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狗越世-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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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刘村以后,小花还是每天都来和我一块玩。本来是很多只狗儿在一起玩的,不知怎么的,玩着玩着,我发现身边的同类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小花,无论我走到哪儿,它都会跟着。
我从一开始的奇怪,到后来的沉默。我能不明白么?我可是从现代社会来的,所见所闻里,此类事情并不陌生。小花的眼神与它的一举一动,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我它内心在想什么。
但我只能选择沉默。我不知道沉默对我来说是什么,可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的沉默对于小花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它的眼神更忧郁了,幽深的眸子里仿佛倒进了一个咸涩的大海。大海我是见过的,那年我历经千辛万苦去看海,来到海边,用嘴一舔海水,咸涩的滋味让我久久难忘。而现在,我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咸涩的味道,连心里都满是苦涩,比吃了苦胆还要难受。
我默默地走着,向村西面的那座小山走去。那里曾经留下了我与少主人的欢声笑语,但他现在没空陪我来玩了。听女主人说,少主人明年春后要去省城杭州参加科举考试,现在正是读书用功的好时候。我当然希望少主人能够达成他的愿望,这些天都很少缠着他,只是虔诚为他祝福。
小花还是跟着,眼神含着忧伤。一阵冷风吹来,它单薄的身体抖了抖,禁受不住的样子。我不由停下来看着它,心里不忍又不能流露出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早晨的白霜看上去像下了一层薄雪,踩上去硬硬的,凉凉的,几丝寒气从四肢往身体里面钻。
“小花,我们回去吧?”我轻轻对它说。天气与气氛压迫着我,我不愿意一直沉闷下去,回去热闹一点也好,不用忍受这样的煎熬。
“阿黄……”小花看着我,欲言又止,瘦弱的身子有些憔悴,眼神更是幽深。其实它想说什么我可以猜测出来,但我不能让它发生。
“先听我说好吗?”我打断它,“小花,你的心思不说我也知道,可我要告诉你,也许哪一天你会突然发现看不到我了。不是三天两天看不到,是永远都看不到的那种,我可能去了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来了!”我急急地说着,生怕小花打断我。我想它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阿黄……”小花的眼里暗下去了,眼皮一垂,遮住了涌出来的泪光,“我……我知道。”
给它一夕之欢怎么样?我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荒唐的念头。不行!死也不行!我自己又坚决否定了它。
“哈哈,你这个杂种!”
“快滚开,杂种!连父亲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
“孩子,都怪妈妈!你走吧,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
一个个声音仿佛又回荡在耳畔,有尖酸,有无奈,把我心里的那道伤痕撕扯得鲜血淋漓!
“不,不行,我不能那样做!”我张嘴嘶吼,向着小山“汪汪”大叫,把小花吓了一哆嗦。
“阿黄你怎么了?”小花连忙问我,眼睛看着我,关切代替了忧伤。
我心里一热,还能说什么呢?长吸了几口气,我平复了一下心境,又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压抑下去。“没什么。”我对小花说,“小花,对不起!”
小花看着我,居然莞尔一笑:“没事就好,我可不希望你这个朋友有事。”
朋友?我心里一痛,知道自己与它已经拉开了距离,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羞愧与自责。
“我们回去吧。”小花轻轻地说,转头看着一片枯黄的田地。
“好。”我应着,不敢看它,率先走在前面,朝村里走去。
此后很多天,我再也没有看到小花。听大头说,小花生病了,却不让其它狗儿去看它。去了,它也不出来见面,只在院里说几句就没声息了。
我知道小花“生病”的原因,越发不敢提出去看望它。老白却是盯着我不说话,老半天之后,无声叹息几下,不再理会我。黑猛每次都来去匆匆,尽管也想问我,但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没说,只是默默陪我躺着,看天上的云卷云舒。
我更加不敢去面对其它狗儿的眼神,借口说要多陪女主人,尽量少走出去了,弄得少主人都奇怪地看我,搞不清原先每天那么积极跑出去的我居然赖在家里不动了。
我的事情“冷”了,家里的事却“热”起来了——少主人的婚礼筹备紧张而又繁琐地进行着。家里进进出出的人每天都不少,本村的,外村的,男的,女的,年老的,小孩子,来去不断。我不知道人类的婚事为何如此繁杂,排场大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个亲?以前看到大城市里的人结婚,大摆筵席,汽车一长溜,觉得很麻烦,现在看来,这大清的婚礼办起来一样麻烦。
我也懒得朝那些进出的陌生人叫唤了,只躺在自己的窝里,偎着软软的棉絮,或发呆,或睡觉,无所事事,成了家里最闲的一个。
下雪了!
这是我来到大清朝看到的第一场雪。不同于北方又干又硬的雪,这南方的雪又柔又湿,飘啊飘啊,很久才把地面变成白色。我好奇地跑到雪里,任雪花落在身上,却没有冷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身处幻境,飘飘欲仙起来。少主人在门口看到了,摇头晃脑地吟着:“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然后是哈哈大笑,笑得我一头雾水,赶忙甩净雪花,跑回窝里。
这天一大早,“滴滴答滴”的唢呐声把我吹醒。我走出已经移到后院的窝,跑到前面一看,嗬,真正的门庭若市啊!院子里,堂屋里,到处挤满了人,我怀疑是不是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看着门前院里披红挂彩的模样,我知道少主人成亲的日子到了。
我一边为自己这段日子陪女主人太少而自责,一边挤过人腿来到院门外。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而忽略主人家的大事,我这只狗做得不合格啊,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打起精神,决定重新振作,亮出我的真狗风采。
唢呐阵阵,鞭炮声声,女主人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客人们高兴地说这话,有的做着各种准备工作,我听人说,要去山上迎亲了。迎亲,当然少不了我啰。又能见到大树小树和黑獒黑勇了!
少主人出来了。你看他的一身打扮,分外有精神,头戴一顶瓜皮棉帽,身穿青色的棉长袍,外罩绣花马褂,胸前束着一朵大红花,映得激动的脸庞也是红彤彤的。他被簇拥着走出院门,向停在外面的一顶披红挂绿的大花轿走去。
“阿黄,快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少主人看到了我,他冲我招一招手,叫我过去。啊,我太高兴了,少主人这个时候都没忘了我!
我赶紧跑近前,舔着他的手,摇头摆尾不止。
“噼里啪啦,”
“走啰!”
花轿在前,少主人带着我走在旁边,后面是唢呐乐队,再跟着一群年轻小伙子、小姑娘,嘻嘻哈哈,煞是热闹。
“早去早回啊!”女主人满脸笑容,挥着手对少主人叫着。她也是一身新衣,精神抖擞,和几个村里的老年人站在院门口。
“娘,你放心,不会耽误的!”少主人边走边大声说。我们一大群缓缓向东面走去。一路上很多村民走出来看着,说着,也是喜气洋洋。
“汪,汪汪,阿黄!”刚出村口,黑猛从一边的巷子里跑出来。
“黑猛是你啊,太好了!”我一看更高兴了,赶快停下来,“快,我们一起去山上看黑獒大哥它们!”
“我想去,可是,可是主人不允许的……”黑猛炽热的眼里闪出一丝无奈,它还是担心主人的责罚。我们狗类就是这样,选对了主人,像我,自由轻松;主人如果太苛责,日子肯定不好过,黑猛现在正是如此。
看到它的样子,我顿时生出一股豪气:“不怕,今天是我少主人大喜的日子,我听说晚上他也要来吃喜酒呢,他不会怪你的。真怪你了,我让少主人帮你!别犹豫了,你看,少主人都要走远了。”我催促着它。
“好吧。”黑猛下定了决心,一如当初在鬼洞时一样,举步跟在我的后面。我们两只狗儿跑着追上了迎亲队伍。
一路吹打,一路鞭炮,一路欢声笑语,我们上了山,中午时分来到了胡家寨。
“噼里啪啦!”看到我们,鞭炮像炒豆子一般,在路边炸响,洒落一地红红的纸屑。一群妇女打头,迎接的人群快步走过来,个个喜上眉梢,行礼作揖,不亦乐乎。他们把迎亲的人迎进了翠儿的家。
看看人们忙乱的样子,再看看没有黑獒黑勇,我不管他们了,带着黑猛往后面跑。
“阿黄,三弟!”刚转过屋角,黑獒的声音就落入耳中。我一看,明白了在前面看不到它们的原因,胡老爹把它们拴在了石屋里,黑獒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我只能在心里叹息,不能说胡老爹的不好。
“大哥,二哥!”黑猛越过我跑过去,跟黑獒它们亲热在一起。我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非常激动。两三个月不见,怪想它们的,黑猛的心情我更能理解了。
前面是吹吹打打的热闹场面,屋后是兄弟相见的默默无语。我的意识一下在前,一下在后,感受着,品味着,思索着。
人也好,狗也罢,除了热闹与沉默,还有没有其它的生存状态呢?
(今天第一更,下午两点以后第二更!
“不断向前”,这是所有生物应有的生存姿态吧?冒着热浪,我在辛勤码字,努力把故事写得精彩些。各位书友,请用你的收藏给一些支持吧!)
相关的话儿 第35章 ;原来如此
更新时间:2012…1…14 17:12:39 本章字数:6098
“阿黄,原来你在这里!”一声惊叫打破了沉默,大树到后面来送饭了。
我跑过去亲着他的手,他也搂着我,不顾身上穿的新衣服会不会弄脏。拍打,厮摩,舔舐,人与狗的情谊显露无遗。
“来,快来吃饭!”大树把一大碗饭放下来,“你们尽管吃,不够我再去拿来。今天喜日子,有骨头有肉,管保叫你们吃个够!”他笑嘻嘻地说,看到黑猛也不觉得意外,肯定是胡老爹说起过了。
大树再去前面端了一大碗骨头拌饭来,后面跟着大呼小叫的小树。我只好中止吃饭,与他腻在了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饭后不久,前面传来声音,迎亲的队伍要回去了。
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我和黑猛走回前面的院子里。
这时正是婚礼的一个gao潮环节,人群喧闹着,盼望着,都站在外面往里面伸着脖子看。我穿过人腿,站到前面一看,两个穿红挂绿的老年女人从屋里搀扶出来一个头戴红布,身穿红衣裙红鞋的人。我凝神一探,知道这是婚礼的女主角,新娘子翠儿。
旁边的喜娘把一根红布带交到她的手里,另一头交给正等着的少主人,让少主人牵着,走出院子,走到外面的花轿旁。这时,胡大娘也跟出来了,她搂着翠儿哭起来,声音却不悲哀。我想这大概是成亲时的一种习俗。
胡大娘“哭”好了,旁边有人把她扶回院子了。唢呐齐鸣,鞭炮连连,少主人把新娘子扶上花轿。
“起轿啦!”一人高声叫着,轿子随即抬起,一应人等跟随在侧。
吹吹打打,鞭炮齐鸣,我们按原路返回,人却多了不少,大树小树也在里面,喜得我围着他俩转圈圈,嬉闹在一起。黑猛虽有些闷闷不乐,倒也跟他们熟悉了,不时也陪他们玩玩,路上不再无趣了。
回到林刘村时,冬日的太阳还没落下山。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清空灿烂,风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新娘子进了院子,人们又忙碌开来了。热闹依旧,院里院外都是人。空气里除了硝烟味,还弥漫着酒菜的香味,勾得我的口水直往外流。村里的狗儿们来了一大半,寻觅着自己喜爱的食物。我现在知道了,婚事或丧事都是狗儿的节日,人们不再忌讳,任凭我们自由觅食,剩骨剩饭让我们尽情吃个够。
我陪着小树在院外捡鞭炮玩。大树被叫进去吃点心了,黑猛也回家去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一串轰天动地的长鞭炮把我和小树吸引到了院子里。原来,婚礼最重要的一个步骤要开始了。
“拜天地喽!拜天地喽!”小树跟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叫起来,把场面渲染得更加热火。参加婚礼的人们拥挤着,齐齐伸长脖子往堂屋里看。我不管那么多,三下两下钻进去,好不容易钻过摆满的桌子凳子,钻过林立的人腿,挤进了堂屋,留下小树在后面干着急,可我也没办法。
红烛闪耀,人头涌动,堂屋里是另一幅景象。
正壁上一个大大的红喜字,下面是牌位之类的祭祀用品,两旁树着两根巨大的红烛。女主人在上首右边端坐着,左边椅子没人,摆着一套男人的衣冠。少主人与新娘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