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5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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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管操黄公公彼此见礼后,张惟贤便是与黄太监坐在一起,他们都坐在正南方,只虚着中间一个位子,那是万历每次看操时所座,为臣子奴婢的当然不敢擅坐。
坐定之后,有军官上来请示,张惟贤当即便是令演示火器。
“回大都督,”那军官面露难色,答道:“今日库藏火枪全部拿去修理,并未在家,是以无枪可以演练。”
内操共有火枪三百余支,全部是张惟贤亲自到工部库藏里挑出来的,他隐约听说过小五在辽阳就是靠的火枪犀利,打的北虏抬不起头来,这才立下赫赫之功。他只有一点奇怪,工部造火枪定价一支二十两,他的面子也就是要来三百支,想再多要也得多加银子,而且存货也并不很多。
大将军炮,二将军炮,盏口炮,虎蹲炮,信炮,神机箭,一窝蜂,这些玩意倒是挺多,不过张惟贤对这个不感兴趣,而且在万岁山操练内操也没有办法演练大型火器,就算万历支持,离这里不远还有李太后居所,把太后惹恼了,皇上也护不住,还是消停些的好。
而张惟功在辽阳火枪最少过万甚至更多,加上大量的火炮,张惟贤还知道对方有大量的战舰商船,他只奇怪,张惟功是怎么弄的这么多银子。
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己几个当初上报顺字行有百万家私时,恐怕是说的太少了一些!
以现在张惟贤的财力,装备几千火枪内操兵出来并不为难事,纵过万人亦不难,但这样太引人瞩目,会引发对他财力和野心的探询,得不偿失。
只是张惟贤也十分重视火器,既然张惟功是靠火器成功,他自然也不甘在人之后,平时在内操这几百支火枪轮流由各内操兵使用,务要使用火器娴熟才是。今日带人前来一是补充教官进入内操,加强掌控,二来也是顺道看火器操法,不料却是上来碰了个钉子。
他盯着那个军官不语,一直看的对方发毛,眼见这军官满头大汗,张惟贤右手微微抬起,在他身边的亲兵知道张惟贤的这个习惯,一旦手一抬一落,便要立刻上前将这管理火枪的军官擒住,然后按住斩首。
“大都督容禀!”这军官也知道自己命在顷刻,立时就又说道:“火器修理一事是张惟德副将掌总负责……”
“行了,你下去吧。”
张惟贤一听就知道必定是自己二弟那里出了漏子,不动声色的抬一下手,叫这人下去了。
那军官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自己事后会不会倒霉,他管着这几百火枪,值得好几千两银子,按规矩是严格看管,每次会操取出,事后保养起来收好,然后下次用时再取出。这些火枪值得六千多两银子,以此时的物价来说能买好几百匹战马千多头耕牛,地也够买上千亩了,加上上千斛的硫磺硝石等物,价值过万。
自己守着这么多的火器,责任自是重大,可张元德自作主张说是拿火枪回工部修理,自己却是如何拒绝得了?
其实火枪已经还回来了,一支不少,只是大半是锈迹斑斑,甚至还有机簧都锈死了的,形制上倒还对,只是年头明显很久,而且失于保养,大半打不响,就算打响也得防着炸膛。
这个军官是打算好歹把门面功夫做好,看起来还象是原本的火器,然后能打响不能,他就没有办法管了,最多从工部借几个枪匠过来,好歹做一些简单的修理也就罢了。
“既然火器不在,就看弓箭吧。”
这次当然没有什么可推托的,众多把总各带数十人出来,于五十步外立了箭靶,开始轮流射靶。
一个锦衣卫亲兵跑上前去,大声道:“每人射三箭,三箭皆中红心者赏银五十,中两箭或一箭者赏银十两,只中靶者不赏不罚,有一箭脱靶者重打五十,三箭皆脱者重打一百,革出内操,带队军官打五十,逐出内操并原属京营为民!”
这些都是旧例,各人都是知道,内操训练远远严格于京营和普通的皇城禁军,这年头就连皇城禁军也并不操练,只有少量的样子兵练练队列,防止皇帝要出巡时好摆仪卫,也有少数人自小苦练武艺,倒并不是为了上阵杀敌,而是皇帝和清军御史协理京营戎政的文官们要看操时,或是各公侯阅操时,好歹能拉出一些能糊弄的过去的好手,不然十几万人的京营,拉不出几个能射箭的,那可真是太难看了一些。
数千人轮射,所耗时间当然也是不少,好在内操向来严格,场面倒也不是很难看,其间有几个把总军官都三箭射中红心,得了彩头,张惟贤颁下赏去,场中欢声雷动,气氛变得十分热烈。
这些入内操时间久的太监,吃的好,锻炼多,要么着锁甲,要么穿曳撒,五颜六色,多以浅黄淡青绿色为主,每人手持长弓,腰按长刀,居然也纠纠有武夫之气,张惟贤闲闲坐在太师椅中,看着人射箭往还,崩崩声中,箭矢多半中靶,心中也是不觉大感满意。
锦衣卫训练也是很严格,不过锦衣卫不可能挑几千人出来不事生产,专门练操习武,那样动作太大,只能一次几百人的轮训,平时管制也严格一些罢了,哪里能和这里的内操相比,每日无有别事,就是专门训练。
“小五啊小五,你只道就你会练兵?”张惟贤颇为自得的想道:“无非恩威并施,令行禁止,你那一套,不过就这么回事!”
第838章 责罚
张惟贤的自得之意没有维持太久,第十一轮射时,眼看今日看箭就要结束,这一轮射却是极为糟糕。
内操太监五十人,有十七人脱靶一箭,有数人三箭皆脱,无有一人中红心,包括把总军官在内也是一样。
箭法其实没有特别之处,不论是射箭经要里说到的那些,或是口口相传的秘诀,无非就是在眼手腰马协调上各有不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养力和勤射,这一队人成绩如此之差,只能说明平时管理松懈,实在是太不成话。
“将管队把总押来,其余脱靶三箭者按例打一百,余者打五十,全队皆打!”
张惟贤震怒,一旁的黄太监脸色也不大好看,这内操是他们立身的根本,万历对内操十分看重,经常坐在万岁山上观操阅兵,只是不准内操随意出入皇城,免遭外朝非议。
武宗年间也有内操,甚至是边军将领和士兵在宫城之中操练,穿着锦衣来回,谓之“过锦”,结果这事严重的犯了文官的忌讳,武宗一死边将不被逮捕杀掉,然后武宗皇帝的名声也被弄的十分之臭,有一点战功也被抹杀的干干净净,万历颇有一点小聪明,内操他要搞,也不想弄得满城风雨,所以这内操兵几乎都只在万岁山一带操练,平时不放出宫城,操练时也不准动静太大,而且打响火铳时总借口是皇城禁军在演练火器,近几年来火器因为辽阳的成功而受到九边各镇的重视,京师禁军也加强了火器,弄的工部不胜其烦,大家都要,大明又是不准普通军镇自铸火器,自己的工匠人数不够,水平也参差不齐,加上工匠平时如猪狗一般,发下来的工料又被克扣,平时慢慢铸造总还够的上使用,这几年各镇都要,京营和禁军也要,工部不胜烦忧,已经几次奏请增加拨款和加人手,万历却只是不理,只不停地叫工部交进火铳进来。
因为办法得宜,内操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弹,也被坚持了下来,万历在宫中呆的腻味了总会出宫到西苑或万岁山来,看看操,过过大军统帅的干瘾,做这些事,他能由衷的感觉到快乐,不象处理外朝的政务,弄到自己头大无比。
皇帝常常阅看的就是射箭,或是叫武艺精良者表演骑马射柳,皇帝身形肥胖,不良于行,但总能在别人的纵马狂奔中感觉到一丝放松和欢愉,似乎自己也能够骑上烈马,奔行在蓝天白云之下,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
这射箭之事这般重要,眼前之人却是坏了自己的大事,黄太监握着自己椅子的把手,怒声道:“这些混帐行子,斩了他们,他们这是要害咱们死啊。”
张惟贤亦有此意,他的脸已经变得十分冷硬,一会儿直接便是要下令,将管队把总和其几个副手军官,一并处死。
待这些穿着甲胄的军官被拖过来时,张惟贤和黄太监的脸色都是变了。
把总姓李,却是张惟贤最近一个宠妾的弟弟,补在京营又被补到内操来,这小子嘴巴很甜,每日都在张府内宅出现,陪张惟贤饮酒玩乐,算是一个不错的好帮闲。
另外一个把总却是姓黄,正经的黄太监的亲侄儿。
“这……”
这一下,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尴尬,处死这两人,似乎还真狠不下这个心来。
张惟贤想到处死李把总后自己得向宠妾交代,脑袋不觉一阵生疼,当下拍着扶手道:“李谷生,你这厮为什么荒疏公事,不勤练弓箭?自己虽然中靶,麾下众人皆是脱靶,你脱不得关系!”
“小人当真该死,不过前几日得了伤寒,卧病在床,起不得身……”
黄把总在一旁暗骂,这厮多日流离教坊司,饮酒玩婊子,哪里管营里的事,还把自己拖去一起玩乐,现在连累了自己,却是撇的干净。
他当然也不甘示弱,看了一眼自家叔父,赶紧也磕头道:“大都督容禀,小人这几日坏了肚子,请假在家调养,此时管操黄公公也知道。”
黄太监苦笑一声,说道:“确有此事,好教大都督知道了。”
他向张惟贤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欠下这个人情,张惟贤也是苦笑一声,黄太监固然理亏,自己却也好不到哪去。
他用眼神扫视一番,看看还有一个小军官是自己族侄家的小子,平时见到自己总是大爷爷长,大爷爷短,况且这事还是管队把总的责任大些,这些任队官的小子们责任确实不大。
说起来张惟贤也算作茧自缚,为了把内操牢牢把持下来,自己几个兄弟都在这内操里任副将或参将,底下的千总把总要么是京营里英国公府的根脚,要么就是锦衣卫心腹,或是自己一族的宗亲,只有少数是大太监们塞进来的亲戚,看来看去,都不是好相与的。
只有最后的两个小队官只是锦衣卫里带出来的,算不得心腹,也不是宗亲,也没有大太监的根脚,张惟贤急着要解决眼前这难堪事,一跺脚,指道:“他们俩总没有得病?该管队官,荒疏公事,十分该死,为以儆效尤,斩了!”
身后亲兵早就虎视眈眈的等着,一声令下,便是上前将这两人按住了。
“大都督,我等冤枉啊。”
“饶命,饶命。”
两个小队官魂飞魄散,却哪里能叫得几声,被一群亲兵三五下按住了,接到一边,便要行刑。
几千内操太监看了,都是吓了个半死,数百管队武官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却也没有人敢出来求情。
两个队官此时知死必死,除非皇帝谁也救不得自己,一个哀哭连声,吓的屎尿齐流,另一个却还镇静,向着身后道:“兄弟,我叫李福海,却是没福,只望活计做的快些,不要叫我受罪,我家里还有老母和……”
话没说完,按他的人一松手,另一人手中腰刀往前一掠,李福海只觉颈间一痛,接着便觉天翻地覆,再下来却只见血色如海,眼中再无别的颜色,再接下来,两眼就是一黑,底下却是没有意识了。
“大都督,斩讫两人,首级在此。”
亲兵头儿将两颗首级用杆子高高挑了,飞报回去。
张惟贤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吩咐道:“其罪该死,不过也未尝没有可悯之处,一家给五十两银子发送了他们吧。”
这也算是小小补偿,张惟贤自知这事做的过份了,但今日箭在弦上,若一人不杀,自己这内操还管得管不得?
总要杀一两人,叫众人怕了,底下慢慢再调理罢。
不过眼前这几人也甚是可恶,张惟贤又道:“管队把总二人虽有原因,总归还是误事,每人打一百,打后不准休息,带队操练,下次看操再射箭不准,定斩不饶!”
说罢他起身离去,黄太监也起身相送,众多武官一并送行,所有内操兵一起跪下,口称相送大都督不提,这都是往常惯例,只在张惟贤身后留下几个被杖责的倒霉蛋,还有两具没有头的尸体。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好了,停!”
黄把总叫停的同时,李把总也从地上直接爬了起来,反手就给身后用刑的内操兵几个响亮干脆的耳刮子。
看他如此,黄把总当然也不甘示弱,正正反反左左右右,也将打自己的那个兵好生抽了一通。两个纨绔一起动手,打的自己手都疼了才停下来,到这时两个兵也成了猪头般模样,被抽的鼻青脸肿,却是一声也不敢哼。
监刑的千总看不过去,上前笑道:“两位兄弟消消气,这两厮知道好歹,没敢用力。”
“就是他们没敢用力,打一通耳光也罢了。”李把总冷笑道:“若是敢用力,这会子还有他们俩的活路?我和黄兄弟就算受了处置,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话是霸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