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4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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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儿莫哭,有子如此,吾心中之欣慰难以言表,世上一切,没有什么可放不下的,人之一生,真正放不下的就是情感,今晚一见,我心中十分喜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你那个二叔,猪狗一般的人,你那长兄,也是一个枭镜,将来若能除之,不必因为我的缘故加以留手,赵氏夫人,也不必忌讳什么,该怎样就怎样。我听人说,这几日府外每日拼斗,死伤不少,暂且收手吧。你若能一下子铲除他们,就继续做下去,若不能,这几日也给他们教训和警惕,可以收手了。”
这一刻,张元功虽然肉体衰颓,精神却是无比集中,两眼之中,精光灿然,显示出难得的政治家般的睿智神采。
惟功也不觉心折。
怪不得张元功看起来是庸人一个,在朝中势力却渐渐在定国公府等大府之上,隐隐还盖过了成国公府,对远在辽阳的惟功支持的力度也是很大。
以前,惟功只以为是父亲仰赖英国公府的势力,现在看来,张元功并不是他表现的那么简单!
第601章 雪中
“吾儿的事业,已经到了一个转折期。别人说你拒绝皇上太蠢,放弃包销军粮必然会很难维持顺字行的一大摊子,其实吾儿怕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法子。外有鲁莽灭裂之举,再有退缩自保之势,加上许国等人相帮,数年之后,恐怕辽阳一带,尽为吾儿掌握,而手中实力,更上层楼。今上,刻忌寡恩,这几年最要紧的事就是清算张江陵,江陵一生为国,纵然有小过不掩其功,朝堂必定十分混乱,天灾频乃,天子与大臣昏聩糊涂,大臣只是奉迎希恩,天子只是享乐挥霍,吾恐怕大明将再复嘉靖年间外患内忧不止的局面,那时候吾儿的机会便到了,在此之前,凡事能忍则忍,以积蓄力量为主,是不是?”
惟功初听心惊,再听几乎要跳起来。
终不能小视古人矣!
自己经营的一切,外人恐怕还看不出来什么,张元功总掌英国公府全局,因为惟功需要他的支持,所以他对辽阳的发展也是十分清楚,不声不响之间,居然对惟功所图事大的内情了解到这种地步了。
事已至此,惟功当然对他无所隐瞒,点头道:“十年之内,当是经营和渗透为主,按我们的算法,十年之后,大明会由小规模的兵变和民乱,变成大规模的叛乱和边患,到时候,就是武人用武之时到了。辽阳镇和英国公府,将来会趁时而起,谋取比现在更大的局面和权力。”
“吾儿志在那一张椅子吗?”
“是,也不是。”
“怎么说?”
“若是皇上做的好,则儿子肯定只愿为忠臣良将。若是皇上做得不好,儿子希望皇帝也不能毫无办法约束他。总得有人有力量,大到可以约束帝王。”
张元功悚然一惊,说道:“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怕是比谋反还难吧。”
“儿子也不一定要这样做,趁时而起,顺时而行,如果权力大到可以取而代之,儿子可以设计一套约束自己的法子,倒不一定要屈意顺从他人。”
“吾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张元功终于颓然倒在床上,眼中再无一丝神采,而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欣慰。
他最后又拍了拍惟功的手,轻声道:“你去吧,多少大事等着你,能这么冒险回来一次,已经足够。”
“是,父亲。”
因为万历的严旨,惟功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这一次根本不能如上次那样,潜行回京,再暴露行藏。
这一次,如果他暴露出来,万历一定会顺势解除他的所有职务,叫他在家待罪。不仅是总兵,国公亦暂时捞不着。
若是将来恭顺听话,不停的讨好,没准十年八年后能袭爵,可这样,惟功就废了。
余今之计,只能偷偷潜入,再尽快离开,所以张元功身前,他是不能留下来等对方离开之后,再替父发丧,只能在此时就道别。
惟功没有再做小儿女之态,只是趴在地上,向父亲重重叩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前时,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道:“父亲大人,谋害母亲的那个陶副将,我知道你也在设法,数日之后,我会亲手取下他的人头,告祭母亲。”
张元功没有出声,而眼角之处,却是有两行明显的泪水流下。
……
……
惟功潜行出府,连七叔七婶也没有去看。
天气阴冷潮湿,天气雨雪不断,他的心中却是如同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般。
他折向刚刚激斗发生的地方。
“大人,你……”
六个蒙面人宰了三个锦衣卫,重伤五人,对方已经有大队赶来,蒙面人开始撤离,领头的人劈面看到惟功,顿时呆了。
“将面罩给我,你们走。”
“是……”
众人没有敢违拗惟功的面令,有一人脱下面罩,交给惟功。
另有一人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递了过去,这是一柄戚刀,厚背,刃长,刀身上直下弯,锋锐异常。
惟功接刀,看也不看,便是大步向前。
几十个锦衣卫已经赶了过来,绣春刀,却不是着飞鱼服,而是穿的铁鳞甲或是锁甲,头戴凤翅盔,每人都是持盾带刀,其中还有不少拿着长兵器的,长矛,长戟,纹眉长刀,宣花大斧。
出警图中的锦衣卫,大约就是如此模样。
“头儿,要不要回去?”
几个军情司行动组的人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他们当然全都认得自己的总兵官,也是无比敬爱自己的总兵官,此时叫他们立刻离开是最安全的,但所有人都自发停了下来。
“不,叫大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战,便战,想走,世间无人留得住他。”
“啊,我想留下来看看。”
“废话,想死不是你这么想法的,把你的武艺练出大人一半的水准再想着留下的事吧。”
带队的队长粗暴的打断了部下们的幻想,其实最想留下来的肯定是他自己,可惜军令如山,他只能选择退走。
在离开的时候,所有人情不自禁的一回头,这一幕将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之中。
大雪如银,数十盏灯笼将长街照的雪亮,一个高大而厚实的背影手提长刀,缓步向前。
一股惊天杀气,猛然迸射向天!
“张惟贤,出来受死!”
凌烈的寒风刮在惟功的脸上,全身也是冰冷,雪花飘舞着,四周锦衣卫慢慢围过来,如同一只只移动着的鬼影,惟功却只觉全身都在燃烧,此时此刻,他只想堂堂正正杀入英国府中,将张惟贤父子的人头,一一斩下!
“张惟贤,出来!”
几个锦衣卫迎了过来,惟功将刀一荡,喝道:“不相干的,让开,否则,这就是下场。”
刀光闪过,几乎是人看不清楚的动作,也是人看不清楚的速度,刀速奇快,角度奇绝,在对面的人似乎就看到惟功起了个刀式,接着便是看到一个穿锁甲的锦衣卫直接被腰斩,大块大块的内脏自腰间飞了出来,鲜血狂涌,在地上溅出老大的一摊。
“闪开!”
再劈,又是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啪!”
一刀劈下,连人头亦是劈开,从中间裂成两半,劈开脖子,直到胸前为止。
看到这样的场面,几个锦衣卫连手中的兵器也丢掉了,有一个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不停的啊啊大叫着。
在英国公府高处和墙上巡逻的人也是吓呆了,他们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杀神,这是一个杀神。”
有人惊恐,转身逃走,而此时更多的锦衣卫赶了过来。
有五人穿着铁甲,手中有长戟,铁枪,还有腰刀,盾牌,加上厚实的甲胄,在巷子中排成一排,五人都是精心挑出来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迎了过来。
“滚!”
惟功又是一刀,闪亮的刀身已经被鲜血包裹上了惊人的艳红色,刀锋掠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叫人牙酸的声响,响声之中,五人先后被斩,三人被斩首,首级高高飞起,两人被腰斩,上半截身掉在地上,人还兀自在不停地叫喊着。
继续向前,继续挥刀,所有的锦衣卫都为之丧胆,所有人都明白过来,眼前这个高大的蒙面人不是人力所能敌,根本就是一个魔神。
几乎就是一刻不到的功夫,血染长街,超过二十人的穿铁甲的锦衣卫被杀,这些都是精心挑出来的护卫好手,到了此时,里头的人终于忍耐不住,有人拼命击鼓有人敲响了铜锣,整个英国公府,陷入一种绝望的恐慌之中!
人影绰绰,几乎整个英国公府都被惊动了,而惟功不为所动,继续向前,挥刀,向前,再挥刀,再向前。
人不停地被杀,最终所有的锦衣卫退向府中,将大门关闭,轰然一声之后,再将门杠放下,所有人才有功夫喘了口气!
近百人出来,被杀二十余人,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还手之力,惟功的刀,大力,狂暴,霸气十足,任何角度,任何力道,几乎超过人的想象之外,而更叫人绝望的就是无比的快捷,几乎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刀身已经临头,然后就是一刀毙命!
“上墙,用弩,用弓,还有从工部令来的鸟铳,不能放他进府,不然的话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领头的是一个锦衣卫千户,世袭世家子出身,是英国公府外围之一,所以张惟贤将他收在身边为护卫头领,十分信任,此时这个千户知道事情到了最紧急的关头,若是叫这杀神冲了进来,怕是英国公府里别想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开始有人攀上院墙,张弓搭箭,向着惟功射过来。
箭矢开始多起来,惟功不停的手刀将箭矢拍飞……这些箭又软又慢,哪里会被他看在眼里?
他只是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杀进去。
开始时的激愤随着杀戮已经退去,满地的伏尸已经极好的消磨了他的怒火,此时箭如雨落,再想杀进去也难,惟功随手拆挡着箭雨,最终决意离开。
看到他转身离去,墙头高处,竟是齐齐传来一阵阵长叹声。
不少人在这雨雪天气里竟是身上激出汗来,生死交关之际,果真是有异乎寻常的反应。
而过百带甲之人被一人逼在院中,看到对方离去,竟是齐齐长声叹息,惟功这一次长街夜战,数十年后,仍然是为人所传颂的传奇。
锣鼓声中,也是有不少人赶来相助,看到伏尸遍地的情形,还有谁敢上来,只看到一个高大身影,在雪中落寞离去。
第602章 惊惧
惟功决意连夜离城,在黑暗中借着雪景反光急脚攒行,半个多时辰后,便已经赶到东直门下。
京师城墙绵延悠长,京营军纪荡然,除了军备城门和箭楼翁城要害地方之外,大段的地方都是无人值守,只要有适当工具,翻城而出是很容易的事。
军情司在某处城墙有翻越点,惟功赶到时,屋中一灯如豆,门前站着一人,却是朱尚骏掌着灯在等待。
“你在京师的差事还没完?”
看到他,惟功微微一笑。
对这个身上有贵族子弟和商人气息的部下,惟功其实十分满意。人才只要物尽其用,总会发挥作用,这一次朱尚骏上折子之后,一直在京师帮着顺字行稳定局面,顺字行在锦衣卫的高压之下还没有跨下来,主要原因就是此人在这里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这事叫周晋材和佟士禄郭宇李达这样的军汉来做,就绝没有这样的效果。
“明早应该有结果,属下就可以离京了。”
“嗯,多多辛苦吧。”
“属下辛苦没有什么。”朱尚骏道:“只怕以后整个北方,顺字行的局面会很困难。”
“不会。”惟功一边换衣服,一边笑道:“军粮这一块利润虽不小,但没有这一块,我们也就损失几个物流钱,九边地方州府百姓,仰赖我们的物流已经是离不开了,不管是朝廷官府还是晋商,要掐断这个线,就得准备应付此起彼伏的民变,晋商自己的生意也会受影响,物流是整个商品流通最重要的一环,我们的物流水准已经影响整个北方物价,这么多年下来,想把我们清出去,他们就要面临大崩盘的结局,晋商中的头面人物没这么蠢……等他们发觉给张四维父子施压多年,结果他们反而离不开我们时,我倒想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想必是十分丰富精采。”
朱尚骏十分聪明,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惟功的话对他是一点就透,这一阵子,他其实也是以这种思维方式在做努力,只是没有想的这么通透。
却听惟功又道:“况且现在商船已经成为规模,大量南货北上,想摆脱我们的门店,就算我们物流这一块全交出去,靠南北货交流也能站住脚,最终物流还得还给我们,除了我们,他们谁也玩不转。”
朱尚骏佩服的五体投地,笑道:“大人真是神了,这些事,恐怕做了一辈子的生意的老手,也想不明白。”
“没有什么,兵法和商道其实共通,凡事多想几步便是。”惟功呵呵一笑,更厉害的东西他还没有说出来,等祭出最后绝招时,恐怕就是晋商集团衰败的开始。
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