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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斗兽-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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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兼得哈老掌柜养着的那老闺女着实有些个骄娇二气,平日里在铺面中更是颐指气使、拿着哈小井当了个身边碎催使唤,着实是挤兑得哈小井里外难做人。这要不是那老闺女福薄运窄、跟哈小井凑合过了十来年日子之后得了场急病一命呜呼,怕是哈小井这辈子都得把这两头受气的吹火筒日子再熬许多年?
可也还得说哈小井是命里该着,原本去了身边恶妇,仗着手艺地道、荣景老号的买卖也都还算是过得去,这大掌柜当门立户拿主意的滋味也都算是试吧过了两年。却没想到珠市口儿大街上一场大火,荣景老号的铺面生生就叫烧了个一干二净。
差不离是豁出去了一条性命,哈小井总算是在大火中抢出来荣景老号里头最值钱的几样玩意,领着荣景老号里头俩徒弟,暂且在这城墙根底下的草棚子里安身。本指望仗着那几样值钱玩意重打锣鼓另开张。依旧是在四九城里靠手艺吃饭,却没想才迷迷瞪瞪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却看见几样值钱玩意踪影皆无,就连那俩徒弟也都不见了人影。
一而再、再而三,天灾人祸一块儿上门,哈小井抱着个空木头匣子在草棚子里枯坐了许久。总算是惨笑一声,抬手把那空荡荡的木头匣子扔到了地上,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裤腰带。可仰头瞧瞧自己待着的这不到一人高的草棚子,哈小井却又颓然将裤腰带扔到了一旁。
伸手在腰子里摸了半天,连一个大子儿都没能摸出来的哈小井禁不住哀叹着惨笑起来:“这老天爷。。。。。。可也当真是能耍弄人玩儿!我这想死怎么都这么难呢?上吊无梁、吞药无钱,哪怕是投河也得先砸开了那么厚的冰。。。。。。。老天爷呀。。。。。。。您就叫我踏实着死去。成不成啊!?”
带着哭音的惨笑声中,哈小井活动着很有些麻木的腿脚,抬腿朝着草棚子外面挪了过去。可都还没等哈小井走到了草棚子门口,隔着满是窟窿眼的草帘子,一个很有些疲倦沙哑的嗓门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劳驾动问一声,荣景老号哈小井哈掌柜的,是在这儿歇脚么?”
眨巴着眼睛。哈小井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草棚子外边的人是在寻自己,顿时朝着草帘子外面惨然笑道:“这儿可当真没有荣景老号的掌柜,倒是有个只能去跳井的哈小井!”
话音刚落,草棚子外面说话的人已经撩起了到处都是窟窿眼的草帘子,弯着腰钻进了草棚子中,迎着哈小井便是深深一揖:“哈掌柜的,我这儿是给您赔罪来了!”
差不离是因为多年做买卖的习惯,哈小井下意识地拱手还礼之后,方才眯着眼睛看向了那压根都瞧不清楚眉眼的人影:“您这是。。。。。。。您恕我眼拙,我这儿还真没瞧出来您是谁?”
像是对黑暗的草棚子里压根都瞧不见人早有准备一般。那站在草棚子里的人物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根只剩下一半长短的牛油大蜡烛,划着了洋火点燃后举到了自己脸面前,这才朝着叫蜡烛光芒刺得直眯缝眼睛的哈小井说道:“哈掌柜的,我是火正门纳九,今儿是专门找您来的。就为了先给您这儿赔罪。。。。。。。”
微微一个愣怔,哈小井惨然苦笑着朝站在草棚子里的纳九爷摆了摆手:“纳九爷,这会儿咱们还说这个,又能有啥意思?您和我两家的铺面宅院都叫烧了个精光,腰子里估摸着也都是大子儿掏不出一个,往后这日子。。。。。。。。纳九爷,您这就请回了吧。。。。。。。”
耳中听着哈小井逐客的话头,纳九爷在草棚子里左右踅摸了半天,却是连个能搁下手中蜡烛的地方都找不着。无可奈何之下,纳九爷只得弯腰将手中蜡烛搁在了地上,这才直起了腰身,朝着哈小井抱拳说道:“哈掌柜的,您且容我把话说完。且不论这场火到底是怎么个来由,可这火头毕竟是打从我火正门堂口里起来的,还连累得街坊四邻都遭了灾。打从根儿上头说,我火正门堂口怎么着也是难辞其咎。因此上。。。。。。哈掌柜的您也瞧见了,眼面前我火正门堂口也叫烧成了一片白地,也就只能先把存在洋人银行里的那点儿公帐本钱拿出来,凑合着先让遭了灾的街坊们应急用度。”
嘴里说着话,纳九爷却是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拳头大的小布包,双手捧着递到了哈小井的眼前:“哈掌柜的,这儿有二十块大洋,您先拿着寻个住处安顿下来。您买卖铺面上叫这场火烧了多少家当物件,您也报个数目给我纳九。等我火正门缓过手来,哪怕是砸锅卖铁,我火正门堂口也不能叫街坊邻居吃这挂落!”
瞠目结舌地看着纳九爷捧到了自己眼面前的小布包,哈小井喉头咯咯作响,憋了老半天方才难以置信地讶然叫道:“纳九爷,您这可是。。。。。。就这场大火,珠市口儿大街上叫过了火的商铺买卖家就得有小二百家,就算是没啥大本钱的买卖,可您这么。。。。。。。哪怕一家先给二十块大洋,那您这一下子可就撒出去好几千大洋了不是?”
把捧在手里的小布包塞到了哈小井的手中,纳九爷抱拳朝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哈小井连连拱手:“甭管怎么着,哈掌柜的您可千万包涵、多多恕罪!等过了眼面前这节骨眼,我火正门一准把这事儿办个全须全尾!哈掌柜的,不知道您荣景老号里头这回。。。。。。。。”
眨巴着眼睛,哈小井倒是没接应纳九爷的话茬,反倒是试探着朝纳九爷问道:“纳九爷,我这儿说句不知深浅的话,您可别当真朝着心里去——老话都说无笔不盘数、无凭不结账,就凭着我这么一张嘴说个数目您就应承下来。。。。。。您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微微摇了摇头,纳九爷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的模样朝哈小井应道:“哈掌柜的,您这话可就说岔了。我这儿都不瞒着您,打从今儿下半晌起,我跟我两位师弟可着四九城里寻访那些位珠市口儿大街上遭了火灾的街坊邻居,一家家走到了您这儿,也就只剩下二十来家没寻找的。这么一路数算下来,还真没有一家街坊邻居搁在我纳九面前胡乱开口的,全是实打实的数目!话说到头,我火正门里也是遭窄犯难的苦主,这人心。。。。。。。可都是肉长的。街坊邻居们,也都体恤着我火正门呢!”
重重地点了点头,哈小井小心地将纳九爷塞到自己手里的小布包揣进了怀里,这才朝着纳九爷一拱手:“纳九爷,您仁义,我这儿也不能不守规矩、不论礼数!我荣景老号里头实打实叫这把火烧了的玩意,拢共算计起来也都不值几个,也就是可惜了这多少年传下来的铺面。我这儿。。。。。。倒是有个事由,想要求着您给操持?”
诧异地看着满脸期待神色的哈小井,纳九爷拱手朝哈小井应道:“哈掌柜的,您吩咐?”
很有些愤愤地一跺脚,哈小井指着自己扔在地上的那空木头匣子说道:“我打从大火里头抢出来的几件值钱玩意,那才是我荣景老号里头当真要紧的东西。可。。。。。。。家里头两只白眼狼,也就趁着我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愣是卷了那几件值钱玩意跑了!纳九爷,我可听说您火正门里头有不少能人,场面上的路子也都走得四通八达。您要是。。。。。。。您要是能把这几件要紧东西给我寻回来,那我哈小井也就只求您缓过手来之后,再赏我一铺面。就凭着那几件值钱玩意当本儿,再加上我身上这谁都偷不走的手艺,我还就不信我戳不起荣景老号的招牌!”
“这事儿。。。。。。。哈掌柜的,我可还真不敢在您面前拍胸脯子、打保票儿!可只要您这几件值钱玩意没出了四九城,我倒是能替您留神瞧瞧?”
“那我这儿可先谢过了纳九爷了!这几样玩意,一件是镂金嵌玉琉璃鼻烟壶,是当年乾隆爷赏给我荣景老号前辈的。还有。。。。。。。”
耳中听着哈小井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个值钱玩意的来路、模样,纳九爷一边微微点着头,一边却是仔细把哈小井所说的那些值钱玩意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瞒天过海 (上)

半躺在一张热炕上,赛秦琼敞着大袄前襟,手里头捏着个镂金嵌玉琉璃鼻烟壶,对着炕桌上的烛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嘴角上禁不住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打从跟菊社扯上了勾连开始,赛秦琼就没少借着菊社里面的门道朝着自己腰子里捞好处。过手的白面儿掺墙皮、采买的玩意报花账,这才小半年的光景下来,赛秦琼已然在四九城里收了好几家暗门子当了外宅,背静的胡同里更是添了两座小四合院。拿着几块老城砖、破木板的隔出来几个小独门屋子,光租钱一个月就能得着不少实惠。
眼瞅着眼面前这场大火毁了不少人家,平日里无事都要讹出三分利的赛秦琼自然不能错过了这发财的机会。手底下百十来号青皮混混可着四九城里撒了出去,兵分几路蹲在各处当铺左近的街口、古玩字画、金银首饰买卖家左近,但凡是见了失魂落魄、满脸尘烟的主儿抱着个破布包袱、木头匣子朝着当铺或是各种买卖家里边撞,立马就连拉带拽地把那要进当铺的人物挟进了街边胡同中。
也都不用多说个旁的片儿汤话,明晃晃的小攮子朝着脖子上一顶、沉甸甸的板儿砖照着后脑勺一拍,那苦主身上带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就成了赛秦琼腰子里的好处。
等得那苦主回过神来,腰子里可都还塞着一张皱巴巴的文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把自己那点值钱玩意仨瓜俩枣的卖给了赛秦琼赛爷,中人旁证一样不缺,手指头上的红印泥都还没干,哪怕是想找人说理。那可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天的功夫下来,拢到了赛秦琼手中的值钱玩意已然是在炕席上铺了厚厚一层,别说是赛秦琼看着这些个玩意俩眼放光,就是身边新收的那唱粉戏的野戏子也是撒娇扮痴地缠了赛秦琼好几回,明面上已然得了赛秦琼赏的好几件首饰。暗地里可还捎带手的摸了个金手镯揣进了肚兜。
似乎是被透过了镶金嵌玉琉璃鼻烟壶的烛光刺着了眼睛,赛秦琼一双眼睛猛地一闭,这才朝着半哈着腰站在炕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炕上那些个值钱玩意的一个青皮混混叫道:“这物件。。。。。。。啥来路呀?”
叫赛秦琼吊着嗓门的吆喝声一惊,那原本只顾着打量炕上那些值钱玩意的青皮混混顿时回过神来,谄笑着朝赛秦琼应道:“这物件是打从荣景老号里头俩伙计身上抄出来的,且费了一番功夫呢!那俩伙计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那股子劲头。脑袋上都叫板儿砖拍了好几下,可手里头还死死攥着这物件不放。。。。。。。”
像是不经意地,赛秦琼猛地开口打断了那青皮混混的话头:“就这么一件?”
微微一缩脖子,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飞快地应道:“是了您呐,就这么一件。。。。。。。。”
双眼猛地一睁,赛秦琼探身抓过了炕桌上搁着的茶碗。劈头盖脑地砸到了那青皮混混的脑门上:“你们他妈是活腻味了不是?还敢跟你赛爷这儿打马虎眼、吃偏行黑食儿?俩伙计攥着这么一样物件,这他妈倒是防着你们抢呢?还是分窝头怕对家掰多了一块?”
捂着脑袋上叫茶碗砸出来的豁口,那站在炕沿旁的青皮混混压根都顾不上满脸鲜血流淌,忙不迭地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翡翠扳指搁到了炕席上:“赛爷。。。。。。赛爷您别动真格的。。。。。。。这儿还一件呢。。。。。。。”
“你他妈还敢。。。。。。。”
“还有个玛瑙镯子,可那物件真不在我这儿,在牛三儿手里攥着呢!”
“牛三儿呢?”
“这时候怕是在他那相好的那儿猫着抽两口。。。。。。”
“麻溜儿叫牛三儿把那物件给我送过来!要敢再出丁点儿差池,赛爷我叫牛三儿上永定河底下跟王八攀亲戚、找相好的去!”
“我这就去。。。。。。。这就去。。。。。。。”
“回来!”
“赛爷您。。。。。。。”
“那俩荣景老号里头的伙计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当场就叫打死了一个。尸首已然扔城外边去了!”
“还一个呢?”
“也扔城外边去了,估摸着活不过今儿晚上!”
“滚吧!”
打发走了那满头是血的青皮混混,再叫那新收的野戏子锁好了门户,赛秦琼随手扯过了一床被子,三两下变将被面撕扯下来,将炕席上搁着的那些值钱玩意全都用被面裹了起来,再朝着炕头一推,这才斜着眼睛看向了那踅摸到了炕边的野戏子:“来,给爷唱一段有带着劲儿的。给爷解解闷!”
拿捏扭捏着,那已然得了不少好处的野戏子顿时撒娇做痴地翘着兰花指指点着赛秦琼笑道:“赛爷。您就打算叫人家这么干唱不是?”
双手枕在脑袋后边,赛秦琼眯缝着眼睛哼道:“那你还想怎么着?”
眼睛朝着赛秦琼刚收拾好的那被面包袱一扫,生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的野戏子顿时打蛇随棍上一般开口叫道:“那您怎么也得给人家置办一套行头不是?您横是见过戏台子上头素着一身就这么上去。。。。。。。。”
还没等那野戏子把话说完,窗户外边却猛地传来了砖石落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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