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5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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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存疑,申时行就不敢怠慢,这几日每日起早到内阁看看公事,接下来就出城去看,总要确实了地宫安全,并无渗水之事,与帝陵大工相关的各色人等,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般大事,阁老亦不敢怠慢,其余公务,只能缓缓再说。
首辅不在,次辅王家屏看看宫中传出来的皇帝手诏,沉吟片刻,便是一脸决然的道:“此事我等要争,诸公怎么看?”
各阁臣在内阁俱有自己的公事房,不过遇到公事会议和一起批本时还是按座次在大殿之中齐坐,王家屏一开口就是定论,王锡爵紧跟着道:“黄大成上奏虽有一些孟浪之处,然一腔忠君报国之心不可忽视,对他施以廷杖,岂不是寒了仁人志士的心?我等为殿阁大学士,实为天子亲臣,协理政务,沟通内廷和外朝,如果事事依循皇上之意施为,我等与司礼监的太监有什么区分?纵不能调和阴阳为真宰相,亦总不能与阉宦齐平,此事我等当然要上疏立争,替黄大成免去廷杖之责。”
此人性格强悍,说话也是不怎么留余地,有这么一锤定音的话,别人就算想反对也是不行了。
许国有心替天子说两句话,但在废立嫡长一事上大是大非需得把持的住,他在内阁日久,性气渐息,往日那些争权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惟愿能安稳在内阁与诸阁臣和衷共济,多做一些事情,他预感自己在内阁的时间不会太久,不能晋位次辅,首辅,说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始终不如他人,而外朝新晋大臣对阁臣之位虎视眈眈,自己不能进则只能思退了。
至于余有丁,此人国子监祭酒出身,诗词俱佳,又和王锡爵和申时行一科,在内阁中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凡事画诺而行,俨然是一个在内阁中混日子的老名士。
众阁臣无有二话,当下便写了一封公禀,将反对情由全部写好,然后各人一一署名。
最后时刻,王锡爵道:“首辅不在,若等他回返不免误事,然则此事如果没有首辅签名,难免为外人所笑,对首辅的声名也不大好,不若我等将首辅之名也写上,诸公意下如何?”
“只怕长洲本人未必愿意。”
王家屏对申时行向来的柔媚奉上的态度十分不满,这几年来万历手越伸越长,捞钱的手段也越来越多,甚至愈演愈烈,只要有钱,什么事都伸手过来,而申时行也就装模作样的劝过几回,从张居正直言国家用度有常,纵太后,天子也不能擅取的往事来看,申时行给张居正提鞋都是不配。
“事关国本,料来他不会反对。”
“首辅不署名,我等亦是师出无名,且果真叫人笑话。”
余有丁和王锡爵一唱一和,他们和申时行都是一科,当然坚持要在这样的大事上替申时行署名,许国也是和他们同籍,不涉及根本利益也是一体,王家屏料想自己争不过,只得一边署上申时行的姓名,一边警告道:“若长洲回来说是我等擅作主张,诸公当替吾说明。”
意思是他现在虽然签字,却并不赞同这事,如果申时行不悦,后果由王锡爵等人自负。
王锡爵坦然道:“这个自然。”
如此说定了,内阁便是将奏章递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众人并没有等到万历批复,接着就是传来消息,内廷中万历已经下了手诏,着锦衣卫逮拿黄大成,于午门前廷杖。
王家屏颇有一点挫败感,摊手道:“皇上连理亦懒得理会我等,如之奈何?”
“总要再写一封,言词需恳切一些。”王锡爵心中也大感不满,不过还是说道:“总不能弄到决裂的局面,实话说黄大成也有邀名的用意在内,这一点向皇上点名,廷杖他只不过是成全他,何苦。”
“依我看,”许国说道:“皇上只怕起了杀心。”
众人悚然而惊,确实,万历近年来对付言官的态度就是遇缺不补,教都察院永远处在缺人的状态,再过几年,怕是都察院只成为兼职的地方,本职御史人手严重不足,吵闹声也就消停很多。
这无疑是一个损招,不过各人拿耍无赖的皇帝也没有办法,皇帝不批红,内阁和吏部总不能擅自做主吧?象御史这样的官员可不是寻常的五品以下的部曹小吏,吏部可以自行派遣。
原以为皇帝和言官间的对抗会慢慢形成彼此相安无事的局面,现在看来,这一次黄大成是把皇帝得罪惨了。
各人不大明白内廷中的情形,不知道现在堂堂皇帝已经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被皇后和郑贵妃夹攻的滋味绝不会好受,原本已经处理好了皇长子出阁讲书一事,万历总以为自己能消停一阵子,黄大成将这窗户纸一捅,可想而知以后内廷不知道会起多少风波,一念及此,万历将黄大成凌迟的心都有,但如果真的想这样做,内阁肯定不干,六部,都察院,大理寺,没有哪一个衙门会同意皇帝这样的举措,如果万历一意孤行,他又有没太祖和太宗皇帝的威望,最终的结果肯定还是妥协,连嘉靖那样阴狠的脾气也没说把哪个文官给活剐了,当大明天子,也是行不得快意事的。
第851章 受杖
黄大成在自己家里见着上门拿人的锦衣卫旗校,他倒是早就准备好的模样,府门大开,阖家大小包括他一双儿女都在门前送行,黄大成一身官袍常服,收拾的整整齐齐,见旗校来了,微微点头,说一声:“有劳”,便是一脚迈到门外去。
一般的官员,见着锦衣卫拿人都吓个半死,更何况拿捕的是自己,就算是有心“骗廷杖”的那种也肯定十分紧张,黄大成的模样倒是叫拿他的锦衣卫旗校们高看了一两眼,只不过他们奉命行事,不拿人是肯定不可能的,带队的千户只是不拦着黄家人送行,算是给了一点小小的便利。
待黄大成果真出门之后,黄妻和一双儿女都哭出声来,黄大成虽然料定自己无事,不过被打廷杖的事谁也说不准,没准上面心思一变,自己现在活着出门,一个时辰就是一具尸首被拉了回来。
当下心中凄楚,对妻儿说道:“当官便是这样,汝等哭也无用,忠君报国,这也是我的份内事,我儿将来长大了,好生读书明礼,不过就不要当官了,咱家还有些银子,回辽东老家多置些地好生过活就是。”
辽东现在是冰火两重天,辽西仍然十分贫困,军户生活不易,就算士绅也比不得在京师和江南一带享受,辽阳镇所管制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富裕,核心地方已经超过江南,普通地方的生活水平也不在江南之下,这是人近皆知的事实,是以黄大成有这般吩咐,他当然是叫妻儿回辽阳镇治下,这一次他和辽阳镇算是有了合作,料想妻儿回去也不会受到排挤。
有这般临别之语,黄家人哭的更厉害,黄大成咬了咬牙,迈步便是上了锦衣卫们带来的大车之上。
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午门时已经有数百官员闻讯赶来,宫中和能进皇城的闲杂人等更多,足有几千人,多半是衣着青蓝,很少见到有绯袍官员在此。
一则是大员们自重身份,不会和小官们挤在一起看热闹,有失官体,二来一旦出现,官职显贵者不免被人围着,请求上书替黄大成求情,这在以前的数次大规模的廷杖中都有体现,有一些衙门的堂官就算不出现也肯定会被众多官员请求出头,不出头会失人望,名声不好,出头了可能触怒皇帝,数十年辛苦毁于一旦,是以现在遇着这样的事,最好先躲起来,看看风向再说。
不得不说,万历朝中下层文官的骨气还有,上层官员,却是连成化年间亦不如了。
待黄大成下车之时,四周便是响起掌声,接着众多官员拥挤上前,不停地向黄大成叉手行礼,还有一些青年官员,嘴里不时喊着一些激愤的话语,什么“仗义死节就在今日”,黄大成心中有一点感动,不过还是不免暗暗腹诽:这帮家伙,真是看戏的不怕事情搞的大,恨不得他不死啊。
待到午门之前,四周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一个戴着三山帽,手持铜拂尘,穿大红曳撒的太监在数十个宦官的簇拥下就在午门左侧门前站着,一众拿着大杖的锦衣卫力士持杖而立,挺胸凸肚的肃立着,数百旗校手按绣春刀,正在四周维持秩序,这里是皇城和宫城的分界,动静闹的太大了宫中也听得着,嘉靖年间就有几百个愣头青官员在这里闹事,最终惹的世宗大怒,几百人一起杖责,当场打死不少人,这一次只打一个黄大成,惹的动静却是不小,也是因为廷杖这东西,朝廷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了。
“犯官黄大成押至,请公公验看。”
锦衣卫千户上前,向督刑的太监叉手一礼,请对方验看正身。
这事料想也不会有假,不过那太监还是派了个小火者上前,盘问了黄大成几句,待问清楚是黄大成本人之后,再到那太监面前复命。
“黄大成,你妄议朝政,沽名卖直,无君无父,简直该死,皇爷命打你六十廷杖,叫咱家前来监刑,你不要指望咱家会手下留情!”
那太监知道万历的心思,对黄大成当然也不会客气,疾颜厉色,犹如狂风暴雨。
黄大成吓的魂飞魄散,感觉此前在自己书房中与李甲的计较毕竟还是一厢情愿,这张惟贤是锦衣卫都督,位高权重不假,但此人的权威不象文官来自于科考和自身的能力,加上多年为官积累的人脉,锦衣卫使和东厂提督一样,权威都来自于皇帝的信任和倚重,稍有不慎,叫皇帝知道了不妥之处,看似不可一世的权力,一道诏书就能轻易剥夺。这和文官不同,文官做到阁老一级,只要不是恶了皇帝被不名誉的免官,同党遭遇清洗,如万历初年的高拱那样,正常致仕回乡,对朝局仍然会有相当的影响力,甚至隔上几年复起,亦未可知。
他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张惟贤敢于冒险?
如果判断错误,这六十杖,足以要命!
就算锦衣卫正常发挥,不是“用心打”,但六十杖的数字打下来,不死也是重伤,人也废掉了。
此时廷杖已经被黄大成看得真切,是长而粗的大棍,头部包以铁皮,并且铁皮上有尖刺和细钩,一杖上身,血肉溃烂,倒勾起大片皮肤血肉,六十杖打下来,人怕是已经没有形状了。
这廷杖哪里是打棍子,简直就是要人命,黄大成看的面色如土,人也微微颤抖起来,这时候他才知道,果然前辈中有不少悍不畏死的,要是为了心中的信念挨打也罢了,确实令人敬佩,不过也有相当多的骗廷杖的家伙,捕风捉影夸大其词有意激怒皇帝,只是为了争而争,骨子里确实是为了被打一顿成为清流中的名望之士,对这样的人,黄大成除了说佩服佩服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会子他宁愿自己没有被万人瞩目,只要能不挨这顿打,辞了官默默无闻的回家去也成。
“犯官既然押至,动刑吧。”
监刑太监将黄大成怒骂了一通,自觉可以在万历面前好好吹嘘一通,当下也就不再多说,挥手下令行刑。
几个锦衣卫旗校过来,将黄大成高高举起,再往地上一丢。
这一掷就是把黄大成摔了一个头昏眼花,不容他有所反应,已经有人将他死死按住。
好在没有脱去官服衣袍,听说在以前打廷杖是剥了裤子打,不仅更加惨毒,也会使受刑人斯文扫地,太过丢脸,现在好歹算是进步了,留下衣袍,算是留一点体面。
“给我用心打!”
黄大成懵懵懂懂的时刻,监刑太监用尖利的嗓音下令,同时趴在地上的黄大成看到那太监的两脚瞬间从外摆变成内收。
“完了……”黄大成在这一刻深切的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恐怖,还有对未知疼痛袭来之前的极度恐惧,在听到一声吆喝时,感觉到杖风落下,他全身的肌肉都缩紧了。
在不远处,不少青年官员都看到了锦衣卫抡高大杖打人的一幕,在这一瞬间,也是有相当多的人被吓住了。
先贤前辈和眼前的黄大成的名声,果然也不是白来的。
第一杖很快落到了黄大成的身上,他感觉后腰到屁股之间传来一阵拍击的巨痛,但还在可忍耐的范围之内,紧接着打第二杖,一直打到第五杖时,锦衣卫们才轮换,接着就是继续打,报数声,廷杖落在人身上的啪啪声,整个宫禁之间除了这些声响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黄大成受到第十杖以上时,心中就知道事情必有不对,他也有相当的痛楚感觉,还忍不住呻吟出声,同时感觉后背湿热,想来是打出了不少血出来,但自己并没有痛不可当,或是身体受到重创的感觉,一杖接着一杖打下来,疼痛感却没有倍增,和此前受的前几杖感觉都差不多。
这廷杖,看似抡起老高,打下来山响,落在身上却是很轻的感觉,到此时黄大成心中已经明白,果然锦衣卫要拿自己这事做文章,这一条性命算是保下来了。
此时监刑太监亦是看出不对,十分愤怒的将掌刑的锦衣卫千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