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男人-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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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杂役和佃户,加上一再的援手云家渡难关,方圆几十里上是有名的女善人,比我得人心。但慈悲也是相对而言,她从来没把高丽人当了同类看待,杀猪杀羊般心安理得。“朝廷也说明过,文书你也见了,现在都是大唐子民,该改改看法了。”
“呵呵……”颖听我这话笑了起来,“夫君可是菩萨心肠,都开始拉扯子民了。除了您,妾身还没听过旁人说这话,子民可不是这些高丽鬼能担当地。买牛买马的都有个来路,咱家可容不下路数不正的婢女。”
“我估计是人贩子手里逃跑的。”将那天傍晚回家时的遭遇给颖陈述一遍,正说着,兰陵来了。兰陵现在来去自如,全府上都知道公主和夫人是闺中挚友,每个人都觉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象这些话我也不避她,前后说了个清楚。
“叫了来,我问问。”兰陵见过达莱多次,已有了印象,上次还为这事和我闲聊过,今天得了升堂的机会,自然不放过。见达莱过来,指了指椅子,示意坐下,盯了她眼睛看了许久,又示意她站起来,走两步再坐下。才扭头对颖道:“没练过武艺,也不是庄稼人,常年教养下的,兴许认识字。”说‘认识字’时,飞快扫了达莱一眼,点点头,笑道:“不是兴许,是肯定认识字。”
颖也笑着拍拍手站起身,“可说呢。原来只是有疑惑,公主殿下这么一说,就是敲钉子下去。马脚藏不住了,连脸色都变了,看来真能听真切,呵呵……”
达莱没有受过克克勃的训练,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还没有达到房倒屋塌面不改色地境界。现在地确有点紧张,为了掩盖表情。还刻意地低下头去,欲盖弥彰。
“好了,这种奴婢不要也罢。”兰陵笑的站起来,围了达莱转了一圈,“既然丢了身份,就得有当奴婢地觉悟。或许你以前是尊贵人。可到了大唐就得守我大唐规矩,装腔作势的蒙骗主家是死罪,任谁都跑不掉。”
颖笑的慈悲,缓缓过去轻轻抚了抚达莱地肩膀,柔声缓慢道:“不怕,没人想把你怎么样,就是问问你的身份,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细不是?你既然有苦楚。不请愿说就算了,不逼你。可怜地,问都问完了,没事了,别委屈,快下去吧。”
语气温柔可亲。听的我心里都暖洋洋。颖刚说完,达莱条件反射般的做了个欲站起来的预备动作,忽而发现不对,立刻又坐的笔直。小丫头完蛋了,这一下老天爷都救不了你,我佩服的给颖挑了个大拇指,诡精诡精的。兰陵先是一通高压式地盘问,连诳带吓,拿性命威胁,达莱心情紧张到极点。趁了这个节骨眼。颖忽然春风拂面般的抚慰,拿捏的恰到好处。达莱的心情就像一根被压紧的弹簧,忽然去了压力反弹,瞬间失去警惕心,前后眨眼功夫的松懈就被打回原型。
“好了,说吧。”兰陵和颖默契的对望一眼,拉了张椅子坐在达莱对面,“不管你是谁,以前是什么身份,到我这里还摆不上席面,既然懂话,也知道我身份吧?”
达莱轻轻点头,默认自己懂汉语的事实。沉默一阵,才涩声涩气地问道:“您就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吧?”
兰陵满意的点点头,“话虽说的不流利,但意思也到明白,高丽上能说人话的不多,是个有头脸的人家。”
我咳嗽了声,给颖打了个眼神,颖会意,双手一合,“差点忘了,还要去云家庄子一趟。”说着给兰陵行了礼,告退出去。
“要不要你单独问,我也回避一下。”我站起身,示意兰陵将椅子拉远了审问,既然磨开了脸面,我就怕着女子狗急跳墙,起了歹念。虽然兰陵武艺高强,但近距离还是不放心。
“不用,你也是军中官员,没必要避嫌。”兰陵顺了我地意思,将椅子往后拉了几步,见我搬了椅子坐到两人中间,笑道:“坐我边上,你有这个心就好,量她没这个本事。”
达莱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兰陵,“我是逃出来的人,本就早该死了,可有件事情一定要报知长公主殿下才能瞑目,事关重大……”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这里没外人,说。”兰陵皱了皱眉头,不快的敲敲扶手,“一个贱婢,没资格在大唐公主和开国伯面前称‘我’,就是高藏都不行!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过了分寸。”
“是,贱婢知错了。”达莱起身两步,盈盈赔了一礼,“贱婢从高丽带来一物,事关重大,还请殿下亲自过目。”说着又上前两步,恭了身子从怀中欲掏东西……
不好!火光电石间,我窜起身子挡在兰陵和达莱中间,抬了胳膊挡住达莱一个突刺,兰陵一把拉过我,将达莱踹出老远。
“他奶奶的,谁不好学学荆轲,老子剁了你。”见达莱躺在墙根起不来,没了威胁后才感觉手臂剧痛,一根长簪子示威般的扎在我小臂上。
“别动。”兰陵拉住我的去势,掏了个手绢出来按在伤处,轻轻将簪子拔了出来,用力勒紧见没血渗出才松了口气。奔上前去照了达莱脑门上一脚踢昏,才转身怒道:“谁叫你逞能?你当我没防备吗?凭这丫头能伤了我?你自找的,别指望我感激。”估计是气极了,拿起手里的簪子就朝达莱连捅好几下,又疼的醒过来。兰陵一把拉住达莱头发狠拖几步,搬正达莱地脸,阴沉道:“好,扎地好。今还不让你死。让你看着全高丽人死你前头。全部!”仍不解气,“看杀人一个眼睛就够了。”说着提了簪子就朝达莱眼睛扎了下去。
我赶紧给拉住了,兰陵劲大,簪子仍旧在达莱眉心豁出一个小口,鲜血顺了面颊泊泊而下,又吓晕过去。“行了。至于和个半死不活地人计较不。没看都被你一脚跺地快咽气了。”
兰陵被我拉住后才发现自己失态,扔了达莱。拉起我胳膊检查半天“动动,看碰了筋骨不。”见我活动自如,紧绷的面孔才松弛下来,轻声道:“你就瓜的,幸亏是个簪子,再是别的,手就废了。我早就有防备。谁叫你跳出来挡一下?讨我喜欢也没这个办法的。”指了指达莱,“这人在你家留不得,交我带走。”
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达莱,中了兰陵玩命地一脚,半条命已经丢了。这姑娘也是被逼到绝路上才拼命的,被俩女人一惊一诈乱了分寸,尤其兰陵话说地狠了,以为自己性命不保才生了拼死一搏的念头。兰陵在气头上。一旦让她带走估计想死的利索都难,“算了,留我家养着吧,你踹人的力气我最清楚,活过活不过还两码事。”
“仅仅行刺我这一条就能让京城里的高丽人没一个活口。保不下来她,谁的事情谁担当。”说着踢了踢达莱,“醒了就说话,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行刺我,说实话。要不京城六千余口地高丽王族显宦都有牵连,出了这个门我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别装死,踹的地方还要不了命。”
“和他们无关,是我起了拼命的心思。我都讲给你听,放过他们。”达莱听兰陵有杀完高丽降俘的意思,赶紧打了精神阐述了前因后果。
这达莱原本身份果然尊贵。是高丽五部耨萨(势力最大的五个城主。一方诸侯)之一,南部耨萨高男德之女。高男德是高丽亲唐派系的代表。属于有见识的,见唐兵强马壮,不是高丽能够对抗,为留国留种,极力主张高丽效仿新罗依附大唐为其属国,并多次派代表同唐政府接触。但高丽内变后,高丽新主逐渐收回五部耨萨的军权,高男德随之失势,并遭受排挤迫害。直到唐军对高丽进行夹击,高男德仍怀着同唐军议和地希望向新主进言,高藏为保持军队和主战派士气,派兵将高男德部屠杀殆尽,达莱却在护卫的保护下得以逃脱。本欲逃亡至黑水,过江时不幸落入武装人贩子手里,才被销往京城。然后就是逃脱,被狗咬,成为奴隶。
“哦?如此说来,你父亲也算是识时务的人。装模作样是个什么道理?为什么又存了行刺的心思?”兰陵听了达莱的叙述,表情宽和了许多,将达莱拽起来放在椅子上,没有了刚才的杀气。
“行刺?”达莱苦笑着,“我有什么资格行刺?父亲被族人误会死于乱军,几名护卫拼死保我出来,本以为过了江能就逃出生天,可乱军中舍命护我出来地侍卫均死于唐人之手,我……”说到伤心地方,哭泣起来,“恶狗咬,又落入恶人手里,也罢,装了不懂唐语,至少不引起他人注意,苟活性命而已。我本以为自己都认命了,无端遭打骂,是我命苦,亡国之人,能活命就是万幸。可你们非要步步相逼,又是大唐规矩,又是欺瞒家主罪该万死,既然被拆穿,我也就不奢求活命的想法,只想死前出口恶气而已,不,恶气都谈不上,只是怨气。”
哎,我最不爱这个场面,对兰陵道:“算了,今这个事情就撂过去,这女子也是个苦命人,有万余高丽降服做底,她也没闹的胆子。”不等兰陵回话,扭头对达莱道:“听清楚没有?你若稍有异动,今天刺杀公主殿下的事情一旦说出去,近万降俘都难逃一死。”
兰陵瞪我一眼,“看在小侯爷面子上,今日饶你一死,若再欲行不轨……”翻手斜切一下,“一人不留。”
其实不用威胁,这已经到达莱能够承受的极限了,下次就是递了刀给她,她都没勇气砍我,连扎个簪子都留在我身上没勇气拔出来的人……其实很多。也许我身边几个女性都太刚强了,我心里竟然有点鄙视达莱。那一簪子要换了我身边任意女性出手,今天可能挂掉。
“今天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记清楚。原因就是气你装样子骗我,才动手惩罚你。”心道:这丫头身世可怜,以后要善待点是。既然说清楚了,就没再虐待的道理。回头对兰陵道:“胳膊上是小伤,血都没流多少,别给贱内知道。”
“恩。”兰陵点头答应,见达莱神智有点不清,“找医生来给她看看,我只会打不会医。你顺便去换身衣衫,外面这件沾了血迹。”见我要走,又拉住我,“虽然……下回别二杆子了,我现在还有点后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好好保重自己,咱俩这辈子没给对方披麻带孝的缘分,只能指望彼此都活地久些,多些相处地日子,知道不?”
第150章 算盘
七月里,虽然天气还热,但已经分了早晚,不像盛夏里不分时分,从早晨热到早晨,人至少能睡个舒服觉了。
家里的乔迁安置工程逐渐走上正轨,外庄雇来的劳力起了大作用,有经验丰富,人脉广泛的钱管家坐镇,我是百分之九十的放心。还有百分之十是操心管家的身体,虽然看着又胖又壮,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操劳过累容易闹病,如今找个好管家比找个好老婆难,可不想让老头闹个病退啥的。
其实王家这几个老人手都不错,都在家里干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过来,认真尽职对东家忠心耿耿,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一个跳槽,尽管胡先生精明细算,钱管家多少有沾小便宜的习惯,可谈到立场问题,那绝对不含糊,钉是钉铆是铆,王家利益高于一切。
对古人来说,这是操守,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是传统。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就会被评价为愚忠,没脑子,没做人最起码的追求,是迂腐。反正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也在进步,或许后世人是对的也不一定,可我现在是古人了,当然要维护古人的面子,所以心里还是肯定前者。
日子过的长了,难免和地方上的官僚头脑们有接触,官差衙役的都多少照个面,虽然王家顶了个高贵身份,但同父母官的关系还是要融洽才行,高官厚禄眼睛就长了头顶不屑于小官小吏往来的那是缺心眼。与地方上维持一个良好关系才是长久之计。
现在唐朝开国不久,吏治还算清廉,礼尚往来可以,若直接送钱表心意会吓到人家,所以什么花露水新产品或造纸作坊精品纸张,封年过节地都捎点过去,那点东西对王家微不足道。却能给自己得个好彩头。官吏们由我出面打典,田庄农户的由颖操持。官家民间都落了好名声。
什么是根基,这年头名声就是根基,家财万贯不是本事,财大气粗出门被唾骂的人多了,要得到官民的一致认可才是活人之道。颖就常唠叨,留了名声比留了田产强,留了田产比留了钱财强。前者我认可,后者我选择性认可,毕竟从小接触的文化和受的教育不同。
颖有个习惯,每天上了炕都要坐到油灯底下把当日钱粮的进出大约地筹算一遍,现在又加了个功课,就是筹算自家的同时,热心地帮云家也算一次,很敬业。地主婆当到这个份上。无可挑剔了。开始我怕她操劳受累,毕竟天长日久的劳心用脑还是很费体力的,逐渐发现这纯属颖的个人爱好,是娱乐,和我钓鱼一样,是休息。但效益比钓鱼高的多。
筹算,小竹片上标明位数,一字排开摆在炕桌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