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2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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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启圣出言提醒:“前面就到池州地界了!”他是监运粮草的总管,凭借在于潜一战中优异的表现,他终进了翟哲的法眼。平虏将军府现在人才匮乏,有能力的人不怕没有出头的机会。
他很年轻,也很喜欢在翟哲面前表现存在感。如柳随风那样经历过家破人亡,又被流民挟裹过的人,当然不会与他争风头。
收复江南后,平虏将军麾下各位将领占田的占田,娶妾的娶妾。
只有柳随风依旧了然一身,他的理想远不像那些粗鲁的武夫一样狭小。翟哲就像他手中的精致的工艺品,他的愿望是把他推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这就是文人的可怕,从书中见识的多了,欲望会膨胀的让人难以想象。
池州地界水面平缓,江北是安庆府,江南是池州府。
江岸边旌旗招摆,大队士卒队列整齐,隐隐约约传来沉闷的鼓声。
“方国安怎会有心思弄这些仪式!”翟哲很不高兴。七日前,他快马加鞭命方国安攻安庆,但直到他到这里,一直没听说这里发生过战事。他与郑芝龙军几乎同时向江西进发。
郑芝龙攻吉安,他向九江进逼。九江关系金声桓退向江北的道路,也是进入湖广的东大门。但若要取九江,先要取安庆,这是他首次打攻城战…
战船靠岸,方国安与儿子方元科同在岸边迎接。
“大将军!”
方国安从前称呼翟哲为平虏将军,此刻终于改口。
“军情如何?”
“张天禄坚守安庆不出!”
“你人在江南,怎知张天禄坚守安庆不出?”翟哲心中嘀咕,但没有把话说出来。他冷着脸敲打道:“军情紧急,明日渡江,兵进安庆府!”
方国安心中咯噔一下,拱手答复:“遵命!”
六万大军分批下船,在临江的南岸驻扎,翟哲用千里镜发现江北有人在暗中窥视。
安庆府有张天禄一万三千人据守,如果在十几天前,这里固若金汤。因为清廷在湖广和扬州府的兵马都可能来救援,但现在,翟哲在给清廷出一道难题。究竟是先攻山西,还是先救援安庆?
如果清廷调走扬州府的兵马,他会毫不犹豫命逢勤从镇江攻扬州。
没有军议,翟哲直接命方国安和李志安各派一万兵马在安庆地界渡江。
方国安满心不情愿回到府中,他从浙江总兵被发配到池州和芜湖地界,远离江南,心中一直别着一根刺。他脸色不好,府中上下都很小心,以免触上他的霉头。
“西征!西征!何腾蛟二十万大军也败在湖广,就凭这六万人 ?不是去自寻死路吗?”
他正发着牢骚,儿子方元科兴冲冲跑回家。
“爹,清点兵马吗?明日率哪个营渡江?”
方国安怒气未消,骂道:“渡江,渡江,你怎么不长点心!我方家这些兵马积攒不易,不要都毁在你手里。”他因为无法违抗翟哲命令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马士英才上任首辅之位,也没给他带来点好处。
方元科一脸不解,问:“爹,你怎么了?”
“大将军想借此消耗我方家兵马,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方家是世代是杭州人,如今我为朝廷立了大功,反而落得有家不能回。”
方国安从未对儿子说过这样得到话,今天他没憋住。
“爹!”方元科不知该如何劝解。
“去吧,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如何?”
翟哲知道方国安开始惜兵自重,但他不知道方国安的情绪已经变的如此焦躁。
去年没有收复江南时,方国安只要一个徽州府作为落脚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占据了池州和芜湖两府之地,又都是相对富庶的地方,反而不知足。
这就是人之常情,不患寡而患不均。江南的富庶让人眼红。
次日清晨,水师先到安庆府对面清理江面,张天禄的水师不成军,早已躲入叶子湖。有郑氏水师协助留守镇江,此次翟哲把最精锐的战船带过来。船舷有小口径铁炮,可轰击至两里路开外。
张天禄没有冒险出来阻击,任由明军登陆。
明军上岸后,立刻布置防御队列,李志安用兵老成持重,翟哲让他进入江北,正是以稳为主。方国安与李志安兵马在安庆城南门外列阵,互成犄角。
翟哲不着急下达攻城的命令,等两路兵马成功把张天禄堵在城中。他命元启洲再攻下安庆城北的怀宁县城,封断张天禄的退路。
三天时间,安庆城下的明军在砍伐树木,打制攻城器械。元启洲率明军陆续攻下枞阳、潜山等县,清廷毫无反应。
运送铁炮的战船到达江南边,元启洲押才征集的民夫挖掘炮兵阵地。江南的铁炮在杭州城下被明军俘获,有一半没有再安置回墙上,正好在西征时派上用场。
等诸般事情都准备好了,翟哲率杨守壮到达安庆城下。
杨守壮曾经是张天禄的部将,与城中不少守军都很熟悉。
士卒高喊:“大明平虏将军请张天禄答话!”
张天禄在城头露出头来。
“你本是大明的总兵,因时势不利投靠清虏,今日大明给你一个反正的机会,若率军投降,可继续为朝廷效力。你的部下杨守壮,已为大明副将。凡是反正的汉人,大明会敞开怀抱。”
张天禄立在城头不说话。
杨守壮威风凛凛站在城下。
南昌府。
这里是江西的中心,各地的急报如雪片般传过来。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武将一会站起来走两步,一会又重新坐下。
第458章 虑一人
北京城处于一种很压抑的气氛中。
不仅仅是因为江南的战败和山西的突然爆发。
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突然在狱中暴毙,让满清各部首领众说纷纭,当然这些议论仅仅只在暗地里。多尔衮这个摄政王的威望遭到前所未有的怀疑。
胜利会掩盖一切问题,当局势不断恶化,质疑的声音愈来愈多,多尔衮被一种莫名的焦躁笼罩。
他偶尔会去皇宫,这几个月来,只有在太后白嫩的胴体上,他才能找打征服的快感。一个人要有永无止境的欲望,才有可能征服一座又一座险峰。多尔衮不缺乏这种欲望。
他爱那个女人 ?鬼才相信。他的确爱那个女人,但和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相比,那就像鸿毛比重泰山。
内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
女真人入关后把北京内城的汉人全部驱赶到城外,这里全是满人。
举着旗帜的亲卫脚步匆匆。
即使是满人,见到那面旗帜也远远的躲开,尤其是在豪格暴毙之后。
入皇宫前,多尔衮把自己精心的装扮了一番,他不会让外人看见自己的憔悴,尤其是在那个女人面前。
“参见王爷!”
皇宫护卫都是正白旗的精锐,那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勇士。
多尔衮摆手,眼神有些飘忽,径直走进金碧辉煌紫禁城,就像走进自家的后院。
小太监往里通报,多尔衮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直接往内宫深院走进去。往次,他不会这么失礼,会等到太后的懿旨下来,才会入内,今天他很没有耐心。
“王爷,王爷!”小太监跟在后面,一路低声呼喊。他不敢阻拦,只是在是用这种方式通知里面的人,多尔衮来了。
孝庄才换好衣服,见多尔衮径直走进院子。太监和宫女自觉退出去。
“参见太后!”
“你失礼了!”
“太后急着召见我?”多尔衮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孝庄既羞且怒,斥责道:“豪格死了!”
“不错!”
“你想干什么?”
多尔衮摊开双手,“我什么也不想做,他死的正是时候,陛下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哥哥。”
孝庄咯咯的发笑,说:“多铎陷在江南,你在北京城杀死豪格,那个英明神武的睿亲王去哪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与多尔衮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嗯,永远隔着一堵墙的爱人。但是,也许,爱人这个词,对王室来说太过于奢侈。
“你错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汉人驱逐到关外!”
整个朝廷,只有孝庄才敢这样与多尔衮说话。她在劝解,她也在忠告。
“解除剃发令吧!”
“住口!”多尔衮一个大步走到孝庄面前,俯视她如花似玉容颜,“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孝庄触及了他的忌讳,她不该提到多铎的名字。他有两个兄弟,阿济格和多铎才是他最信任的人,多铎陷在江南,等于断他一臂。
孝庄并没有被他吓到,仰起脸,坚定的说:“我们都在为了大清,不是吗?”
多尔衮莫名其妙生出一丝惧意,自然退后一步。这个女人没有被自己征服,她不会再被某个男人征服。
“是的!”
若不是为了大清,他早就登上皇位了。
若不是为了大清,这个人女人又怎么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那个小皇帝有两黄旗的支持,这个女人的身后是以科尔沁为首的漠东蒙古。如果他统一天下,以汉人势力来制衡,也许有登上宝座的那一天。但现在,他就算跨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也要尊称他为太后。
“太后稍安勿躁,我会平定山西之乱。”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在着太监惶恐的乞求:“陛下,陛下不可!”
院子门“啪”的一声被一脚踢开,一个少年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多尔衮与孝庄同时转过头去,那少年初始势头很猛,几个步子就到了多尔衮面前。
孝庄大吃一惊,厉声喝叫:“陛下!”
那少年浑身一颤,脚步自然慢了下来,再见多尔衮像一座山似的站在自己眼前,又生出些畏惧之心,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陛下!”
多尔衮身躯纹丝不动,再朝孝庄行礼,“微臣告退。”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到多尔衮走远了,福临才抬起头来,眼中藏不住恨意,双手紧攥,说:“他,他杀死了兄长!”
“他……,他是你的皇父摄政王!”
“他不是!”九岁少年的喊叫声嘶力竭。
北京城郊随处可见神色匆匆到达兵马。
勿怪孝庄急于召见多尔衮,山西的叛乱在北京城内引起一些惊慌。大同离北京太近了,这是对京畿的直接威胁。
江南之败后,各地的汉人不再顺从。多尔衮下达剃发令正是压制汉人的反抗心,但现在来看,适得其反。正是那些孱弱的汉民努力摆脱身上的枷锁才造成江南战局的逆转。
军令传向各地,八旗兵马向大同集结。
多尔衮亲自挂帅,令驻守京师的两黄旗和正白旗先行向大同出发,再从江淮抽调五万兵马,以平息山西之乱。
宣大总督耿淳逃入北京城,把山西的和大同的虚实尽数告之清廷。他不敢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推说南明的平虏将军翟哲在山西根基深厚,与姜镶和范永斗等人早有勾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女真人重用汉人,就要承受汉人背叛的结果。
多尔衮命把姜镶的长子姜至升带上,从宣府大道扑入山西。
沿途卫所没有抵抗,清廷大军在三月下旬到达大同城下。
大同周围的百姓都逃光了,有些人辗转进入山西向南逃,也有人割掉辫子加入义军。姜镶把周边几个县的粮食都搜刮到大同城,百姓不逃也没有活路。
清廷在河北、河南押送民夫运送粮草和火器。原本为湖广战事准备的物资和兵马现在都用在了山西。
八万大军在大同城四门安营扎寨,封锁住大同往外的道路。
次日清晨,两黄旗、正白旗甲士在大同南门列阵,多尔衮亲自押姜至升到达大同城下。
姜镶站在城头。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从起兵那刻起,他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了,但此刻突然见到,仍然免不了有些心酸。
多尔衮没有给他多长的时间思考,单骑出列,嘶吼到:“姜镶,我知道你被奸人欺骗,才起兵谋反!我今日在此当着大同城内外几十万人的面承诺,只要你开城投降,朝廷可以既往不咎,继续让你任大同总兵。”
他说的是心里话,可是谁敢相信他?
姜镶呵呵一声,回应道:“摄政王,我不费清廷一兵一卒,献出山西,又随阿济格西征陕西顺贼,可摄政王是怎么对我的?非但没有赏赐,反而多次无端训斥指责,又让我送长子入京为人质。满人强令汉人剃发,在山西随意杀戮百姓,非我要反,实在是满人逼我反。”
多尔衮脸堆阴云,问:“你连儿子也不要了吗?”
姜镶退后一步,挥手下令:“开炮!”
城头一声巨响,铁球冒着青烟在空中飞过,落在离多尔衮五十步开外。
战马爆出一声嘶鸣,多尔衮不敢再留在城下,拨马而回。铁炮虽然不精准,但谁知道城头的炮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