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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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点了点头,胡千里这才像是放下心来:“没露了形迹就好!既然韩爷已经去了口外,那这斗牛场面自然也就折腾不起来了。可街面上那些个在双龙对赌里下了重注的四九城玩家,这会儿倒是全都提心吊胆。也就是今儿早上,南沐恩南爷也都叫巡警局给拘起来了,连家里头打杂的碎催都没放过,全都扔进了巡警局里边听候发落。照着这么算计。。。。。。。怕是这双龙对赌场面上的替罪羊,就得坐定是南沐恩南爷了!”
伸手挠了挠头皮,相有豹很有些为难地看向了胡千里:“胡师叔,既然南沐恩南爷都叫巡警局给拘拿下狱,那张着落在他手里的异兽图残片,怕也就得从巡警局里下手淘换了?”
轻轻摇了摇头,胡千里却是沉声应道:“街面上那些个玩家里头,有手眼通天的人物在巡警局里问过,说是南沐恩南爷的宅院、铺面里查抄出来的玩意,当真能值大钱的倒是一样都没见着!打从这上头数算的话。。。。。。怕是南家八库的故事,还当真就是真事?南家当真值钱的、要紧的玩意,怕是也都在南家八库里藏着呢吧?!”
摸着后脑勺,相有豹很是纳闷地看向了胡千里:“南家八库?胡师叔,这又是个什么典故?”
捡着要紧的话头,胡千里吧南家八库的故事朝着相有豹说过一遍,末了却是紧皱着眉头嘬开了牙花子:“这南家八库,在四九城里听说过的人物不少,可谁也都不知道南家八库到底是藏在四九城里什么地方?更要紧的。。。。。。听说当年为防子孙败坏家业,立库的南家先人订下了‘取一还三’的规矩,还专门请托了四九城里天星行的人物把守库门。要是对不上开库切口、或是坏了‘取一还三’的规矩,天星行里把守南家八库的人物,当时就能一把火烧光南家八库!”
瞪大了眼睛,相有豹顿时咂舌不迭:“这么古怪的规矩,倒是真亏得南家先人琢磨得出来?!那照着这么说。。。。。。我这还得走一趟巡警局大狱,想法子从南沐恩南爷嘴里问出来打开南家八库的切口?这活儿可真就。。。。。。。”
轻轻摆了摆手,胡千里微微叹了口气:“南沐恩南爷压根就没在巡警局大狱里!打从今儿早上南家被巡警局的人抄了家那会儿起,就再没人见过南爷的人影。估摸着。。。。。。巡警局在四九城里另有关押要紧人犯的所在,南沐恩南爷是叫送到那儿去了?”
都没等相有豹开口,坐在门边椅子上的谢门神已然闷声叫道:“这么大个四九城,巡警局里的人物要想找个能收押人犯的地界,那还不是手拿把攥的路数?可咱们要想着寻到这地界,还真就是大海捞针了!胡师哥,您有辙没有?”
犹豫片刻,胡千里缓缓点了点头:“以往倒是知道几个天星行里的人物,可也都多年不照面了。这时候冒冒失失上门去寻人帮忙,怕是。。。。。。。这事儿,还真有些为难。。。。。。。”
眨巴着眼睛,坐在胡千里身边的佘有道却是接口低叫道:“寻常四九城里求人办事,不是拿着面子拘、就是拿着银子砸。胡师哥,您说的这天星行里的人物,怕也不能脱出来这路数?我这儿再多嘴问您一句——四九城里五行八作,哪儿就奔出来个天星行?我们兄弟俩也都是在四九城里打从撒尿和泥长到如今,倒是从没听说过这行当?您怎么就知道这天星行里的人物,还就能寻得着巡警局在四九城里拘押人犯的暗窑?”
扭头看了看满脸疑惑神情的佘有道,胡千里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天星行。。。。。。说不定咱们天天都能见着天星行里的人,可咱们谁也都碰不着天星行里的人!听着老辈子人物提过,哪怕是天下大乱的场面,谁也都动不了天星行里一丝一毫的根基。哪怕是改朝换代的年景,谁也都离不得天星行里人物帮衬!”
“胡师哥,您这可真是越说越玄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庙算多胜 (下)
说起在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闲暇时各自都有玩耍去处。好赌的攒宝局、好玩的捧角儿、好吃的奔酒肆、好色的上青楼。但凡有人想玩什么,四九城里就能有人捧着这些位玩家消遣。真要把四九城里能玩的各类路数走马观花耍上一遍,小一年功夫下来都不带重样!
既然四九城爷们能玩得这么舒坦,那四九城里各位姑奶奶自然也得有个消散闲情的去处不是?
可话还得说回来,这四九城里规矩多,堂客出门听个戏,戏园子里头递热手巾把的碎催还得搁前头吆喝一声:“劳驾了您诸位呐,这儿有堂客回避了您呐。。。。。。”
听着这吆喝声,哪怕是四九城里场面上走得再是豪横的主儿,多半也得停一步、半转身,容着那些个出门听戏的姑奶奶在身边丫鬟、老妈子的遮掩簇拥之下打从身边经过,这才抬腿朝着自己老早订好的包间赶去,生怕就错过了台上捧了多少年的角儿开场亮相头一嗓子!
场面上都说是澡堂子的水、说相声的嘴,那可真是要多浑有多浑。可哪怕是在天桥撂地说相声的把式,开场前也都得照着规矩吆喝一声:“我们哥儿俩这伺候诸位一段荤口儿,可得先问一句——场面上有女客了没有?要有女客,您高一步容我们哥儿俩一耳朵?”
由此可见,这四九城里姑奶奶们想要出门消遣,着实还不是方便的事儿?
但奔着另一头说,这四九城里有钱有势的姑奶奶可真不老少,眼睁睁瞅着这钱不挣,那可也着实叫人眼馋心痒手心发烫不是?
因此上,四九城中渐渐就有了许多专门伺候四九城里姑奶奶们消闲的地界。
有好吃的,素斋馆子就开在清静宅门里,一天就接一桌女客的活儿。早三天订下的席面上丁点带荤的玩意见不着,收拾席面的厨子也都是女娘。上的酒也都是四九城左近几座清静尼姑庵里拿素果子酿的。一桌席面连采买带挑费折腾下来,三五块大洋的本儿就能有几十块大洋的利,着实算得上一本万利!
有好玩的,包一座带着水榭凉亭的大园子,请了四九城里当红的角儿来一场堂会,轻纱帘子后边坐着看一回台上黄天霸、白展堂英雄侠义、听一曲张莹莹、梁山伯婉转情肠。到动情处兰花指捻着苏绣的手绢拭两滴悲秋泪,手一抬自有身边伺候的丫鬟拿托盘捧着一封封银元酬谢知音。
有好色的。假借着学些琴棋书画怡情,背地里却是与那过府教授琴棋书画的脂粉先生眉来眼去。赶上个家里老爷不在、府内佣人支开的场面,那更得把那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唱词吟哦个百转千回。再等得蜜里调油难舍难分之后,少不得四九城中又得少了一位姨太太、古道长亭处多了一对私奔人。
有好赌的,专门就有牙行中人串联勾搭,再包下一座清静宅子仔细整治过后。这也就开了一桌牌局。八圈麻将打下来,且不论桌面上真金白银水一般流淌来去,那逢十抽三的抽头更是叫牙行中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在这吃喝玩乐之中,更有一等荤素不拘、百样起来的堂客,折腾出来的花样听了都能叫人咂舌不已。
也是叫牙行中人攒一场牌局,屋子外边先就得配俩半红不黑的角儿咿咿呀呀唱着粉戏,吃喝玩意也全都是打从各处出名的素斋馆子里拿食盒捧了过来。四方牌桌上头象牙麻将来回拍打。桌子底下更是叫人挖了个窟窿,里头蹲着个眉目俊俏的得意小厮,冬天时在那窟窿里蹲着添碳加柴,夏天时更是得打扇加冰。厚厚的桌幔下边再有些如何勾当,倒是真叫人说不出口来!
估摸着也还是有那四九城里捧场凑趣的篾片清客附庸风雅,索性就给那蹲在诸位堂客裤裆下边伺候着的得意小厮送了个雅号——天星,取的就是‘添薪’二字的谐音意头。
虽说是四九城里五行八作,干哪行都是卖力气、凭手艺吃饭。可这干天星这行活儿挣饭吃的人物,却是怎么都叫人瞧不上眼——老爷们干这伺候堂客的活儿原本就多少有点儿上不得台面,更何况还是奔着堂客下三路招呼着的主儿,那不是更叫人瞧不上眼?
也就打从有了天星这个词开始,四九城里干那些个上不得台面营生的主儿,反倒是格外多出了聚拢归齐的名头——天星行!
人都说暗里勾当、不见天光,天底下自然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是坐在这有得意小厮添薪伺候的麻将桌上耍过几回,家里头老爷总也能得着点儿风声。为保自家颜面,这些位太太、姨太太的如何下场自然是不言而喻,那添薪的得意小厮怕也是得在永定河里入了轮回!
可要说当真知道这天星行里底细的人物。却也都明白这叫四九城里人物在民国时候才叫出来的天星行名头,不过是个假托暂寄的路数。当真知道天星行里人物厉害的,却也还得说是那些个机缘巧合、与天星行里当真拿主意的人物打过交道的主儿!
照着那些个人物所说,早在天星行这名头被借来假托暂寄之前多少年,四九城里也就有了被叫做‘残贱人’的帮派。真要是刨根问底的仔细追究,最早都能追索到大明朝那些个聚拢在京城内的‘无名白’(注1)身上。
能搁‘残贱人’这样的帮派里厮混的,全都是些个身有残缺、生无可恋的可怜人,平日里遭人轻贱、心头也都早存着一股无名恨意。再加上平日里实在是太过无人关注,当真要是做些要命的勾当,反倒是从无失手。
久而久之,这残贱人中拿主意主事的人物,也就着实成了四九城中的大拿。虽说平日里还都是上街行乞或是做些贱业求活,可私底下倒像是稳坐中军帐的八脚蜘蛛,四九城里有个风吹草动,全都躲不过这残贱人中大拿的耳目。真要是遇见啥值当动手的事儿,更是谋定后动、手拿把掐。
待得年过六旬,这残贱人中的大拿方才聚拢了身边那些位残贱人中要紧的人物。当众脱了衣裳、赤裸了身子,拿一盆净水从头到脚淋过一遍,这才算是涤荡了上半辈子招惹的是非尘埃,从残贱人公中账面上拿一笔养老的银子,任谁也都不告诉地去了个无人知晓的所在了此一生!
而在剩下的那些残贱人行当里的要紧人物送走原来主事这位,转头再公推出一位新主事的人物,这才又周而复始把残贱人行当维持下来。
耳听着胡千里絮絮叨叨将天星行里诸多故事说过一遍。佘有路倒是颇为好奇地朝着胡千里问道:“胡师哥,照着您方才的说法,这天星行里的人物倒还真是四九城里了不得的一股人脉?可这些年下来。。。。。。怎么就没听说过能有人用得上四九城里这些天星行的人物?”
刻板着面孔,胡千里却是低声叹道:“这天星行里的人物受过世人太多轻贱,压根就不再信这世上还有好人,平日里也从来都是闭门自守。除了天星行内人物之外。四九城里再难有人支使得动他们!哪怕就是南家先人,听说也都是花了足足十年功夫,银钱、面子赔了无数,这才换了天星行里为他南家看守这南家八库的事由!要再说旁人有这本事。。。。。。。就我耳朵里听过的,约莫也就是四九城里那位猫儿爷?”
瞪圆了眼睛,佘有路顿时开口叫道:“猫儿爷?城北边那位。。。。。。”
重重点了点头,胡千里阴沉着面孔应道:“就是他!”
身子朝后一仰。佘有道颓丧地靠在了椅背上:“这回可真是。。。。。。绕来绕去,到了绕到咱火正门前世冤家头上了!甭问,都不说寻这位猫儿爷给天星行里的人递话帮忙,那就是见着了咱们的面儿,估摸着那位猫儿爷也都能拿话把咱们挤兑到房顶上去!”
微微点了点头,纳九爷也是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位猫儿爷,早年间像是还跟千里你有过节?”
像是回想起了些令人不快的往事,胡千里的脸上阴沉得像是雷雨前的乌云一般。僵硬着嗓门哼道:“就因为一只锦毛鼠,这位猫儿爷。。。。。。师哥,我这就出门去寻当年我认识的那些位天星行中人物。能成不能成的还不敢保,万一要是不成。。。。。。师哥,这事儿。。。。。。怕是我肯低头,人家也未必肯结这个善缘!?”
叹息一声,纳九爷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事儿可真是。。。。。。。九转回肠的这么来回绕圈。关节上头还都卡在要命的地方!我说千里,这事儿你也甭太较真。当真要是寻不着天星行里的人物帮忙,咱们再另外想辙,怎么着也不能叫你。。。。。。。。”
朝着纳九爷一摆手。胡千里直愣愣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师哥,您也甭替我留着面子了!当年为了那只锦毛鼠,我跟猫儿爷撕破脸闹了一场,两边都还没能得了好处。这回。。。。。。索性有个了断也好!”
惊讶地看着笔直站在自己面前的胡千里,纳九爷禁不住急声低叫起来:“千里,你可不能。。。。。。猫儿爷那人我知道,且不论在玩意上头的手艺如何,为人也都刻薄得很!再者说了,你怀里那只黄皮子,可是好不容易才调教得能傍身拢袖,拿出去跟猫儿爷置气,这可是真不值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