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3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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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赵石站那里,无所事事,耳朵里听着众人议论着这些好似都关乎大秦国计民生的大事,眼睛则已经没了焦距……
正百无聊赖之际,却是听到有人叫自己地名字,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瞅了瞅周围,也不知何时,那些大臣们都已经没了影子,只余下了他与李玄谨两人,还有就是几个眼睛睁的老大,面带错愕的小太监了,想来是还没有见过哪个朝中大臣会面君地时候神思不属,连皇帝叫他的名字都没个反应。
赵石心下苦笑,这情形要是被当年的教官看见,一定是劈头盖脸的一阵咆哮,接着估计便是各种严厉地体罚了,不过当年那种时刻处于危险之下,锻炼出来地警觉确实是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玄谨却并未发怒,眼前这个刚成年的少年人是他一手从一个小小的团练一直提拔到今日地羽林将军地,这个少年也确实没给他丢脸,虽说屡屡要出一些麻烦,但大事之上可一点都不糊涂。
看着这个身材日渐魁梧,气度也是渐渐内敛深沉的少年,一股自豪地感觉从这位帝王心里慢慢溢了出来,瞅着这个当年笑容僵硬,仿佛天生就不会笑地少年嘴角微翘,却扯出一个让人无法形容的笑容,躬身道:“陛下叫臣?”
李玄谨也不禁乐了,这个少年他一直有些瞧不懂,这一个帝王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一个瞧不懂而又有才干的臣子,对于帝王来说就像是鸡肋,后的结果往往都会是弃之不用地,就像是正德皇帝,对于赵石的评价就充满了担心和忧虑。
但李玄谨不是正德皇帝,他和他的父皇有着很大的区别,他是一个自小便有野心,但却蛰伏了二十多年地人,二十多年游离于权力之外,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惩罚,由此,他执着于恩怨一些,对于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下手毫不容情,甚至可以称之为刻薄,但对于那些曾经帮助亲近过他的人,他会给予很大地宽容,就像赵石……。
一笑之间,却是挥了挥手,“走,随朕去见一个人。”
赵石默默跟李玄谨身后,却也没问要娶见什么人,不过却觉得这位帝王只登基了一年多,但面容却好像已经老了有五六岁,举手投足之间,威势确实不是当年可比,但那深深地疲惫之色却时常流露于鬓角眉梢之上。
皇帝啊,虽说当皇帝有莫大的好处,颐指气使,无人可管,后宫三千佳丽,予取予求,权势美人,两者兼具,人间再无人能比,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地境界,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皇帝地位置也确实是个苦差事,就算天下太平,皇帝也未必能安安稳稳的过的过日子,何况现如今这等的情形,能享人间至福,但也得担下天下大的担子,其中的滋味是好还是不好,恐怕只有这些帝王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赵石啊,朕有些奇怪,当初攻川之议出自你口,入朕之耳,怎么到了如今,朕怎么好像觉得你从来没说过这话的样子呢?是怕担这天大的关系,还是时过境迁,根本不记得当年之事了?”挥手让身后跟随地太监宫女远远跟着,这才状似随意地向跟身后的赵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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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楼台(一)
第四百四十五章楼台
“臣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再说,打仗这种事情,臣看来,八分凭的是实力,还有两分则是运气,就像庆阳一战,庆阳失陷只早晚,后却能惊退西夏大军,得以保全庆阳重镇,其中多数就是运气使然,所以有时候想的周到,做起来却漏洞百出,川中之战事关重大,臣也就想多说上几句,至于说对不对,臣可不敢担保……。”
“嗯,作臣子的本应如此,你到是学的很快,听说全寿经常到你那里去?”
“是。”
“他和你向来交好,朕到是放心,不过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你们前些时去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让御史台的大人们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
你也已是朝廷命官,身上爵位也越来越高,怎么做事反不如之前稳重了呢……临敌之际,撇下自己所率军兵,跑去胡人的地方厮混不说,就说你回京之后,闹了多少麻烦出来?
派人大闹兵部重地,朝堂上生生让朕处置了一个从六品主官,如今……如今又要娶李家的小姐,朕就算是宫里,也听说了外面不少的风言风语,还搅和着太后那里往里掺和……
李金花……也是个将军,又比你大上许多,你怎么就……
唉,你娶谁家的女儿不行?当初巩义县时,杨相家的小姐和你是怎么回事?你这岁数不大,风流债到是不少……”说了这许多,恐怕也只有后一句是这位皇帝想说的,当年巩义县那一幕他可一直记心里,如今却是终于问了出口。
不过赵石却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位相府大小姐他到还记得,只是压根就没什么别的心思,自然不明白这位皇帝陛下所思所想了。
“臣和李金花是战阵上结下的情意,臣答应了咬娶她,就一定做到,至于旁人怎么想,臣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这是跟朕说话?”
“臣怎么想地便怎么说。不然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哼……”李玄谨被噎的一愣,心中也是微恼,什么时候这个小子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闷哼了一声,不过这么两句针尖对麦芒的话说下来,到也没发什么大脾气,多数还是觉着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子的脾气倒是和他的名字一样,像块顽石。有心想磕打上两句,之后却又觉着有些可笑,这事儿确实……他身为帝王,哪里有什么闲心却管臣子们的婚丧嫁娶,即便是管了。那么不是这事事关朝政,便是一时兴起,当做游戏之作罢了,像这般纠缠不清。却是有损他的帝王威严的。
“这事朕就放过了,好结亲时不要再弄个满城风雨地……”
结个亲能弄出什么事情来?说闲话那些家伙还敢上门叫嚣不成?赵石心里也哼了一声,要是那样,看不打断这些家伙的狗腿。
“朕想听听,你对川中之战到底有何想法,也不用时不时的朕面前冷言冷语的了。”
赵石沉吟了一下,这才回道:“臣还是觉着大军进军太速,后蜀孟氏川中经营多年。这般打法很容易出乱子的,不如稳扎稳打……”
说到这里,却是顿住了,此战本就应速战速决,稳扎稳打?那还怎么个速战速决法?这却是个两难的命题。
景帝这里也是一笑,多数也明白了赵石的意思,城池打下来,把蜀军击败了。并不算是胜了。占了的地方还要地方官进行治理安抚,如此数载甚至十数载下来。方算有其地地。
稳扎稳打到也不是不行,川中富庶,粮草囤积必多,便是河东一战,还刮了数百万两银子,想必此战所获多,但唯一可虑者是西夏及大金两国罢了,一旦两国罢战,适时来攻,大秦陷入南方战事不可自拔,国内空虚,这才是大秦身处四塞之地,却百余年未有作为的关节所,此战必定也不能稳扎稳打,这便是大势。
“这样吧,朕许你建议军事之权,军情邸报也可随意查看,有了什么好的建言,便可直接递给枢密院,也不必再如这般见到朕才说上两句了,你看如何?”
“是,谢陛下。”
两人一路说着话,顺着宫中道路迤逦而去,不一时,已经来到一处楼台所……
……
魏王李玄道默默扶着栏杆,极目远眺,小半个皇宫的景色收眼底,微风拂过,卷起他的衣襟,头上赤金王冠上地徽缨随风而动,飘动着划过他的脸庞。
这里是日月争辉楼所,每逢年节,此处都会成为大秦皇帝宴饮近臣之所,楼高十余米,分四层,除了西边儿的麒麟山,这里便是整个皇宫的高处。
从这里望下去,楼台殿阁,起起伏伏,皆入眼底,湖如泼墨,山若坟茔,人也仿佛蝼蚁一般,李玄道第一次来这里,便喜欢上了这种居高临下地感觉,那时他才四岁……
后一次来到这日月争辉楼是什么时候来着,对了,先帝二十二年,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前,父皇大寿,一时兴起,却是抛却了寿元殿,而改此处宴饮群臣……。
那时这里灯火通明,群臣汇聚,饮酒邀朋,听歌看舞,目光所及皆是朱紫,交杯往来是高朋,现如今想来。却如一梦,似真似幻……
可惜……那时跟三哥斗的正紧,满心想着的都是拉拢人心,如何跟三哥父皇面前争高下,哪里顾得上享受?估计那时三哥也差不多吧?
之后潼关生变,匆匆离京,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啊。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誓要与人争个雄长的青年王爷也已经有了白发。
几缕发丝眼前飘过,却是见到里面的一丝银白,一声叹息随风飘散,顷刻间,心中已满是苦涩。之前种种,现种种,都如同走马灯般他心里一一掠过,此楼犹,此景犹存。但人事已非的感慨却是久久不去。
终眼前飘过的却是三哥那张苍白地仿若死人般地面庞,他才悚然一惊,想到那日相见的情形,两人争斗了二十多年。自然不会有什么兄弟之情,也激不起他的怜悯之意,但身为敌手,十年之后相见,却都大败亏输,落得任人鱼肉的下场,怎能毫无感触?
但这位当初风光无两,却让他恨之入骨的太子殿下已经是满头白发。苍老的如同垂垂老朽一般。
前车之鉴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和这位三哥唯一不同之处便于他和那位七弟并无私怨,而且已经十年未见……虽说皇位之争必是你死我活之局,但他从未意过这个京师很有些纨绔之名地七弟,再加上他领军外,秉性也多刚烈之处,很少用上一些阴私手段,除了这位太子三哥。不曾与兄弟撕下过脸面。如此这般,也就有了些转圜地余地……
那一刻。他地心思是如此的清明,若是让他像老三这般孤零零地,像个游魂野鬼般活着,他是宁愿去死的。
本来还想着回京之后,满腔愤恨,只怨当初那支利箭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不然战死沙场,终究痛快上一些,不若这般灰溜溜的被人挟持进京,低头俯首,钝刀子磨肉,真不如一刀下去来个痛快,琢磨着怎么也要御前闹个轰轰烈烈,让人知道大秦魏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地秉性。
但那时见到这位枯槁如同游魂的太子三哥,却如兜头一盆凉水,将他什么心思都浇没了,之后安安静静的见驾,安安静静的回府,那位七弟怎么安排的,他就怎么做,那些大臣们都很吃惊吧?但谁又知道,他眼前不时晃动着地那张苍白的面庞,才是让他这个曾手握千军万马,杀伐决断的大秦魏王惊惧的根子。
这位七弟地手段啊……可要比父皇狠辣的多呢……
今日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暗自揣摩了一下,却也不得要领,叙叙兄弟之情?心中不由一笑,皇家哪里有什么兄弟父子?今时今日,他早就已经看透了,当年父皇那里压根就没有让自己五子继承大统的意思,之所以能和太子三哥争斗这么多年,其中推波助澜的能有谁?
亲生父亲尚且如此,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能有什么情谊了?
正浮想联翩之际,脚步踏木制的楼梯上,响起的悾悾之音传了上来。
“陛下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拉着长声传入耳朵,让人感觉甚不舒服之余,却是也感觉出了其中地威严和力量。
半晌过后,楼下才传来声音,“都留这里吧,赵石……你也等这里,等待传唤……。”
与此同时,李玄道和楼顶伺候的几个太监却早已经拜伏地。
“王兄免礼,看座。”
起身,瞅了一眼一身鹅黄便服,看上去清清爽爽,但眼角眉梢之间隐着些厉色以及疲倦的景帝李玄谨,微微躬身,“陛下叫微臣来……”
“坐下说话吧。”李玄谨淡淡道了一句,去岁秋天时,这位王兄可是统领大军,居心叵测,如今只过去多半年,感觉上却好像过了许多年一般,但他对这位王兄可是一点也不放心,他的旧部还多数都潼关,京师之内也有些亲近的大臣为之呼应,虽说回京之后,这位王兄看上去很有些认赌服输的样子,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的又是哪般地主意呢?
“王兄回京也有大半年了吧?”
“是,陛下。”
“你常年领军外,朕等兄弟却长安坐享其成,想来总是有些愧疚于心地,如今朕将你接回京师,总算是做了些事情……不过如今朝堂上政务繁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