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隋大业-第2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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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还离着老远,便举起了专属朔州城的信号旗,同时大声呼喊起来。傅伏一摆手,城门上的绞索“咯吱咯吱”响起,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黑影正是朔州的斥候,他一路奔进了朔州城,不待胯下战马挺稳便翻身而下,步履轻快地攀上了城头,来到傅伏面前道:“报告将军,突厥七王子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浩荡而来,午后便能抵达朔州城下!”
傅伏心中一沉,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冷静严肃。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沉声道:“再探!”说完,傅伏要求城头守军严加警惕后,便只身下了楼,寻找张延隽而去。
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显然不是走亲访友,观光旅游的。月前高兴将之于阵前一招生擒,被他引为生平奇耻大辱,暴躁骄傲如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尤其是阿史那库合真曾听说,他的未婚妻,大义公主,宜阳王赵彦深的孙女和高兴有过暧昧难明的关系。虽然赵晶被劫,最后不知所终,自己也娶了别的女人,但对赵晶,他却是念念不忘,也许这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新仇旧恨,阿史那库合真对高兴万分痛恨。只是身陷囹圄,阿史那库合真也只能忍气吞声。这不,二十天前他一从朔州回到突厥,便开始召集兵马,如今正是报仇而来。
傅伏刚到刺史府门口,张延隽便从内里出了来。张延隽笑看着傅伏道:“傅将军,突厥来犯的消息我听说了,咱们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吧?”
“张大人请!”张延隽毫不拖沓的作风让傅伏甚是满意,于是便点头说道。
二人一同走进一间静室坐定,张延隽便开口道:“傅将军,行军打仗我并不擅长,一切多由您费心了,我会为您做好一切后勤工作的!”
傅伏双目一亮,长身而起,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张大人,有您在朔州,傅某便无后顾之忧,纵使突厥兵力再多一倍,我也有信心与之周旋一番,更何况还有秦将军在旁策应!”
“傅将军说的是,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敌人再强我们也不必害怕!”顿了顿,张延隽又道:“小王爷既然将朔州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竭心尽力,不能有负所托啊!不过傅将军也要注意安全,您若是受伤了,我可没办法守住朔州!”
“张大人过谦了,傅伏只是莽夫一个,还要您多多招抚!”傅伏谦虚了一句,再与张延隽商谈了一阵防御调度等问题后便匆匆回到城头开始安排起来。
虽然他不怕任何敌人,但也没张狂到目中无人的地步。战争非同儿戏,他的一个错误决定命令也许就会断送万千条性命。这沉重的责任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大意。
在阿史那库合真率领五万铁骑铺天盖地地涌向朔州时,秦琼和他的骑兵师一万精锐骑兵如今又在何方呢?
虽然北齐的边境线是以朔州东北的恒州为界,在长城外还有好大一片土地,然而这些年北齐日益积弱,与周国无休止的争斗让突厥坐收了渔利。长城之外偌大的一片土地早已成为了突厥人的牧场,任由他们的铁蹄肆虐,齐国却无能为力。
朔州西北,靠近周国边境,空旷无垠的草原上,正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缓缓向着北方推进。这些骑士身上都穿着鲜红的衣甲,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明显有着齐国的标记。如此打扮,在突厥的地盘上,实在有些张扬,一个不好便会引起两国刀兵相向。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十的青年,黝黑的脸庞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刚毅果敢的气息,一对虎目精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此时,这青年手中正拿着一张羊皮地图,山山水水,标注地格外详尽,正是北齐长城以北,恒州以西,与周国,突厥想接的地方。
“报——”
“报告师长,我师各部都已经各就各位,请您指示!”
听见斥候的报告,青年将军双目一亮,浑身的气势大盛,稍有些激动地追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如今我师已经完全将五万突厥骑兵纳入了包围圈,只要师长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发动全面进攻,一定能让猝不及防的阿史那库合真一败涂地!”
“传令下去,保持距离,慢慢压缩包围圈,但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不能暴露了行踪!”秦琼用力点点头,沉声吩咐道。
“是!”那斥候答应一声,一脸兴奋地跨马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
九月二十日,北周宇文邕进抵晋州(州政府设平阳,山西省临汾市),驻军汾曲,派齐王宇文宪率军两万人封锁雀鼠谷,陈王宇文纯率步骑兵两万人封锁千里径,郑公爵达奚震率领步骑兵一万人封锁统军川,大将军韩明率步骑兵五千人封锁齐子岭,焉氏公爵伊升率步骑兵五千人封锁鼓锺镇,凉城公爵辛韶率步骑兵封锁蒲津关,赵王宇文招率领步骑兵一万人,由华谷北上,进攻齐国汾州各城,柱国宇文盛率领步骑兵一万人封锁汾水关。
(周军封锁的几处关卡都在汾水之畔,只要切断了它们,晋州便失去了援军,成为孤城,三十万大军齐上,顷刻间便能将之湮没。)
周军的战略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晋州,然后以晋州为突破点,直击北方不远的并州晋阳城。北齐帝国除了邺城,晋阳便是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城市。最为重要的是,高纬八月初便离开了邺城,如今正在并州。只要能够生擒高纬,北齐其他地方自然可以传檄而降,这是最省时,也是最省力的方法。
……
“咚!咚!咚!”
沉闷肃杀的鼓声响起,与此伴随的是闷雷般的脚步声,轰隆隆一片,震耳欲聋。
望着天际遮天蔽日的土龙,感受着扑面而来,愈发压抑而肃杀的气息,李三的脸色越来越白,双腿不自禁地打起摆子来。虽然他参军已有三年,但却从未上过战场。
原先为了有口饭吃,不被饿死,头脑一热参了军,如今才真正后悔起来。虽说人死鸟朝天,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但当真正面临死亡时,谁又能真正那般洒脱淡然。
“郑兴,你、你说,战争、争是什么样子的?”李三看着身边身子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冷静的战友,声音颤抖着问道。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而失真。
“流血,牺牲。”
第三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三百九十八章一日三报
“流血,牺牲?”李三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煞白得吓人,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若非手中紧紧攥着的长枪拄着地面,只怕他会立即摔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怕死,我也一样。但我更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要想活命,只有杀死面前所有的敌人。”郑兴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淡淡地说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往无前,豁出一切的气势。
郑兴实际是高兴所扮,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周军攻伐平阳的战争。虽然没有了张延隽的晋州,各方面都极其混乱,但毕竟地处边境,军队的素质倒是比朔州强上不少。不过有三贵爪牙的地方,就算好,又能好到什么程度。以高兴的本事,再加上些许金钱攻势,混进平阳城守军中并非什么难事。
李三浑身一怔,颤抖的身子安静了不少,迷茫绝望的眼中也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努力挺了挺背,虽然心头依旧恐惧和紧张,但却终究不再如先前般六神无主,充满绝望。
随着脚步声愈发震撼,绵延数十里,遮天蔽日的土龙下,十万浩浩荡荡的周军终于在平阳城外三里停下脚步。虽然还隔着很远,但看着那黑压压一片的十万人,感受着空气中肃杀压抑的气息,平阳城二十余万军民心头都甚是沉闷。
“海昌王到——”就在这是,一道长喝在压抑的平阳城头响起。
“参见王爷!”所有士卒一个激灵,脸色一紧,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恭敬地看向刚刚攀上城头的将军。
这将军约莫四时许,留着浓密乌黑的八字胡,身形微微有些发福,满面红光,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虽然他身上上位者的气势让普通的士卒颇是敬畏,不过半蹲在人群中的高兴却是不屑地扯了扯嘴。
整个北齐能让他真正钦佩的人屈指可数,但面前的邢台仆射(中央特遣政府副执行长),海昌王尉相贵却还不够资格。
在尉相贵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相清瘦的中年男子,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阴霾,身上的气息也让人暗暗皱眉。此人却是行台左丞(政府秘书)侯子钦,乃是三贵忠实的走狗,媚上欺下,贪生怕死,卑鄙无耻至极。
“将士们,皇上就在并州晋阳,顷刻间便能自晋阳发兵而来,所以你们无须担心,区区十万周军又有何惧?”尉相贵环顾四周,大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正是我等为国建功,效忠陛下的时刻,本王希望尔等能够奋勇杀敌,誓死守卫平阳!”
“奋勇杀敌,誓死不退!”尉相贵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高举头顶,瞠目大喝道。
“奋勇杀敌,誓死不退!”城头上断断续续响起士卒的附和声,并且越来越大,最后更是连成一片,如同山呼海啸一般,气势颇为雄壮。
震耳欲聋的口号让平阳城的士卒体内的热血慢慢沸腾,心中的恐惧慢慢被驱散,低迷的士气也提升了不少。
有两个人却是例外外,一个是高兴,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看客,心头如同古井一般没有丝毫涟漪,深邃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另一个则是侯子钦,愁眉紧锁,脸色阴沉,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忧虑不久后的战争,但高兴却发现他不时瞟向尉相贵的眼神带着怨毒阴狠。
“嘚嘚嘚”的马蹄声响起,众人向城下看去,就见自北周阵营中一员将领策马奔出。很快,这员周军将领便接近了平阳城,目力极好的高兴也看清了他的模样。此人胯下是一匹黑色骏马,手中则是一柄长约一丈的铁槊,虎背熊腰,面容粗犷,浑身杀气腾腾,甚为威武。
恰好在城外一箭之地时,周将突然一拽马缰,骏马吃痛人立而起,他却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上身挺得笔直,没有出现丝毫的晃动。
这一手控马的技术就让高兴暗暗点头,只一个前来传讯的偏将军都有如此本事,难怪历史上北周能统一了整个北方。若不是宇文邕实在时运不济,太过短命,杨坚只怕到死都没有机会谋权篡位,汉民族也许真的会就此沦丧泯灭也说不定。
“谁是主事之人,请出来说话!”周将右手铁槊斜指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平阳城头的帅旗大喝道,语气之中并无什么尊重,更像是命令。
尉相贵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在亲卫的团团护卫下来走上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城下的周将,寒声道:“吾乃大齐行台左丞,海昌王是也,何人在城下大呼小叫!”
“哈哈哈哈!”周将闻言一阵大笑,“你就是尉相贵,不过如此啊!”此言一出,脸色本就不怎么好的尉相贵脸色更是铁青,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张狂鼠辈,你欲何为,快快说来,如若不然,本王就不客气了!”尉相贵咬牙切齿,冷冰冰地厉喝道。
“尉相贵,你家爷爷我名叫段文震,乃是柱国大将军王轨将军麾下先锋将,此番前来正是要向你传达我家将军的话!”
顿了顿,段文震接着道:“齐君倒行逆施,佞臣当道,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如何有资格执掌这天下?尉相贵,你觉得凭借区区平阳城能够抵挡住我大周三十万大军否?
“我家将军说,只要尉相贵大人能够开关请降,他不仅会对城中军民网开一面,更会奏请我大周皇上,为你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呸!回去告诉王轨这厮,叫他尽管放马过来,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破城!”尉相贵气得三尸神暴跳,双目愤恨地看着段文震厉声咆哮道。
段文震一脸笑意地仰首看着尉相贵,和气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尉相贵大人你考虑清楚些,毕竟机会只有一次!”说到这里,他的话锋突然一转,一脸严肃地道:“尉相贵,半个时辰后如果你还负隅顽抗,就休怪我家将军下手无情!”
“放箭!”回答段文震的则是尉相贵冷到极致的命令。不过段文震来时便测算好了距离,看着城头上射下的羽箭无力地坠落在面前两米远处,他不禁嘲讽,放肆地大笑道:“尉相贵,洗干净脖子,等着你爷爷来砍!”说完,他一抖马缰,转身即走,毫不拖沓。
“哇呀呀,气煞本王!来人,随本王出城去斩了这贼厮!”尉相贵暴跳如雷,红着眼睛愤怒地咆哮着。
“王爷息怒,息怒!”
“王爷请冷静,切莫中了敌人的奸计!”尉相贵周边的齐将纷纷劝阻起来。
因为晋阳距离平阳不远,所以他们心中并不如何恐慌,也明白敌人的目的就是激怒尉相贵,逼他出城一战。一旦城门开启,周军骑兵趁势杀来,到时候平阳是否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