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第4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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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整整消失了一白天,方才出现在府中。此时的府里,不再似白天那般的热闹。院落庭中几乎看不到来往的下人,显然都已经各自回房了。
进来后院前,他路过老娘的房外,发现屋里头灯火通明且屋中有两道人影在来回晃晃,通过纸糊的木窗可以辨出两道人影,一个是老娘,另外一个貌似是贞娘。
路过窗前,不时传出老娘与贞娘的低语之声,不时夹杂着老娘苍老的笑声,听着貌似心情不错。
郭业奇怪道,啥事儿这么高兴?
不过他并未推门进去打扰,而是径直走向后院入了圆拱门中。
一进后院,环顾了下四周厢房,吴秀秀那边的房间亦是灯火煌煌,而康芷茹那边的房间却是黑漆漆成了一片。
这可就奇怪了,现在这个点还算早,康芷茹那喜动不喜静的刁蛮丫头居然这么早就睡觉了?这不科学啊!
这时,迎面走来丫鬟春香,手里正捧着一方木盆八成是从吴秀秀的房中走出来。
见着郭业杵在院中,春香不由问好道:“见过姑爷,你在这儿干嘛呢?”
郭业随口回了句没事儿,春香又道:“莫非郭业不知道?芷茹二夫人用过晚饭后,就被康府的亲家老爷老夫人派人请了回去,估摸着今晚呆在娘家不回来住了。”
芷茹被康岳山老两口叫回去了?
郭业释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她今晚怎么睡得那么早,连她那个贴身丫鬟冬月都不见人影呢。你手里捧着热水从秀秀房中出来,怎么?秀秀准备睡了?”
春香道:“是的,今天小姐跟芷茹二夫人被老太君叫去谈话了呢。不过出来老太君的房间后,小姐就郁郁寡欢,心情欠佳。姑爷,你过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咯噔~
郭业听着春香这般说,心里猛地沉了一下,莫非老娘已经跟秀秀两人提起了纳贞娘为妾一事?
肯定是了,不然芷茹也不会这么着急回娘家,八成是回娘家讨要对策去了。
而秀秀也不会突然心情欠佳了,她本来就不怎么赞成我纳芷茹为妾,如今又要再添新人,她能高兴才怪呢。
“姑爷,今晚二夫人也不在,老太君那儿有贞娘陪着,你总不能让我家小姐再独守空房吧?”
春香替自家小姐打抱起不平来,皱着鼻子埋怨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郭府里里外外可都是我家小姐在打点着呢。姑爷,你总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总不能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吧?姑爷,负心汉可当不得呢……”
“打住!”
郭业立马喝住了春香的唧唧歪歪,没好气地哼道:“谁有了新人忘旧人,谁是负心汉了?你一个黄毛丫头片子懂个屁?我跟你家小姐那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是真爱,你懂不?不跟你扯淡了,我先去秀秀房中,回头你记得给我送盆洗脚水进来,我今晚就在秀秀那儿过夜。”
“呃……”
春香被郭业叭叭儿一阵训得错愕迟疑了一下,瞬间满脸喜色连连点头,欢乐道:“呀,姑爷要去小姐房间就寝啊?好,好着呢,奴婢这就去给您烧水,回头就跟您送进来。”
说罢,双手捧着木盆飞奔离开了院里,直奔拱门方向而去,当真是欢乐无边疾步如飞啊。
郭业自顾走向吴秀秀的房间,也不敲门径直推了进去,吱呀一声,惊到了里头早已坐在床榻上抱腿发愣的吴秀秀。
她扭头望向门口,见是郭业冒然进来,不由板着一张脸啐道:“你舍得回府了?一天不见你人影儿,又跑哪儿厮混去了?”
郭业心里有鬼虚得慌,忙不滞陪笑着走到床榻边儿上,嘿嘿道:“我这是去干正经事去啊,秀秀。哪里是厮混啊?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太知道你的为人了。”吴秀秀白了眼郭业,继续没好脸色地啐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刚回来就又跑出去一整天,连声招呼也不打。你不知道今天娘在府里念叨了你一整天啊?”
“娘念叨我?”
郭业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突然坐了下来紧挨着吴秀秀,伸手一把勾住她的峦腰讪笑道,“我看不是娘记挂我,是我家秀秀想夫君了吧?”
“呸,臭不要脸!”吴秀秀狠狠啐了一口,一副唾弃鄙夷的样子冷声道,“拿开你的狗爪,谁会记挂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你,你……”
说着说着,吴秀秀潸然泪下,说哭就哭,满脸尽是阵雨过之后的梨花带雨状,哽咽道:“娘今天找我和芷茹说话了,肯定是你授意娘这么说的吧?”
郭业见着吴秀秀泪珠夺眶而出,声音酸楚,神情尽是委屈无比的样子,顿时有了几分内疚。
果然,老娘真是雷厉风行啊,居然这么快,今天就跟她俩说了纳妾一事。
不过他很好奇,老娘到底是怎么跟她俩起得这个头,随即装傻充愣地问道:“我授意娘什么了?娘跟你们说什么了?老太太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不行,我得去找娘好好说道说道,替你鸣个不平去。”
说着便站了起来,作势欲要拔腿就走来着。
“郭业,你坐下!”
吴秀秀声音骤寒,一副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你别瞎捣乱,娘本来就因为我无所出,一直没有产下一男半女而郁郁寡欢,对我这个做儿媳颇有不满。你莫要再搅坏了我们婆媳关系了,坐下!”
这下郭业整明白了,老娘是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偏方来说这事儿啊。
不过他坐下之后还是轻轻抚着吴秀秀的香肩,柔声宽慰道:“秀秀,娘也是想抱孙子想疯了,你甭往心里去。孩子这种事儿,看缘分吧,再是强求也不可能说有就有,是不?大不了,我们以后努力造人呗!”
郭业这话倒是发自真心,怀孕这种事儿男人女人各占一半,又并非单单女人说了算,说有就能有的。
吴秀秀听着郭业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开来,一声轻叹:“唉,我也不知道为何肚皮一直不见有动静。前阵子还特意去了趟益州府的同和堂,找益州名医诊断了一番,那名医也说我身子正常得很,愣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呢。如果孙神医还在陇西就好了,兴许他能瞧出问题所在呢。”
孙神医,自然指的就是孙思邈。
郭业点点头,说道:“可惜孙思邈就一闲云野鹤,前阵子是在长安,如今又不知道躲哪儿治病救人去了。没事,孩子的事儿不急,秀秀。”
“你不急,我急着呢!”
吴秀秀嗔怨道:“郭业,身为你们郭家的儿媳,传宗接代承继香灯,我当仁不让义不容辞。因此,娘的心情我理解,娘的提议我也不反对。谁让我这肚皮不争气呢!但是——”
吴秀秀话锋一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郭业,一字一字顿道:“但是,你若要收贞娘进房纳她为妾,就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们约法三章。否则的话,纵是我拼上一死,也不会同意贞娘此事,让你得逞心愿。”
“嘿嘿,秀秀,这,这事儿,那啥?你,你不反对?”
“你别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郭业。我吴秀秀与你在微时结为夫妇,纵是说成糟糠之妻亦不为过。因此,贞娘能否入了府中,在于你是否能答应与我约法三章,哼,也在于我吴秀秀是否能点头同意。”
“秀秀,你先说说你那约法三章吧,别生气,再生气鱼尾纹都出来了,哈哈。”
“好,约法三章你且听好了。第一,……”
第651章强势的吴秀秀
吴秀秀将郭业的狗爪拍开,正襟危坐在床上望着郭业,竖起一根纤纤食指,轻轻说道:“一,我今日与我爹爹商量过,过些日子会找来陇西县几位德高望重的宿老和福顺巷的地保里长说和作证。在他们的见证下,修改你我郭吴两家当初的婚书,取消你郭业吴家赘婿的身份。”
啊?
郭业心里一惊,顿时有些搞不明白,吴秀秀和吴茂才居然主动提出修改婚书,取消自己赘婿的身份?
前文提过,赘婿赘婿入赘的女婿,倒插门儿的姑爷没地位。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良家子弟谁会倒插门入赘女家?
这也是郭业崛起之后心中耿耿于怀的,随着郭业的青云直上,随着郭业的慢慢崛起,赘婿的身份越发地令他抹不开面儿!
这也是吴秀秀乃至吴家唯一能够拿着大义压着郭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赘婿之家,女尊男卑,铁一般的律条,容不得郭业罔顾伦理道义,拂逆吴秀秀。
如今,
吴秀秀居然要找县中德高望重的宿老和福顺巷的里长作保,修改婚书主动取消郭业赘婿的身份,还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地位。
就好比吴秀秀握着郭业的七寸命脉之处,时刻都能掣肘着他,此时却主动放弃,让他龙归大海给他一片广阔天地驰骋一般,这如何不让郭业震惊?
一时间,郭业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鱼噎哽塞道:“秀秀,这,这,你为何要如此恩待于我?”
霎时,郭业心中愧疚满满,吴秀秀待他如此,他还惦记着收贞娘入房,将心比心,高下立判啊。
吴秀秀见着郭业如此,仍旧一脸淡然地说道:“郭业,我爹当初就说过,你并非池中之物。短短几年间,你便有了今日这番成就,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而赘婿的身份只会束缚了你的前程,身为你的妻子,我与你一荣俱损,一损俱损,因此我索性成全于你,不再让你因为一个赘婿的身份而阻碍了将来。”
“秀秀,谢谢你!谢谢你的识大体顾大局,谢谢你的成全,娶妻如你,夫复何求啊,唉……”
郭业真心诚意地握着吴秀秀的双手,感动莫名状无语言表。
而此时的吴秀秀貌似不再淡然,相反花容有些失色,轻摇着头惨淡一笑,略有酸楚地讥讽了一句:“你当初入赘我们吴家之时,可是天天惦记着如何逃出赘婿的牢笼呢,如今你心愿已成,高兴了,开心了?”
饶是郭业脸皮再厚,现在听着吴秀秀讥讽还是低下了头,脸颊发热臊得慌,唉,真是枉做小人了。
就这一瞬间,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已经对不起秀秀太多太多了,不能一错再错再伤佳人心了,贞娘,不纳也罢!
这个想法一蹦达出来,宛若滔滔江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心中,再也没有其他,唯有对吴秀秀永无止境的愧疚与歉意。
就在这时,吴秀秀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机一般,又道:“你无需内疚,郭业。毕竟我至今没有替你们郭家产下一男半女,这是事实摆在前面,不容否认。因此,纳贞娘为妾,不仅是娘的主意,现在我也赞同。但是,纳妾在后,约法三章在前,这是你欠我的,你郭业这辈子欠我吴秀秀的,你永远都无法还清的。”
吴秀秀的性子郭业清楚,当初就是冷艳不可方物,但是自从她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后,渐渐有了小鸟依人大家闺秀的转变。
而刚才吴秀秀说出这番话来,再次让郭业想到了当初那个冷傲美艳不可方物的吴秀秀,好像当初那个吴秀秀又回来了。
紧接着,吴秀秀冷冷说道:“约法三章第一条,我吴秀秀乃是你们郭家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当是郭府正房一脉,永远都是。将来,我是说将来,无论贞娘,还是康芷茹她们替你们郭家如何开枝散叶,诞下多少麟儿来。我吴秀秀一房所出,必是郭府的长子嫡孙,这点永永远远都不容更改。”
听着吴秀秀的口吻如此强势,郭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她这是在跟郭业要承诺要认可,确立她自己今后在郭家的地位。
郭业暗道,人家都能如此气度地取消了自己的入赘之身,自己又岂能如此小家子气?而且吴秀秀的确是自己的正房妻子,无论是他府中所有人,还是他的麾下手足弟兄,一直都是如此认为。
随即,郭业重重点了下头,道:“好,我答应你!吴秀秀永远都是郭业明媒正娶的正房,正房所出子嗣永远都是郭府的长子嫡孙,不容置疑。”
吴秀秀见着郭业如此痛快地答应,脸上缓和了不少,继续说道:“约法三章第二条,贞娘虽然身世可怜值得同情,但是她乃一介寡妇之流,正所谓一女不嫁二夫,她若再嫁必会惹来非议。所以,你纳他为妾可以,但是为了郭府的名声,你纳妾之日不得大张旗鼓的广发喜帖,更不得大肆铺张摆宴庆酒。你能做到吗?”
显然,吴秀秀这句话是站着郭府后院女主人的身份来说,出发点完全是为了郭府的利益,为了郭业的名声而考虑。
郭业思前想后了一番,的确,郭府如今已是陇西县第一望门,自己堂堂一个蜀州大都督府长史,而且在民间声望极佳,如果大张旗鼓的娶一个再嫁女子,多少会惹来非议和置评。
也许,以贞娘那谨小慎微的性子,也不希望自己如此高调收她入府。
随即,郭业再次点头应道:“好,第二条我也答应,没问题。第三条是什么?”
“第三条?”
吴秀秀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花容惨淡之色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