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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节

明朝伪君子-第3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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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军近十日,朱厚照亲帅的二十万大军已接近安庆府。

安庆,是南京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朱宸濠若破安庆,南京必是其囊中之物,若南京是个风姿妖娆的美女,那么安庆就是这位美女身上最后一件肚兜,朱宸濠扒光了这位美女的肚兜,就可以肆无忌惮对她耍流氓了。

朱厚照和秦堪要做的事情,便是竭尽全力保住这位美女的肚兜,再给这位美女加一条铁打的贞操带。

不论别人明里暗里骂朱厚照是怎样的昏君,但朱厚照有个优点却是如今二十万将士谁也不能否认的。

身在军中的朱厚照一反在京师皇宫和豹房时的懒散好玩性子。一路行军不论是后军粮草,还是前军斥候,每日的路程,扎营的地点等等,全是他下的令。每道命令可圈可点,而且雷厉风行,连保国公朱晖这等在军中待了一辈子的老将也啧啧称赞不已,至于称赞时有几分真心,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恐怕只有朱厚照日夜嘴里念叨着希望王守仁不要太早把朱宸濠灭掉的忧心之言,才略微看得出几分京师小昏君的神采。

急行军不是件轻松的事,但是皇帝都没说累,秦堪这些臣子们自然没有怨言。

今日扎营在离安庆还有八十余里的野外,营盘扎得很牢固,围栅,营帐,辕门,拒马……一切都布置得一丝不苟。

扎下营后秦堪便躲进了自己的大帐中,丁顺和贴身侍卫们从皇帝仪仗里借来一个硕大的澡盆,丁顺等人烧了几锅滚烫的水倒进盆里,温度差不多时,秦堪脱光了衣服进了盆里,半躺在里面舒服地吁了口气。

行军太苦了,饶是秦堪每日无须步行,但每天骑在马上,大腿内侧也被马鞍磨得鲜血淋漓,被军中大夫上了药后,那种又痛又痒的滋味委实难受极了。

丁顺掀开大帐帘子走了进来,走路的姿势鬼鬼祟祟,凑近时贼眉鼠眼的样子分外可憎。

“公爷,您是尊贵体面人,让您独自洗浴实在令属下们羞惭无地……”

秦堪眼皮一跳,上下打量了丁顺一眼,道:“你什么意思?离我远点,现在就滚出去,公爷我不好你这一口。”

“是是,属下们原本犹豫着要不要给公爷在附近农家买两个清白的黄花闺女侍候公爷,后来发现风险太大,只好放弃……”

秦堪微怒:“你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若真干了这事,现在你们的人头已挂在旗杆子上了,陛下治军之严莫非你没瞧见?军中是女眷可以进来的地方吗?”

“是是,属下知错,幸好属下悬崖勒马啊……”丁顺顿了顿,道:“公爷,刚才有锦衣卫探子传来消息,九江城有点悬了……”

秦堪眉宇一冷:“怎么回事?”

“朱宸濠兵围九江半月而不克,但九江终究兵少将寡,一日不如一日了,而且江西地面上各种传言漫天飞,朱宸濠和王守仁都有点昏头昏脑,不敢轻易出击……”

“什么传言?”

“朱宸濠南昌起兵,探子探明他的人马其实只有十万之数,但朱宸濠却对外宣称有四十万,王守仁那家伙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存心想跟朱宸濠攀比,对外称九江城守军有三十五万,后来朱宸濠不甘示弱,又说新招募了二十万新军,王守仁也不甘示弱,说朝廷王师一百万就在九江城百里之外,朝发夕至……这牛皮吹得,啧啧,太不要脸了,属下都想给这二位跪了。公爷,您常说王守仁是千年难遇的圣人,这……是良心话吗?”

第605章 平叛战略

丁顺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在拷问秦堪的心灵。

这个世上秦堪是第一个说王守仁是圣人的人,或许连王守仁都不相信自己是圣人。

大明这个时代的文人还是很要脸皮的,就算实至名归,嘴上总得谦虚一下,不像满清鞑子的某个皇帝,别人做的诗词自己添上一句或改个字,这首诗便成了自己的,谁敢把这首冠在自己名下,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于是他以这种巧取豪夺的方式成了世上诗词产量最高的皇帝,当然,诗词质量也是最烂的,老了老了总该要点脸了吧,人家偏偏打算将厚脸皮带进棺材,竟自称什么“十全老人”。

王守仁的圣人称号不是自己关上门自封的道号,是数百年来无数心学传人和后人对他的定论,一个数百年来传扬而毫无争议的事实,必然是颠扑不破且实至名归的。

圣人不一定处处受欢迎,孔夫子够圣了吧?人家活着的时候游历各个诸侯国,寻求传道授业的机会,结果被各诸侯当成流浪狗似的赶来赶去。

王守仁也是圣人,但他当圣人的风格非常的独特,该杀人时毫不手软,该出阴招时毫无顾虑,九江城外数千土匪兴冲冲赶来向他投降,他却手起刀落把土匪头子杀了个干干净净,由此看出这位圣人不一定是好人,圣人和圣君一样,不仅诛心,也杀人。

连人都敢杀,吹吹牛皮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过秦堪仍对王守仁的举动感到惊异,吹牛皮可以理解,但把牛皮吹得如此清新脱俗,严重脱离实际的,除了与生俱来的勇气以外,还得需要一张鬼泣神惊的厚脸皮。

当然,吹牛皮这么愉悦的事情,绝非王守仁首开先例,早在永乐年间,永乐皇帝令朱能为将,南征安南。当时双方军队加起来不到三十万人,结果明军对外号称八十万,安南更离谱,竟号称七百万,实可谓历史上牛皮吹得最大的一场战争。双方兵对兵,将对将正面相抗时,不知双方主将有没有脸红,但是史官落笔时脸上一定臊得慌。

吹牛的事情且不说了,丁顺所说的九江府难以坚守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秦堪仍泡在澡盆里,拧眉想了一阵,然后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干净衣裳,出帐径自去了朱厚照的帅帐。

帅帐内只有朱厚照一人,连日的行军对他这个身娇体贵的皇帝来说,显然也不是轻松的事,大军扎下营盘他便进帐睡着了。

听到侍卫们的禀告后,秦堪耐心地在帅帐外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时,朱厚照才醒来。

侍卫请秦堪入帐,秦堪进去便发现朱厚照正在埋头大吃。

一大碗糙米饭,再加一碗飘着几丝油花和碎肉末儿的肉汤,便是朱厚照晚餐的全部。

从离京出征的那天起,朱厚照的伙食便一直是这个标准,他说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要他碗里比普通军士多一小块肉,军心便失去了。

一个失了军心,失去将士拥戴的主帅,是绝不可能打胜仗的。

皇帝都做到这般地步了,下面的将军和勋贵们自然更不敢逾矩,老老实实跟着吃糙米饭,喝着比涮锅水强不了多少的所谓肉汤,包括秦堪在内。

见秦堪进了帅帐,埋头往嘴里刨饭的朱厚照朝他随意扬扬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吩咐侍卫也给秦堪上了一份糙米饭和肉汤。

老实说,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养刁了秦堪的嘴,对眼前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秦堪苦笑着叹了口气,却没动筷子。

朱厚照一碗饭刨得差不多了,抬头好奇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吃?”

“陛下,臣不饿,臣打算等会儿和陛下一起吃……”

朱厚照哈哈一笑,打了个长嗝儿:“跟朕一起吃可就要等到下一顿了,没瞧见朕刚刚吃饱了么?”

秦堪也笑:“陛下,你一定还会再吃一碗的……”

“为何?”

“陛下,主将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同吃同住,这是一军主帅得其军心的必要手段,但欲得其军心,有些事情必须做在明处,比如说同吃同住,就必须大张旗鼓,做得大明大亮,最好让所有将士都瞧见陛下究竟吃的是什么,是不是真的和他们毫无差别,如若是,将士们心怀感动,必为陛下效死……”

朱厚照愣了一下,重重道:“将士们吃什么,朕也跟着吃什么,绝无差别,你这些日子不也瞧见了么?”

“陛下,臣瞧见了,将士们瞧见了吗?你每日躲在帅帐内进食,说句小人之言,谁知道陛下在大帐内吃的是糙米饭还是享受着奢华盛宴?”

朱厚照睁大了眼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珠子死死瞪着秦堪,良久,朱厚照黯然一叹,声音都带着浓浓的苦涩和悲愤。

“来人,……再给朕端碗糙米饭和肉汤来,端到外面将士们的营帐内,朕和将士们同食。”

恨恨地跺了跺脚,朱厚照瞪着秦堪:“你怎么不早说?”

“臣以为陛下喜欢吃饱撑着的感觉……”

朱厚照瞪着秦堪良久,最后索然叹道:“秦堪啊,你这辈子少干几件缺德坑人的事会死吗?”

秦堪笑道:“当然不会死,但臣一定活得不快乐。”

※※※

皇帝陛下亲至将士营帐中,端着大碗与将士们同吃同喝,一碗糙米饭吃得喷喷香,一边吃一边与营中将士们畅聊,营中将士诚惶诚恐又感激涕零,能与皇帝同帐吃饭的殊荣,令将士们激动得手脚没处放,既拘谨又感恩,一顿饭吃得大家都不自在,却又吃得群情激奋,感恩戴德。

这顿饭的目的达到了,于是朱厚照捧着浑圆的肚皮,堆着一脸和煦的笑容,脸颊不停抽搐,脚步微微踉跄回了帅帐。

进了帅帐朱厚照便很没形象地往软榻上一倒,重重叹气:“朕只觉得今日将一辈子能吃的饭都吃了,大军主帅果然不好当啊,朕越来越佩服那些千古名将了……”

秦堪满脸崇敬地看着朱厚照:“陛下是个实在人呐,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实在到这般地步,若换了臣是主将,臣只会端着饭碗到处串门,这个营帐跟将士聊聊天,当着大家的面扒两口饭,再换到另一个营帐,继续扒两口,大伙儿要看的是主帅吃的什么,其实并不在乎主帅会不会把它吃干净……”

朱厚照猛地坐起身,如傻似呆地盯着秦堪,悲愤得想哭:“你……你怎么不早说!”

秦堪无辜地眨眨眼:“臣还是刚才的想法,以为陛下喜欢吃饱了撑着的感觉……”

朱厚照嘴唇嚅动几下,秦堪估计他想骂娘,不过自小家教太好,不知怎么骂。

一阵寂静之后,朱厚照长长叹了口气:“秦堪啊,以后再遇着这种事,你索性什么都别说,让朕活活蠢死吧。你还有事吗?没事退下,朕想冷静一下……”

“臣有事。”

“快说,说完快退下,让朕好好冷静。”

秦堪直起身,正色道:“想必陛下也得到了锦衣卫密报,王守仁率一万残卒坚守九江,然则终究寡不敌众,九江失守即在眼前……”

朱厚照叹道:“朕也为此事担着心呢,不管怎么说,王守仁只凭一万残卒坚守九江城半月,生生挡住了朱宸濠十万大军,纵然九江失守,王守仁亦有功无过,朕不但不怪他,还得重重赏他。”

秦堪沉声道:“陛下,臣今日就是想向陛下谏言,九江城破已在旦夕,不如令王守仁主动弃城,我朝廷王师已至安庆,安庆离九江不过数百里,大军朝夕可至,陛下乃大军主帅,目光应放眼全局,不必强谋一域,更不必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

朱厚照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

秦堪转身几步走到帅帐内一张硕大的行军地图前,在地图上的“安庆府”和“南昌府”之间来回划了一个大圈。

“陛下,歼灭叛军的主战场非九江,而是安庆或南昌,这两处地方才是王师平灭叛乱的关键战场!”

朱厚照犹疑许久,不解道:“主战场是安庆尚好说,为何南昌亦在其中?南昌是朱宸濠的老巢,但朱宸濠麾下反军已全部开拔至九江,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怎会回师守南昌?”

秦堪笑道:“臣以为,安庆之战是王师和朱宸濠的第一战,但是安庆地处南直隶和江西交界,地理上山林河流众多,既不易守亦不易攻,所以这一战不太可能全歼反军,反军大挫后必回师南昌……”

秦堪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反军守的不是南昌城,陛下别忘了,南昌旁还有一个鄱阳湖,朱宸濠麾下的水军可不弱呢,臣可断言,最后决战不在地上,而在水上。”

第606章 再见唐寅

最后决战之地在鄱阳湖,事实上这并不是秦堪开的金手指,前世只是个公司业务副总,对史书纵有涉猎亦不过浅尝辄止,宁王朱宸濠什么时候兵败,在哪里兵败,秦堪哪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只是这些年来秦堪指挥过几场战事,对敌人的动作能够事先做出判断,况且摸着良心说,宁王朱宸濠这种货色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天才人物,他的下一步能打出个什么窝囊样子,秦堪基本猜得八九不离十。

放弃九江,布重兵于安庆,等待朱宸濠挥兵来攻,这无疑是个很干脆的办法,朱宸濠既然起兵造反,那么夺取南京是他唯一的选择,欲夺取南京,他只能先取安庆,与安庆的战略地位相比,九江只能算是一块可有可无的鸡肋。

王守仁也清楚这一点,他之所以仍在坚守九江,是因为他自信暂时还能守得住,他要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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