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王-第4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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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河面上不时相撞在一起而激起不小水浪的浮冰,高远明白自己想错了什么,那就是这里的天气,眼下才刚刚入冬,迎来了这个季节的第一场雪,辽河之上,便已经出现了如此大的浮冰,假以时日,整个河面便会全部封冻起来。想到了这个可能,高远立即派人出去,找来了几个当地人,向他们详细打听了这辽河封冻的情况,一问之下,方才得知,这辽河封冻之后,别说是奔马,就是重载的马车,也可在冰上自如行走。
颜乞选择在这个季节进攻,就是要利用这辽河封冻的机会,自己却是想差了,两人之间的对决将会在这个冬季上演。
“都督,颜乞借辽河封冻之机来袭,我们可就失去了辽河这道天险,平素之时,辽河适宜渡河的也就那么几个点,只要堵上,便会让对手望河兴叹,可是一旦封冻,千里辽河一马平川,防守起来,可就难了。”孙晓看着眼中出现的越来越多,块头越来越大的浮冰,愁眉苦脸地道。
“无需担心。”高远笑道:“东胡人远来,如果不先将他们的后勤搞好,这个季节进攻。有他们的罪受,我们有先锋城。统万城,还有大雁城。人在城中,尚可抵御严寒,他们在外面,瞧瞧这天气冷得,只怕到时候吐口唾沫出去,还没有落到地上,便变成了冰块了。”
“五万铁骑,啧啧!”许原咂巴着嘴,“这是打算将我们一鼓而下么?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如果颜乞真是这样想的。那他也就不过如此了。”高远冷笑,“你们各自回城吧,从今日起,在外居住的屯田军民,一律回到城中居住,城内取暖的炭柴等物要备充足,各类守城物资要多多益善。”
“是!”三员大将一齐躬身。
“我今日过河,去陈斌那里看看,这一战。他的防守区域可是首当其冲。”看着对岸,高远若有所思地道。
“都督,我陪您去吧!”许原道。
“你有你的事做!”高远摇摇头,“这一战。我们的主要策略便是龟缩不出,与颜气耗上,我倒要看看。颜乞敢不敢和我撑到明天春上辽河开冻之时。”
严鹏笑道:“颜乞是断然不敢的,我猜他只要攻击不顺。定然会抢在解冻之前撤回去,否则辽河一开冻。他可就被咱们隔绝在西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都督,贺兰师长还率骑兵师在东岸,都督此去,正好将骑兵师都带回来。”许原小声地提醒了高远一句。高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辽河东岸,离着先锋城一百余地的旷原之上,陈斌正指挥着麾下部众,将一捆捆的柴禾,一车车的石块,蚂蚁搬家一般往寨子内搬着,他脚下的这块区域,被匈奴人称为都播,因此这个寨子,也被命名为都播寨,因为这里是陈斌的驻地,所以都播寨是方圆十数里之内十数个寨子中最大的一个,驻扎了八百名步卒以及两百骑兵,以都播寨为中心,方圆密布着十几个寨子,驻兵五十到一百余人不等,这便是征东军打入东岸的楔子。被这些寨子圈在中间的土地,便将是下一步征东军屯垦的区域。
东胡军队集结,即将进犯的情报,已经在第一时是被送到了陈斌这里,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步军将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防守。自己孤悬东岸,一旦占事爆发,必然会被敌军隔绝于大本营的通道,所以,提前贮备好所需要的物资,便是重中之重。
寨子里粮食是不缺的,各类菜疏肉类,这些天也是络驿不绝地从先锋城运了过来,弩箭,羽箭等远程攻击武器应有尽有,即便如此,陈斌仍然派出部队,搜集石头,柴禾等物,反正都贮存一些不是坏事,这一仗,说不定要打到明天开春,这些取暖的物事,还是多多益善最佳。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陈斌担心的,便是周围那些小寨子的防守了,那些地方,必竟人手太单薄了,撤回来,都播寨也放下不如此多的人手,而且陈斌也隐隐猜到了高远的用心,这些寨子,只怕到得最后,无人能够生还了,这让陈斌心中有些隐隐作痛。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有些时候,明知是牺牲,却仍然不得不付出。
“陈团长,哨骑来报,都督亲自过河视察来了。”陈自文一溜烟地从城下跑了上来,陈斌所率领的这三千人,尽是原来的燕国常备军,改编过后,许原也只派遣了少量的军官过来充实指挥,这陈自文以前是常备军中的一名兵曹,过来之后,一路提拔,现在已经是指挥千人的营长了。
“都督亲自过来了?”陈斌一惊,拔腿就往城下走,“快去迎一迎。”
高远抵达先锋城后,专门接见过陈斌与罗慰然,对二人的评价颇高,而陈斌也为高远的气度和勇武所慑,比起以前他的上司们身上那种陈腐的老旧气息,高远的蓬勃进取之势,让陈斌佩服不已。光是他敢于大胆任用像自己与罗尉然这样的原燕国将领,而且毫不怀疑,不管是陈斌还是罗尉然,现在在第一军和第二军中,都是手握重权,比起他们以前在常备军中时,完全不可以同日而语。
陈斌的年纪比起高远要大上了一轮,但在这个年青的统帅面前,陈斌却觉得自己太过于渺小了。
带着麾下的数名军官,刚刚走出城外,视线之中,便已经出现了一片鲜艳的红色,那是高远的红衣卫,这些红衣卫兵们让人胆寒的战斗力,陈斌已经见识过了,在辽河之畔,陈斌亲眼见到这支人数不过千余人的红衣卫,面对着倍数于己的宇文垂所率领的东胡骑兵,轻而易举地便撕碎了对手的防线,杀鸡屠狗一般地将对手斩于马下,在他们的面前,所谓天下无敌的东胡铁骑便如婴儿一般脆弱。
可惜,人太少了,只有不到一千人。不过想想也释然,如果高远拥有上万这样的骑兵,早就挥兵直击和林寻求与东胡人决战了,那里会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红衣卫奔腾而来,到了都播寨前,戛然而止,从高速奔跑到静止不动,所需时间之短,让都播城中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见过都督!”陈斌急步上前,向着为首的人行了一个军礼,在他身后,十数名各级军官齐齐参见。
“罢了!”高远伸手摘下脸上的口罩,翻身下马,笑道:“好冷的天气,瞧咱们这些人站在这里,光是呼吸,便算得上吞云吐雾了,兄弟们还习惯么?”
听高远说得幽默,一众人都笑了起来,陈斌道:“都还行,毕竟大家在这里是过得第三个年头了,第一个冬天,那才是难熬,不少弟兄都因为不习惯这里的寒冷而走了。”
听到这里,陈斌身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沉重之色,第一个冬天,他们是作为战俘在东胡人的俘虏营中度过的,那一年的凄惨,现在想来,俨然犹如地狱一般。他们运气好,第二年便被许原救了出来,命运也因此而转变,而直到现在,尚有三万余燕军战俘在东胡人的魔掌之下,也不知又有多少人已经不在了。
看着众人的脸色,高远也知道他们想起了什么,战俘,从古到今,就从来没有好过的,便是在自己那个时代,文明高度发展,但作为战俘,下场也是凄惨无比,遑论现在这个还基本上处在一个严蛮的时代。
“越早击败东胡人,我们便能越早将受难的同袍都解救出来!”高远拍了拍陈斌的肩膀,道:“东胡人就要来了,我们就从这一战开始吧。你,作好准备了吗?”
“都督,陈斌时刻都准备着!”陈斌挺起了胸膛,大声道。
“好,好,你和罗尉然两人,都是我看重的将领,我希望在接下来的这场战事之中,看到你们两人的表现。”高远微笑着转头看着城墙,“陈斌,那些悬于城墙之上,装满倒刺的板子是作什么用的?用来防守么?这是你的创新么,我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
“都督,我将它叫作钉拍。”陈斌笑道,“专门用来对付蚁附登城的敌人的。”
听陈斌这么一说,高远立即便脑补了一下场景,敌人竖着云梯,蚁附登城,而就在此时,那些钉拍突然翻拍下来,那些尖利的长钉钉入攻城者的身体,当钉拍被城上的士兵拉起,上面还悬挂着敌人的尸体,有些被长钉钉入身体却又还不得死,哀声嚎吧,其场景之惨,让高远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上官宏,回头你让陈斌将这个钉拍的制作方法,使用方法写出来,带回去迅速传递给先锋城,统万城,大雁城,让他们依法照做。陈斌,这件事,记你一个大功。”高远道。
“区区小器,没事瞎琢磨出来的,哪里算得什么功劳?”陈斌谦虚地道。
“小器却有大作用,这玩意制作应当很简单,但在守城之上,只怕作用巨大。我征东军对于军械的改良,一向极为看重,只要有突破,便会记功,赏赐。”高远笑道:“用功自当赏,有过自当罚。”
第六百四十章:朔吹号寒欲争锋
高远在东岸陈斌防区盘桓了三天时间,每一个堡塞都一一走到,这些大小不一的堡寨,建设得极其牢固,高约七八米的堡寨被打造成了一个有着无数陷阱的死神镰刀,内里各类物资贮存丰富,敌人如果来攻,恐怕不付出相当的代价,根本不可能捍动这些坚垒。
通过三天的巡视,倒是让高远对于陈斌有了一个更加充分的认识,这位将领曾在辽河之畔展现出了攻坚的能力,而这一次,双让高远看到了他防守的功底,很多独创的防守方法,连高远亦是闻所未闻。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将领,在燕国常备军之中,却是难有出头之日,燕军的选材体系的确是出了大问题。
现在檀锋周玉改革,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这些固有的难题,不过让高远想来,这里头却是困难重重,改革,历来是以触动一批人的利益来保障新生一代的获利,而那些被触动利益者如果不反扑哪才叫怪了,即便现在周玉檀锋权倾朝野,对于这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渗透,恐怕也难以招架。
杀宁则诚,逐周渊,檀锋与周玉已经下了两剂猛药,接下来他们不可能在如此大刀阔斧,需要以怀柔的政策来拉拢另一批人,否则大燕可就真要跨了,但既然要怀柔,就不可能拒绝某些并不合理的要求,这便是他们无法改变的结局。
相比较而言,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一穷二白的身家,让自己做事既没有顾忌。也没有牵扯,各类新制上马。都是顺顺当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如今的征东府。
三天以后,高远意犹未尽,但却不得不返回先锋城去,因为来自积石城的宁馨已经到了先锋城,而随同宁馨一起来的,还有数千丁壮,这些人,都是新一批的战俘。
“活着!”临走之时,高远将陈斌叫到了一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征东府以后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当事不可为时,撤退,并不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这一战,我们在东岸的战略不标不是守土,而是造成有效的杀伤。这一点你要明白。”
“谢都督,陈斌一定尽力而为。”陈斌用力点头。东岸这三千士卒的命运,他其实早就清楚,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前来,挖空心思地修建堡垒。设立陷阱,只是想杀足够的东胡人不换个够本而已,高远这样一说。他的鼻子不由一酸,高远虽说不以守土为目的。但此时的陈斌,却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牢牢地扎在都播,直到东胡人被击退。
辽河,高远站在河边,蹲了下来,伸手扳下一块冰来,拿在手中,止测了一下冰的厚度,仅仅三天的功夫,辽河除了河中心仍然还是河水奔腾流动,离岸近处,却是都已结上了冰层,已有有一两厘米厚了,以后每过一天,这冰层便会向河中心漫延,直到全部封冻,只怕也用不了十天半月,如果气温才降一些,或者再下一场雪,也许一夜功夫,便再也看不到辽河水浪奔涌向前了。
身后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征东军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打头的一部人马,黑衣黑甲黑披风,在这一片白的世界之中,宛如一片黑云,自远处滚滚而来,虽然是如此的急行军,但队列仍然整齐得犹如用尺子量过一般,高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贺兰燕终于还是赶回来了,自从那一夜之后,贺兰燕便跑得无影无踪,带着第一军的骑兵师到了东岸巡逻加上练兵,看来这几天的功夫,收获倒也不小,因为在他们身后,可以看到公孙义他们的马队当中,夹带着不少的牛羊马匹,每个人的马上,还驮着一些皮毛等物。
高远走上河堤,微笑地看着贺兰燕飞马到了她的跟前。
“燕子!”他伸出手去,要扶着贺兰燕下马,贺兰燕脸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哪怕是手上戴着羊绒手套,高远仍然能感觉到对手的小手冰冷。
“冻坏了吧?”扶着贺兰燕下马之后,高远关心地问道。
贺兰燕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骄贵,我可是在苦寒之地长大的。”她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