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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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苏素正待示意李重九不可无礼,却被李虎止住。
单雄信双目之中,jīng芒四shè,言道:“好,还是那句话,我二贤庄虽没有上等饭食,但是酒管够,肉管饱。”
说罢单雄信连连击掌三下,当下又是一名庄汉吃力的捧了一坛子酒上来。
单雄信以手指酒,言道:“此乃是波斯的三勒浆,乃是天子王公方可享用,一个弟兄劫了贡道,顺手捎给某的,眼下取来与小兄弟同饮。”
听单雄信如此说,李虎,苏素皆是sè变,这才是五路绿林总瓢子的气度,连贡品都敢劫了。
单雄信见李重九亦一脸惊诧之sè,不由一笑。哪知李重九这惊异的意思,却是没想到自己穿越回古代,居然可以喝到如此佳酿。
所谓的三勒浆(注一),乃是用摩勒,毗梨勒,诃梨勒这三果酿制而成。此三果在古印度,乃是三种常见果药,皆可入药,又可作浆饮之。只可惜到了元代此三勒浆已是失传。
这无疑令上辈子尝遍各种名酒李重九食指大动,果真酒坛子一揭开,一股果酒甘美香甜之气迎面而来。
一旁庄丁一连摆上酒碗,将坛子三勒浆尽数倒出后,满满十大海碗。
单雄信笑道:“这坛子里莫约有十杯,我们各饮其半如何?”
李重九抱拳言道:“敢不从命!”
“痛快!”单雄信当下一捋持须,举起一碗三勒浆大口牛饮,果真是一派绿林枭雄的豪迈之风。
李重九当下亦是举起酒碗,与单雄信对比,他却喝得极慢。
这一番斗酒,自是让在座之人极其关切,不仅是二贤庄管事,甚至庄丁亦是一并聚集在门口观看。
众人低声议论着,不少人冷笑言道:“庄主可是千杯不醉,三山五岳的豪杰来二贤庄不知多少,可是从来没见在这里,站得走出去过。”
片刻之间,单雄信五碗落肚,面上方才是微微泛红。
反观李重九这才喝到第二碗,众人皆是在打赌李重九第几碗醉倒。却未料到李重九居然转眼又拿起第三碗。
“嘿,第四碗了,看来这小子有点斤两。”
“看第五碗也喝干了。”
就在李重九一亮碗底的片刻,单雄信双目亦不由爆出赞赏之sè,当下一时忘形,一掌拍在李重九肩上,言道:“小兄弟,好酒量!再喝下去,某可要破财了。”
一旁庄丁亦不由喝彩。
“谢,庄主赐酒!”
李重九一抹嘴边的酒渍,哈哈一笑,向着四面叫好的二贤庄的庄丁,一一抱拳。
在一片喝彩声中,李重九心底却在回味这三勒浆的滋味,果真是好酒,难怪千年之后,如何仿制亦酿不出这味道来。
单雄信见李重九双眼晶亮,丝毫没有醉sè,心知对方酒量绝不逊sè于自己,一时心服口服。
众人重新入座。
李虎,苏素见李重九居然能结交这位绿林巨枭,皆是大感高兴,却不知为何单雄信放下身段。
实际上李重九明白似单雄信这样的绿林豪杰,本身乃是心高气傲,目无余子,若与他客气,主动套近乎,反会惹得对方看不起你。
李重九初时故意摆出一副年少气盛的样子,反而令单雄信觉得与你有共通之处,对于客气谦虚的人打交道,需更彬彬有礼,万万不可一见面摆出自己的傲气来。
端上饭食之后。
双方推杯食肉,气氛yù佳之时,李虎举杯向单雄信言道:“单庄主,此番我七千寨被朝廷围剿,失了根基,成了丧家之犬。并非我冒昧,只是山寨四百多口饭食尚无着,冬无衣遮,头顶没有个片瓦遮盖,故而才在此恳求庄主。希望庄主能帮我们一手,缓一口气,此恩当永世不忘。”
当下一名似乎在单雄信面前,颇为说得上话的管事对李虎,言道:“李大当家的,今年朝廷征伐辽东,为了打点上下,二贤庄内外都颇为紧困,方才你也看到了,庄内还有好几百庄客,皆托庇于门下。”
“呸!”单雄信啐了一口,喝道,“李大当家,这二贤庄虽不比皇宫,但住下四百口人,不成话下。”
有单雄信如此一诺,众人皆是大喜。李虎连忙起身拜谢。
傍晚之时。
一行二十多骑在石艾县县衙前停下。马上下来四五个人,直入县衙而去。这时县衙门口的几名衙役见之,正要手持着水火棍拦上去,但见了来人,连忙退下在一旁点头哈腰。
这四五人,直入县衙中堂。而中堂之上,那位殷县令,率军围剿七千寨的白衣书生,高坐于桌案之上,正持笔似在批改着公文。听闻有人来,殷县令抬起了头,本是紧绷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起身离椅。“三娘。”殷县令笑着言道。
李芷婉着仕女骑服,站在公堂之上,见对方笑迎,眉头微皱,不过仍是施礼言道:“开山兄。”
“请坐!”
殷开山县令坐回了椅子之上。一旁衙役上来搬了一张矮交椅给李芷婉。
李芷婉开门见山地言道:“开山兄,我此来是为了七千寨几名被押的山贼。”
殷开山将手一抬,言道:“此几名山贼,我已批了公文,不rì处死。”
李芷婉变sè言道:“开山兄,这一来一去,你公文尚未报知郡府,朝廷,却私下决断,这不合规矩。”
殷开山笑了笑,言道:“三娘,你有所不知,近来各地流寇作乱,流毒四方,朝廷下文,凡各地州县遇流寇,皆是可自行决断,不必报之。”
李芷婉双目一眯,言道:“但按照本朝刑律,这等山贼流民亦罪不至死,最多乃是徒刑。”
殷开山挥了挥手,笑道:“对于这类不服王化之山贼,当用重典,何况公文已下。”
“殷明府,这可是数条人命,岂可草率处置,若是明府执意,我当报之郡守。”
殷开山微微一挫,看了李芷婉一眼,当下沉默了一会,言道:“三娘,我这可是为你出气,这些山贼冒犯于你,难道不该杀之吗?”
李芷婉摇了摇头,言道:“此事已过去了,实话言之,这伙山贼本已答应于我,准备接纳朝廷招安,但是yīn错阳差,却为殷明府,你率军围剿。”
“此事因我而起,而死了几十条人命,现在我只能尽力弥补,使我李家名声无碍。”
殷开山听后笑道:“区区山贼,杀了也就杀了,何劳三娘你亲自费口舌。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之斩草除根,不为李家留下丝毫后患。特别是那个抢你上山的小贼,我必然抓之,将他千刀万剐。”“开山兄!”李芷婉面sè一沉,当然霍然站起言道,“你乃是我大兄的好友知交,故而我本想此事拜托你周旋一二,眼下看来是我来错了。”
殷开山不动声sè,当下背过身去。
“请恕我冒昧了。”李芷婉当下快步离去。
听着李芷婉的脚步远远而去,殷开山看着县衙内的璧照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言道:“芷婉妹妹,你的xìng情还是一点没变,若是你能求我一句,千难万难之事,我都替你办了,又何况眼下区区此事。”
又沉默了许久,殷开山转过身来,将桌案上一叠公文拿起,喝道:“来人。”
“是,明府。”一名衙役上前。
殷开山当下拿起一叠墨画着人物头像,可以看出上面此人与李重九竟有几分相似,下面还明确说着他的身高,面貌特征。
“将此贼杀我旅率,队正,伙长三人,罪不容恕,我誓要将他,缉捕归案,明正典刑。此海捕发至太原,上党,河内、长平,还有雁门、马邑、定襄、楼烦等边郡也不要漏了,提防对方逃至塞北。”
“告示贴出去,就说遇上此人,生擒者,赏钱五十吊;杀之者吊,赏钱三十吊!去办吧!”
“是,明府。”当下衙役匆匆而下。
石艾县的客栈之中。
当李芷婉风尘仆仆地下马赶回时,剑雪迎了出来,焦急问道:“小姐如何了?”
李芷婉摆了摆手,言道:“那殷开山一口拒绝,救人之事,恐怕难了。”
剑雪听了不由紧张,言道:“殷开山,不是大郎君的好友,怎么这地却不卖我们李家面子,小姐,是否让大郎君去信。”
李芷婉皱眉言道:“大兄在怀远镇,这去信一来一往,人头早就落地了。”
剑雪听了言道:“这该如何是好?”
随即李芷婉凝思想了一下,言道:“殷开山不过一介县令,如何亦不能强项,我这就写信给郡守,再奉上足够的钱帛打点上下,量殷开山亦不敢如何。”
注一:《唐国史补》所裁唐代酒名有:‘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荣阳之土窟chūn、富平之石冻chūn、别南之娆chūn、河东之干和、葡萄,岭南之云溪、博罗,宜城之九酝,浔阳之泪水,京城之西市腔、暇蟆陵、郎官清、阿婆清,又青三勒浆类。酒,法出波斯,三勒者,谓摩勒,毗梨勒,诃梨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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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自谋生计(求推荐)
听闻李芷婉要动员如此大力量。
一旁李家玄甲jīng骑的头目,劝阻言道:“小姐,为了一个山贼,费如此代价,既得罪了殷县令,还要请动郡守,亦未免太过了吧,我们实已是尽力了。”
剑雪在一旁面红耳赤地,反驳那头目言道:“这怎么可以?这可是六条人命。”
李芷婉将手里马鞭一举,示意剑雪不必说话。
李芷婉凝目突然想起了那山寨中,那与李重九玩笑般的抢婚。之后听闻七千寨被攻破后,她以为李重九必会将此事怪罪于他。
自己处事一贯但求无愧于心,乃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一切,当时心想若是李重九要误会,就误会自己罢了。
只是未想到李重九不仅释然,还救下了剑雪一命。
待想到对方言谈之间的自信,以及待人的宽容,那份对自己的推心置腹,以及这份信任,令李芷婉不由大生知己之感,又倍觉得几分温馨。
至于殷开山,她自是看出对方看自己眼光之中那一份热切之意,根本瞒不过她。
可是此人偏偏却在那拿捏着架子不放,殷开山要自己求他,但李芷婉偏不,对方与李重九如此一较,着实令人心底不快。
“人若不负于我,我怎可负人。”李芷婉断然言道。
听闻李芷婉说出这句,剑雪,以及那头目皆是一起出声。
只是两人语气之中,一个充满了高兴,一个充满了失望。
只听李芷婉言道:“那姓李的山贼,此番不怪于我,还甚为信之。我岂能连他区区要求亦做不到。”
一旁玄甲jīng骑的头目,言道:“小姐,我只知此事代价太大,调用钱财不说,那殷开山乃是年轻俊杰,大郎君一直对他费心结交。为了一个山贼,一个王通的学生,就得罪于他,恐怕划不来。我想老爷,还有大郎君都会反对此事的。”
李芷婉当然知道那殷开山的底细。
殷开山乃是世家子弟出身。其祖父殷不害,乃陈朝司农卿、光禄大夫。陈朝亡之后,父亲殷僧首出仕本朝,为秘书丞。
殷开山更是年少成名,以学问才俊著称,释褐之后即为县令,这亦是世家子弟才有的优遇,否则若是寒门子弟,出仕之后,最多从没有品级的小吏担起,一开始的起跑点就不同,更不用说将来官场升迁的难易。
所以说殷开山,将来绝对前途可期。若众人眼底,就算十个李重九加上苏素,亦不及半个殷开山重要。
李芷婉明白于当下双目一凝,言道:“此事但凭一个理字,我有计较,父亲,大兄那边一切由我来解释,你们只需去办即可。”
转眼马上就要入冬。
大业七年,随着天子意yù征伐辽东,整个大隋朝的战争机器开始动员起来。
时人皆以为,辽东不过一边偶之地,派一员大将剿之即可,但是隋炀帝定要集结大军,御驾亲征,夫役辗转于道路之上,死者不知何几。
而官吏们更是乘此机会上下其手,鱼肉百姓,民间疾苦之至。
一时天下如沸。
百姓rì子过得更加艰难,不少别有居心之人,亦在悄然旁观这一切。
同样的托身于二贤庄的七千寨山贼们的rì子,同样并非好过。
在单雄信给七千寨山贼们拨下的三大间大院之中。
凛冽的北风,吹着院落内的枯叶沙沙而响。
在院落的一间屋外,摆着三个大缸。缸子里装得皆是热气腾腾的热粥,而对着这粥铺,之后七千寨的男女老幼排了长长的一个直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