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第3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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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别以为到最后过滤所得就是消息的真相,有可能水没过来,却是杂质过来了。
当宁远这边再以更加小道消息的方式传到怛罗斯时,萨图克敏锐地觉察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诸将也都蠢蠢欲动,他们在怛罗斯地区受苦受了太久了,他们可不是为了吃苦而吃苦,过去两年的吃苦,为的是在将来能有十倍的回报!
“可汗,我们出兵吧!”
出兵?可是要往哪里出呢?
毗伽所主持的四家分安西,并没有预萨图克的一份,萨图克自己也无法推断出毗伽、阿尔斯兰、曹元德与狄银已经勾结在了一起,他只是凭着对国家大事的敏感而推断到了这一切。
既然四家联手从一开始就没有算上萨图克,那么萨图克如果真的杀入宁远的话——却不说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谁又能保证自己会是得益者呢?
与诸将的蠢动不同,这时候仍然没有失去宠信的苏赖道:“此事不但不是好事,甚至还可能是坏事!”老家伙说。
“坏事?”诸将不解。
苏赖道:“大家想想,我们如今最大的威胁,来自哪里?”
“安西唐军!张迈!”
好几个人齐声叫道。但苏赖却道:“不对!我们如今最大的威胁,不是张迈,至少眼下不是!”
萨图克是被张迈赶到这边荒之地的,疏勒都被张迈夺去,所以萨图克及其麾下的兵将对张迈有一种入骨的仇恨!
但苏赖这时却说:“虽然我们消息阻隔,不能确知张迈在东方到底搞些什么鬼,但从之前收到的消息看来,他既进入河西,则是对东方有野心。他对东方有野心,而我们又位于他力不能及的西北边陲,以张迈的精明绝不会愚蠢到两线同时进攻,他既然要开拓东路,西路必定转为保守,因此可以说在张迈当下东攻西守的国略下,我们其实是安全的。”
“安全?”
“对,安全!”苏赖道:“过去两年,难道我们不都和平共处下来了么?”苏赖道:“我们过去的两年之所以没有受到阿尔斯兰的攻击,是因为他顾念张迈,而张迈没有攻击我们,自然也不是因为他好心,而只是因为他暂时没打算吃掉我们。长远来说,张迈这个威胁虽然可怕,但其到达却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日子。”
“那苏赖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是,”苏赖道:“我们眼下最大的威胁,来自阿尔斯兰!”
“阿尔斯兰?”
“对,阿尔斯兰!”苏赖道:“宁远和怛罗斯,环境相差太远,很难一下子统合起来,可是八剌沙衮和这里,环境类似,民人类似,阿尔斯兰得怛罗斯则可向西拓展到萨曼边缘,得到我们的部落则可以迅速引为己用,增强他的国力、军力,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断定:在一二年内,我们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张迈,而是阿尔斯兰——或者连一二年都不用!看眼下的形势,可能马上就要发生巨变了!”
第090章 风至敦煌
和亦黑战败以后,阿尔斯兰马上将阿史那家族打入冷宫不同,萨图克没有因为疏勒攻防战的失败便将不再信任苏赖、胡沙加尔和霍兰,他在部下面前明确地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当苏赖预言阿尔斯兰必将趁着东方发生战事而攻打怛罗斯后,萨图克马上就增强了在俱兰城、灭尔基一带的边防。
这年夏天,东方的战事传到西线,这时毗伽已经围城,不过同一时期西线得到的消息还只是说毗伽已经大肆南下,并有传闻说归义军也已与安西军反目成仇。
苏赖的语言迅速应验,八剌沙衮方面一得到消息马上派遣使者南下宁远,邀请郭洛一起攻打怛罗斯,并声明“事成之后,平分其地其人!”
这次阿尔斯兰并没有等待郭洛的回应,而是一边动兵一边派使者南下,数万大军分两路威逼俱兰城、灭尔基。
萨图克依然命术伊巴尔驻守灭尔基,自己在俱兰城抵挡阿尔斯兰,因见其大军来势汹汹,苏赖道:“上次阿尔斯兰进逼我们,还有一种时常回顾的犹豫,很明显是担心安西军袭击其后,但现在他们来得如此迅猛紧急,看来安西在东方的战事可能不利,所以阿尔斯兰看死了安西军不敢两面作战!”
胡沙加尔道:“那该怎么办?”
苏赖道:“我们与安西虽然有大仇,但国事之前,不论恩仇!若让阿尔斯兰吞并了怛罗斯,下一步他就会南下宁远!所以郭洛就算不敢随便动兵,也需要全力扶持我们作为唇防!”
因向萨图克请命南下,胡沙加尔道:“苏赖老年纪大了,不宜太过奔波,这次我去吧。”苏赖道:“你做过他们的俘虏,去到哪里只怕要受辱。”胡沙加尔道:“我军上下,在安西军面前谁不是败军之将呢?”依然决定启程。
萨图克便任命他为使者前往宁远求援,郭汴看见了他,果然笑道:“疏勒的大总管来宁远了,真是稀客!”语气之中带着嘲谑。
胡沙加尔一路上早有心理准备,这时从容答道:“当初我们傲慢了,所以被张大都护打败,如今你们也如此傲慢,看来走我们老路的日子不远了!”
郭汴说话是用唐言,胡沙加尔也就用唐言作答,他在疏勒日久,本身就会一些汉语,兵败之后痛定思痛,对于安西军的一切都细加琢磨学习,这时汉语也已经说得颇为流利。
郭洛听了他的话赶紧下座行礼,说道:“舍弟年幼无知,还请将军见谅。”
请了胡沙加尔上座,胡沙加尔也不客套,坐定后就说:“今日我来宁远,不为别的,就是来求援的。想必郭将军与刘司马已经听说阿尔斯兰进攻我们的事情,这一次阿尔斯兰来势凶猛,我们快抵挡不住了。我们可汗已经接受张大都护的封赏,乃是大唐镇边将军,怛罗斯也同样是大唐国土,咱们乃是一家人,如今怛罗斯有危险,还请郭将军尽早出兵,以舒缓我军危急。”
郭洛看看刘岸,刘岸道:“阿尔斯兰这么快就进兵了么?两天前他的使者才到宁远,却是要我们夹击怛罗斯。只是张怀忠将军已受我大唐封敕,我们如何能够无缘无故地就对藩属用兵?两家都有交情,助谁都不妥,只有尽力居中调停了。”
胡沙加尔怫然道:“阿尔斯兰虽然与安西有交,但怎么能与我们可汗相提并论?莫忘了我们可汗为了归顺大唐,不但送儿子入质,而且还改姓更名,刘司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张大都护在东面只怕不怎么顺利吧,阿尔斯兰对自己被张大都护逼退一事向来耿耿于怀,亦黑一战之后之所以不敢贸然南下,为的就是我军在怛罗斯牵制着他的右翼。如果怛罗斯被他吞并,阿尔斯兰将再无后顾之忧,那时候岭西回纥并成一族戮力南下,只怕也非郭洛将军所愿吧?”
刘岸心道:“他说的也有理。”给郭洛使了个眼色,要他且让胡沙加尔下去,待这边商议过后再作论处。
胡沙加尔却注意到了,大声道:“如今俱兰城局势危急,安西是否增援,请郭将军一言而决,不必如此拖拖拉拉!我们可汗也已经决定,如果实在抵挡不住那便放弃怛罗斯,披发入火寻海,便做个野人去,不会死守怛罗斯的。若安西不愿意增援时,明白给我们一句话,我军将尽弃大唐旗帜,好在遁入荒原之前还给安西!”
郭洛霍地站起来,道:“胡沙加尔将军说的是,阿尔斯兰对宁远一直都是亡我之心不死,只是局势所限,我军暂时实在无法直接出兵。请将军回去告诉怀忠将军,请他尽力防守,我郭洛将为怛罗斯提供一切有可能之帮助。万一怛罗斯真个不守,请怀忠将军退入宁远,待我来与阿尔斯兰周旋,将来夺回怛罗斯后,仍然奉还作为怀忠将军的领地。”
胡沙加尔道:“郭将军,你在岭西声誉不错,这回可别是用两面三刀之谋诓我们为你守土。”
郭洛道:“阿尔斯兰的使者现在还在城内,胡沙加尔将军既有疑虑,那我便请他来三方当面说清楚。”命请阿尔斯兰的使者来,那使者却认得胡沙加尔,见面之下大不自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汗派我来邀请郭将军一起夹击怛罗斯,这里为什么却还有怛罗斯的人 ?'…'”
郭洛道:“怛罗斯早已并入我大唐,张怀忠将军也算是我安西的附庸,如今对朝廷又没有不敬大罪,天下间岂有联合外人去夹击自己人道理?张怀忠将军毕竟是阿尔斯兰大汗的弟弟,请尊使回去告诉阿尔斯兰大汗,请他速速退兵以顾全兄弟之情,如若不然我将兵出亦黑,为大汗兄弟调停了。”
说着将使者送了回去,又派郭汴押了五车守城武器、五千石粮草、两万头羊到边境交胡沙加尔运往俱兰城。
胡沙加尔虽然没有带回兵马来,但郭洛既如此表态,萨图克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且郭洛果然守信,让温延海在亦黑出兵作威胁姿态,萨图克自此死守俱兰城,阿尔斯兰接连发起五轮强攻都被他扛了下来。眼看灭尔基山城迟迟无法拔取,自沙漠绕路进攻俱兰城补给线又太长,阿尔斯兰对怛罗斯地区的第二轮进攻越往后就越显得乏力,再听说亦黑那边温延海日夜巡河似乎有渡过真珠河的意思,心中反而不稳起来。
……
这个夏季,沙尘滚滚的丝绸之路再次被战争截成了好几段,局部战争首先从河西西部燃起,跟着是高昌,焉耆也有动荡的趋势,更北面由于阿尔斯兰与萨图克兄弟二人的争战,让疏勒到库巴段的商人心中也打起鼓来。
安西唐军开拓东方三镇的战争为于阗、疏勒、宁远、莎车乃至河中的生意场带来了景气,而现在的这几场战火商人们却极端厌恶,因为它们干扰了正常的商业运作,开始渗透入西域各地的商业力量在发出一种声音,期盼着一位强有力的人物来结束这一切,期盼着西域能够尽快走向稳定。
张迈这时显然没有听到这种心声,他留在玉门关与阎肃周旋,七日之前,杨易指挥姜山、曹昆在瓜州大泽北畔埋伏狄银,但已经学乖了的狄银却没有上当,在埋伏圈之外就嗅到了危险及时逃走。虽然狄银对玉门关的包抄偷袭因此而中断,但接下来的形势就变成了他与杨易在泽北草原僵持着。
靠着玉门关一战的余威,阎肃一时不敢再次贸然进犯,可北面的豹文山部又派人南下向张迈索贿,要百帐军让出一半领地以及牛羊两万头来,这种狮子大开口薛云山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做试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了伤疤的阎肃又逐渐逼了上来,若不是上次的教训实在惨痛,只怕他早已第二回兵临玉门关下了。
敦煌城外,莫高窟旁的一座小木屋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牧民钻了进去,木屋之内,是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子,他也是衣衫褴褛,但手脚上却满是泥土,看样子就仿佛刚刚下地干完活回来。这个人,却是在敦煌生变之后蓄发了的鲁嘉陵。
那牧民模样的人口呼二郎,向他禀告了道上关于玉门关的传闻后道:“听说沙州这边又向玉门关增派了三千兵马,大都护在那边已经守了一个半月了,阎肃最近连连报捷,说又取得了不少玉门关周围的据点,还说咱们大都护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二郎,你说玉门关还能支持多久?”
鲁嘉陵道:“阎肃那老狐狸的捷报未必可信。之前他明明在玉门关下吃了大亏,却也没见向沙州回报。传到这边来的都是小道消息,由此可见归义军的几大家族都不齐心,且连军情都能谎报,这政治可是烂到骨子里头去了。这是他们的死穴,却也是我们的机会。”他问身边另外一个小商贩模样的人:“城内怎么样了?联系上李司马没有?”
“没有。”那小商贩模样的人道:“有人说李司马被困在灵图寺,但我们费尽一切办法也仍然没办法进去。昨天有一个兄弟通过中间人贿赂了灵图寺的一个都监,过两天或许能有消息。”
鲁嘉陵叹道:“看来曹元德还是管得很严啊,我们如今只剩下十二个人了,万万不能再出差错。要想靠着我们的力量救出李司马看来是很渺茫了,可是援军为什么到现在还……”
就在这时有一个男子闯了进来,鲁嘉陵认出是自己人,却还是脸色微变,问道:“做什么这么慌张!”屋内所有人都已经准备逃撤了。
但那人却道:“来了,来了!”
鲁嘉陵等要夺门而出时,来人却拉住他,叫道:“不!是我们的人,来了!来了!”
鲁嘉陵一愕:“我们的人 ?'…'什么意思?”
“援军!我们的援军!安西的援军——终于到了!”
第091章 河苍烽火
曹元德在敦煌城内整理着来自高昌和玉门关的情报,北面传来的是好消息,而东面,阎肃的回报总不能让他满意。
“十天,十天之后家父和狄银可汗必能会师玉门关下,围困张迈!”
“围困?那还要多久才能拿到张迈的头颅!”一种不安最近几天总是在袭击曹元德的后脑,他的右眼老是不由自主地跳动,“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