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第4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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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议论声中,这些外来者吃饱了杂粮饼子,最后贪婪地看一眼辽阳城景,然后便是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几个公安司的人的经过这里,看到大片的人睡在地上,也只能摇头苦笑。
按平素的管制条例,绝不会允许这些人睡在空地上,还随地便溺,但这些家伙摆明了是闹事来了,总不能激化矛盾?
“算了,容他们一下,不给上头添麻烦。”
“只盼这些瘟生早些走!”
“什么狗屁秀才,识字读书相公,书他娘的都读在狗肚子里。”
几个公安司人员的低骂声中,起更的鼓声渐渐响起,公共灯火也是被更夫们逐次熄灭,整个城市,渐渐沉浸到黑暗中去了。
……
……
“大人,最新的军情送到了。大人,醒醒,大人 ?'…'”
惟功起的早,所以睡的也相对要早一些。每天清晨天色微明,启明星还在天际之时他就起来了。
照例打拳,强身,练习器械,很多少年时学武的习惯,他没有抛下一样。
有时候,一拉弓就是半个时辰,全身汗流不止,见到的人都为之感慨。
孙承宗有一次提早来回事,见到惟功习武时的模样,不觉叹道:“我总以为大人是天授之姿,现在看来,是我太浅薄了。”
这样的评价,也是辽阳镇内普遍的看法。
大人是很聪明,很多东西真是聪明天授才能想得到,但大人是永远比任何人更努力的那个。
说来很怪,惟功惟一不怎么想碰的就是火器。
可能是男儿都想过仗剑走天涯,没想过拿把枪走天涯吧。
一点点的审美怪癖并不影响惟功将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良的火器配给他的部下们。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法最高成就,而惟功的想法就是自己这边不死人,对方死光光,这就是他的武道的最高成就了。
在他的卧房之外,有一小队士兵持着上了刺刀的燧发枪来回的巡逻着。
在总兵府邸的高处有好几处箭楼,也是有士兵轮流值夜。
能在起更之后,叩响他房门的,真的是寥寥无几。
惟功醒来,那份由朱尚骏和沈阿福等人通力合作才得来的重要情报,终于递到了他的手中。
匆匆看毕,惟功神色也是十分严峻和凝重。
送情报的是郭宇,黑大个也是神色凝重,背着两手,毕恭毕敬地站在雨檐之下。
督查局会审核每个情报,郭宇已经知道这情报中张元功已经危在旦夕,甚至可能现在已经是离开人世了。
他们也知道惟功少年时遭遇惨变,养父和生母遇害,现在又有生父垂危,郭宇心中,亦是替眼前这位大人感觉难受。
“他算是受了我的拖累……”
惟功表面平静,心中怒火已经沸腾,就算是长江黄河,在这样的怒火面前,亦要被燃成灰烬!
张元功坦白说没有什么抱负,对国事也没有真正的见解,就算是纨绔,也是落在别人后头。英国公府自张辅等人之后,几乎没有出名的人物,不象成国公府在嘉靖年出了个朱希忠,而抚宁侯府在崇祯年间出了个朱纯臣,有名的纨绔,为大明的覆亡添了一把柴。
张元功只是一个纨绔也不算特别厉害,能力也不出众,也没有野心,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叫自己的亲生儿子袭爵,除此之外,再无他事。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惟功,恐怕是人畜无害,是会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的。
“大人,是我们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王国峰闻讯赶了过来,在他身后,是神态复杂的张用诚和周晋材等人。
关键时刻,还是这些最早就跟随的弟兄们来的最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有替惟功难过的神色。
张用诚更是难过,当初刚成立顺字行,到牙行写契书后开业,不少麻烦是凭打架打回去,有一些官面上的麻烦,还得英国公府出面帮手,当时国公府内斗也很严重,不过张元功还是接见过张用诚几回,对顺字行的一些小麻烦,也伸手帮过几回。虽然是国公,对张用诚这个乞儿出身的儿子的心腹,张元功也是很看重,曾经当面赏过几样东西,好生勉励过张用诚几句,毕竟张元功也是知道,张用诚是惟功的第一心腹和得力的人。
俱往矣了……
“这一次怕是要人头滚滚才行了……”
“大人,他们动手,我们就还击。军情司和顺字行加上镇里的好手往京城里调,不管是谁干的,锦衣卫还是东厂,或是什么勋贵大府,还是晋党,咱们统统宰了他们。”
“算了。”惟功一字一顿的道:“这一次是一环套一环,被人家算计了。好在,情报来的及时,我们还可以应对。”
众人默然,在场的都是跟着惟功多年的好手,不论是身手还是头脑都是顶尖的。
京里的动作是疏离万历和惟功的关系,打击英国公府势力,然后辽阳城怂恿官绅宗族生员闹事,底下还有什么动作,还用多想?
“辽东巡抚应该在路上了。”惟功坐在椅中,缓缓道:“这一次,就展示一下我们的肌肉,叫有一些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陶希忠也匆忙赶来,此时答道:“是,参谋司立刻定计划,三日之内,调集重兵,迎接我们的周巡抚!”
“军情司务必要查清我父亲受害的详细经过,一切经手人,除了张惟贤外,任何与此事有关的,全部给我杀死。”
在此之前,惟功并没有称张元功为父亲,但在此时,却无人注意到他称呼的改变。
无论如何,始终是血浓于水。
在这一刻,惟功确实是后悔于自己的大意,心中燃烧着的,就是熊熊的报复烈火。
“是,大人,我亲赴京师主持此事。”
王国峰不敢再有所怠慢,出了这样的事情,军情司是最大责任方,虽然情报传递及时,但也只不过是止损。
只要有惟功的一句话,掀起腥风血雨也是无所谓的事。
可想而知,他这一去,必将人头滚滚!
“用诚,你去组织一切力量,对城中的异动,按照原本商定的计划来办吧。”
“是,大人。”
张用诚感到一丝欣慰,惟功虽然愤怒,并且出手,但并没有丧失理智。
辽阳城中的这些家伙,生死又何尝不是在惟功的一念之间,恐怕鼓动这些人的谋主们,也是一样。
有一些人,自以为掌握力量,在真正的强力面前,很快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虚弱与无助。
所有人领了任务之后又匆忙离去,整个辽阳镇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在惟功的命令之下,开始露出锋锐的牙齿与利爪!
……
……
“这就是辽阳?”
周永泰终于抵达辽阳境内外围城堡,看着重修过的宏伟城池,看着城堞上密密麻麻的炮位,看着往来的人群和城中隐现的建筑群落,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才事隔不到两年,他这个巡抚已经快不认识自己曾经来过的地方了。
这些军堡已经是辽阳城的畿内,与周永泰在外围看到的那些破败地方远远不同。
眼神之中,也能看到几个大型的屯堡坐落在官道的两侧。
这里的屯堡全是最早期修筑的,而且距离辽阳和外围城堡很近,可能会遭遇北虏的侵袭,所以城堡修筑以军堡形式为主,不象辽南等腹里地方,屯堡的外围主要是方便治安,只是加高的围墙而已。
这里的屯堡,高大,坚实,黑色的建筑群落如同一只只趴伏着的猛虎,对周永泰一行人,冷眼旁观。
此时正是深冬,道旁积累着残雪,田地之中,却是翻垄过了,黑土之中,是成片青绿的麦苗。林中虽然残雪皑皑,仍然有羊群和牛群被放牧着。
田地之中,也有在忙活的农人模样的屯民。
所有人,在看向周永泰一行人时,眼神中都有一种罕见的灵智之光,也有警惕和防备的神采,在他们的手中和身边,居然都有各色各样的武器,这种情形,哪怕是在实土卫所,大半人口是军人的辽东大地上,也是前所未见。
种种富裕,厚重,还有似有似无的威胁之感,令得周永泰在内的几百人,感觉到置身于洪荒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顿时袭上心头。
第589章 笃定
“军门,似有大队人马过来的迹象。”
在众人沉浸于屯堡的气势,还被大量的武器和诸如风车,大水车等新奇事务所惊奇,而陶成喾的心里格外紧张,他带着人马远远向前,架梁马和哨骑不停的派出去,就算是他在广宁担任捣巢战术的主将时,亦是没有如今日这般紧张!
在众人惊奇的同时,哨骑们纷纷折返回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是散乱开来的数百骑兵,赤色的军服如同一个个火红的小点一样,在苍茫的黑土地上不停地跳荡着,远远的将这边的哨骑赶了回来,而在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到辽阳城的羊马墙的地方,似乎有大队人马,不停的从城中开了过来。
“怕什么!”
周永泰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是面露傲然之色,他从官轿上下来,叫人牵来一匹驯服的良马,然后将手一伸,一个伴当将望远镜递给了他。
这东西,在苏州已经很常见,葡萄牙人在澳门已经好几十年,荷兰人已经到过澎湖和广州地面,中西之间的贸易借由澳门和广州,当然还有日本和吕宋中转,已经是十分发达,长江口虽然不是贸易口岸城市,但每年有大量的海船出去之后,当然不可能是空船回来,大量的泰西货物,甚至包括书籍和种子也是不停地被运回来。
玉米,番薯,辣椒,这些后世常见的作物,都是在万历年间被从国外运回,并且开始试种了。
只可惜时间太短,如果再早几十年,可能就算小冰期的干燥也不会对大明影响太深。
还有烟草,座钟,望远镜等,亦是涌入。
望远镜因为有折射原理,开始显的十分神秘,卖价极高,现在辽阳将作司的巧匠不仅能仿造座钟,还能根据惟功的和辽阳传教士的提示开始仿制望远镜,不仅是自用,也对外大量销售出去,周永泰手中这一个,便是自辽阳商行卖出又流到广宁,落后巡抚大人之手的。
对外销售,价值当然不低,此一个便足抵百金,一般的人,还真是用不起它。
在周永泰的视线之内,果然是如陶成喾等人报告的那样,除了大量的哨骑和塘马之外,更有烟尘激起,从范围和规模来判断,最少有万人以上。
辽东这里,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或大或小,身为巡抚,周永泰也经常要身临前敌,他常驻广宁,北虏数万人到十万人规模的围城都见多了,此时估算一下,辽阳过来万把人,他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下冷笑一声,道:“本官倒真的不相信,张惟功敢造反?凭他辽阳镇报的这两三万人,能打下这大明天下?他不敢造反,便是来十万人,本官亦是夷然自若!”
“军门大人,需防出现杭州那般情形。”
一个幕僚不大放心,赶过来提醒周永泰。
今年年初时候,杭州裁撤营兵,削减营兵待遇,结果闹起兵变,巡抚被乱兵围住,大抽嘴巴,后来因此而被免职,不仅丢官,亦复丢人。
提到此事,周永泰凝神想了一会儿,终是笑道:“那人驭下过于苛刻,缓急之时,无一人相帮。下岂有不畏上者?无非是日常待人太苛,而无一人护卫,则众心胆壮。本官虽然不敢说何故的如何好,最少标下护兵对本官应该尚有几分忠枕之心。”
这话说得很是,幕僚默然退下,不仅是有标下护卫亲兵,还有三百辽镇铁骑,并且有整个辽镇为后盾,如果这样就被吓走,朝廷名器受污,周永泰不仅没脸再干这个巡抚,回乡之后,也会终生为笑柄。
只要张惟功不敢造反,巡抚肯定会安然返回,大明还没有巡抚被镇兵杀害的记录,恐怕今日也不会有。
心中笃定起来之后,所有人索性好整以暇的观查起辽阳镇兵来。
这一看,心中感觉又是为之一变。
“辽阳镇兵,真强!”
一个幕僚还是亲兵头领,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没有怪他,因为所有人都是这一样的想法。
辽镇的亲兵家丁已经是雄冠诸镇,当时的辽镇虽然在走下坡,但实力仍然未可轻侮。论整体实力,当时的九边重镇蓟镇有马四万匹,额兵十二万,宣府有马两万余匹,额兵七万余人,辽镇兵员数和马匹俱在蓟镇之下,但骑兵精强,冠于诸镇之上,要等二十年后,李如松死,李成梁老迈无能,辽镇每况愈下,最终失辽东,辽南,以辽西一地坐享数百万岁饷,孙承宗建山海关铁骑营,花费巨资,论装备则为诸镇之冠,而论实际战绩,则还不如宣大骑兵。
此时的辽镇因为每年与北虏交战,装备虽平常,骑战水平却是冠绝诸镇之上。
而在辽镇诸兵将的眼中,对面跳荡而来的哨骑三五成群,骑术十分高明,最少,在骑术和哨骑侦察,架梁对战之上,眼前这些哨骑,应该不在辽镇之下。
而待哨骑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