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英雄-第1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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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在其他地方让步来打动眼前的谢伟思。
“翁先生……”在翁文灏还要许诺时,谢伟思将他打断,“我想你误会了,合众国人民真正关心的是东亚人民何时不再受皇帝、法西斯、愚昧教会、封建制度的压迫和统治。他们是那么的勤劳,本应享受主赐予的自由和民主,但当权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无忌惮的奴役他们,这里没有工会、没有八小时工作制、没有五一劳动节,有的仅仅是封建家长性质的管理制度……”
既然会被胡适领到这里来,那翁文灏就是被信任的,因此谢伟思可以说一些官场上不能说的话,可他的发言让翁文灏震惊,并且在环顾诸人发现只有自己如此时,他心中更是巨颤——这已经不是调整对美关系的范畴了,也不是他无能为力的东亚同盟,这是要变更整个国家政治体制。“谢先生,说实话,对此我完全无能无力。我不认为我、以及国民党或者国家党能改变中华的现有体制,先不提这会引起必输无疑的南北内战,就说民众也对现状很满意,他们并不知道自由民主为何物,也不会为自由民主而献身……”
“咏霓…”听出翁文灏言语里的拒绝,胡适马上道:“作为在成都出生并在这里长大的美国人,谢先生对我们这个国家、我们的人民不光了解,还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他才会这么说话。放眼世界,民众大势浩浩荡荡,复兴会逆势而行,总是要被历史抛弃的。”
胡适帮谢伟思辩解完,又把话题引向翁文灏所关心的问题,“只是就目前言之,如何缓解中美紧张局势才新内阁的当务之急,而稳住新内阁又是促进中华早日步入民主的基石,此两者其实是相互相成的。如果美国希望中国有朝一日真的实现民主,那就应该在保持善意的情况下终止很可能步入战争深渊的军备竞赛。”
“先生们,这是无法做到的。”谢伟思耸了耸肩,表示很遗憾,“如果不是因为中国和日本不肯解散同盟,早在伦敦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果解除在太平洋方向上的中日军事同盟呢?”翁文灏犹豫了之后才道,这是他苦思冥想才想到的办法。既然经济不可触动,那军事是否能调整?
“这个……”谢伟思不做回答,他看向拉铁摩尔,而对太平洋局势深有研究的拉铁摩尔摇头道,“虽然我很想说这是个好办法,但以中美之间的分歧看,仅仅解除中日军事同盟是不够的,因为自始至终美国都在强调门户开放政策。东亚不但是经济贸易上,还在金融货币上走向一体,这样的结果是太平洋西岸将出现一个面积超过一千八百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七亿的巨型国家,这势必会对整个太平洋国家带来安全威胁。正是基于此点,华盛顿才历次要求中日解散同盟。
另外,我想提醒翁先生的是:如果美国对此不做出干涉,那么十年以后中日朝三国就可能合邦,诸如成立东亚联邦、亚洲联盟这样的类国家组织,然后对菲律宾、南洋、澳大利亚、美国发动进攻。从这个角度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三国执意要往这个方向走的话。”
拉铁摩尔说出了中美争端的实质,虽然仅仅是冰山的一部分,但这是海面以下的部分。身为文人的翁文灏从来没有想的这么深,他以为中美之间的矛盾只是军事安全上的矛盾——美国担心中日危及其太平洋诸岛、夏威夷以及西海岸,没想到那仅仅是表象。
即便脑袋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撞塌一块‘以致无法集中精神’,翁文灏还是感觉头晕,他麻利的掏出烟点上,其他人都看着他。
“这也就是说,不但要解散东亚同盟,还要取消关税同盟和马上要发行的亚元?”呼出一口烟之后,翁文灏感觉好了一些。
“这还不够。中国还必须和美国、英国一起,保证朝鲜的独立,将这个可怜的国家和他的人民从日本的压迫中解救出来,这是二十年前杨竟成答应已故的威尔逊总统说他会做到的,但他反悔了,他和日本瓜分了朝鲜。”拉铁摩尔补充道。
“另外,鉴于中日两国的政治体制,也许天皇制度和中朝两国的皇权制度可以适当保留,但必须施行给予人民自由和民主;日本财阀、复兴会天字号,这些巨型公司须对外平价卖出自己的股票——不限购买者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解散成为小型公司;最后就是取消所谓的三一国教以及解除对基督徒的歧视,甚至可能还要禁止佛教的传播。”
拉铁摩尔说完书房里一片寂静,翁文灏看了谢伟思一眼,见他默许便强笑了一下,他问道:“就这些?”
“也许,暂时就这些。”拉铁摩尔感觉的他脸色很差,但还是答道。
“再请问,这是阁下的判断,还是华盛顿的要求?”翁文灏再问。此时他的音调有些变化,胡适正看着他。
“这里面有我的判断,但大部分都是华盛顿大人物的要求。”拉铁摩尔道,他还没有说完时翁文灏就站了起来。
“咏霓!”胡适早就发现不对,一把拉住了他。
在大家的注视中,翁文灏挣脱了胡适的手,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而后灿烂笑道:“拉铁摩尔先生,今天的午餐真是太令人难忘了,非常感谢您今天的盛情款待。”
第二十九章听听
翁文灏礼貌的向拉铁摩尔以及谢伟思告辞,待出了院子,他才气喘吁吁的往前疾走,素来了解的他的秘书蒋廷黻知道他此时在气头上,虽然他本人并不认为拉铁摩尔说的那些有多难接受,但他还是沉默的跟在翁文灏后头疾走。只是,出了院子的翁文灏气急之下走错了方向,待走了一段他才发现出口在另一边,于是他只好往回走,胡适已在胡同口等着了。
“咏霓兄!咏霓兄!”梁思成帮忙推着轮椅,胡适再次将他拉住。“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谢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你走了我们还怎么谈?竞选怎么办?和平怎么办?六万万民众怎么办?你怎么不能冷静想一想呢?”
胡适苦口婆心的劝慰起翁文灏来,但他这么说更激起翁文灏的怒气,他停步转身看着胡适,压抑的道:“可刚才说的那些真的是为了和平吗?是真的为了太平洋诸国的安全吗?所谓的门户开放是什么?所谓的不限制外国人平价购买天字号股票又是什么?
适之,即使上次大战中德国战败,凡尔赛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天字号是我国工业的脊梁,大公司垄断是不对,分拆是没错,可这是要外人控制我们的工业,抓住我们的脊梁啊。我翁文灏是不喜欢复兴会,可我热爱这个国家,我是对美妥协,可我不是对美卖国!”
很难得的,翁文灏既然发起了脾气,而胡适见他坦陈心中所想,不忧反喜,他也大声道:“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买股票外国人可以买我们也可以买,这怎么就成了外人控制我们的工业呢?!不拆散天字号,不在经济上摆脱复兴会的,国家怎么能够民主?”
“可杨竟成愿意吗?复兴会那些人愿意吗?”翁文灏更显激动,“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内战!”
“不!只要运作的好就没有内战!!”胡适的声音比翁文灝更大,“我们就让民众做一个选择?是拆散天字号、取消复兴会独断愚民的独裁政策,还是和英美在太平洋上开战?他们会怎么选?他们肯定选拆散天字号、全国实行民主。这就是民主的机会!是中国六万万民众的机会!是科学治国的机会!”
胡适最后那句‘科学治国的机会’让胸中充满热血的翁文灝忽然发愣,他和丁文江都信奉科学治国、科学主义,在丁文江辞职前,他还专门面呈过杨锐,强烈反对国教,要求国家摒弃迷信,不过此举毫无作用,稽疑院还是将三一教确定为国教。
“我以前就说过:和,比战难!比战难百倍!!”这次轮到胡适激动了,“和需要什么?!需要有敢预负责、敢于承担的和平调停人!需要承受相当大的牺牲!因为这些牺牲,调停人必须忍辱负重、必须承受激进分子的抨击和暗杀!!可这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和平、为了六万万人民。
我们须记得:战争发生之前,总有无数机会挽回和平。如果接受美国人的条件,并以美国的压力为动力,逼迫复兴会在经济上、政治上接受我们的要求,我们不但能消弭战乱,还能实现几十年来孜孜以求的民主和科学,将整个国家从愚昧、、独裁中解救出来,让人民能享受自由和民主。如此巨大的收获难道比不上那些股票吗?如此伟大的事业难道不值得我们前赴后继吗?孑民先生能够为民主而献身,我们难道就不能追随孑民先生的步伐,让整个民族彻底解放?”
胡适说前面那些还好,可蔡孑民在国内可是禁语,他如此大庭广众的说‘孑民先生’,虽然此时胡同里看不得人,但蒋廷黻还是马上把他按住了,于是场面一时冷静下来,只能听到些沿街小贩的吆喝声。
“我还是回去想想吧。”翁文灝竭力争吵后感觉有些脱力,他不可否认胡适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但他从拉铁摩尔的那些条件中,深深的嗅到了帝国主义气息——中日朝三国合邦就会威胁太平洋安全,难道英美两国就不是太平洋的安全隐患?美国就没有入侵过国南美独立国家?只要中日朝三国不在军事上敌对美国,合邦也好、关税同盟也好、亚元也好,这些与英美何干?这是三国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侵略任何人。
翁文灝道了一句告辞就带着蒋廷黻急急走了。胡适看和他的背影只好叹气,旁边梁思成却道:“适之兄,这是要把咏霓放在火上烤啊!”
“孑民先生都可以死,我们为何不能在火上烤。”胡适似乎反问又似自勉。他说罢又指了指出来的胡同,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翁文灝礼貌的告辞让拉铁摩尔和谢伟思有些不适,但当中牵线的是胡适,所以他们也不好强留翁文灝。此时见胡适和梁思成回来,他们方失望的道:“翁先生走了吗?”
“翁先生一时难以接受那些条件,可我已经将他说服了,不过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具体的行动策略。”胡适开出了一张半空白支票,不过以他对翁文灝的了解,自己最终能说服他的。说完翁文灝,他见费正清已经不再,便问道:“费先生离开了吗?”
“是的。费先生以为你们都离开了,所以也走了。”拉铁摩尔道,他看了梁思成一眼,笑:“虽然翁先生走了,但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谈一些更深入的话题。比如,如果翁先生赢得大选并组阁,内阁成员会是那些人?对美、对日政策又会是怎么样的?”
梁思成是梁启超的儿子,他自然不是外人,胡适隐约操控着国民党的中坚层,更是兄弟会的负责人之一,根本就是自己人,所以拉铁摩尔有这样的提议。
“内阁方面……主要是国民党方面和翁先生的意思来,但任公那边,如果任公能出山,那自然是副总理,”胡适看着梁思成道,“张东荪先生还有张君励先生也都可入阁……”
“家父年老多病,估计是不想出山了。”梁思成知道胡适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在不明白父亲真正意思前,他客气的为父亲婉拒。
“如果任公不出山,就由张东荪先生或张君励先生出任礼部部长好了,蒋兆贤(梦鳞)博士,或者郭鸿声(秉文)博士将出任文部部长。”作为文化界人士,加上学校又是民主的主阵地,文部国民党是一定要拿下的。说完和文化相关的礼部和文部,胡适再道:“工部依然任命马君武先生,运部体系浩大、牵扯甚多,我看詹眷城(天佑)先生可以担当此职;
商部和户部,这两个……,我们这边的人选是善(寅初)博士、徐振飞(新六)先生,以及宋子文博士和孔庸之(祥熙)先生;任公那边应该是张公权(嘉璈)先生吧,这个我们可以商量,但不管如何,国家银行那边张坤是要拿下的。
丁在君(文江)先生将担任土部部长,农部可以让沈海搓(宗瀚)博士负责,医部并不要紧,而且也有了人选。不过外交部,我们希望由驻德大使顾少川(维钧)博士担任,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生,威尔逊总统生前对他极为喜爱,我想由他来做外交部长,罗斯福总统和华盛顿诸位要人都会感觉亲切的。
……太尉府内全是复兴会出身的军官,但根据法律,总理是能任命总参谋长的,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具备足够威望的人选接替现任总参谋长徐敬熙的位置,所以只能另设一个监督机构,大致是由蓝秀豪(天蔚)将军、还有任公这边的蒋百里先生一起负责;京城禁卫军则交给温应星将军,以防军人乱政……”
胡适基本将内阁的人选都说了一遍,除了吏部,这是要害部门,开国二十余年来都是杨锐的亲信陈广寿负责,新内阁要任命新吏部部长,怕难以压服。梁思成正想着谁会是吏部部长时,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