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起点)-第2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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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身边就算是有调教玩意的能人,那也都不该是驯猫捕鸟的好手——四九城这么大,玩鸟的玩家少说也得有好几百,就凭着一只黑猫,到啥时候才能把那些能叫人上眼的鸟儿祸害干净?”
慢慢喝了口汤水。洪老爷子却是慢吞吞地应声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以往皇宫大内里头有过能驯猫捕鸟的人物,可那人也在庚子年京西三山五园那场大火里丧了性命!”
微微朝前探着身子。纳九爷忍不住朝洪老爷子追问道:“那这人的手艺传下来没有?还是有啥家里人在四九城里待着?”
摆了摆手,洪老爷子沉吟着应道:“那人是御膳房里采买零碎的太监,听说是保定一带的籍贯,身边也没听说有旁的亲戚,更没听说过他还有徒弟留下。只不过有人在私底下传过话,说这太监以往得势的时候。是在肃亲王身边伺候着的,他那驯猫捕鸟的手段,也就是在那时候跟常在肃亲王府里出入的几个日本浪人学来的?”
紧皱着眉头,纳九爷禁不住喃喃自语般地说道:“怎么这事儿又能攀扯上日本人了。。。。。。。”
都不等纳九爷话音落地,坐在一旁静静听了半晌的相有豹却在此时插嘴说道:“胡师叔。那几个打南边来的大商贾,有人知道他们住的地儿在哪儿么?”
轻轻点了点头,胡千里伸手从自己怀里摸出来了个小纸卷儿,双手递到了纳九爷的眼前:“今儿下晌的功夫,我听着来堂口里的好几位主顾都说起来那黑猫的事由,也就没跟师哥打招呼、私底下叫九猴儿找了我在四九城里相熟的场面人物问了——那些个南边来的大商贾,住在畅罄园,做的是老参、貂皮的买卖。瞧着他们平日里的花销手面,该是本钱不小的主儿!”
同样双手接过了胡千里递来的小纸卷儿,纳九爷一边小心地展开了那个小纸卷儿,一边朝着胡千里说道:“还得说是胡师弟心里能琢磨,我这当掌门师哥的,倒是真偏劳了你了!我记得畅罄园当年可是四九城里一户绸缎商人的宅子,家道中落之后发卖了出去,可买主是谁。。。。。。。倒还真没听人仔细说过。”
紧锁着眉头,相有豹倒是在这时候没头没脑地朝胡千里问道:“胡师叔,这几个南方来的大商贾,当真是做老参、貂皮买卖的?错不了?”
颇有些嗔怪地看着相有豹,纳九爷一边抬手将那小纸卷儿递给了相有豹,一边带着几分数落的意思朝相有豹说道:“瞧你说的这话,你胡师叔办事从来稳当,真要是没验证明白,哪儿就能搁在这议事屋子里说话?”
接过了纳九爷递来的小纸卷儿,平日里对长辈从来都礼数周全的相有豹却像是全然沉浸在自己脑子里琢磨的事由中,一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小纸卷儿上的蝇头小字,一边却是曼声自语道:“当真算计起来,这刚奔了十月的日子口儿,倒还真是关外老林子里厮混的参客、猎户走货还钱的时候。可眼下关外叫小日本派兵给占了,四九城里谁还能有那么大本事,从日本兵占了的地盘上送出来这么大笔的老参、貂皮?”
也都用不着围坐在桌边的诸人说话,相有豹眼中已然闪过了一丝狠戾的神色。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小纸条,相有豹重新拿起来自己面前碗筷,边吃边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严旭说道:“严爷,今儿晚上咱们都早点歇着?”
只一听相有豹的话音,严旭顿时连连点头:“三更过了再去?”
耳听着相有豹与严旭那没头没脑的对话,再瞧瞧相有豹刚放下的小纸条,纳九爷顿时醒过盹儿来,一迭声地朝着相有豹叫道:“有豹,你这是打的夜探菊社的主意不是?听说菊社里头的房舍全都叫改了模样,迎客的伙计也都换过了一茬儿。有武行里的老道把式瞧过那些在菊社铺面门口迎客的伙计,也都说那些伙计举手投足的模样,像是身上带着功夫的,你可千万不能冒失啊!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可还得挂累着严爷保你平安。。。。。。。”
赞同地点了点头,胡千里背着脸轻轻咳嗽一声,这才朝着相有豹开口说道:“眼下咱火正门跟菊社已然是做死了对头,可咱们这些人在明处,菊社里边的人却在暗地里倒腾。真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撞上门去。。。。。。。有豹,咱们可不占赢面!”
眨巴着一双眼睛,相有豹像是觉着纳九爷与胡千里的话还有些道理一般,再次扭头朝着正注视着自己的严旭说道:“那。。。。。。。老话不是说探窑先望风么?严爷,今儿晚上咱们还是三更天出门,走一趟畅罄园?”
照旧是毫不迟疑地一点头,严旭慨然应道:“这畅罄园里我当年也走过几遭,里边的房舍通道差不离都还记在心里。可真要是想去畅罄园看看动静的话,咱们倒是得再晚着点儿上门!”
“三更天还不算晚?”
“嗨。。。。。。。有豹,你平日里也都不走那些个花街柳巷、销金场所,自然是不知道这四九城里一些犄角旮旯都有着点儿什么。这畅罄园左近周遭有七八幢小楼,里面住着的可都是一些红相公(注1),见天儿的丝竹弹唱、饮酒作乐。三更天可正是热闹的时候,七八幢小楼上头灯火通明,能把畅罄园里照得片影全无。咱们要是搁在这时候去撞畅罄园。。。。。。。怕是刚进宅院,就得叫人瞧个明明白白!”
“红相公?这又是四九城里哪一景儿?”
“这红相公。。。。。。。。我说有豹,你能不问这些个有的没的么?反正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就是了!”
看着严旭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相有豹很有些疑惑地重新捧起了饭碗,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严爷,瞧着您这脸色变得这么古怪。。。。。。。。您该不是在那些个红相公手里吃过亏吧?”
话音落处,刚把一口汤喝到了嘴里的严旭顿时一口气呛在了嗓子眼里,猛地把含在嘴里的汤水喷了个漫天花雨。。。。。。。(未完待续。。)
ps: 注1:红相公,也叫鸟相公、兔儿爷、相姑或是相公,为旧时北平城内男妓别称,绝大部分命运凄惨,几无死所。
第三百章 拔疮猛药 (上)
论起畅罄园,四九城里老人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全都能迎头撂一下一句话——畅罄园中富不久!
打从同治年间畅罄园初建开始,花了血本在四九城中造了畅罄园的那位山西大商贾倒是着实在四九城里场面上风光过几年,畅罄园中往来交际的也都是些达官显贵、皇室贵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可也才过了几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日子,也都不知道这位山西大商贾脑子里头转悠的什么主意,居然就跟一位王爷府里的家生子奴才争上了一位徽班里的角儿。
人都说穷不与天斗、富不与官争。虽说这位山西大商贾腰子里当真是有几个的主儿,可架不住那位王爷府里的家生子奴才见天儿的在王爷跟前给这山西大商贾下绊子、上眼药。都还没等那位得了手的山西大商贾搂着那位徽班的角儿睡上半年,一场莫名官司便是无端端的找上门来。折腾了小两年的功夫,那位山西大商贾楞就是叫这场莫名官司折腾得家财散尽、只能发卖了畅罄园回乡求活,捎带着那位徽班角儿也叫王府中的家生子奴才抢到了自己家中。
而第二位接手了畅罄园的人物也没落着点儿好,搁在畅罄园中才住了小半年的功夫,不知道怎么的就染上了大烟瘾。虽说着实有些家底子、一时半刻倒还真抽不穷、耗不尽,可架不住这人命从来就有一条,哪儿就经得起这日抽夜烧的折腾?也不过小两年的光景,那还没把畅罄园中地皮子踩热乎的主儿也就因此一命呜呼!
再朝着后头数算,也都不知道是这畅罄园中风水不好、又或是宅邸主人命里福薄,但凡是买下、租下了畅罄园居住的主儿,不出五七年。全都是个家道败落、重病缠身的下场。
搁在私底下,畅罄园差不离就跟凶宅险地扯上了勾连,四九城里知根知底的人物,哪怕是白给银子,怕也是难得在畅罄园中住上一回,也就只是叫牙行中人欺哄了那些外路来京、不明就里的暴发户闷头花钱朝着死里边嘬!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槌,这畅罄园既然在四九城中恶名卓著,平日里能在这畅罄园中住着的也差不离都是在四九城里没根没底的外路人物,想在四九城里嘬事都难。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年开的头儿,第一座相姑院悄没声的就在畅罄园旁边戳住了门户,三层的小楼里边住着的全都是些红相公,整日价丝弦袅袅、燕语声声,强把须眉贴花黄,专门的招揽着那些个拧了心思的玩主流连消遣。日久天长之下。这畅罄园周遭左近倒是真戳起来七八座相姑院,借着畅罄园里隔墙的景致做起了那些个说不出口的买卖。
蹲在了一处胡同口的石牌楼上边,换上了一身浅黑紧身衣裳的严旭盯着畅罄园旁还亮着灯火的两座小楼,很有些懊丧地朝蹲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说道:“今儿算是倒霉,怕是有那嘬死的主儿包了这两处相姑院消遣,不闹到天光日白是走不了了!”
看着那两座小楼上的灯火把小半个畅罄园照得透亮,穿着一身深蓝紧身衣裳的相有豹一边打量着畅罄园中已然熄灭了灯火的几处屋子,一边低声朝着严旭应道:“严爷。我瞅着那几处住人的屋子里全都灭了灯火,外边两处小楼上的光亮也都照不过去。要不咱们试试朝里面趟?”
伸头看了看相有豹所说的那几处屋子,严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估摸着没这么简便。能打南边来四九城里做买卖的大商贾,身边指定都带着些明白江湖路数的主儿,说不得就能有镖行里的达官爷跟着。甭瞅着住人的那几处屋子都灭了灯,可指不定暗地里就有伏着的哨桩。咱们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趟进去,倒不是怕了那些个哨桩能留下咱们。怕的反倒是打草惊蛇。到时候一旦把动静闹大了,怕是咱们就得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叫人从暗处打亮处,咱们可就成了活靶子了。。。。。。。”
皱着眉头,相有豹凝神琢磨了片刻,方才朝着蹲在石牌楼上的严旭低叫道:“严爷。那就算是全然没了灯火,咱们进去趟道的时候,怕也躲不过那些暗地里的哨桩?”
伸手从家什囊里摸出来几枚摩挲得锃亮的青钱,严旭轻轻掂弄着那几枚青钱说道:“我打的不就是个闹出来点儿动静、调虎离山的主意么?可现在小半个畅罄园都叫照得透亮,我倒是也没法把人朝着远处引呐?”
来回打量着那些已然熄灭了灯火的屋子和两座灯火通明的小楼,相有豹皱眉思忖片刻,试探着朝严旭说道:“严爷,照着您说的,这些个相姑院能戳在畅罄园旁边,见天儿都闹得丝竹喧嚷、灯火通明,就是因为畅罄园里住着的差不离全都是外路来四九城里的人物,就算是当真要计较起来,也会因为在四九城里没根没底、得不着太大的好处?”
略一点头,严旭沉吟着朝相有豹应道:“这事儿倒是也真不敢说打包票,只是光我知道的,畅罄园里好几位主人都跟那些相姑院的主儿有过掰扯争执,可到头儿也只能是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一来是因为这相姑院里头的主儿已然操持的下九流都不收的营生,闹将起来全是一副拿脸擦腚的做派,谁也都经不住他们那路恶心法子。二来。。。。。。。四九城里可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主儿,是这相姑院里的常客。。。。。。。”
把话说了个半截子,严旭侧着脑袋、瞪圆了眼睛看着一处小楼门前停着的一辆小汽车看了半晌,这才指点着那小汽车朝相有豹说道:“瞧见那辆车没有?见天儿坐着那车来相姑院的,就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玩主儿、北平市政府里一位大官儿贴身的文胆,重金礼聘的前清秀才,听说还去过小日本的地界留洋,回了四九城里就敢当人吹乎自个儿学贯中西!家里头养着四五个兔儿爷还不算,从来好的就是去这相姑院里消遣!就这号人物,瞧着手里头没啥权柄,可仗着手里一支笔写出来的文章、办出来的文案,咬人从来都口口见血。给人上眼药子、使绊子更是手拿把掐,坏得都跟经了霜雪的西瓜似的——皮儿翠绿,可肚里都快烂得没了瓤了!”
很是好奇地看着满脸不屑神色的严旭,相有豹禁不住开口问道:“严爷,瞅着您对这人物这么知根知底,莫不是。。。。。。。”
大大咧咧地朝着相有豹一摆手,严旭颇带着几分自得地低声笑道:“就这样一位天生忘八(注1)的主儿,我要不下手拾掇拾掇,倒也对不住我这泼法金刚的名头了!也就是早些年功夫,这老王八靠着文案上的花样讹了旁人一件张道陵的《老子想尔注》明初抄本,生生把那物件的本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