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3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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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清晨时分刺骨的小北风。顾小辫儿身上都还没走出几分热乎劲儿;大栅栏人市已然隐约在望。使劲裹紧了身上的大袄;顾小辫儿才要闷头接茬朝前走;身后却猛地传来了个带着几分戏台子上京韵念白味道的声音:“前面那位爷;劳驾您留一步?”
诧异地转过了身子。顾小辫儿眯着眼睛朝身后不远处出声招呼自己的那账房先生模样的人物瞅了几眼;立马便一蹦老高:“易先生。您这么这么大早上的就出来了?”
含笑朝着忙不迭朝自个儿打躬作揖的顾小辫儿回了一礼;那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依旧是拿捏着一口带几分京韵念白意味的嗓门朝顾小辫儿说道:“我就说远远瞧着像是顾爷您的模样;这才冒失出声招呼!顾爷;咱们这可有日子没见了;家里都好?”
朝着易先生连连拱手;顾小辫儿飞快地接口应道:“都好都好!自打五年前您赏了我那医子;还给了我十块大洋的药钱;我照方抓药、还真就把我媳妇给救活过来了;这不去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原本我是早该寻着您谢过这救人活命的恩情;可您也知道。就我这力巴行里的碎催人物;哪儿就能轻易见着您呐?”
朝着几近语无伦次的顾小辫儿摆了摆手;易先生温声应道:“顾爷;这事儿也就是应了那句老话——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要不这么大个四九城;怎么就叫您搀着病人跟我家老爷走了个对面、您府上太太贵恙;也刚巧就是我手里那医子能治的呢?这要叫我说呀;咱们这还真得说是有缘分!”
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顾小辫儿一边胡乱答应着易先生的话茬;一边却是诧异地拿捏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方才朝着易先生抱拳说道:“易先生;您平日里轻易都不出易府的大门;也就是端午、中秋、年除夕才跟四九城里外露一回面儿;今儿您这是。”
温和地微笑着朝顾小辫儿一拱手;易先生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这不正好是有事要寻着顾爷您帮忙了么?知道四九城中力巴行现如今改了规矩。这才赶了个大早的来寻您。”
瞪圆了眼珠子;顾小辫儿盯着满脸和蔼笑容的易先生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如梦初醒般地讶然叫道:“易先生;您这是。您逗我不是?可着四九城里数算下来;估摸着还没有易府一张二指宽的条子办不成的事儿吧?哪儿还用得着您亲自出头支派?再者说。我顾小辫儿就一大栅栏人市上的力巴把头;我能给您办成什么大事儿呀?”
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赶早起来等活儿的那些个力巴;易先生和声朝满脸诧异神色的顾小辫儿笑道:“倒也不是什么旁的事由;就是想雇一些力巴扛活儿!”
“雇力巴扛活儿?敢情是易府里面有啥要归置修整的活儿不是?易先生您少待片刻。我这就给您寻手艺最好的力巴去。”
手腕子一翻一拍;易先生分毫烟火气都不带地伸手轻轻在顾小辫儿肩头一拍:“顾爷您先甭忙;我这儿话还没说囫囵呢不是?以往四九城中力巴扛活儿;从来都是一天两顿饭、见月亮给工钱;可这回这活儿有点不一样;得是要出城干活;活儿没完之前不能回家!”
“活儿没干完不能回家?这。以往倒是真还没有这样的活儿!易先生;这四九城中力巴从来是干一天、吃一天;手停口也歇的规矩多少年都没变过。真要是出城扛活儿的时候长了怕是他们家里头真就没了嚼裹?”
“所以才寻着顾爷您来替我说话担保不是?我这儿先跟您交个实底儿——工钱照着平日里的规矩加三成。能去的先给一块大洋一家的安顿银子。早起见天光开工;晚上见月亮歇宿;一天三顿干粮、有见水的活儿。下水的一人再添四两老白干!”
“还有见水的活儿?得嘞。这年景能得着这么厚工钱的活儿;谁还不蹦着高儿抢来干呐?易先生您擎好吧;我这就给您。”
“甭忙!顾爷您可千万替我把话说明白了——叫挑上的力巴这就得跟着领路的人走;去哪儿甭问、干啥活儿也甭问;活儿干完了回家;更是一个字儿也不能朝外说!等一些个场面上的事儿了了。一家还有一块大洋的闭嘴钱;该着给他们家里的安顿银子;也都有您一家家送过去!”
眨巴着眼睛;顾小辫儿略略琢磨了片刻;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易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只管放心;我一准儿给您挑那口风紧、手脚勤的力巴。平日里但凡沾着点儿偷奸耍滑、胡吹海聊毛病的;自然是一个不要!”
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个沉甸甸的小包袱;易先生双手将那小包袱递到了顾小辫儿跟前:“那就有劳顾爷您了!”
眼瞅着顾小辫儿接过了那装满了大洋的小包袱扭头狂奔而去;易先生方才慢慢转过了身子;朝着街边胡同口悄悄站着的相有豹与谢门神微微一揖:“二位爷;这寻力巴的事儿估摸着是办妥了;一会儿还得劳烦您二位带着这些选出来的力巴去城外地头?”
双双朝着易先生一拱到地;直起了身子的相有豹很是感激地朝着易先生说道:“这事儿还真是得亏易先生您出手;要不然。”
微微摆了摆手;易先生却是和声朝相有豹说道:“这也就是个翻手可为的小事;不值当您二位当真!等这事儿过后;说不准我还得上您堂口中求一块主顾牌子、请火正门中助威师傅指点我伺候玩意的手艺呢!您二位只管忙着;我这儿先去清华园向水先生回禀一声;也免得水先生记挂!”
眼看着易先生转身而去;相有豹禁不住朝着易先生的背影挑了个大拇哥;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瞧瞧人家这做派;厩易家怎么算计也得是出挑拔份儿的名门大户;可府里的大管事跟力巴头儿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丁点架子都不带;可见得主人家更得是谦恭温良的人物?”
重重地点了点头;谢门神闷声应道:“这才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真有本事的人物;走哪儿都不靠着皮相架势活人!有豹;一会儿我可就领着这些选出来的力巴去城外地头了;堂口里边。”
“谢师叔放心;我这儿早做了预备了;保管出不了茬子!倒是城外地头的那活儿。”
“七天一准儿完事!”
ps:
注1:北平城中五行八作的把头人物;大部分把头的确是欺行霸市、胡作非为的人物;但也有穷苦人扎堆儿求活、公议公推出来主事的人物。通常这样的把头也是本行穷苦人出身;对行业情况了解得极其清楚;同时能言善辩、见识也较常人广博些许;在行业竞争中往往能替本行穷苦人争得较多的利益。
但在解放之后。
呵呵。大家懂的?
只能是叹一声——世事如棋局局新、人命如草处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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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筹措安排
“唷。。。。。。您这大早上的怎么买这么好些个火烧呀?这大冷的天儿,火烧凉了吃着可就不是个味儿了?”
“您问我呐?那您手里头提着的这枣泥饽饽可也不老少?够您一个人嚼裹三天了吧?”
“您是。。。。。。奔着那事由去的?”
“多新鲜呐。。。。。。。可着四九城里数算一遭下来,这些日子谁不都攒着一股子心气劲儿,就等着明儿瞧那场热闹呢?”
“我可听说明儿那场热闹不是任谁都能瞧着的?”
“那是啊。。。。。。。四九城里就没人不知道这场热闹,那就是不为了去瞧这场热闹,怎么着也得替火正门站个人场不是?可听说火正门这回搭的场面台子在城外易家庄院,满打满算也就能容下小两千人,这还得算上站在后头啥也瞧不见的主儿呢!”
“嘿。。。。。瞧不见我也得去呀!能瞧着火正门收拾菊社那帮子小日本子,我喊一嗓子好都能痛快半年!再者说了,我这不凑巧还有块火正门里的主顾牌子么?说不准我还能搁在人缝里面瞧着一眼呢!”
“噢。。。。。。我想起来了,您手里可还真有块火正门的主顾牌子,跟我这块该是差不离?”
“。。。。。。。。我跟您这朋友可没法做了!金镶玉的主顾牌子,您这是能朝前边坐的主儿啊?得嘞,我这儿可就指着您了——火正门里但凡得胜出彩,劳驾您一抬胳膊,我这儿领头喊个好成不成?”
“没二话,明儿城外边场面上见着?”
“场面上见!只要是能把这三天热闹瞧着了。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也不单是那些个在火正门中早得着了主顾牌子的四九城中各路玩家赶早备吃食、约时辰的准备着明儿奔四九城外易家庄院瞧这场热闹,四九城中好几十家清贵世家主事的人物,这会儿差不离也都到了四九城外易家庄院,在那些个易家庄院中的管家、佣人引领下安顿了下来。平日里诺大一个清清静静的易家庄院,这会儿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细数起来这些位四九城中清贵人家。除了少数几个祖上并无余财、自个儿也不善经营,只能清寒度日的主儿,其他人家差不离都在四九城内外有一份产业。
逢端午、中秋、年除夕前面三天,打从那些个清贵人家宅子小角门里走出来的管事人物肩头挂着褡裢、怀里揣着巴掌大的算盘,捎带手还得在腰间挂个笔墨口袋,慢条斯理的就奔了四九城中各处买卖铺面。
人才走到了铺面跟前。双手已然高高拢着举了起来,温着嗓门朝着铺面里边迎出来的掌柜道一声辛苦,这才跟着铺面掌柜的进了买卖铺面后头的账房小间。
一大一小两把算盘对面摆放,一厚一薄两份账本各自端详,手里头狼毫写下蝇头小楷工整端正,心里面盘算银钱数目明辨分毫。等得桌子上一盏新沏的热茶勘堪温了少许。坐在账房小间里的俩人把各自算计出来的数目字一对,铺面掌柜的招呼大伙计把早备得的银钱朝着管事人物跟前一搁,俩人也就各自端茶啜饮一口,互道辛苦拱手而别,且等下回相见再叙孔方短长!
还有那在四九城外趁着几处庄院的清贵人家,到了麦收豆熟的季节,自然会有租种庄院田地的庄户人家把打好拾净的粮食足称加三(注1)、拿大车运进四九城中。要撞见年景不好、庄稼歉收。那租种了庄院田地的庄户人家也会求了村落中识文断字的晚清秀才,工工整整写一张央告禀帖(注2),连着收上来的新粮一块儿送进四九城中主家宅院。
而四九城中那些清贵人家也从来都不为己甚,打发了家宅中管事人物双手接过了禀帖、收下了粮食,转头就把一个沉甸甸的褡裢搁在了来送禀帖、粮食的庄户人家肩头——褡裢里头的大洋少说也够送粮来的庄户人家吃到来年青黄不接的节骨眼上。把话说到头儿,清贵人家要的压根就不是那点地里打来的粮食,要的就是个恭顺排场、实诚脸面!
人都说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种田读书,既然这清贵人家压根不愁开门七件事,家中门风也都严谨异常,寻常与人交际也都是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寻常时四九城中要有清贵人家之间往来酬酢。差不离也都是内宅密密恳谈,挥斥方遒、纵论天下,虽只得一盏清茶相佐,却也是深得其中淡雅滋味!
可今儿在易家庄院里一处清静花厅中,却是摆上了一张八仙桌。京城易家宅子里主事儿的大老爷易名轩穿着一身家居常服。朝着八仙桌旁坐着的几位宾客敬过了三杯家宅中自酿的梨花白酒、拱手道一声怠慢之后也就退席,倒是把这清静花厅中的场面撂给了原本站在自个儿身后陪客的管事易先生。
并不落座,也不端杯,易先生先是朝着坐在八仙桌旁的几位客人作了个罗圈揖,这才和声开口说道:“老爷今儿身子不爽利,慢待了诸位贵客,我这儿先替我们家老爷跟诸位赔个不是了!”
呼啦啦一片搬弄椅子的响动之中,刚起身恭送了易名轩之后才坐下的几位客人全都又站起了身子,齐齐朝着易先生一揖,七嘴八舌地朝着抱拳作揖的易先生叫道:“嗨哟。。。。。。。我这哪儿当得起易先生您的礼数呀?”
“能得着易老爷赐宴,这可都得是我上辈子积德才能修来的福分了不是?哪儿还敢说旁的话。。。。。。。”
“易先生,您有啥吩咐只管交代,我这儿候着您调派就是了!”
迎着乱纷纷朝着自个儿说着客套话的诸人又是一个罗圈揖,易先生方才和声朝坐在主座旁的一名干瘦老者说道:“细说起来,诸位也都不是外人,我这儿也就竹筒倒豆子——有话直说了!都说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人物。就没有马参议您不知道的主儿。明儿这场面上酬酢交际上的细发事由,离了您怕是不成?”
忙不迭地朝着易先生打了个拱手,生得干干瘦瘦的马参议应声答道:“承蒙易先生抬举,明儿场面上迎来送往的活儿,马某只当竭尽全力!先跟易先生您禀告一声。马某擅作主张,已然把四九城中牙行里办事利落的小厮招揽了百人听用!”
含笑朝着马参议点了点头,易先生却又望向了另外两个面相有着几份相似、连身形也都相差仿佛的洋派男人:“早听说连家两位少爷是四九城中青年俊彦,留学海外各自学了一身本事,更是精通几国文字,明天场面上的那些位外国的公使、领事。可就拜托二位照应了?”
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