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崛起-第4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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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现象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文臣之间的斗争,从来都不会说那么干净的。互相揭老底的事情,大家都没少做。但是这一次,居然意外的没有发展出这么一个局面。实在是很稀罕的事情,不像是文官之间的斗争传统。
这个时候,就看出廷推制度改革的好处来了,大家都不肯把人往死里得罪。你要文官之间没有党,那也不现实。但是在这个制度之下,文官之间的斗争,被无形的力量约束了。只要从基层干上来的官员,都有机会成为京官,最终入阁。
这个时候,在争论的时候,大家就变得异常谨慎,不肯把话说的太狠毒。尤其这个事情还牵扯到陈燮,你要是把他惹毛了,那真是乐子大了。全国的官员的争论,这是大明朝极为罕见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大礼之争。
那么这个时候,始作俑者陈燮在干啥呢?他其实也没闲着,在农庄没呆上几天,就带着几个部下去了天津,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铁路的工程测量工作的启动。
铁路在辽东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在辽东的地盘上,铁路已经修到了山海关。一套行之有效的工程策划和成熟的团队,这是大明最宝贵的财富之一。朱由检在陈燮的鼓动下,同意了铁路的修建计划,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大肆宣传这一划时代的格物壮举。
陈燮特意来到天津,看看勘测队的成员们。他们都是一些年轻人,从最基础的数学学起,在实践中不断的锤炼自身,最终掌握了一套属于大明的铁路修建的技术。这种完全用一些比较落后的工具,在大明这个近代文明荒芜之地,打造出来的团队,他们的付出根本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这些人的待遇固然都很高,但是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待遇,因为也没多少时间去花天酒地的享受。他们战场,在一条一条的河流,一道一道山梁,不断的走过,不断的征服。
所以陈燮在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没有先说什么废话,而是一个一个的拥抱过去。这些年轻人,都是从登州的新式学堂里走出来的毕业生。百十人的团队,陈燮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抱了一下之后,这才站在一个土坡上,双手叉腰看着大家。
“我心里啊,总有一个秘密,谁都不告诉。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一定要让你们知道,这个时代什么人才算是时代的骄子?不是朝廷上的高官,也不是士绅巨贾,是你们!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你们,才配的上时代骄子这个称谓。今天在这里,我请大家放心,这条铁路修好之后,如果你们之中的谁不愿意留在大明腹地,那就留在辽东,或者去南洋。因为在这两个地方,你们才能得到应有的待遇。说实话,我很惭愧,还没有让这个国家认识到,你们是这个国家最高贵的一群人,是这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陈燮的话,说的异常动情,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最终没能控制住,因为看见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风霜。
陈燮很清楚,这些年轻人不过是把修铁路,当成了一份职业来看待。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所以,陈燮要告诉他们,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让大家知道。
现场的百余人,因为这番话,蹲在地方痛苦者过半,剩下的一半,也都默默的低头流泪。这份工作的艰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谁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时候,一个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伟大的人物,站在大家的面前,告诉大家,我理解你们,理解你们的伟大和重要性。
这里的每个人,其实对于自身的待遇都很满足,辽东方面对他们的家人都很照顾。给于他们超出常人的社会地位,甚至在官员的面前,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用行什么跪拜礼。他们不是匠户,他们不是低贱的职业者,在辽东他们有一个新的称谓:格物家。
格物家这个新的称谓,无疑出自陈燮的手笔,这个职业在辽东,社会地位等同于有功名的秀才。其他地方认不认账,陈燮根本就不管,这次回去就给朱由检上奏,要求确定格物家的称谓和级别。搞出一个等级制度来,一共按照五星来区分,最高的五星格物家,相当于同进士的待遇。这个事情,不管谁来阻挡,陈燮都不会做任何的妥协。
得到陈燮激励的年轻人们,浑身干劲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从山海关到天津的铁路,修好之后将发挥巨大的作用。到时候,整个大明就像一个人多了一条大动脉。这条铁路,现在的利益还没有显示出来,将来得到显示之后,整个大明的商人都会为之疯狂的。
实际上现在的大明,工匠这个职业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过去是一个低贱的职业,现在匠户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有手艺的工匠,在民间的地位和待遇,都得到了相当的提高。新式的学堂,在山东和辽东,更是民间子弟的首选。
陈燮很努力的在改变的东西,现在慢慢的迎来了春天。从天津一路陪着年轻人们工作,在野外呆了整一个月,陈燮才算是被一道圣旨拎了回去。官员之间的大争议,最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是很多问题都被大家提了出来,到了一个修改并妥协的时候了。
回到京师的陈燮,整个人看着黑瘦了很多,被朱由检叫进皇宫后,见面之时朱由检便叹息道:“思华啊,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陈燮笑的极为淡然道:“陛下,臣想做的事情很多,没有多少闲工夫斗嘴皮。既然他们要吵,那就吵个够,嘴巴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苏秦、张仪,也没有用嘴来解决任何问题。他们真正要解决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去做的。”
朱由检笑道:“朕知道,你说过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说说,最近你都忙什么。”
陈燮稍稍沉吟,随后颇为动情的说起最近的生活,在野外,餐风露宿,一路艰辛,从天津到山海关,越过一条条河,翻过一座座山。跟着一群年轻人一起,吃住都在野外。说道一个年轻人,因为被蛇咬了,差点死掉的时候,陈燮哽咽了。
“陛下,这些年轻人,他们做的一切,世间默默无闻。将来中原的大地上,飞驰的火车所到的地方,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铁路是什么?按照臣对医术的理解,铁路对于国家而言,就是人体内的血管。没有铁路,血管运河这样的血管就很难满足人体健康的要求,有了铁路,就具备了大明腾飞的基础,大明的工业化一旦来临,工商业的发展到了一个程度,很自然的就能带动农业生产的发展。到时候,最多三五十年,大明就能做到免掉农业税。单单依靠商业税、海关税收,就能满足国家的用度。”
朱由检再次被陈燮描绘的景象打动了,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道:“朕大概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这么一说,就把预算的事情暂时丢一边了。陈燮听了他的话,笑道:“陛下,就算看不到那一天,我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您一定是自豪的,可以昂着头,去见天上大明的列祖列宗了。因为,大明未来的万世一系由您奠基。”
第六百二十四章强力变革
第六百二十四章强力变革
三十年肯定不行,五十年都未必够,陈燮觉得,一百年能做到这个就不错了。中国还是太大了,尤其是这种多样化的地形,南北差异,东西差异,太大了。这些差异,陈燮都不好说,免得打击了朱由检的积极性。
其他的问题也很多,但是不能急,一步一步来。大方向必须是对的,工业化,制度改革,这些必须坚持下去,不能停顿,一百年下来,没准真的能做到免掉农业税。
内阁、六部、六科,所有主官汇聚一堂,朱由检坐在中间,陈燮坐在右边,周延儒在左边。这里本是“经筵日讲”之所在,这会大家坐在一起,说的陈燮拿出的方案。
朱由检主持,群臣辩论,首先说的就是御史的事情。清流文臣,不愿意与鹰犬走狗为伍,这话还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拿祖宗法度说事。御史何肇元提到“祖制不可违”的时候,朱由检的脸都黑了。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摆明的要皇帝好看么?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不顾皇帝的脸面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皇帝的脸面,大明走到今天,多少朱元璋定下的制度都发生了变化?这时候你说祖制不可违?
不用陈燮开口,也不用朱由检发火,自然有人先开刀,周延儒就在皇帝边上的位子上坐着,什么都看的清楚,立刻就开口道:“按照这么说来,殉葬、廷杖,似乎也不能违背祖制废除咯?何大人的意思,陛下废除廷杖不是善政,而是违背了祖制的劣行?”
一巴掌就给何御史的脸打肿了,你提什么祖制啊?刚才还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何肇元,瞬间就哑巴了,一张脸涨的通红。好在周延儒还是给了他台阶下的,淡淡的又来了一句:“陛下说过,与时俱进,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总是抱着旧的制度不肯放手,在当时是合适的制度,在现在未必就合适了。”说完还朝着朱由检一拱手道:“臣无礼!”那意思,我说话没经过您的同意,抢先说话了。这马屁拍的正在痒处,朱由检微笑的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
心里却在惦记这个何肇元,得让锦衣卫去查一查他,找点证据让他滚蛋回家。
调子定下来了,就事论事,别扯什么祖制啊。谁扯这个谁倒霉!接下里的问题就简单多了,御史们强调权利和责任,谁来主导查案,到底谁该听谁的?这话出来,就是图穷匕见了。未必不能接受与特务的合作,问题是谁管谁,谁说了算。
刑部尚书张忻在边上也来了一句,“至刑部于何地?”这是抢刑部的权利啊,他当然要说话了。以前不管什么案子,你能绕过刑部去?成立一个新部门不要紧,你的给刑部一个说法。以前御史是只有弹劾的权利,没有办案子的权利,现在御史的权利,该如何界定?
既然是说事情,那就好办了。一直没开口的陈燮,这时候笑道:“御史、刑部、厂卫之间的关系,其实应该是相辅相成的。”怎么个相辅相成呢?陈燮的办法很简单,这个新的廉政部门,刑部肯定是没什么好说的,最后的案子得他们来审,如何定罪量刑,由刑部来决定。查什么人,不查什么人,这是厂卫的活,证据交到御史台手里,由他们来决定,要不要抓人。
请注意这个细节,厂卫是没资格抓人的,他们可以查案,但是没有抓人的权利。这就不能跟以前比了,锦衣卫的缇骑,拿着皇命抓人谁敢拦?
陈燮把这个分工说完之后,所有大臣都傻眼了,这这这,这样也行?所有人都看向了朱由检,这事情事关皇帝最高权利的一部分,你开什么玩笑啊?处理大臣,难道不是皇帝来做决定的么?轮到御史台什么事情了?这样皇帝都能忍?陈燮你好大的胆子?感动皇帝的蛋糕!这个有点作死啊,大臣们屏住呼吸,不敢看朱由检的脸。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却在露出微笑,点点头道:“此时,思华与朕谈过,吏治还一国之本,关乎国计民生,不敢怠慢。朕以为,厂卫查之,御史复核定性,最后报朕处审核,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偏听偏信,冤假错案。”
哦,原来是这样,这一下事情就简单了,反应快的大臣立刻站起来拱手道:“陛下英明!”大家一看这货,居然是魏藻德,拍马屁很有一套啊,居然抢在大家的前面。魏藻德其实也挺无奈的,他现在就剩下这么一套业务了。其他大臣,有几个愿意跟他来往的,再不抱紧皇帝的大腿,一旦出点事情,没准就是灭顶之灾啊。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所以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等待一个翻盘的机会。
群臣纷纷起来拍马屁,陈燮心里苦笑着跟着站了起来,也拍了一下。满意的朱由检做个手势,对自己的英明决定颇为自得,示意大家坐下道:“继续商议。”
这个会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开完的,整整十天下来,一整套的制度从最初的框架,到最后的结论,说实在的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但是核心没变,无非就是一些权力的争夺。
最终这个预算制度出台来,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而是变成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财政预算制度,今后不管是哪个部门,都得由一个财政预算,交给户部审议通过。虽然说工作量大了很多,户部高兴啊。这玩意,我手里多了一个手段拿捏你。第二部分就是咨议局的监督机制,除了各省之外,京师也要搞一个咨议局,由各省选举产生成员,任期五年,在京期间监督审议京师各部门的预算报告。这个咨议局啊,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要官员,当过官都不要。按说这个是最难通过的,但是皇帝坚持,群臣无奈的通过。最后一个也很要命,就是廉政公署,这个部门有两个组成部分,一个是御史台,一个是厂卫,谁来当这个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