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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斗兽-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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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胡乱转悠着念头,疤爷捂在腰子上的巴掌略略一动。一股冷汗却是骤然从头顶心直冒了出来——腰子里原本仔细掖好的那八条硬邦邦、沉甸甸的小黄鱼,就这么一眨巴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个四四方方的硬玩意?
也顾不上当街的场面、大冷的天气,疤爷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棉袍,一眼便瞧见了自己腰里掖着的那包裹着八条小黄鱼的蓝花布小包袱。赫然变成了一块硬邦邦、沉甸甸的半拉老城砖!
前后看了看空空落落的街巷,疤爷拧着眉头回忆着方才曾经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物,可想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倒是真没想起来自己身边曾经有过什么扎眼的人物路过?
狠狠一跺脚,疤爷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了起来:“这他娘的雨打钱来、风吹财去,刚到手的好处还没捂热就转了手,爷今儿当真是当了回过路财神!”
重新裹紧了棉袍,疤爷横眉立目地朝着牛马市方向走去,嘴里头更是骂骂咧咧,瞧着路边上宅院门前的拴马桩都想要上去踹个几脚。心里头一股子邪火发不出来,恨不能这会儿就有个不开眼的凑到了自己眼前,也好拿来当了自己出气的桶子!
才走出去半条胡同的功夫,满脑门子冤枉官司的疤爷身后猛地传来了个捏弄着嗓门的低沉声音:“疤爷,您留一步!”
猛地一个旋身,疤爷后脊梁差不离都贴到了胡同旁的墙上,一双手也早从腰间抽出了那两把片刻不离身的小攮子,这才朝着那离自己只有三五步远近的中年汉子看了过去。
就在方才,疤爷还仔细瞧过胡同前后都无行人。可就在片刻之后,这中年汉子倒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身后?
要是这中年汉子没朝着自己开口招呼,反倒是抽冷子在自己后心口扎上一刀
蓦然之间,疤爷只觉得浑身冷汗、彻骨冰寒!
哑着嗓门,疤爷很有些虚张声势地朝着那脑袋上扣着顶毡帽,连面目都瞧不清楚的中年汉子低声叫道:“相好的。瞧着您面生?哪条道儿上的人物,亮个字号吧?”
慢悠悠地把倒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挪到了身前,那用毡帽遮掩着眉目的中年汉子轻轻晃悠着勾在手指头上的蓝花布小包袱,低沉着嗓门朝满脸戒备神è的疤爷说道:“疤爷,这物件是您的吧?”
死死盯着那中年汉子手指头上勾着的蓝花布小包袱,疤爷狞声低喝道:“四九城里吃潜行条子潜这碗饭的。我差不离都打过照面,倒是真记不得有您这么一号人物?都叫您把我掖在腰子里的玩意给摘了去,还捎带手的给我揣上了半块老城砖,就您这份潜行手艺,在四九城里要是露过,那早该戳了字号、亮了牌子!相好的,外路来的?”
哑着嗓门低笑一声,那中年汉子低声应道:“疤爷,您就甭话里话外的盘道儿了!我就问您一句。这玩意是您的不是?”
略一点头,疤爷左右打量着空无一人的胡同,同样压着嗓门说道:“道上规矩,过手要见三分利!就凭着相好的您这手艺,这包袱里的玩意您取走一半吧?咱也就自当是交个朋友,ri后场面上要是见了,咱们还能”
抬手把那蓝花布包袱扔到了疤爷脚下,那中年汉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疤爷。这包袱里的东西我可没沾过手,该是您的。自然还得是您的!”
用脚尖轻轻拨了拨那很有些分量的蓝花布小包袱,疤爷倒是很有些愣怔地朝着那中年汉子低叫起来:“相好的,您这是啥意思?”
依旧是把双手背在了身后,那中年汉子低笑着说道:“也没旁的意思,就是给疤爷您提个醒——这包袱里的玩意可烫手,一个拿捏不好。只怕疤爷您ri后在这四九城里,可就真没路可走了!”
闪电般地弯腰把那蓝花布包袱抓在了手中,疤爷微微一晃手中紧紧攥着的小攮子:“相好的,您这是吓唬我不是?”
低笑一声,那中年汉子却像是在絮叨些家常闲话一般。慢悠悠地朝着疤爷数落起来:“民国初年,花旗国银行找了栏杆胡同二十二家大户上京城八大银号挤兑,京城八大银号生生叫挤兑垮了六家。可事过境迁,那二十二家大户是个什么下场,疤爷该是知道?”
“民国四年,就为了一块叫法兰西国神父看中的宅基地皮,四九城里戳杆子的几位人物扎了堆弄倒了那宅基地皮的本主家当。可在那法兰西国神父在那宅基地皮上建了教堂之后,掺和了这事儿的几位戳杆子的人物疤爷,您还听四九城里有人提过他们么?”
“还有早两年,伙着英吉利国一起上塘沽跑皮货买卖的两家商号,现如今那铺面可老早换了主家!疤爷,我这也就随手一摘当年的故事,您就该知道四九城里跟洋人有过勾连的人物,只要是洋人的事儿一完,估摸着接下来就得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勾当!就是退一步说了,哪怕疤爷您真能把这好处踏实揣在腰子里花销,那要是叫旁人知道您方才在八小锅接应下来的差使疤爷,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这挡人财路的买卖,您可前往仔细掂量着来啊!”
眼神一凝,疤爷顿时低声厉喝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一笑,那中年汉子慢慢抬手指了指胡同旁的屋檐:“您跟那位南沐恩南爷在屋里吃香喝辣,我可是在房顶上溜溜儿趴了半个时辰,光喝西北风了!劝您一句,这事儿太大,哪怕疤爷您是条敢豁出命去求活路的好汉子,可您也招惹不起!”
掂了掂手中那八条小黄鱼的分量,疤爷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人都说城隍斗法、小鬼倒霉!这事儿找到了我头上,我接应了也不是,不接应更不是!这位相好的的朋友,换了是您撞见了这场面,您又能怎么着?”
朝着疤爷挪了两步,那用毡帽遮了大半边面孔的中年汉子低声应道:“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难,就看疤爷您有没有这胆子了——把您腰里头那包药面儿分出一份来交给我,剩下的事儿,疤爷您该咋办就咋办!”
很有些疑惑地看着那把话说得一本正经的中年汉子,疤爷吭哧着低声说道:“说破个大天儿,您奔着的就是我腰子里揣着的这玩意?可您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这小黄鱼,您还犯得上”
话说半截,看着那中年汉子嘴角微微泛起的微笑模样,疤爷顿时恍然大悟:“合着您是要我纳一份投名状?相好的,这老火正门里是打哪儿寻访了您这么位利索人物帮衬着?就听您这话音里的意思,您这是打算将计就计?”
朝着疤爷一挑大拇哥,那中年汉子低声赞道:“到底是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人物,一点就透!疤爷,只要是明儿那双龙对赌的场面上,南沐恩南爷和他身后戳着的那些位人物拿不下稳赢的场面,那光是四九城里上门收赌债的人物,就够他们拧干净了脑浆子、掏空了腰子来应付,哪儿还有闲工夫来摘您的不是?再者说了,您答应了南沐恩南爷的活儿,您也是不折不扣的给办了,这就更能把您摘出去了不是?两边都不得罪,您还落一踏实发财。疤爷,您何乐而不为?”
狠狠把攥在手里的那八条小黄鱼朝着棉袍里一塞,疤爷把手从棉袍里抽出来的时候,却是抓上了那包裹着药面儿的小包袱,抬手扔到了那中年汉子的脚下:“听人劝、吃饱饭,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位相好的朋友,ri后在四九城里场面上要还能见着,我一定还上您指路的这份人心!”
朝着疤爷嘿嘿一乐,那中年汉子却是翻手从自己腰后再摸出来个小包袱,轻轻扔到了疤爷脚下:“疤爷,我这儿还得跟您告个罪。您腰子里揣着的那药面儿,我方才已经是不问自取了!”
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脚下的那小包袱,疤爷磕巴了好半天,方才颓然叹了口气:“得了,在您这样的行家面前,我也只能低头认栽!相好的,求您赏句实话,这要是我死扛着不接应您这茬儿您是不是就没打算让我今儿晚上能活着在牛马市露脸?”
也不见那中年汉子如何作势发力,疤爷就瞧见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中年汉子脚底下微微一拧,整个身子已然窜上了胡同旁边的墙头,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凛冽寒风中,那中年汉子的声音却是轻飘飘地随风传来:“那不能够”
哈腰捡起了中年汉子扔过来的那包药面儿,疤爷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囔着自语道:“不能够?坟头上烧报纸,您就哄鬼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各有安排 (上)

天子脚下四九城中;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英雄豪杰不胜枚举。(。。)
远了的暂且不论;就说在大清国快要倒了秧子的时候;戊戌变法六君子在菜市口上斩首示众;谭嗣同谭先生那两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才一念出来;菜市口法场上叫好的动静都快要震塌了紫禁城!
一介书生尚不惧死;慷慨悲歌血荐轩辕;就这样的好汉子;如何当不得英雄二字?!
也就为了酬答谭嗣同谭先生这一股英雄气概;更为了不负真知己命交托;四九城中镖行达官爷里站出来一位大刀王五爷;一路上迎着朝廷鹰犬手里头的快刀长枪死战不退;单枪匹马的护着谭先生的家眷回了湖南浏阳老家。江湖上提起大刀王五爷一身本事、一份义气;全都要挑个大拇哥;可着嗓子赞一声——好汉!
可这世上老话还真是说到了节骨眼上——爱叫的家雀不长肉;鼓噪的铜壶水不开!
真有那惊天本事的人;说话从来是一口唾沫一个坑;话砸到了地上就是钉!诗仙李白那首《侠客行》里说得好——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但身上没多少本事的人物;倒是从来都得靠着一张嘴舌绽莲花;云山雾罩之际能说得铁树开花、老蚌生珠;山移海走、人死复生!
搁在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都把这样的嘴上英雄赐了个名头——侃爷!
就像是四九城中有那么一位侃爷;平ri里腰子里多少还衬着俩钱;身边场面上生熟都认得些人;三杯黄汤下肚之后;张嘴就是一句话——这四九城中只要是舍得花钱。还真就没有爷办不成的事儿!
估摸着是听着这位侃爷把牛皮都快吹破了三层;也就有那么位好较真、爱说笑的四九城爷们慢悠悠扔出去一句话——您这么能耐;那我托您办个事儿?
只一听当真有人当面请托;那位正吹得眉飞è舞的侃爷顿时来了jing神——都是朋友;您也甭多破费。有个一万两银子的价儿;在四九城里啥事我都能替您拾掇下来!
听着这位侃爷言之凿凿;那爱较真、好说笑的四九城爷们倒是不急不慢地一摆手——这都请托到了您面前了;自然是不能抠抠搜搜的;也免得办事还得让您自己掏腰子破费!我给您十万两银子;您能想辙让四九城里的城门早开半个时辰么?
这话一说出口。且不论那位侃爷是怎么叫挤兑得好悬一口气背过去;就是饭局上头瞧着了这场热闹的四九城爷们;也有两位当时就叫一口酒呛进了肺叉子;都生生咳出血来了;却也还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就四九城里那些个内外城门;早上是洋人钟点五点十分开门。晚上差不离是天擦黑七点来钟的时候落锁。大清国坐天下二百余年;哪怕是有皇宫大内的旨意要连夜传到城外;那也只能委屈那位传旨的太监上城头坐在木头吊篮里颤巍巍坠下城墙!
哪怕是真碰上了豪横的主儿;拿刀架在城门灌脖颈子上;想要让死死攥着钥匙的城门官打开城门;城门官倒也不争不吵、不急不慌;只是扬着笑脸把手一伸——马军衙门、步军衙门、九门提督府、京畿寻城司。皇宫大内军机处、虎符印信开锁令;林林总总几十处衙门都用过印的文书拿来;这才能敞开了城门!
要不然;您取了我项上人头容易;想要开城却是万难——反正擅开城门也是死罪;您还真甭拿着杀头吓唬人!
眼见着城门官软硬不吃、生熟不吝;那豪横人物也就只能转了腰子另外想辙踅摸那些个城门官说出来的玩意、手续。可真要把这些玩意、手续全都办齐;那说不好已然天è大亮;城门倒是老早掐着钟点四敞大开!
放眼在四九城里仔细踅摸一遍;能有这份提前开城能耐的人物可全都住在紫禁城里。哪有旁的奢遮人物能把这事情办成?
也就从这之后;四九城里场面上走着的爷们但凡是撞见了那说话没谱的侃爷;劈头就是一句绵里藏针的话砸了过去——您这么能耐;那您想辙让城门早点开了去?!
虽说从大清国倒了秧子之后;这四九城的城门早没把持得那么严实。有时候大半夜的还能让走鬼道买卖的主儿偷个空子进出城防。但在每天早晚开关城门的时候;看守着城门的军jing倒也真还不敢马虎;也从来都是掐着点儿才开启城门;生怕有个差池落在了那些官面上人物的眼中;只怕自己身上挂着的吃饭差使也就彻底了账。
可在今儿一大早;四九城内外的几扇城门;却全都比往ri里早了小半个时辰四敞大开。虽说那些个挑着担子进城的京郊脓、推着小车的闲散小贩依旧躲不过城门前守着的军jing、税丁盘查勒索;可不少四轮或是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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