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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节

夜明-第4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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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义虽不是能臣于吏,但他能被翟哲派出来出使蒙古,也不是庸人。见额哲这般反应,他知道阿穆尔已经向额哲进过言了。
  哎……他心中微叹。如果额哲心中没鬼,自然不用这般掩饰。
  “大汗,我大明将士为助察哈尔人在河套流血,其中情义无需多言。”王义言语中有些心灰意冷,确实是心中真实感受,“如今有小人进谗言离间察哈尔与大明的关系,大汗一双慧眼,当能看透雾霾。左大人让我给大汗带句话,察哈尔若是与满清议和,那便是我大明的敌人,从前重重一笔勾销,往后只有战场上见了。”
  额哲心头震惊,他昨日才做出来的决定,不知怎么这么快消息就传到左若的耳朵里。
  “蒙古人果然信不得”王义看额哲惺惺作态,心中生出与左若一般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这趟出使完全失败了,同时为死在河套的明军不值。
  额哲怒喝道:“谁人胡说八道”昨日之前,连他都不知道清廷派来使者,草原只有阿穆尔知道察哈尔要与清廷议和。
  躲在大帐门口的阿穆尔偷听见额哲的怒吼声,恨不得闯进去听听王义到底说了什么。
  王义想起出发前左若的嘱咐,看事已至此,把心一横,道:“若无此事,左大人说他愿亲自来汗庭向大汗致歉。若有此事,左大人请大汗想想,不管满清答应了大汗什么条件,如果大明在草原与察哈尔反目,那些条件还能算数吗赤裸裸的威胁之后,再补一刀。
  额哲抓狂。
  往日左若敢对他如此强硬,他一定会针锋相对。但河套之战过去不及一月,议和之事尚无定论,让他进退维谷。
  狂暴之后,他还是坚决矢口否认道:“是左将军听信小人之言了”
  王义默不作声。
  额哲脑子慢慢转过劲来,知道无论议和之事成不成,他此时都不能露怯,强硬道:“我与满清仇深似海。左将军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见风声便以为暴雨要来了。察哈尔绝不会与满清议和。”
  王义低头道:“若真是如此,小人就放心了,小人这就回去禀告左大人。”
  额哲怒道:“若大明疑我,不用再提盟约了”
  王义只是使者,身份低微,不敢再与额哲顶撞,只能告退。
  出门时,他看见候在门口的阿穆尔,讪笑一声,大踏步离开。天色将晚,他此行护送的骑兵都是汉人,往西不远便有土默特人的营地,格日勒图率本部骑兵在那里接应。
  阿穆尔目送王义出汗庭,直到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见汗帐里仍然没有声响,他壮着胆子掀开门帘的一角走进去额哲正看着门口发呆。
  阿穆尔小心翼翼行礼,道:“大汗”
  “左若已经知道了”额哲被惊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阿穆尔。
  阿穆尔心中一颤,忙摆手道:“大汗,不是我。明廷在北京城中布置了无数密探,他们十有八九从北京城得到的消息。”
  此刻的额哲已经冷静下来,想到阿穆尔与左若差点反目,实在没有把消息泄露给左若的理由。
  “现在怎么办?”短短两日,额哲只觉得草原本来明朗的形势变得无比复杂。与满清议和,就要与大明成仇敌,没有第三条可走。
  他把刚才王义说的话转述一遍,道:“左若性情刚烈,若知道我与满清议和,只怕要对察哈尔不利。”
  阿穆尔沉思片刻,道:“大汗既然否认了,不如请左若过来当面把此事说明白。”
  “请他过来?”额哲抬头时见阿穆尔露出狰狞的笑容。


第688章 北方之暴(三)
  汗帐外面传来牛哞哞和马匹的嘶鸣,在安静的能听见粗重喘息的大帐中,那些声音是如此清晰。
  察哈尔打了胜仗,牲畜的叫声中也充满着欢乐。
  额哲木然坐在地毯上,他的对面,兴奋的阿穆尔更像是蒙古大汗。
  “不行”
  额哲的声音虽轻微,但意思明确。
  他思考了,他做出了决定。
  “大汗”阿穆尔头上青筋迸起,“察哈尔要统一草原,土默特、漠东、漠北所有的部落都在拜伏在大汗脚下。大汗迟早要对土默特动手,迟早要与大明决裂。”
  额哲笑了,他竟然笑了。
  “阿穆尔,我成不了你希望的大汗”
  他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黄金酒樽,放在桌角,伸出粗糙的食指指着它,说:“你给我倒杯酒吧”
  大帐的角落排放着各式各样的酒,汉人的烧刀子、竹叶青,蒙古人的马奶酒,还有从极北之地贩运过来的烈酒。
  阿穆尔知道大汗最喜欢的还是蒙古人的马奶酒,浑浊的液体中泛着气泡,有些酸味和臭味,那才是蒙古人的味道啊。
  他取了一个陈旧的皮囊走到额哲身边,稳稳的注满酒樽。
  额哲道:“阿穆尔你知道吗?我让你杀了马喀塔。”马喀塔就是皇太极的女儿,大清的格格。
  “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是很恨她。”额哲的声音很平和,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恨意。
  “但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对左若下手,他对我不敬,他确实有实力和资格对我不敬。”
  额哲端起黄金酒樽,把一整杯子的马奶酒灌入嘴巴,有些浆汁落在黑黄相间的胡须上。
  “我杀了左若,察哈尔蒙古从此失信于天下,再没有一个朋友。”
  他把空荡荡的黄金酒樽放回桌子,说:“察哈尔与满清议和,这是察哈尔的自由,与左若无关。在草原,明军不会蠢到来招惹我们。”
  酒囊很满,阿穆尔必须小心双手扶着,防止酒浆从封口处溢出来。他可以向大汗进言,但不能替大汗做决定。
  看见拜访在面前的空杯子,他重新往里面倒满酒。
  额哲挥挥手,道:“就这样吧,索尼回来之后,我再派人通告左若。”
  阿穆尔封好酒囊的口,转身把它放回大帐角落的架子上。
  额哲道:“我会把那一千五百骑兵召回来那是左若的主意,不是翟哲,我了解那个汉人,他是一个知道忍让的人。”
  阿穆尔告退。
  走出大帐时,夕阳已在天边,草原被浴在金黄色的光辉中。漠东蒙古俘虏在察哈尔骑兵的看管下放牧、挤奶。
  草原一直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是林丹汗应该会听他建议吧。
  他想了想。察哈尔和明军之间夹着土默特部落,明军少骑兵,左若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和愚蠢……
  王义要在归化城过夜,
  归化城今不如昔,但仍然是草原明珠,在这里,他是贵客。
  没有汉商,土默特人把牲畜赶入城内,街道上随处可见牛马的粪便。远道而来的蒙古人在蜷居在各个角落,为没能买到合适的货物骂骂咧咧。他们最需要的是茶和盐,草原人离开这两样东西根本活不下去。
  王义从俄木布汗的府邸前通过,那里是空着的,托克博和格日勒图都不敢住进去。
  格日勒图把他带入自己的府邸,陪着吃完晚饭,留下侍从告辞离去。
  夏天,太阳落山之后,草原是个舒坦的地方。
  王义彻夜难眠,他在想,摄政王会希望局势朝那个方向发展。夹在额哲和左若之间,他能做的真的很有限。不管怎么说,摄政王一定不希望大明与蒙古成为仇敌。
  第二天半上午,烈日还没来的及把草叶上的露珠化作蒸汽,从托克托方向来了一队骑兵。骑士身上黝黑的盔甲黯淡无光,土默特人现在都知道,那是最好的盔甲。
  格日勒图正把王义送到城外,几个斥候匆忙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禀告消息。
  格日勒图笑对王义道:“你不用回去了,左大人来了”
  王义很惊讶,左若连一天也等不及吗?
  格日勒图指着身边的斥候道:“他告诉我,左大人正午到达归化。”
  那斥候向王义行礼,道:“左大人正在途中,命我前来报信。”
  王义摊开双手,道:“那就回去吧”
  正午过去半个时辰,斥候来报,大明陕西提督左若已到归化城外。托克博、格日勒图和王义齐出城迎接,土默特摆出三千骑兵列队。
  三千骑兵列好整齐的队伍,又等了一刻钟左右,远处打着明军旗帜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左若只带了两百骑兵,都是汉人。汉骑都身披盔甲,他自己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衫。
  “左大人”托克博和格日勒图均下马行礼,他们在陕西都曾在左若麾下效力过,理当如此。王义是客人,跟在两位土默特统领之后。
  左若翻身下马,一只手啦一个人,颇为热情的扶住托克博和格日勒图,说:“土默特人与汉人是一家。”他此时说这番话,很值得回味。不过,他曾在土默特部落效力过,谈及旧情也不突兀。
  王义没想到左若会这般热情。
  汉骑队形紧密,走向归化城,两侧是土默特骑兵。
  左若一路看过去,土默特骑兵受曾经汉部骑兵的影响,队列整齐,有那么点意思。
  一行人走入归化城,先前杂乱的街道已被清扫一空。左若的地位比王义要高的多。从前,大明的边镇总督能决定蒙古部落的兴衰,托克博和格日勒图是以觐见大汗之礼拜见左若。
  托克博的府邸装饰豪华,被用作接待左若。
  几人分宾主坐定,左若开诚布公道:“我与土默特有十几年的交情,这次来归化,是借个地方。”他冷笑一声,接着说:“察哈尔有人忘恩负义,我要与额哲面谈,烦劳你们土默特居中做个东。”
  托克博资格老,与格日勒图使了个眼色,起身道:“左大人,何必客气,大人到了归化就像回了家。察哈尔、土默特与大明三方合作,才取得河套大捷,额哲大汗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左若神色稍霁,说:“希望如此。”他侧首对躲在后面的王义说:“王义,你明日去察哈尔汗帐传话,就说我在归化等额哲大汗一聚。”
  王义忙站出来答应。他心里有些畏惧左若,不敢出言反对,但额哲能来归化吗?


第689章 北方之暴(四)
  王义再出使时,与昨日大不一样。
  彩色的旗帜在烈日下招摆,五百骑土默特兵相随助势,托克博在一边陪同。
  使团太阳未起时出发,正午之前到达察哈尔汗帐。
  托克博不是想在察哈尔面前显摆威风,而是要让察哈尔认识到土默特在这件事情上中立的态度。
  土默特的公主嫁给了大明的摄政王,但土默特还是蒙古部落。
  两人一路闲聊,王义与托克博不算太熟。他在归化城呆了这些日子,知道托克博在土默特比格日勒图的威望高。
  察哈尔的巡逻兵初始发现他们时,以为土默特人前来拜见大汗。汗帐骑兵前来问询,托克博上前答话。他们才知道那个山羊胡子的汉人像个无法摆脱的幽灵阴魂不散,一连三日来到汗庭。
  昨日汗帐附近的护卫都听见了大汗对这个汉人的吼声,他们朝王义的方向耸了耸鼻子,不像从前那么友好。
  王义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一直走入汗庭也没有见到阿穆尔的身影,反而有些不习惯。土默特骑兵留在外围驻扎,王义与托克博随汗帐护卫入内。
  阿穆尔正站在汗帐前的绿草地上迎客,大汗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必再探听王义的口风了。
  托克博与阿穆尔也不算熟悉,朝他行了一个蒙古礼。
  王义发现托克博好像对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土默特人历经剧变,他能留下来,也许正是这个原因。
  阿穆尔先朝托克博回礼,再向王义拱手,微笑道:“大汗在等着你。”
  三人一同入帐,大帐中有两排蒙古武士分列左右。王义带来了这么多土默特骑兵,额哲也用正式接见使者的礼仪。察哈尔是蒙古的宗主国,不能在土默特任面前丢人。
  这次王义不敢再提及摒退左右之类的疯话。
  蒙古武士持刀穿甲,虎视眈眈。王义扫一眼便知道那些盔甲和长刀都是大明送的。他心中愤愤不平,摄政王费尽心思把江南的盔甲和戚刀送到塞北,没想到给了没有良心的豺狼。
  他没有落座,挺胸上前,径直行礼说出来意:“参见大汗,因近日察哈尔与大明有些误会,大明陕西提督左大人到归化请大汗前往一聚。”
  托克博跟在他后边接话解释道:“左大人昨日午后到达归化,眼下正在我府中。”
  额哲咂吧咂吧嘴,摸了摸下巴蓬松杂乱的胡子,问:“左大人是来向我致歉的吗?”
  王义最见不得额哲傲慢的模样。他胆子不大,但在额哲和左若两人中,更怕后者。蒙古人的大汗管不了汉人。
  使者许多事情要灵活处理,他壮着胆子自作主张道:“若大汗与大明结盟,左大人会致歉的”
  “哈哈哈……”额哲的笑声很突兀,到最后笑的喉咙发于,“左大人要真有诚意,可来察哈尔汗庭,我准备好了羊羔肉和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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