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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调教大明-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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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皇帝行礼的时候,惟功很仔细地看皇帝的表情,见万历皇帝神色从容,由此可见,他对自己的父皇怕是没有什么真正的思慕和亲情。

这也并不奇怪,皇家亦天家,天家是没有什么私情的,若有的话,也多在母子之间,皇帝身边的女人太多,正常情形下子女也极多,又不需要自己动手抚养,经常几十天不见一面,这样的情形下,虽是父子也没有多少亲情,并不足为怪。

“张惟功,听说昨天你家里很热闹啊……”

“呃,叫皇上见笑了。”

从太庙出来,惟功距离皇帝最近,万历脸上似笑非笑,却是在拿惟功打趣。

“臣家里的这点事也是叫臣汗颜……”惟功苦笑道:“好在事情未起什么大的风波,不然真是没有脸面来伺候皇上了。”

“大家子有一些争执也是难免。”万历反是宽慰惟功道:“昨日不曾太伤和气,总归是好的。”

他又看看亲从官队伍里,看到长身玉立,气质模样都很出众的张惟贤,不觉点了点头,笑道:“英国公府连出两个出色的人才,也是真的难得。”

“总归是皇上的厚爱才是。”

万历点一点头,看到苦瓜脸的李伟靠近过来,便是变了脸色,赶紧吩咐道:“速速回内廷,不然朕这外公又来罗嗦了……唉,看来是来不及了!”

惟功失笑道:“是不是武清伯因为力役工匠之事?”

“正是,他不敢寻趁张先生,却来和朕罗嗦,朕哪里去给他派人去?”皇帝忍不住抱怨道:“朕总不能将大内禁军派去,再者说,张先生也不会允许。”

皇帝从肩舆中侧过头来,又偷偷对惟功道:“况且朕这外祖父实在不省心,太后也是偏向着外家,朕知道,太后每隔一阵子就会将大量的金银古董大内秘藏的宝物送到李家,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哼,吾真是看的气死了……”

说起此事的时候,万历几乎真的是气到要爆炸的感觉,整张脸都气到要扭曲了。

“祖宗积攒这些东西岂是容易的事?商周唐宋的器物,宋人山水人物字画,端砚,上等狼毫……反正只要是好的,太后就往李家搬运……”

小皇帝絮絮叨叨的,心中确实有超级多的不满。

而算帐的时候,惟功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白圆脸的少年不是一国之君的天子,而是一个商贾之子。

“唉,到底他是吾的外公,太后赐他的东西肯定吾是要不回来了……”少年天子终于闭上了嘴巴,因为李伟距离很近了,但最后他还是悄声说道:“若是武清伯能省点事不要来烦吾,少搬运点宫中财物贴补他家,吾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张惟功啼笑皆非,这话题实在没办法接口。

天家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掺和进去的,从皇帝话里话外,看得出来,武清伯,太后,张居正,已经缠绕在一起,简直是理不清数还乱的一团乱帐。

李伟迎了上来,对着皇帝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反正他是皇帝外公,就是这么拦驾说话,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惟功转身时,却是看见张惟贤也在身边不远,倒也不知道,适才皇帝的话,他是否听到了一些。

此时祭祀活动已经结束,皇帝从午门正中回宫,其余百官要么各自归衙,要么可以自行返家,张家兄弟二人目的地倒是相同,只是张惟功只有来兴儿一个小厮当长随,主仆二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骡,看起来委实不成体统,张惟贤却是有四个穿着利落的长随健仆相随,人人都是鲜衣怒马,两相对比,泾渭分明。

惟功原待先自离去,张惟贤却是含笑叫住他,笑道:“小五,昨晚之事,实在太抱歉了。”

惟功耸了耸肩,道:“大哥倒也不必抱歉,反正二兄此时怕已经出了东城,往昌平的路上去了。”

张惟贤眸子深处隐隐有怒色,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住了自己,唏嘘道:“老二没吃过这么大苦头,不过叫他吃些苦也好。”

见惟功笑而不语,张惟贤又随意问道:“适才隐约听到皇上在说武清伯,似乎还在抱怨什么,却不知道是何事?”

“哦,此事倒也有趣。”

惟功也不隐瞒,含笑将皇帝所说之事一五一十向张惟贤说了。

“原来如此……”

张惟贤脸上露出沉思之色,良久之后,方展颜笑道:“小五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么?”

“不知。”

张惟功老老实实地答道:“无非是抱怨几句罢了。”

“呵呵,小五你到底还小啊。”

张惟贤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神情,沉声道:“皇上虽然尚未亲政,但到底是圣君,这几年来日日有讲官讲授儒学经典以及帝王治国之法,所以圣学日进,以帝王心术来说,就已经颇有叫人可研究之处了。”

张惟功叹服道:“到底是大哥,但未知皇帝是何用意?”

“皇上无非是不愿再拿宫中财物补贴外公家,但又不能峻拒武清伯,向小五你说,无非是叫小五你设法解决此事。”

听着此话,惟功失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才多大,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太后和皇上都在头疼的事情。”

他确实不大,但已经是朝野瞩目,皇帝倚托为腹心,张惟贤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忍住心中涌起的怒火,继续说道:“皇上和太后不好解决此事,主要是因为朝廷体制掣肘,朝廷不准公器私用,亦不得占役军士,只有在修城墙和皇宫,或是皇陵时,才能名正言顺的下诏旨调集人力物力,如果将这些用在自己的外祖父家,皇帝也会被言官非议的,更何况现在是张先生秉持国政,他不会允准的。”

“哦,原来如此。”惟功恍然大悟道:“小弟还以为皇上可以为所欲为呢。”

“呵呵,为所欲为随意使用物力,大臣奔走竟相被趋使,那是胡元之时,我朝怎么会出现这等事。”

张惟贤尽量将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收敛起来,又是云淡风轻地笑道:“所以皇家也有为难的事儿,这时候就得靠心腹臣子出来替皇家排忧解难。”

“可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

“七叔不是在府军前卫当都指挥,麾下直管是有三个千户所吧?”

“这个倒是……”

张元芳的三品都指挥在高官满地走的京师实在不算什么,唯一可称道的就是他是带俸实职指挥,府军前卫五个千户所他该管三个,从这一点来说,是很便宜的事。

在京城,能任三大营的实职把总以上的军官,就可以吃空额吃到饱,任京卫实职指挥,管理千户所,也是有油水的肥差。

“现下三大营和京卫都有大量空额,七叔的该管应该是三千六百人,但就算七叔本人不吃,历年下来最少也去了六七成了,现在每个千户所有五六百人最多,再去掉一些老弱和占役……千把人总还调的出来,以七叔的身份,调用几十天总该是可以的。”

“此事十分要紧,我回家和七叔说了再看吧。”

“也成,不过此事若是办成了,不论是皇上还是武清伯,又或是慈圣娘娘,都会对小五你青眼相加的。”

“呵呵,办成了再说,总之谢过大哥提点才是。”

“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外道呢。”

两个少年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

“此事你又何必提点他?”

回府之后,张惟贤见过父亲,禀报今早前往太庙之事,他还不曾被万历单独照见,不过也不曾灰心丧志,只是将出宫之后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张元德。

张元德十分不满,张惟贤解释道:“父亲难道忘了七叔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他肯私役军士,就象别的都指挥一样,用军士给自己做买卖,种地,何至于一直没有置下什么产业?七叔算是父亲的堂弟,府中的近支叔辈,哪家不是有自己的府邸,有十几二十个庄子,七叔才有什么?”

“此言倒是有理。”

“所以我提点他一下,但他做不到,到时候我们将此事做起来,里外的好处便都是给咱们拿了。”

张惟贤感觉十分疲惫,自己父亲似乎真的没经历什么风雨,在府中说一不二惯了,根本没有人违抗他的命令,时间久了,脑子真的退化了呢。

还好有自己精心谋算……但也是把话说得太直白了,有损自己的形象,这令他感觉十分不悦。

第058章 展布

眼前好儿子的腹诽张元德当然不会知道,稍稍考虑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他便拍着腿道:“甚好,大好!”

张元德十分高兴,抚须道:“武清伯是亲臣,不管都督府,也不能插手二十六卫,咱们现在虽不如成国公那边,调个千把军士还是小事一桩,此事就照你想的去办吧!”

“谢父亲大人!”

张惟贤眼中燃起熊熊烈火……自惟功出现并表现得越来越好之后,他确实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威胁,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软肋,那便是对朝廷典仪礼制和错综复杂的朝局,以及人脉和权力网络的陌生甚至是完全的懵懂无知。

“到底是山村里出来的野小子,我承认你很努力,不过要想和我斗,真是不自量力啊……”

这样的话,张惟贤当然是不会宣诸于口,哪怕是对自己的父亲,只有在这种极为得意的时候,才在自己内心这么闪现着。

……

“你怎么看?”饭桌之上,张元芳挟起一颗水煮青菜,放在惟功碗中,笑着发问。

仍然是平常的家常饭局,中间是两盒大菜,边上是七婶小炒的几样时鲜小菜,去年冬天惟功感觉十分痛苦,大明的冬天可不象后世,在超市里想吃什么都有,任何反季节的东西只要你有钱,便一定买得到,在大明就不成了,反季节蔬菜只有丰台暖铺出来的黄瓜,一两银子一根,吃的起的人真心不多。

在山村里,冬季还有花样出巧的野菜,光是名目就有几十种,在京城居,只能老老实实的一直吃泡菜,肉食倒是管够,堂堂英国公府里,缺什么也不会缺肉食。

不过这嘴馋就免不了了。

此时正是夏初,城外每天大几千的菜农把自己家地里收上来的时鲜蔬菜送到城里头来,这桌上琳琅满目,都是绿油油的时蔬,惟功食指大功,捧着宣德年间的官窑青花大碗,吃的酣畅淋漓,不亦乐乎。

张元芳看他吃的香甜,却也是不停的替他挟菜,所问之事,倒也不急着要答案。

这种信任的默契,也是令惟功十分心感,吃得一饱之后,放下碗筷,惟功便是大摇其头,对张元芳道:“七叔,此事我们不必去管,你仍然保持你的耿介本色,将此事断然拒绝。”

“如果你一定想立这个功,七叔我可以破例的。”

“七叔……”惟功十分心感,嘴角咧了咧,却又忍不住笑道:“不过不必了,这事儿是我给张惟贤挖的坑,他现在一定在笑我是山里来的野小子,啥也不懂。好吧,叫他高兴几天,不过几天之后,我们就有乐子可瞧了。”

“不要太过火了!”张元芳也是忍不住乐,不过还是警告道:“叫外人看了笑话,对本府和你的名声,包括我的,都不好听。”

“放心吧,他们会有苦说不出的。”

惟功想到高兴处,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

“哥儿,外头那个叫张用诚的过来了。”

“哦,我知道了。”

已经几天没有张用诚他们的消息,一听张用诚过来,惟功便是从书房大步出来,感觉十分欣喜。

等他出了角门,果然是张用诚和王国峰两个等着角门外,两个人雇了两头毛驴,大约是急赶着来的,人身上和驴身上都是汗水。

“这天儿开始热了啊。”惟功大步到这两人跟前,一人先拍了一下,然后才笑道:“辛苦你们了,是不是铺子的事办妥了?”

“是呢!”

张用诚也是喜滋滋的,顺势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再擦了擦手,最后才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来。

“这是市籍证明,这是顶铺子的文契,按东主的吩咐,咱们直接买了铺子下来,前五间上下两层,后头有院子,正堂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两间过道和厨房,这么大的地方,在大市里头可是难找的,所以花银子也多,足足四百两……”

“谁问你这个,我不知道你?想必是谈的嘴巴也干了才砍下来的这价,现在租一间这么大的铺子,一年典金最少都得六十两,你四百两就买下来,一定是寻摸了一家急等用银子的是不是……”

张用诚被惟功说的老大不好意思,白净的脸膛也涨的通红,不过眼睛里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这是牙帖,一年十两的使费,如果按朝廷规定的税额,咱们还得花更多的银子。”

听到这话,惟功点了点头,道:“各地的牙行都是这样,大商家和官府还有士绅把持,以低价卖售牙帖,损公肥私罢了。”

牙行其实也是一种地方税的形式,按规定的定额征税的话,商家的利润当然就被削减了,于是上下勾结,损公肥私,反正官府也缺乏监督,大明对商税向来是含含糊糊的不大在意,开国时定的重农轻商的规矩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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