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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逆流伐清-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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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贵人,您莫要见罪。”段琬儿跟在朱永兴身后,期期艾艾地想解释一下。

    “吾没见怪呀!”朱永兴稍微放慢了脚步,笑道:“既跟过来了,便请段姑娘做个向导吧,指点几家味道正、字号老的有名小吃店,吾都有些饿了。”

    段琬儿这才放松心情,想了想,引领着朱永兴等人先去品尝了烤乳扇,又去吃了烧饵块儿。

    一股浓烈的牛羊肉香味飘来,朱永兴食指大动,脸上便露出了垂涎的神色。段琬儿心领神会,便带着他们来到了清真食店。铺面前有布棚向外延伸,下面有滚沸的羊血汤锅,一长溜的木桌,有不少人坐在那里吃喝。

    “大理汉人和白人信佛的多,一般不宰杀牛羊,这些牛羊肉馆都是回回人开的。”段琬儿笑着介绍道:“要吃牛羊肉便要进铺子里坐,铺子外的叫地摊,是卖羊血的。穷人吃不起牛羊肉,便花两文钱吃碗羊血汤,一年中也难得有几回。”

    朱永兴连连点头,和杨国骧与另一个亲卫进了店铺,在高桌旁的高凳上坐下。他环顾了一下,铺子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食客,不禁暗自感叹,即便是大理这号称云南最富庶的地方,也是穷人比富人多啊!

    一人一碗清炖牛肉,朱永兴只喝了口肉汤,便停住了,让杨国骧出去把其他的亲卫也叫进来。众人只是装作不认识,分开坐在店内,捧着肉碗大快朵颐。

    “香,真香。”杨国骧显然没吃够,赞了两声,望向朱永兴。

    “还有凉鸡米线,也是很不错的。”段琬儿慢条斯理地吃着,不忘出言提醒。

    “一人再来一碗,然后再去吃凉鸡米线。”朱永兴点了点头,都是大肚汉,段琬儿吃完都还有余裕,何况是他们。

    军营之中的大锅饭滋味不好恭维,难得吃到这又香又烂的好肉,朱永兴自然要让亲卫们也饱饱口福。

    别人都两碗入肚,段琬儿一碗还没吃完。朱永兴用手指弹弹碗边,揶揄着轻笑道:“这是碗儿,那是琬儿。”

    段琬儿脸有些飞红,低头喝汤,两个琬(碗)儿倒是真碰到了一起。

    …………。。

    “轰,轰,轰!”三声炮响,土府门外的三尊土炮冒出浓重白烟。随着炮声,一对铜锣“咣咣”敲响,四对长管铜号对着天空呜呜长鸣,数百名排为仪仗的土兵发出“啊火火”的欢呼声。

    陈佐才见此等欢迎仪式,脸上不见喜色,却有愠恼。他翻身下马,把马缰一扔,转身便急步而走。

    “冀叔,冀叔——”一位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袍的官员紧追上来,一把拉住了陈佐才,急道:“到得门前,却含怒而去,此是何意啊?”

    陈佐才挣了一下没挣开,便气恼地说道:“下官位卑职小,左老爷却以这最隆重之礼相迎,下官胆小,实不敢担这僭越之罪。“

    “这个——”蒙化土知府左星海苦笑了一下,狡辩道:“你我既是同僚,亦是好友,所以星海才以兄弟之礼相候,何谈僭越?”

    “大厦将倾,礼乐崩坏。”陈佐才叹息一声,诚挚说道:“但我等休管他人,总要循规蹈矩。”

    “对,对,是星海不慎,冀叔莫怪。”左星海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嘴上迁就,把陈佐才哄至府内。(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左氏说项,绕袭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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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佐才,字冀叔,别号睡隐子、隐石山人,蒙舍川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清军入关,明王朝摇摇欲坠。就在这一年,热血青年陈佐才投奔了国公沐天波,任把总一职。后与以李定国为首的大西军一道扶持永历帝,在云南高举反清复明旗帜。到了去年年底,陈佐才被派到四川催饷。可等他回来却不见了永历帝——清军已经占领了云南,永历帝则一路逃到缅甸。

    与组织失去联系的陈佐才只得偷偷回到家乡蒙舍川隐居,左星海虽然向吴三桂投诚,但也没为难这位朋友。当然,派人监视看护是免不了的,左星海也怕这个榆木脑袋搞出些什么举动,连累了左府上下。

    正因如此,陈佐才对外面的情况了解甚少,也不甚准确。岷殿下出缅入滇,他是知道的,可后来听闻又逃入安南避难,他的心又凉了半截。此次突然被左星海大礼迎出,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自以为左星海终于醒悟,要起兵反清了。

    “清军残苛,吴三桂丧心病狂,左兄终是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陈佐才被引领至临水花厅。还未坐下,便激动地说道:“左兄治下数十万百姓,义旗一举,可得兵数万,北攻大理,滇西震动。滇省百余家土司必群起响应。再请晋赵二藩由边外进兵主持,则滇省大局可定矣。”

    左星海听得目瞪口呆,心说:书生啊,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竟把征战之事看得如此简单。只是现在有求于陈佐才,只好虚声敷衍。

    两人落座之后,左星海沉吟着说道:“冀叔,滇省目前局势你并不了解,待为兄先慢慢讲来。”

    初时。陈佐才还有心旁顾,看看墙上的名人字画,望望厅外的莲花池。但越听越惊讶,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左星海。

    “……下永昌,破下关,陷大理。岷殿下与晋王、赵王率二十万大军势如破竹,连战连胜。滇西重镇几已光复,已占洱海卫。正向楚雄进兵,要与元江那嵩两面夹攻,夺取昆明。”左星海拿出一张檄文,推到陈佐才面前,深怀歉意地说道:“冀叔,之前消息多有隐瞒。为兄也是为左氏,为蒙化府民众考虑,望你莫要怨恨。”

    陈佐才咽了口唾沫,僵住的眼珠动了一下,终于恢复了灵活。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左星海请他的原因,不由得讥诮道:“原来左老爷不是要举旗反清,倒是担心大明王师兴兵问罪吧?”

    左星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冀叔所言不差,为兄确是怕刀兵一起,蒙舍川的民众百姓徒受其苦。你且想想,为兄向清廷投诚,只为保一方百姓,又何曾害过一个明官,杀过一个明军?冀叔祖先亦是罗罗,难道忍见乡亲遭刀兵之祸?”

    陈佐才听到罗罗两字,立刻想起了打包头、穿短衣、披羊皮、赤双足的山里人,不由得心中一软。

    左星海察颜观色,继续说道:“投诚清廷乃星海一人之过,请冀叔前去与岷殿下言明,星海愿一人抵罪,只是希望勿伤蒙舍川之百姓。”

    陈佐才叹了口气,迟疑着说道:“左兄投诚清廷也有苦衷,亦未为虎作伥,岷殿下想必不会深究不放吧?”

    左星海咧了咧嘴,面带忧色,“那安南郑氏呢,岷殿下可是差点灭了其国,只为其投效清廷。”

    “不尽相同。”陈佐才摇了摇头,说道:“安南郑氏不仅投靠清廷,尚袭杀我大明将士,兴师讨伐,并不为过。”

    “那——”左星海知道陈佐才已经被自己说动,便趁热打铁道:“冀叔可愿为蒙舍川百姓前往大理,与岷殿下言说。”

    “佐才愿往。”陈佐才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但却盯着左星海问道:“左老爷,王师正与清军作战,你有何表示,莫不是让我只带这一张嘴去吧?”

    “自然不会让冀叔为难。”左星海笑了起来,说道:“输诚报馈乃是应有之意,若是需左氏出兵助战,倒也有三千土兵可供差遣。”

    “只有三千土兵吗?”陈佐才有些不大满意,微微皱眉。

    左星海叹息一声,说道:“左氏先祖于明初被迫降于沐英,百年来听从沐府调遣,东征西讨,屡获功勋。但沐氏何曾信任过,设蒙化卫屯田,便是监视控制我左家举动。冀叔为左氏修史,当知其时驻军是五千八百六十五人,共八个千户所。卫所官吏来自江西、安徽、江苏、浙江、湖南,先后有范、姚、刘、陈、高等姓,如今这蒙化府倒有差不多一半是汉人了。蒙化府依例是土流合治,星海为土官,征募汉人怕是不妥吧?”

    陈佐才沉思了一下,心知左星海话中所隐含的意思,便不催逼,也不保证,岔开话题,就着檄文向左星海打听详细信息。

    “两日下永昌,两日破下关,一日陷大理,王师即便没有二十万,也有十数万之众,否则岂能如此强横?”左星海依着自己的判断说道:“吴三桂率主力已往征元江,若回师不及,这楚雄怕是亦难保。”

    “楚雄一下,昆明便无屏障矣!”陈佐才一拍手,兴奋地说道:“滇西王师进迫,滇南元江举义,两面夹击。滇省光复指日可待。”

    “怕不是那么容易。”左星海已经说动了陈佐才,便不必虚言以应,而是谨慎地说道:“吴三桂征剿元江的大军号称三十万,至少也有十数万,若退兵而回,再加驻滇满军。应可保昆明不失。”

    “左老爷,你是不是还要观风向而动?”陈佐才有些不高兴,因为左星海似乎信心不足,便怀疑他是不是虚应王师,日后还要反复。

    “明清征战,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做啊!”左星海由衷地抱怨道:“星海想来想去,亦想效其他土官狡兔三窟之策。冀叔见到岷殿下时,请为星海说项。蒙化左氏也要输民授地,在安南开枝散叶。以免战乱波及,有亡家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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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地图上看来,石屏城和元江城,相距咫尺。事实上,两地间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只四十华里。但是,横亘在那里的却是群峰如林,道路蜿蜒曲折难行,甚至还有很多不毛之地。这也就能解释历史上清军重占石屏后。用了好几天才赶到元江的问题了。

    诸葛亮在征南蛮的时候,也曾陷于这种窘境。但诸葛亮在焚香祈祷之后。有泉水涌出,有贤人指示他一条生路,而清军却不敢奢望有这样的好运气。所以,在得到石屏土官龙世荣的密报后,吴三桂很是犹豫了一番。

    从石屏至元江,如果走正常路线的话。无疑便要经过义军设伏的老武山、大竹菁,从西北方向进抵元江。明知那里有伏兵,且地势险要,还要固执地一头撞上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权衡之后。吴三桂选择相信龙世荣的密告,并修改了行军路线。一个连女婿、女儿都能出卖的人,不可能是间谍,不可能欺骗。而作为此次征剿行动的第一个收获,入赘龙世荣家的沐忠显和妻子龙氏被秘密向昆明押解。

    有石屏的满洲军队在,既可确保后路,亦可对东面的蒙自形成威慑。先元江,后其他,吴三桂并没有改变其作战的主要目标。擒贼先擒王,这是必须贯彻到底的原则。再加上吴国贵的死,以及那封信的激怒,吴三桂恨透了元江,心中已经定下了屠城的血腥报复。

    十月十六,吴三桂率大军出石屏,依旧按照正常路线向元江进发。按照龙世荣的指点,清军将在半路分兵,一军由龙世荣引领,走一条偏僻崎岖山的路,绕至老武山、大竹菁背后,将元江与老武山割离。吴三桂则自率主力直抵老武山,前后夹击,先消灭老武山的伏兵,再取元江。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保证粮道通畅,毕竟从崎岖狭窄的山路运输,要保证元江大军的供给有不少困难;第二个好处则是不用担心老武山的敌人在侧后捣乱,可以放心地进攻元江。吴国贵所部被歼灭,给吴三桂敲响了警钟,使他变得小心了许多,做出了相当谨慎的决定。

    十月十八日,清军在龙潭开始分兵,吴三桂派骁将王屏藩为主,总兵马宁儿、沈应时为副,率领战兵一万五千人,辅兵两万,取道马宗岭山、擎天山,绕攻老武山。

    历史似乎在某个局部又走回了原来的轨迹,龙世荣惧于清军势大而叛变,老武山设伏为清军所获悉,龙世荣引领清军绕离伏兵,这些都发生了。但结果还会与历史一样吗?

    十月二十,绕袭老武山的清军终于翻过了马宗岭山,进入了擎天山山区。

    山径崎岖而狭窄,象长蛇一样,在乱山中蜿蜒着向前伸展。很多地方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数万清军不得不摆成单行。没有左卫右卫──山峦陡削,排成单行,通过已是困难,不可能再有侧面掩护。

    经过马宗岭山时便是这样的情况。起初,王屏藩等人都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时时都提心吊胆,害怕遭到伏击,他们便会象瓮中之鳖一样,束手待毙。现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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