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4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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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的骑兵”他脑中亮光一闪,催马紧随过去。
沿途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乌力吉收起弓箭,拔出明亮的戚刀,他射杀了一个漠东人后,再没找到敌人。
正在他左顾右盼时,前面传来一声蒙古语喊叫:“乌日已经被擒,再不投降者死。”
君子津这座营寨中没有像样的兵马。在满清的庇护下,漠东许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争,那些小部落也只是凭借打猎的本能在打仗。有些许多人第一次上战场,又怎么能抵挡住左若这百战精兵。
乌力吉不知道乌日是谁,想来是漠东人的首领。看来战局已定,他放缓战马的速度。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李虎的声音,“有人要逃跑,随我追击”
乌力吉连忙催马赶过去,随大队骑兵流冲出营寨。
外面没有那么大的烟雾,他看见五六百步外,两三千骑士疯狂的抽打战马逃向西方。
骑兵追击三四百步,身后的营寨中传来一曲三折的号角声。乌力吉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李虎很清楚,这是收兵的号角,他勒住马骂道:“暂且放过你们了。”
乌力吉回到营寨中时,大火渐渐被扑灭。
明军步卒守住几处寨门口,正在夺取靠岸的木船。木船和羊皮筏子分两三个地方集中,有人把拆下帐篷扔上去盖住,最后再丢上去一个火把。
熊熊烈焰升空,乌力吉随李虎押送两三千的漠东蒙古俘虏来到黄河岸边。
大火带出的热浪炙脸,乌力吉故意落在后面,想离那火堆远一些。
正在此时,一个汉人武官飞驰而来,高呼道:“提督大人有令,命李副将驱俘虏入黄河,生死由命”
乌力吉长大嘴巴,心头发凉。蒙古人部落交战,经常会抢夺别人的部众,但很少会屠杀投降的俘虏。
一个山羊胡子的蒙古人听的清楚,哭叫道:“左提督,你说要放过我们的。”
李虎举起戚刀喊道:“你们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割断你们咽喉扔下去。”
眼前,黄河水浪滔滔。
第667章 杀或不杀
“走”李虎高举戚刀下达指令,大队骑兵在黄河岸边绕成一个弯月形,他们正前方是高举双手满面惊恐的漠东蒙古人,再往前是浑浊肮脏的黄河水。
乌力吉慢慢落在后面,悄然收起戚刀,他不想亲手杀戮那些手无寸铁的漠东人。
包围圈渐渐缩小,骑兵的战马紧贴着战马。
蒙古人多数不会水,俘虏们跪在草地上,哭天喊地的祈求。一个漠东俘虏跪伏在战马前死活不走。突然,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长箭,穿过他的脖颈。
乌力吉看见他双手伸在空中,那双手如老鹰的爪子一般于枯粗糙,在虚无中张开又捏起,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抓住,倒卧在草地上。
杀戮开始了。
射出去的羽箭越来越多,骑兵行进的道路上尸首横竖排列。
俘虏们被驱赶道黄河边,紧贴着河水排成一条线,有些性急的人眼见没有逃生的希望了,决然跳入河中,消失在黄褐色的流水中。
“这也许就是你们发动远征的报应吧”乌力吉合起双手在胸,口颂一句佛号。草原牧民多信佛,他也不例外。
突然,东面爆发出一阵骚动,一个察哈尔头领冲出队列,朝李虎高喊:“不,不能杀他们”
事出突然,乌力吉也忍不住好奇心催马上前围观,那是察哈尔骑兵统领高云。他再扭头看土默特骑兵统领孟和,孟和隐身在人群中就像没看见眼前这一幕。
孟和是格日勒图的兄弟。从他与高云被调遣至李虎帐下,察哈尔人与土默特人表面和睦,暗地里难免有角力念头,但他们两人还从来没有违抗过李虎的命令。
高云纵马到李虎面前,在马上拱手行礼,道:“李大人,他们是长生天的子孙,投降后就是蒙古大汗的部众。”
李虎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盯着胆敢冒犯他威严的察哈尔人。紧张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他全身的肌肉忽然又松懈下来,淡然道:“这是提督大人的命令”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对高云视而不见。
左若的命令不可违
背。
高云汉话说的精熟,恭敬道:“末将想面见提督大人求情,李大人能否稍等片刻再下令”
李虎催马闪过他,道:“我可以放你去见提督大人,速去速回。”
高云大喜,拱手道谢,催马转身离去。
李虎头也没回,嘴角浮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这个蒙古人太不了解左大人,要改变左大人下达的军令,也许只有摄政王才可以吧。
高云带着五个亲兵远去。
李虎完全不管他,举起戚刀,喝叫:“送他们进河,违令者斩”
乌力吉心往下一沉,这是不给察哈尔人留情面了他偷眼看见不远处,孟和在战马上稳如泰山,端起短弓,手松箭疾,远处一个俘虏应声而倒。
察哈尔骑兵有些慌张,高云不在,他们立都在原地不动,东张西望。
李虎催马到察哈尔骑兵队列前骂道:“不听命令,你们都活腻了吗?不知道老子出塞是帮你们察哈尔吗?”他挥手狠狠的一鞭子抽在前列一个蒙古骑士的脸上,那骑兵脸上出现一道血痕,察哈尔骑兵中一阵骚动。
李虎给这些人当了半年的领军统帅,威严尚存。骑兵队列在迟疑中前行。
包围圈已经很小了,骑兵队列中不断射出羽箭,不知道那是来自汉人、土默特人还是蒙古人。
俘虏们没能等来救星,被射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终于忍不了这种折磨,扑向滚滚黄河。
那里也许还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再不济也能保个全尸。
营寨中四处是忙忙碌碌的士卒,汉人正在处理缴获的物资和牲畜。
高云催马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中军所在地。
中军周边景象截然不同,守卫森严。
高云下马,朝门口的守卫说明来意。他见那守卫漠然的目光,不得不表明自己的身份,道:“末将是察哈尔大汗帐下千户,奉命领察哈尔骑兵在李副将麾下效力。”
守卫这才稍稍热情点,道:“你等着”转身朝里走去。
功夫不大,那守卫走出来招手到:“大人命你进去。”
高云听到黄河岸边传来的动静,几乎是一路小跑奔如中军。
左若站在大帐外的草地上,手里牵着一匹纯白的战马,那是乌日更赖达的坐骑,草原少见的良驹。
“大人”高云来到近前,拱手行礼,与他在军中对李虎的礼节一样。
左若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抚摸白马的鬃毛。察哈尔人可不会把这么好的战马卖到关内。
高云道:“大人,漠东俘虏已降,请大人绕过他们的性命”
左若偏头,问:“你对额哲也这般说话吗?”
高云脸色僵硬,屈膝跪下,道:“大人……”
左若不容他多言,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道:“我让他们死,他们就必须得死。容不得你来多言,李虎管不住你吗?”
高云强言道:“漠东人已降,大人还要斩尽杀绝。消息传出去后,河套还有谁人敢降?”
左若放下白马的缰绳,走到高云身前一尺,弯腰低头问:“额哲让你来教导我如何打仗吗?”
太阳正空偏西,高云感觉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他感觉到左若身上的杀意,心中一凛,道:“末将不敢”
“你既然不服指挥,也就不要留在我军中了,我有封信要交给额哲,你这就拿着我的手信出营。”
左若向不远处侍立的军中书记招手,从书记手中拿过一封书信,递给高云。
“大人”高云不得不抬起头来,道:“大汗命末将领兵听李副将号令。”
“你听李副将的,难道不听我的吗?”左若似笑非笑,两指松开,信封飘落在地上,封页上空白一片。
“漠东联军实力犹在,这封信关系我与额哲配合事宜,事关重大,你速速去吧”
左若转身回到白马身侧,翻身上马,双腿一夹,白马长嘶一声往中军大门方向而去。明军步卒多数人不会骑马,他缴获了四千多匹战马,暂且还派不上用场。
高云爬起来,几个守卫在旁边对他虎视眈眈。左若这是要赶他走,他知道自己只怕完成不了阿穆尔的嘱托了。
第668章 不安分的心
隆武六年,五月。
明军陕西提督左若率军潜入河套,夺下君子津渡口断漠东联军后路。随后与察哈尔、土默特两部联合,大败漠东蒙古联军。
时日,漠东蒙古精锐损失殆尽,只有五六千残兵败将抱马泅水逃回漠南。科尔沁部落头领赛桑战死,镶黄旗甲喇额真遏必隆从杀胡口逃入塞内。
察哈尔大汗额哲趁机收服部众一万多人,在归化北窥探的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均派使者前来表示臣服。
与此同时,明军在陕西的城池丢失殆尽,阿济格和尼兰联手收复陕西全境,只有榆林卫还处于明军的控制下。
北方的战局的变化在一个月之内传遍大明全境。
翟哲刚刚从广德狩猎回来,接到了这份急报。
“左若还真放弃陕西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左若的信中说宁可放弃西安也要确保察哈尔在河套击败漠东人,是为了强调草原战事的重要。不过以左若军的实力,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得不有所舍弃吧。
内阁诸臣三日后才得到消息,南京城大街小巷的茶馆酒坊议论纷纷。战事发生在千里之外,离南京很远,百姓和士子也只是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在他们口中,陕西提督丢了陕西,那一定是场败仗啊。
听说摄政王紧急召见江北的几位将军入京议事,只怕今年又要开战。
阴云密布的午后,一座高大的客船靠上南京码头。
头顶上雷声滚滚,好像就要下雨了。
南京的浦口码头是大明最繁荣的码头,每日泊在此处的江船和海船足有近千艘。这座客船从表面看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客船靠岸后,没有像别的客船那样有客商下来。先下来的是两列兵丁,驱走客船前的闲杂人等后,一个体型消瘦的中年人走下来。
“南京,我终于回来了”柳随风走出船舱,呼吸了这六朝古都的气息,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能量。
半年没回留都,吏部尚书换了人,户部尚书换了人,那些人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吧。朝堂中,又怎么会少了我的位置码头前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在翘首往江岸边看。
这夏雷从上午一直响的让人心神不宁,半滴雨也没落下来。但老天爷的心思谁也揣测不了,别在这关键时候,给他淋个落汤鸡。
一个青衣小厮从嘈杂的码头里跑出来,离老远便喊道:“老爷,来了”
柳全迫不及待走上去,问:“看清楚了吗?”
青衣小厮道:“看清楚了,是京师提督营的兵丁的旗号,我看见大老爷了”
“好”柳全往后一招手,“走,到码头口等着。”
柳随风此行回来非常低调,礼部也没有同僚前来迎接,只有柳全一直守在浦口码头。
等了小半个时辰,柳随风才见到一队兵丁护送着一顶小巧的轿子走出来。
他正要上前,一个身形矫健的皂衣侍卫健步如飞朝他跑过来,道他面前拱手道:“柳掌柜,大人命你回府中相见柳全神情一愣,呆立在原地目送那轿子逐渐远去。直到那轿子再看不见了,他轻叹一口气,招手命家丁把轿子抬过来,登上轿子放下轿帘离去。
闷雷响了一整天,天黑时才恢复了安静。
柳全来到柳府,还是那个老苍头守门。
他还没开口,那老苍头上前施礼道:“柳老爷,老爷让您来了就进去。”
柳全走进大门,隔着一座院子,里面的堂屋和厢房都点着灯火。今日在码头见到的那个侍卫提着灯笼走过来,道:“大人请你进去。”
柳全走进厢房,柳随风正闭目靠在躺椅上。
柳全小心掩上门,他还没回头,柳随风睁开眼睛道:“你不该去码头接我的”
柳全转过身道:“是我的错了,我这几日都昏了头了,庐州府的军报已经送到兵部,我说了你就要回来了,钱尚书才答应暂时压一压。”
“我回来有什么用?”柳随风坐直身子,指着身前的椅子道:“坐吧,你怎么这么糊涂”
柳全跌足道:“柳家没人了,就泰熙还有点出息,在湖州当知府呢。”
“我不是说那件事”柳随风摇头,“我说你自己,你现在是王爷的管家啊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表现的这般亲近,你是不是觉得最近的日子太舒坦了”
柳全茫然,这几年,他的日子确实过的很舒坦。
柳随风有些怒气,沉声道:“那件事,我帮不了你。上次你儿子偷盗胡家的燧发枪,让我掉了一层皮,这次他又敢把次品发往庐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