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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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他都不熟悉,但翟哲能猜出来这是卢家的商队。
“终于有人迈出第一步了,在冬天的雪到来之前张家口有商队回来了!”翟哲将马停到道边,看着这些人从自己的身前经过。一刻钟之后,萧之言从身后赶了过来。
“他们怎么如此胆大?”萧之言掩饰不住惊奇。
“他们是向察哈尔部落去的,这边的道路要安全的多!”张坝草原往前山林很少,察哈尔大军刚刚经过让马贼无所遁形,确实不需要太多的护卫。
张家口商号行会分裂的双方都给彼此制造了巨大的压力,卢福友正视眼前的危机,选择暂时抛下土默特人,与刚刚抵达土默川的察哈尔部落开始联络,这应该是他们小试牛刀了。翟哲仔细观察了回塞的商队,只有马匹没有皮毛,察哈尔人打败了东土默特人,俘获的战马应该不少,即使他们再野蛮也需要汉人的茶叶和盐巴。
这样一来,留给范永斗的时间不多了,他们的眼光正确与否,全靠利润说话。此时朵颜草原还处于察哈尔部落的统治之下,范永斗可以冒险一次偷走商队成功,但若是每一次把商队的安全都交给老天爷,那是合作几方都不能接受的。
两人牵马进了集镇,忙碌时期,连酒馆的生意都差了很多,从前的这个时候正是商队满载而归,张家口的酒馆和青楼几乎每天都是宾客爆满。
翟哲进了家门,两人把马交给小厮,连屁股还没坐稳,翟堂就命人过来找他。
进了书房,翟堂早已端坐在太师椅上等待。
“怎么样?有眉目吗?”虽然大哥故作沉稳,但翟哲还是能感觉到他那急迫的心态,他还从未见过大哥如此表现。
翟哲点头说:“今天只是初次接触,两天后,我要二十袋粮食,还有酒肉!”
翟堂扶椅柄站起来,说:“这些都是小事,你尽管支出。时间很紧迫,最迟一个半月后,前往辽东的商队必须要出发,希望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晚一些。”
“若要保证那些人为我所用,我必须要亲历施为,您知道盗贼一向都贪婪狡诈!”翟哲小心试探。
“你要自己出塞?”翟堂两眼如电般扫过来。
“只能这样才有保证!”
翟堂沉吟片刻,说:“不错,萧之言再怎么说还是外人,费尽心机建立的势力要掌握在自家人手里!”
过了大哥这一关,翟哲松了口气,也许大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担心自己的安危,脱离家族是他的第一步计划,但他现在首先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建立自己的势力。无论是范家还是翟家,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与东虏人的商贸会让大明的敌人更强大,但此时他也阻住不了,卢福友也阻止不了,有能力阻止的人现在对这个集子漠不关心。
翟哲相信东虏人一定已经有了动作,小心打探问:“范家不能保证商队的安全吗?”
“范东家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实,很可能是东虏那边给了他什么保证。但范家是范家,翟家是翟家,若是我们不能保证自家的商队安全,岂不是要永远依靠范家!”翟堂轻捻自己稀疏的胡须。
“是!”
等翟哲出了书房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忙碌一天的集市慢慢归于沉寂。
第11章 密议
再过一日将是立冬,塞外的天气又要比长城内的大明冷的更快一些,从中午开始张家口的天就稀稀拉拉的飘落些小雪,这是冬天来的第一场雪,牵挂了无数人的心,雪情直接关系到草原人的生计和商队的道路。细盐般的雪粒飘落一阵就停下了,空气很干燥,前一年辽东的干旱好像开始慢慢向西蔓延,造成了这场首雪无疾而终。
深山中马贼钻天鹰的老巢此时正欢乐一片,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似的,也不知大当家的是什么本事,竟然平白无故有人给老营送来了补给。二十多袋粮食,三头屠刮干净的肥猪,最关键的是还有二十多坛美酒,这简直是比过年还过年。
翟哲鲜衣怒马,让孟康将带进谷里来的东西都摆出来,让所有的喽啰都看的清楚。
“大当家的,我没骗你吧!”翟哲哈哈大笑,表情张狂。
“兄弟们,你们大当家的和我合作之后,从此不会再让你们饿着!这些酒肉尽情享用吧!”翟哲振臂高呼,马贼们窃窃私语。
钻天鹰背后一个汉子脸色一变,低声说:“大当家的,这小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钻天鹰干瘪的嘴角稍稍抽动了几下,说:“张二,不过是个雏儿,不用管他,待我榨干了油水有他好看的。”
一行人还是进了最大的那间土屋,分宾主坐下,翟哲当仁不让的坐了主座。
翟哲提起一个酒坛,拍开坛口的泥封,一股清香溢出,连钻天鹰也久未尝到如此美酒了。
“这是五年的竹叶青,算不上什么好酒,什么时候大当家的到了集子里,我再请好好招待大当家的。还有怡香园的姑娘,皮肤像牛乳般柔滑!”翟哲一边说,一边挤出猥琐的笑容。
“翟公子,说笑了!”钻天鹰递过一个瓷碗过来。翟哲倾坛倒酒,流出的酒花像山泉般清冽,醇美的酒香让人入鼻将醉。
“一个月后,我们会有一支商队往辽东,只要大当家的能够护送我们安全往返,这样的美酒我们会保证供应。”翟哲又压低声音说:“此事若成,我们给大当家的酬谢是这个数!”他伸出右手的食指。
“好说,好说!”钻天鹰皮笑肉不笑。
几人觥触交错,你来我往,连喝几碗,萧之言只喝酒不说话,孟康则在一个劲的呼痛快。
钻天鹰几碗酒下肚,对站在身后伺候的两个汉子说:“你们也来尝尝,老子自从进了草原也就没喝过这么好的美酒了!”
听见此言,翟哲立刻起身说:“今天带过来的那些酒让山寨中的兄弟们都尝尝!”
钻天鹰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翟哲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你是怕酒不够是吧,今天这些全给兄弟们喝了,过几日,我再送些过来,只要事情能办好,这些东西算个啥,大家日后都是朋友了!”
钻天鹰干笑几声,神情有些尴尬,说:“也是,如此甚好!”
“你我合作之后,兄弟们的苦日子就算过去了!”翟哲侧首到钻天鹰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送给你个小消息,近几日张家口往土默川偶尔有些小规模商队经过,你若在那里埋伏几日必有斩获。”
钻天鹰迟疑片刻说:“那是察哈尔人的驻地。”
“二十人埋伏足矣。”翟哲点到为止,这是他送给钻天鹰的甜头。
一个中午的功夫,翟哲送过去的二十坛酒消耗了一大半,钻天鹰自己私留了五坛,其他的都分给寨中的马贼们喝了,酒精的刺激下,原本气氛沉寂的马贼群情高扬。
翟哲不胜酒力,结束的时候已经有点微醺。萧之言则和他完全相反,千杯不醉,一双眼睛越喝越明亮。
“大当家的,”翟哲站起来时身体有些摇晃,“不要忘了一个月后的正事,商队出发之前,我们东家还想见你一面,孟康是我兄弟,所以我们才找到你。”
“放心吧!我钻天鹰在朵颜草原还是有点面子的。”钻天鹰伸手想扶他,被一边的萧之言伸手挡住。
辞别的时候已是未时过半,还是孟康送两人出山。
待翟哲走远了,一直跟在钻天鹰身边张二早已经忍不住骂道:“这个小子把咱山寨当自己家了!”
“张二,你是见得少,富商子弟就这个摸样,目中无人,倒是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把好手,不容小觑!”
“咱们真要护送他们通过朵颜草原吗?”张二暗筹自家没这个实力,忍不住发问。
钻天鹰冷笑一声,说:“我自有主意!”
山林中马匹行走不快,翟哲、萧之言和孟康三人一路晃晃悠悠。出了山谷后寒风压人,翟哲的酒意也醒了八成,三人一路上都没有多话。等出了盘山道,走在前面的孟康回头冷不丁的问:“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我知道小哥虽然不好酒,但酒量也没这么差。”翟哲今天的表现与孟康记忆迥异,他越想越不对劲。
“不错!”翟哲点头,“我们是要护送商队通过朵颜草原,但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钻天鹰的身上!”
孟康酒意全无,问:“你想干什么!”
“翟家要资助一支马贼,但必须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翟哲实话实说,“我们没有时间重新组织一支马贼,所以和萧兄商量了一条鸠占鹊巢之计!”
“你们想算计大当家的!”孟康惊出一身冷汗。
“不是“你们”,是我们!”翟哲放慢语速,他并没有一点和孟康商量的意思,接着说:“干掉钻天鹰,你有几成把握能掌握这支马贼?”
孟康有些懵了,摇头说:“不知道!”
萧之言插言道:“小哥还会再送一批物资过来,第三次再来就是我们要动手的时候!”
“你们要在老营里动手,太疯狂了!”孟康连连摇头。
“你也是马贼,应该了解他们,跟在钻天鹰只能混个温饱,冬天的时候偶尔还会挨饿,跟着我们有酒有肉,你会怎么选择!”翟哲放大声音,这是萧之言出的主意,他也曾是马贼。
“钻天鹰有近二十个亲信!”孟康还在摇头。
“你有几个?”
“五六个!”
翟哲见孟康还在犹豫,激他说:“干掉钻天鹰,这支马贼属于我们三个人!张家口的商号会资助我们,那个时候这支马贼再不是无根之木了,你想想,现在这样的日子你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妈的,干了!”孟康咬牙切齿,“钻天鹰一直拿老子当刀使!不要再怪老子不讲义气!小哥要我怎么做?”
“好!这才是兄弟!”翟哲点头,“你回去先什么也不做,多多宣扬我们的好处,记住,再过一次我们入谷就是动手的时候!你先做好准备等我的消息。”
“好!”
三人还是在碎石峪口分手,离上次出集不过几天,天气却寒冷了很多,翟哲感觉身上的薄裘衣已经挡不住草原上的寒风透体。
“你这么早就把消息透漏给孟康,不怕他漏口吗?”萧之言笑问。
“孟康这个人外粗内细,早点把消息告诉他有好处!”翟哲和孟康熟识几年,又助过他脱身,了解这个人脾性,这个人看起来又莽撞又讲义气,其实心眼十足。
“你杀过人吗?”萧之言突然问。
翟哲怔了半晌,回答说:“没有!”他自幼跟着郝阳友习武,功夫天天练,也经常找人切磋,但要说拔刀亲手杀人,他还真的没干过,翟家有那么多的护卫,何必轮到他这个二少爷动手杀人。
“连人都没杀过,又怎么能当马贼!还想在马贼窝里火并,你有这个胆,我还不想陪你去送死。”
萧之言的这些话让翟哲听了心里说不出的恼火,却又无从反驳。
“明天,你换一身装备,我带你去尝试一下杀人的感觉!”萧之言的语气让翟哲心寒,心底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两人再回到集子已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还有少数店铺门口揽客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翟哲回商号的厨子炒了四个小菜送到自己屋中,两人简单用完晚膳。
萧之言临走前一脸坏坏的笑容,说:“明日卯时,你穿上软甲,换一匹战马,我带你到草原走一遭,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去杀人吗!”
“看运气吧!”
一个晚上,恐惧中带有兴奋,翟哲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12章 杀人
这是个离草坡不远处的丛林,顶着清晨的寒风翟哲随萧之言深入土默川草原两百多里地,然后在这里几乎呆了一整天。
太阳西落的时候两人才准备返回,萧之言说:“你看清楚了,察哈尔人的巡逻骑兵每天要从那座草坡的底部经过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附近也没有蒙古部落游牧。像这样的巡察应该是固定性的警戒,不会轻易改变!”
“我们要怎么做!”
“看见那个草坡了吗,我们伏在草坡顶部可以很早就看见巡逻骑兵,顺着草坡顶部环绕可以避开他们的视线,等他们接近的时候,我们从草坡顶冲下来伏击他们!”
翟哲咽了一口口水,问:“什么时候?”
“明天!我们下午动手,等察哈尔人发现已经到了晚上。蒙古人中有很多精通追踪的高手,为了不给集子带来麻烦,伏击之后我们不能立刻回去,明晚需要在草原过夜!”
“好!”
“四个人,你只需要对付一个就可以了!”萧之言一边说一边拨弄手中的弓弦,“记住,杀人的时候,一定要放松,放松!等你习惯了就知道那和吃饭睡觉并无两样!”
翟哲当然无法认同把杀人和吃饭睡觉相提并论。
第二天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