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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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看见了纳兰的模样做派;那也就是四九城里寻常的大姑娘、小媳妇的;赶早上街采买点家里头吃、用的玩意;再是寻常不过。
差不离就在纳兰走进小角门的档口;九猴儿和几个伶俐些的小徒弟也都陆续回到了火正门堂口中。瞅着九猴儿和那几个小徒弟手里头拿着的零碎玩意来看;这摆明了就是火正门里的坐馆师傅打发了小徒弟出去买了些零碎。
前后脚的功夫;平日里早早就来火正门堂口里坐馆的胡千里也倒背着双手;慢条斯理地踱进了火正门堂口的大门。
眼瞅着胡千里一进门;老早在火正门堂口迎客的几个小徒弟彼此一对眼;有俩小徒弟立马就一左一右、脸对脸地站到了门外面;瞧着像是个出门迎客的架势;可一双眼珠子全都是滴溜溜转悠着;来回在街面上踅摸着扎眼的人物!
端坐在火正门大堂两旁的签押房里;佘家兄弟俩依旧是照着往常那样;替上门求着火正门伺候玩意的主顾拿主意、找路子;可怎么瞧着都像是好几宿没睡好的模样;很有些心不在焉。
而在从火正门堂口通往二进院子的门帘后面;谢门神手里头提着那支巨大的捣药杵。打从天蒙蒙亮就立在了门后。但凡是有人想要掀帘子走进二进院子;那迎面就能叫谢门神拿着那厚实的身板挡个此路不通!
都不必多想。只要是有懂江湖路数的人物在火正门堂口里外走过一遭;立马就能知道火正门里摆出来的这阵势叫‘鸭舌阵’。外头瞧着稀松寻常软;可里头却是紧绷仔细硬。一边不耽误了放人出去听消息、寻动静;一边却是把自己门户守了个水泄不通!
没在江湖场面上走过个十年八载的;且不懂这护身保命的路数呢!
眼瞅着门帘微微一晃;谢门神抓在那支巨大捣药杵上的巴掌顿时一紧;胳膊上也都带上了劲头。但在瞧清楚撩开了门帘子的是胡千里时;谢门神顿时压着嗓门。朝着胡千里低声问道:“师哥;街面上有啥动静?”
微微摇了摇头;胡千里低声朝着谢门神说道:“眼下倒还没听说啥管用的消息;只是都传得挺邪乎。有豹怎么样了?”
扭头朝着二进院子里低垂着门帘的一间屋子一指;谢门神压着嗓门朝胡千里应道:“今儿早上听瑛荷姑娘说;性命该是抢回来了;只是还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眼下纳师哥在有豹屋里守着。纳兰和九猴儿也都刚进去!”
伸手在谢门神那结实得像是钢浇铁铸般的胳膊上拍了拍;胡千里飞快地朝着相有豹住着的那间屋子走去。才刚走到屋门口;胡千里已经听见了纳兰那惊喜的低呼声:“师哥?师哥你醒了?!”
一把撩开了门帘;胡千里快步走到了相有豹躺着的炕沿边;朝着抓着相有豹的巴掌轻轻椅的纳兰沉声喝道:“先甭着急;赶紧去给有豹备上一大碗米汤。多搁点好红糖端来!”
用手背一抹抑制不住的泪水;纳兰顺从地扭身朝着门外走去;而站在相有豹床边的九猴儿也懂事地没再开口;只是拿袖子把脸上的眼泪一抹;却是扭头朝着胡千里说道:“胡师叔。我。”
抬手制止了九猴儿开口;胡千里和声朝着刚刚睁开了眼睛。正努力蠕动着嘴唇想要说话的相有豹说道:“有豹;你身子还虚;这会儿先别着急说话;免得泄了元气!我和你纳师叔;还有九猴儿说话;你先听着就好?”
勉强动了动沉甸甸的脑袋;相有豹顺从地按照胡千里的吩咐闭上了嘴巴;但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在了跌坐在床边;几天工夫看着就像是老了十岁的纳九爷身上;一双眼睛里也渐渐地沁出了泪花。
伸着巴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纳九爷重重地长出一口气;却是朝着胡千里低声说道:“捡要紧的说;有豹这孩子心事重”
话没说完;但胡千里却已经知道了纳九爷话里头那不想叫相有豹多操心的意思;也就应和着纳九爷的话头说道:“外头还真没啥大事;严爷这趟活儿练得漂亮;里外留下的些蛛丝马迹;也全都叫人瞧着像是菊社的人做下的这事儿!听着街面上的人传话;段爷弄了个街上的花子、也就是有豹拾掇过的那拍花子的家伙顶缸;估摸着就把这事儿给平了!”
用力点着脑袋;九猴儿只等着胡千里话头刚落;忙不迭地便接上了口:“我和几个小兄弟出去打听过的;德国善堂里头的人像是不打算追究这事儿了;全都在善堂里头拾掇家什;像是要走人的模样。就今儿早上;我们还有小兄弟打听出来;那些德国人还包租了不少车马去天津!”
微微点了点头;纳九爷伸手拍了拍相有豹的手背;和声朝着相有豹说道:“有豹;知道你心事重;有些事你也喜欢瞎琢磨;倒还不如全都明白跟你说了的好!你身上挨的那两刀上头;都抹了西洋人和东洋人攒起来鼓捣的一种瘟病药;啥法子都想尽了;可还是连你到底是得了啥病都瞧不出来;眼瞅着你还是快不成了”
“这也幸好;就你认的那干妹妹、瑛荷姑娘还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瞧出来你这病根症结在哪儿!也幸好严爷在江湖场面上走得通透;三两下就踅摸出来了那些西洋人手里头有能治你这病的药;花了好大气力才把那药给你弄回来。”
还没等纳九爷说完。伴随着门帘子轻轻一挑;严旭手里头捧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走进了屋里。笑着接上了纳九爷的话头:“这可还真不是纳九爷夸奖奉承;我这还真是花了好大气力才把那药给弄回来——我不认识那曲里拐弯的洋文;就只能把那地界瞧着像是药的玩意全给弄回来了c家伙满满当当几大包袱、来回溜达了三四趟;可是把我累得出了一身臭汗!”
瞧着相有豹那饱含着感激的眼神;严旭却是嬉笑着把手里捧着的那紫檀木盒子微微一举:“照着您妹子的说法;给您把治病的那药给打进去;第三天头上差不离就该醒了;我这不就琢磨着给您上哪儿淘换些滋补身子的玩意不是?可巧。踅摸到了一支人参!”
只一瞧严旭手里头捧着的那紫檀木盒子精雕细琢的模样。纳九爷顿时苦笑着朝严旭拱了拱手:“这又叫严爷费心了!只是”
把那紫檀木盒子朝着纳九爷手里一搁;严旭很有些诡谲地朝着纳九爷呲牙一乐:“纳九爷;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只不过眼面前要是花钱出去买这些玩意;只怕就得把不少人的眼睛给招到火正门来!老话说事急从权;您就自当这玩意是我严旭花钱买来的就好!再者说了;就这人参。我是从那位刚上任的北平市警察局长段爷家里头弄来的。您不用白不用!”
捧着严旭塞到了自己手里的那紫檀木匣子;纳九爷也只得苦笑着再次谢过了严旭;转头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有豹;你安心歇着就是;堂口里边这些事儿;你这时候也甭去琢磨。更甭想着起来操持!照着瑛荷姑娘的说法;你这还得再打个好几针;这才能算是把这病给断了根儿”
回头看了看一手端着一碗浓浓的米汤;一手撩开了门帘走进屋里的纳兰;纳九爷轻轻摆了摆手。领着其他人退出了相有豹的屋子;直把纳兰留在了屋里。
熟门熟路地坐到了相有豹身边的炕沿上。抬手从小炕桌上取过了个干净的瓷匙羹;纳兰轻轻从碗里舀起了些粘稠的米汤;搁在自己嘴边吹凉了;这才小心地递到了相有豹微微张开的嘴唇边;慢慢地把那泛着淡红颜色的米汤喂到了相有豹口中。
也不知道把那碗米汤喂了多少到相有豹嘴里的时候;猛不盯地;纳兰眼睛里那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滴落在手里端着的米汤里;哆嗦着的巴掌也把本该喂进相有豹嘴里的米汤洒在了相有豹的胸前
慌忙把手里的碗放到了小炕桌上;再从小炕桌上抓过了一条手巾拭去了相有豹胸前洒下的丁点米汤;纳兰偷空用手背拭去了眼睛里的泪水;却是低声朝着相有豹说道:“平日里就知道逞能;大小事没有你不知道的;也没你不掺和的!这下好了;叫人给弄成了这样;还得我伺候着你。”
就像是要拿着这琐碎的数落来掩饰自己对相有豹的担忧一般;纳兰嘴里说个没停;手里头那块小手巾也在相有豹胸前擦个没完;却不知是啥时候;相有豹已经抓住了纳兰撑在炕沿上的另一只巴掌;一双眼睛也定定地看向了纳兰的双眼。
都没等纳兰回过神来;相有豹已然哑着嗓门;朝着纳兰低声说道:“纳兰。妹子。辛苦你照应我了。”
只一听相有豹艰难地吐出来的这句话;纳兰眼睛里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断线珍珠般地流淌下来;滴答到了相有豹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巴掌上!
带着几分哭腔;纳兰断断续续地朝着相有豹数落着:“就这么一倒下就是好几天;水米不进、人事不知的你要是真出个啥事;你可叫我。我爹怎么办?!”
“那。我要是真不成了;是得找个人照顾着我纳师叔!要不。给我纳师叔加紧寻一填房?”
“。这才刚好一点儿;你这嘴你。”
“哎呀。别掐啊师妹妹子。疼啊”
“呀。你不要紧吧我也没使劲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窦丛生
第一场雪;就在谁都没留神的时候;悄没声地洒在了四九城中;飘飘洒洒的让四九城在一夜间变得银装素裹。
也甭管贫富;更不提贵贱;但凡是个孩子;见着了每年第一场雪下来;心里头也都是高兴的。
忙乎着穿上厚实保暖的衣裳;脑袋上再扣一顶新的旧的帽子;一帮孩子也就都撒着欢冲进了雪地里。不过是一半会儿的功夫;各样的雪人也就堆起来了。旁边绕着一群孩子捏雪球、打雪仗;尖叫嬉笑声顿时把四九城衬得热闹非凡!
而在火正门里;那些个小徒弟们照着往日里的路数扎完了小功架;再上俩坐馆师傅那儿背过了些浅显的驯兽歌诀;顿时便蹦着高的窜到了宽敞的二进院子里;叫嚷嬉笑着堆起了雪人。
就几天前;火正门里因为相有豹重伤不起;闹得是一片愁云惨雾;都甭管大人孝;走道儿的时候脚底下都提着一股劲;生怕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惊扰了相有豹养病;心里头更是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着实叫人喘气都不利索。
可自打那天一堆坐馆师傅都涌到了相有豹屋里;再连着夏侯瑛荷急三火四地打发了几个伶俐的小徒弟上瑛荷苑里再取了些打针的家什回来;相有豹的身子骨也就一天天的见好。到了第七天头上;已然能让九猴儿搀着下地走上几步。虽说脚底下还是跟踩了棉花似的一阵阵发软;可总算脸上也有了些血色。说话时的中气也一天天足了起来!
而瞧着相有豹身子骨一天天的见好;火正门里上到掌门纳九爷。下到几位坐馆师傅;脸上也全都有了些笑模样;也就更不提那些心里头压根都不懂藏事儿的小徒弟了。
搁在往年间;这些个住在破庙里栖身的小徒弟一见着下雪;那差不离就得是准备着看这年冬天又有几个熬不过前的小兄弟。可现如今已然能吃饱穿暖;身上还能学一门本事;这还不麻溜儿的尝尝往年间咋也不敢撒开了玩的堆雪人、打雪仗;好好舒展开憋闷了这么久的心窍?
眼瞅着身边那些小兄弟们撒欢蹦高地堆雪人、打雪仗。九猴儿倒是没参与其中;反倒是在背完了火正门里驯兽的歌诀之后;立马就钻进了伙房里;不大会儿功夫;却又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相有豹住着的屋子里。
这才一晚上没见;相有豹的气色又好看了许多。毕竟是练家子的身子骨;再加上年轻力壮、血气足底子好。相有豹这时候已然能吃点带油腥的吃食;再也不必拿着那掺和着红糖的米汤吊命。
才见着九猴儿钻进自己屋子;半躺在炕上的相有豹顿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九猴儿叫道:“我的九猴儿爷;我要的那玩意你给我弄来没有?”
扭头撩开门帘朝外看了一眼;九猴儿这才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小小的油纸包:“可算是得着了!昨儿晚上悄没声从后角门溜达出去一趟。掐着点儿抢在砂锅居关门封火的档口给您买回来的片肘子x来的时候见着天上掉冰沙子;也就知道肯定要下雪;整好把这片肘子搁在墙头上冻了一夜!方才才在伙房里给您烤热乎了;这还流油呢。倍儿香!”
眉花眼笑地接过了九猴儿递过来的油纸包;相有豹一边撕扯着那油纸包。一边高兴地朝着九猴儿笑道:“早想着这一口了!就这些天;每天都是红糖米汤的吊命。见点儿油花的也就是小酱萝卜里头滴几滴香油;嘴里头都淡出来鸟了”
都还没等相有豹刚捏在手里的片肘子塞进嘴里;门帘轻挑处;纳兰已然端着个花瓷大碗走进了屋子;伸着根葱白般的手指头指向了相有豹;口中也是娇声喝道:“我看你敢吃?!”
胳膊一僵;相有豹硬着脖子把眼珠子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纳兰;满脸都是孝儿偷吃时被大人当场抓住的尴尬与窘迫。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相有豹半躺着的炕边;纳兰一把夺过了相有豹手里拿着的片肘子;连着手里那只花瓷大碗放到了小炕桌上;回手便拎住了九猴儿的耳朵:“你倒是真不懂事还是装不懂事?!这身子骨才刚见好;你就跟着他欺哄、瞎胡闹的?!没听你瑛荷姐姐说的——你相师哥这半个月都只能稍许见点油花儿;绝不能吃大荤腥!”
被纳兰拎着耳朵拧了大半圈;九猴儿的一只耳朵顿时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