么东西都敢说。甚至就连军方的事情,也有人议论。
“难道,我们现在还需要打仗吗?”
一些商人对于目下天策军还不肯放弃对外扩张显得忧心忡忡,诚然,石晋、后蜀境内的政治不如天策来得清明,但毕竟已经可以走得通,只要花上贿赂的代价就可,而贿赂的代价,又可以转嫁入商品之中,尤其是奢侈品,价钱高了也仍然是不愁销路的,只要确保商道安全就可。
但如果要打仗,那事情可就难说了。诚然,如果天策军可以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帝国,并实现全面的清明统治,那对商人来说当然是一个天堂一般的时代,然而那个有些遥远,与其寄望于那个,还不如保佑目下的割据形势,对中小商人也就罢了,对于一些大商家来说,混乱与割据其实也是他们得以牟取暴利的有利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张迈还要对外用兵,不仅外部受到了阻力,而且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意见——而且是强大的反对力量。
去年西征的时候,尽管有着非常大的困难,但天策政权下的农民、牧民以及商人各个阶级却都是拥护的,因为谁都晓得萨图克的威胁,更知道东契丹西回纥同时存在两大强敌对一个新生政权来说意味着什么。但现在,西部的边患已经解决,连河东都已经纳入版图,印度的商路已经开拓,布韦希兄弟也来锦上添花,西面已无后顾之忧,而东面的扩张,在许多商人看来实在属于不必要。
尤其是在这个繁华的季节,大小商贩都害怕战争,张迈如果夺取关中,丝绸之路最重要的一段在接下来半年肯定要断,而且西方从印度、天方乃至埃及、欧洲来的商人,这次是兴冲冲而来,如果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而回就一定会带动他们的老乡向东的欲望,乃至带动整条丝绸之路的复兴。可是相反,如果他们在丝路全面打开以后亏本而归,那么对后来者信心的打击将是不可估计的。
过去两年商人们已经承受了相当长时间的不景气,他们急需一个稳定的环境来赚回过去两年亏掉的钱,因此,从坊间到纠评台,到处都潜藏着反对战争的声音。整体来说,反对战争的声音还是比较克制,大家都还不敢直接否定张迈,只是以“请愿”的方式,希望元帅可以体谅小民们的处境。
……
“这是民心啊!民心所向!”在凉州刘伶居内,郑万达说道。
在他的对面是杨定国,这位国老在张迈回来之后已经正式退居二线,目下不再直接参与军政,只是保留参谋的权力。
对于长安,杨定国有着比别人都更大的野望,那是他们那一代人曾经连梦想也不敢梦想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已经近在咫尺,可是,杨定国还是本着对这个政权负责的态度,强制地压下这种冲动,他也认为,在如今的情况下,天策军是不大可能取得关中的——就算取得了关中,只怕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老郑,你放心吧。”杨定国说:“我一定会尽量劝服元帅。我们已经好多年接连打仗了,如今儿郎们,也需要休息一下了。长安虽然重要,但我们不能要一场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