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1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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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着,寻常四九城里的百姓都忌讳与仵作行的人物打交道,提着四色点心上门求告的董二心里头也早就做好了被谢门神扫地出门的准备。可没想到谢门神站在门口听着董二说完了事情缘由之后,却是闷头不响地回身进了院子,不大会儿功夫就背着几张弓弩和几十支黑漆漆的弩箭出了门,跟着董二就奔了城外普度庄!
还得说董二是命里该着,原本把这捕杀野狗的事儿交给了谢门神也就万事大吉,可也不知道董二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谢门神已然一再交代过董二别去埋尸首的地方探头探脑,可董二听着远处传来的那一阵紧过一阵的野狗狂吠,却还是抓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劈柴斧子奔了坟地!
——不怕旁的,这万一要是谢门神有个什么闪失,那请了谢门神来猎杀野狗的董二可就得担上吃不完的挂落了!
可这么一来,反倒是坏了谢门神已然弄好了的布置——八张弩弓和几十支能射出去一个扇面的弩箭布成的八弩擒虎弩阵当中,谢门神早早的找了棵还算结实高大的老槐树爬了上去,瞧着以身作饵凶险万分,可实际上倒是被那八张弩弓护得周全,压根也不会有事。
但董二这么冒冒失失闯了过来,仅剩下的几条野狗顿时转移了目标,直奔着董二扑了过去。虽说董二挥舞着斧头玩命劈翻了几条野狗,可到了还是叫一头野狗在脸上给咬了一口,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紧赶慢赶,谢门神从树上跳下来打杀了最后那几条野狗。可瞧着捂着脸连疼带吓、已然是瘫软在地上的董二,却是着实犯了愁!
寻常叫疯狗咬了,这要是运气好了、能赶紧的找着懂行的大夫,或许还能捡回来一条小命!
可要是叫这种吃尸首的野狗咬了,一般的大夫哪怕是开出了药方子,恐怕也都得在开方子之后补上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吧!
尤其像是董二这样伤在脸上了,只怕要不了一两天的功夫,这人不死也得疯啊。。。。。。。
眼瞅着董二叫得凄惶,人高马大的谢门神倒是有一副豆腐心肠、见不得人遭罪等死,也就一把将董二从地上提起来,拧着眉毛朝着董二撂下一句话——就懂一门土方子、蛮手艺,能不能管用还不管保!
治?
还是不治?!
也就是打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主意,董二任由谢门神把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了脸上的伤口里,在一股腾空而起的青烟与皮肉焦臭的味道中。董二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等董二从昏迷中醒过来喊着要喝水的时候,已然是七天之后,脸上留下的那块烙铁烧出来的疤痕虽然依旧没长好、而且瞧一眼都能觉着狰狞可怖,但好歹算是把一条命保了下来!
而在知道谢门神就待在普度庄仵作住着的屋子里照顾了自己七天之后,董二几乎是从床上跌爬下来,跪在地上给谢门神磕了三个响头!
可着四九城里数算,压根就找不出一个能正眼看一眼仵作行把式的人物,也就更不提能贴身照顾仵作七天了。
说句大实话。谢门神的这番举动,也就是仵作行里的人物求了多少年、但却是一直也没能求着的事情——被旁人当人看!
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这也得分人说话。就董二混着的这仵作行,说破个大天来也没法报答谢门神的救命之恩——四九城里有讲究,从仵作行手里拿钱收好处的人,可真就算是活人用了阴司钱,自己不怕倒霉、可还怕连累儿孙不是?
因此上,谢门神从普度庄离开的时候也就背走了自己带来的那些弩弓、弩箭。捎带手的拿上了猎杀野狗之后该得的报酬,一个大子儿也没从董二手里多拿!
可就从那之后,谢门神家院子里,隔三差五的总有人半夜朝着院墙里扔东西。
有时候是一包浆洗干净、折叠整齐的衣裳。大人孩子的都有,虽说大小上头多少有点宽窄不齐。可缝补修改了之后,倒也还能管的上谢门神一家大小遮体御寒。
有时候是一小袋粮食,高粱黍米、棒子面杂豆子,也甭管滋味如何、分量多少,掺和上些榆钱野菜熬煮一锅,总还能果腹充饥!
逢年过节的时候,从院墙外面扔进来的还会有一小盒点心。左不过就是些豌豆黄、云片糕,糖堆儿、核桃酥。大人瞧着也就是个吃了不饱还勾引馋虫的玩意,可孩子们有了这些,就能蹦着高的高兴好些天!
同样是在院子外头有人扔进来东西开始,城外普度庄仵作住着的屋子外边,也开始有人在门前大树的树杈上挂着些野物。
有时候是两支野鸡、一只野兔,有时候是半片青羊、或是一整张白鼬皮子。撞见天寒地冻的时候,没准树杈上还能挂着半只冻得硬邦邦的灰狼!
不管是谢门神还是董二,虽说是打从董二清醒过来之后就再没打过照面,可这俩人之间礼尚往来般的举动却是从未停止。直到谢门神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不得已卖了自家的祖宅之后,俩人之间这才算是当真断了联络。
远远瞧见了普度庄仵作住着的屋子前那株大槐树,走得浑身热汗的谢门神慢慢放缓了脚步,却是朝着那大槐树后的屋子扬声叫道:“董二爷在家么?”
迎着谢门神的喊声,小屋那扇光板无漆的木门应声而开,脸上留着个巨大伤疤的董二应声而出:“哪位。。。。。。您是。。。。。。。谢门神谢爷?”(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化骨奇药
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门神,董二愣怔了好半天,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惊叫起来:“谢爷,您怎么这些年您屋里坐嗨,我倒还真不嫌弃自己埋汰谢爷您我这儿可连个让您坐下的地界都没有啊?!”
朝着手足无措的董二点了点头,谢门神和声说道:“董二爷,您也甭忙了!今儿是个大太阳天,您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弄两张椅,这就坐在外头晒晒太阳?”
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乱得没了模样的屋,董二忙不迭地点着头:“听您的!我这屋里实在是埋汰,也就不虚让着您了!您稍等,我这就拾掇出来个座儿”
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进出了好几回,董二总算是从屋里搬出来两张还算是干净的椅,再把一张油渍麻花的小桌也搬了出来,却又心急慌忙地朝着站在一旁的谢门神说道:“谢爷您先宽坐,我这就烧水可我这儿连茶都没有”
朝着忙碌不休的董二一笑,谢门神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张椅上:“董二爷,您也甭忙着张罗这些了。这大冷的天儿,有口热水喝、能暖和身就行!”
很是不好意思地朝朝着谢门神讪笑着,董二把个铁皮水壶搁在了半明不暗的灶头上,搓着巴掌坐到了谢门神对面的椅上:“谢爷,我可是真没想到您能上我这儿来!这要是论起来,咱们得是有好几年没见着了吧?”
坦然地一笑,谢门神接口应道:“董二爷,这话可就得两说了!咱们人是没见着面,可有来有往的故事,倒是有好几年?”
连连摆着手,董二很有些尴尬地说道:“谢爷,您就甭埋汰我了!就我干的这行,我自己心里头知道,挺不招人待见的。朝着您家里头送东西的时候,我还真算是冒失了!可要是不这么干,我可也真不知道我还能干点啥?再把话说回来,您不也没少照应我不是?您瞅瞅我腿上这双毛筒,这就是用您给我的鼬皮做出来的。大冬天的有了这么一副玩意,可是管了大用了!”
瞅了瞅董二膝头上那副用鼬皮做的毛筒,谢门神也是摆手笑道:“得了,过去的事儿,咱俩谁也都不提了!”
嘿嘿干笑了几声,董二却是开口问道:“谢爷,我后来再去您家的时候,可是瞧见您家里头换了住着的人?您知道,干我这行的我这也没法跟您家邻居、街坊打听您去了哪儿?谢爷,这些年您是”
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谢门神也不隐瞒:“家里头丁口多,我这也没个能顾住家里人吃饭的营生。没奈何之下,只能是变卖了家里的宅,在城墙下面住了草棚。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就我卖了自己家里的宅,可我也没见着现钱,背地里还叫人给狠狠坑了一把,好悬一家人就得活活饿死!”
毫不犹豫地,董二将一只巴掌揣进了自己怀里:“谢爷,您怎么不来找我谢爷,我知道我这行不招人待见,您也怕沾染晦气了给家里人招灾惹难!可这话怎么说的呢您就自当是病急乱投医吧!我这儿还存了几个”
抬手阻止了董二把怀里摸出来的几块大洋朝着自己递过来的举动,谢门神就势一抱拳:“董二爷仁义,我这儿先谢过您了!不过这事儿已然是过去了,托当年火正门里师兄弟的福,如今火正门在四城里又戳了旗号,我也在火正门堂口里当个坐馆!旁的且还不论,家里人好歹算是有了个地方住,也有了口饭吃了!”
尴尬地缩回了巴掌,董二也是朝着谢门神一抱拳:“那还是我唐突您了!那您今儿怎么就想着来我这埋汰地界了?”
略作思忖,谢门神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门说道:“董二爷,今儿我是上门来求您来了!您要是觉着我说的这事儿不方便、不合适,您可千万有话直说——听说当年您师傅的手里头,像是攥着个能化骨的药方?”
只一听谢门神的话头,董二顿时愣在了当场!
仵作行里的活儿,见血碰尸首都是家常便饭,而更多的时候还得面对一些个稀奇古怪的场面!
就像是四城里早年间出过的几件奇案——一家人全都好端端的躺在炕上,可脖上却都叫人割开了巴掌长的一条刀口。从刀口流出来的血都把炕上厚厚的褥给浸透了,但那些被人在脖上狠狠割了一刀的被害者却是没有丝毫的挣扎痕迹?
还有一户人家,晚饭的时候还被人瞧见在院里敞着门吃饭,可第二天早上就听见那户人家养着的看家狗在紧闭的院门后狂吠不已。有好事的人扒在墙头一看,却发现那一户人家老小五口人齐崭崭地吊在了院里搭着的葫芦架上,桌上的晚饭碗碟都还没收拾,叫那条看家狗撞得在院里摔得稀烂
更有一位梨园行里出了名的角儿,晚上还在戏园里唱出来个满堂彩、散场了还跟几位捧角儿的票友去喝了一场宵夜酒,这才一路哼着《挑滑车》的调门回了自己家。等得第二天晚上戏园已然敲开了催场的急急风锣鼓点,可角儿倒是一直没露面?
等急得快要上了吊的戏园老板打发了手底下得力的人上门催驾,却发现那位头天晚上还好端端的角儿趴在屋里断了气,身都已经凉透了。
可等得街面上的巡警过来伸手朝尸体上一搭,原本应该硬邦邦的尸首反倒是软绵绵的,就连脑袋上最硬的顶门骨也都一戳一个坑!?
骤然撞见了这样稀奇古怪的案,四城里那些平时吃拿卡要、偷抢讹骗样样精通的巡警,只能面面相觑地傻楞在当场,老半天后才能想起来个能让自己脱身的法——去城外普度庄去找那些积年仵作来问个究竟。
都知道仵作是贱行,可好歹也是从有宋一朝一辈辈传下来的本事。有那手艺地道的仵作在瞧破过几件奇案的关节之后,帮着那些断案的官儿博了个明镜高悬的名头,更是能叫那断案的官儿私下里奉为上宾!
虽说在民国之后,四城里的巡警局已然有了一两个从西洋留学回来的法医,但真要论起眼力、经验,那些留过洋、念过书的法医,倒还真不如这些平日里压根就没人乐意瞧上一眼的仵作!
一旦得了巡警的召唤,普度庄里那些仵作也不拿乔,立马就夹着仵作行祖传下来的家什包奔了犯案的地界。
就像是这几件四城里的奇案,董二师傅辈的那位仵作只是上门一瞧,才一顿饭的功夫就说出来了这案的玄虚关节!
那一家人躺在炕上的叫人割了脖还不挣扎的,是炉里叫人故意给填了烟煤,再拿着杂草堵住了烟道。虽说睡前压火的时候、灶膛里已然剩不下什么煤块,但那丝丝缕缕从灶膛里渗出来的煤烟却是能把人熏得晕晕乎乎、浑身无力!
等得这个时候,那杀人的主儿再拿刀拨开了屋门进屋杀人、开了窗户散去满屋的煤烟味道,取出了堵在烟道里的杂草,把那杀人的场面弄得玄而又玄,却是留下了个破绽——灶膛里的烟煤煤灰颜色发青,与其他煤块烧过后的煤灰截然不同!
至于全家上吊的那案则更是简单,左不过就是在饭菜里掺和了些麻药之类的玩意。穷门小户吃饭,从来都是算计着丁口的分量,人吃的时候还不忘了从自己嘴里匀一口给看家狗,等得吃完了自然两人带狗全都麻翻在地!
等得这个时候,杀人的主儿再进了院、关上院门,把那一家老小全都挂到了葫芦架上,再把桌上剩下的饭菜全都兜了翻墙而去!
而破绽自然是显而易见——哪怕是叫看家狗舔过的盘,那也不能干净得那么一尘不染吧?
倒是那梨园行出名的角儿叫人弄得浑身骨头都软成了烂泥的模样,着实叫董二的师傅都嘬开了牙花。只等到把那角儿的尸首搭回了普度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