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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节

唐骑-第5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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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实因契丹势大,若是贸然出城而无大援,怕就只是徒然送死罢了!如今既闻元帅东征,吾族上下无不欣喜,早有出力拼杀之意,只是这等心志,无人能代为表白于元帅座前,以至被小人趁机间入,进了谗言!”说到这里虎眼垂泪。

悟真道:“李将军这话真切么?”

李彝殷道:“苍天在上!若我李彝殷这番话有一字不实,愿死于刀剑之下!”

李庄恒、李彝秀等无不跟在李彝殷身后跪了下来,都道:“我等对天可汗无不忠心赤胆!此志天日可表!望大师能回复天可汗,万万勿听谗言,断了我两家多时的情谊。”

悟真道:“军政之事,贫僧也不懂得。不过贫僧对元帅的为人,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李彝殷急请悟真上座道:“请大师指点!”

悟真道:“元帅的为人,恩怨分明。且言必行,诺必践!只要他认为是自己人的,有富贵必然同享,有祸患必然同当!但对于那些刀剑相向的,元帅则必以刀剑对抗,玩阴谋算计的,元帅亦以阴谋算计报复!自岭西起兵以来,东西历经二万里无不如此!来附诸国之中,于阗与我最亲,只因于阗国主从未起算计心,因此天策大唐麾下,无论文武未有一人入于阗侵分其权,吐蕃来犯,于阗求援,天策将士进入破敌之后便即退出,从未在其境内滞留扰民。反而是于阗国内有不少人进入天策军中之中得到重用,丝毫不视为外人,如马继荣将军便是一例。”

李彝殷等忙道:“是,是。此事早就听说。”

悟真又道:“至于那些并非真心归附,而是以算计心来依的,元帅亦以算计心对之,不过元帅宅心仁厚,只要其族其人尚有可取之处,便会予以优容。但对于那些包藏祸心的叛徒,比如那个汉名张怀忠的萨图克,就算他逃窜至万里之外,元帅亦绝不放过!不枭其首,誓不东归!此乃佛家金刚之怒,亦孔子以直报怨之道!元帅为人,于斯可见!”

李彝殷道:“那么请教大师,吾族要如何才能使元帅相信吾族之忠心?”

悟真道:“公道自在人心。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以及党项一族,在当前的这场战争中如何做。彼此究竟是兄弟朋友,还是路人敌人,我想不必多言语,战场之上,一切分明!”

第170章 战书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过张迈经过碎叶、轮台以及河中等地的内陆天气,对于严寒已经越来越没有了感觉。

他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粗糙,但手臂的力量也与他眼睛中的霸气一样与日俱增。不过他现在使用力气的机会已经不多了,那双眼睛一扫,就连百战血将也经受不住——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经变化到了连他自己也预料到的地步。

乌兰堡上,代表张迈的大纛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这面旗帜已经显得有些破旧了,因为几次参与大战,甚至有些地方穿孔——那是被流矢射中擦破后的遗留,但这些完全不妨碍他对天下万国的威慑!

耶律朔古在帐中闭着眼睛,筹谋着,思索着,心中来来去去都是张迈这杆大纛——他没见过张迈本人,所以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面旗帜。

过去若干年的战绩已经证明了一件事——大纛所到之处,象征的就是无敌!

不管战前张迈这一方是显得强大,还是显得弱小,不管张迈是去攻打被人,还是被人围攻,甚至就是当所有人都认为张迈已经兵寡将微的时候,真到了投入战争时也总有可怕的变数出现。

经过灯上城、疏勒、龟兹、沙州、甘州、凉州、轮台、康居……一场紧接一场的战争,垒砌成了这杆大纛的不败神话!

在灵州城外,耶律屋质的盘算在他听来是没有问题的,他自己的判断也认定张迈此刻的兵力必然不多,兵力就算多了战力也必定不强!

可真的等到南下,等到离张迈越来越近时,这种自信却随着一步步靠近那面大纛而不断削弱。

耶律朔古为北方名将,耶律德光之所以选择他而放弃更加亲贵的耶律李胡,除了皇权政治上的考虑之外,也是对耶律朔古能力的认同。轮台一战虽然让耶律朔古蒙受了耻辱,但述律平与耶律德光却都力挺这名元帅,他们的理由是:就算换了别人去,也不能取得更好的战绩。

战败之后通常都要找一个替罪羔羊,契丹两大元首居然能够发出同样的声音那当真是难能可贵了,由此也可知道北方对耶律朔古的评价有多高。

可是现在面对张迈时,耶律朔古却出现了迟疑。

所谓名将的判断力,很多时候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如果这个时候耶律朔古面对的不是张迈而是李从珂甚至张敬达,他都不会这样犹豫,然而面对那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张迈,他却不得不想:“张迈真的兵力不足、战力不强吗?”

契丹在凉州、兰州都埋伏有不少细作,但那六万大军的阵营,连杨定国的人都进不去,更别说来自外围的刺探了,而且薛复这段时间在南方也有行动,汗血骑兵团并未调动——这些更加重了耶律朔古的疑心。

耶律屋质的分析本身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张迈的心思和张迈的谋略,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被耶律屋质料算到的?耶律屋质虽然也是北方智者,但并未建立起超凡的往绩,和张迈相比,两人就似萤虫之比皓月!

不止耶律朔古在踌躇,就连耶律屋质本身,在向耶律朔古进言之后,他心里其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甚至在他设计了张希崇、坑了灵州骑兵之后,仍然无法让他的自信提升到认为自己能够看透张迈的地步。

“如果张迈真的那么让人容易看清他的底细的话,那么他只怕早就死在疏勒、死在沙州、死在轮台、死在河中了。”

杨易曾说元帅就算手头没有一兵一卒,只要将赤缎血矛往黄河一插,中原就没有一个国家敢渡河,往天山一插,漠北西域就没有一个民族敢翻山!这话略带夸张,不过也只是“略”而已。

张迈已有的战绩,已经足以令他所有的敌人在与他对敌时都要掂量——智谋越深、经验越足,就会掂量得越是反复!那面有些破旧的大纛,还有那支偶尔出现的赤缎血矛,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所有契丹人的心里。

相反,天策大唐所有军民一见到张迈的大纛,却都马上就想吃了一颗定心丸!

当初张迈进入凉州城时,曹元忠曾说:“好了好了,元帅一来,咱们凉州就算老弱妇孺也都能打仗了。”

这句话不免带着几分阿谀,然而却不见得不是事实。强将手下无弱兵,置身于赤缎血矛之下,每一个天策将士都有必胜之信心!数万人的信心叠加在一起,那是何等巨大的效应。乌兰堡虽非旷世要塞,但张迈的大纛往上头一插,一切就都显得不一样了。

就连从东方源源不绝逃来的百姓也都如此,他们在逃亡时惶惶不可终日,但这时父亲会告诉儿子、丈夫会告诉妻子、兄长会告诉弟弟:“向西,向西,向西,逃到黄河边上,看到张元帅的大旗,我们就安全了!”

看到张迈的大旗,生命就有了保障!

连非天策政权统治下的百姓,都有这样的认知,天策军的将士的信心那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元帅,”在郭威禀明了耶律朔古越靠越近之后,鲁嘉陵道:“定难军那边,来消息了。”

“哦?”张迈问道:“李彝殷怎么说?”

鲁嘉陵道:“李彝殷说,他之前没有出战是因为孤掌难鸣,保存实力为的不是自保,而是要等元帅归来好有呼应之力。”

张迈笑道:“我不想听他的辩词,我只想知道他将怎么做。”

鲁嘉陵道:“他说请元帅放心,耶律李胡那边就交给他了。”

张迈哈哈笑道:“好,好,你派去的人,没有让我失望。”

这时折从适进来,道:“耶律朔古的前锋已经抵达三十里外。他以骑兵偷袭,拔了我们两处前哨据点,也被我们的埋伏反击,伤了二百余骑。”

对于这点小伤亡张迈也不放在心上,道:“很好,有来有往,很好。”

郭威道:“这是试探性攻击,既然已经接战,很快耶律朔古就会如潮涌来!还好,东面尚未收到耶律李胡已经行动的消息,看来耶律李胡并不打算与耶律朔古会师。”

窦建男道:“这般契丹鸟人狡猾得很,可别是在骗人。”他的阶级本来不足以参加这等级别的军事会议,不过作为乌兰堡的旧守,在张迈大军到达时又是他在与契丹人周旋,所以敬陪末席且有发言权。

“他骗不了人的。”郭威淡淡说道,这一路去直到定难,一路都派有侦骑:“就算他要打我们个出其不意,至少也会比耶律朔古迟到达战场两天以上。”

“两天……够了。”张迈道:“虽然郭都督已经布下了十几个据点,虽然我们打防守战胜算更大,不过耶律朔古还没有资格叫我困守不攻。”

郭威愕然道:“元帅,我们的大军守或有余,如果进攻的话……”

“不是进攻……”张迈一挥手,说:“是迎战!嘉陵,替我写一封战书,我要与耶律朔古正面决战!至于战场的地点……郭威,你与窦建男好好商议一下。”

半日之后,一封战书驰出乌兰堡,一路直送到耶律朔古手中,这时耶律朔古正拿着来自定难军的回报,脸色阴晴不定。

耶律屋质劝道:“详稳,副元帅的说法也有道理,党项人的骑兵未受重创,如果他舍了那边而来会师,我们的后路的确有被截断之忧。”他虽然也精通军务,不过更为出色的还是调和各方的政治手腕,耶律屋质很明白,只有对内先团结了,才能够以更大的力量对外。契丹一族战将甚多,但像耶律屋质这样的政治家的存在却是极少,但也因为有他这样人的存在,才越发使得契丹在过去数十年越战越强。

耶律朔古冷冷道:“党项人就算截断了我们的退路,但按这套南的地形,李胡若与我会师一起,真要班师回去时,区区党项拦得住我们?”

其实耶律朔古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耶律李胡的理由,在张迈这片巨大疑云的笼罩下,战场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因素。总结当前的情报,李胡的选择不失为一种稳当的选择,如果换了个人来,比如契丹另外一个大将萧翰,耶律朔古对这个回复会很释然。

但一想到耶律李胡平日的嘴脸,耶律朔古就对这回复忍不住地反感,觉得耶律李胡是故意要落自己的面子。

契丹高层大多脾气不好,耶律朔古也不例外,但耶律李胡的脾气却比耶律朔古正大,他年纪虽轻,却仗着亲贵,并不怎么将耶律朔古放在眼里,在出站之前甚至有让耶律李胡挂帅、而让耶律朔古作为副手辅助的说法,这些耶律朔古也不是没听说过。所以这时听了耶律屋质念了韩德枢所拟的回复,言语是很谦和的,但透过这回复耶律朔古却仿佛听见了耶律李胡的冷笑。

耶律屋质见状,忙屏退他人,说道:“元帅,这几个月来陛下在东方弹压两河以谋求中原,但汉人乃天下第一奸诈狡猾之民族,破汉军容易,治中原却难!石敬瑭貌似忠顺,其实未必没有反扑之意,西面之事,实是委托了详稳与副元帅,此次西征破府麟、围灵夏都只是前奏,真正的目的是试探凉州的军力!若凉州空虚,可取则引兵向西,到时候西路之用兵就会变成我契丹用兵中原之重点;若未可取亦要展现军威,一来截断天策东进之路,二来使石敬瑭不敢妄起异心。此战虽然僻处河套,其实却牵涉整个天下大势,攸关契丹百年福祉,请详稳万万以大局为重!勿与副元帅计较!”

耶律朔古是老于军政的人,听了这话消气道:“放心,我岂能与被宠坏了的小三郎意气用事?”

就在这时张迈的战书传到,耶律朔古重开军帐会议,命耶律屋质读来,耶律屋质越读心中越是惊骇,甚至有几次读不下去,猛将耶律吼却大喜道:“好个张迈!他竟然敢跟我们打硬仗!好,好!详稳,咱们快快进兵,他们干他个娘贼的吧!”

耶律朔古的心情也与耶律屋质类似,他虽然识字不多,但心思之缜密却绝不在中原任何名将之下,否则如何能高居方面元帅之位?撇开威名不说,对于张迈的能耐耶律朔古心中也有着很高的评价,对于天策军的战斗力耶律朔古也绝对不敢抱有轻敌之心,经过轮台一战之后就连契丹的皮室军也不得不承认唐军精锐不在契丹腹心部之下。

如今这场战争是发生在天策政权的家门口,乌兰堡离天策军的中枢凉州不过区区二百里,天策军几乎是本土作战,后勤补给几乎不做考虑,而且家乡就在背后退无可退,一旦张迈鼓舞起来士气也可想而知,因此耶律朔古判断:以此攻守远近之势,张迈若有一万大军则足以稳守黄河,若有两万大军则足以呼应灵州、夏州,若有三万大军则有机会扭转整个河套战局的胜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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