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作者:傅渝(晋江金牌vip2013-08-17正文完结)-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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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当时卓扬的犹豫。
　　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联系他，明确的说是他主动找我，我从来没有理会他。
　　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他居然答应换肾了。
　　我难掩心中的惊喜，也顾不上脸颊上的疼痛，向前一步确认，“你说真的？他真的愿意……”
　　“你……”黎思再次的举起手，泪眼迷蒙的看着我，最后却无力的放下。
　　“安悦！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贱的女人……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永远得不到幸福的……得不到……你永远得不到……”
　　只要宋昱活着，我认为一切都不重要。
　　黎思最后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喜上眉梢的我，脸上出现一种厌恶的神情。
　　“我真是替卓总可怜呢……心心念念守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个铁石心肠没心没肺的女人……我真是替他可怜……不过也好……”黎思看着我，目光却有些飘忽，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的来了一句。
　　“不过很快的……很快的你就折磨不了他了……对……你永远也折磨不了他了。”
　　老实说，黎思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心头有些不安。
　　我转身去网上查了一些换肾的资料。人有两个肾，当一个肾没有了，人还是可以继续健康的生活下去。
　　在这个念头，有人都可以为了一个苹果卖肾了，卓扬应该也是没事的吧。
　　没有听说，换肾会死人的。
　　只是，我查了很多资料，心里还是总觉得不安。总是想到黎思最后那个怜悯的眼神。
　　我明白，那个眼神……
　　不是对我的。
　　下午的时候，卓母急匆匆的过来找我。
　　见到我就扑了上来嚎啕大哭，“安悦！我求求你不要那么狠心啊……小扬要换肾啊……他不行啊……求求你啊……安悦你不要那么残忍啊……”
　　“伯母，我不懂你的意思。”
　　卓母眼泪不停的往下掉，身体也以为激动而颤抖得不行。
　　“安悦……我知道是宋家孩子救了你，我也明白他的情况……可是你可以找其他人，不要找小扬……他的身体不好，前段时间挨了刀子，刀锋擦过他的肾……医生本来就说他不准妄动的……你现在还要把他另外一个好的还给宋家孩子……安悦……你是要我们小扬死么……他真的会死么……”
　　“我……”我脸色发白，声音似乎都在发抖，“不可能……他……他明明说……”
　　他犹豫过。
　　原来不是不愿意。
　　而是因为他自己的也不好。
　　那么——
　　他现在同意了，代表什么……
　　代表一命偿一命么……
　　为何我总是在做错事。
　　甚至，一步错，就步步错。
　　抓住卓母的手，我急切的问道：“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卓扬正在为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他躺靠在床上，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妈……你不用在劝我了……我已经做了决定。我欠她的现在还给他吧。”
　　似乎是没有听到卓母的呜咽声，卓扬慢慢的转过头，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的这一丝惊讶被他掩下，他朝我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和平淡。
　　“你来了？来看他么？”
　　我摇了摇头。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他么？”卓扬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放心，我已经答应做手术……放心，我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我知道。”我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强撑起笑脸，在卓扬的身边坐了下来，“事实证明，临阵脱逃的人一直都是我。”
　　“怎么哭了？”卓扬抬手，似乎想帮我拭去眼角的泪珠，但是最后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有什么好哭的……回家睡一觉，醒来之后你就会看到健康的宋昱了。”
　　“健康的宋昱？”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声，一把推开卓扬，“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一辈子？你觉得为了救他我就会让你死么？你……你……”
　　我捂着脸，蹲在地下大哭出声。直到今日，我才意识到，我自己有多么的残忍和无情。
　　我把一个人退下了火坑，打着爱的名义转身又把另外一个爱我的人推下。
　　如黎思说的，为何当年死的不是我？！
　　“我不会死。”良久，有温暖的掌心落在我的脑袋上，卓扬居高临下看着我，目光温柔似水，“放心，我不会死的。因为……我还想和你天长地久。”





☆、097

　　097
　　“我们还可以找其他人，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你一个人适合的。”乙⊥，眼睁睁的看着卓扬把我抱上床，拉着他后退的手，我再次说道：“我不想赌博，赌博太冒险……我不想你冒险。”
　　我欠宋昱一条命，我虽然很想他活下来，但是如果他的活，用卓扬的死来替代。
　　我更加无法接受。
　　“放心。我妈肯定给你把事情夸大了……我健康得很，如果不行，我的医生怎么会让我做手术呢……”卓扬笑的云淡风轻，但是我还是充满了怀疑，“你总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扛……你什么时候也可以依赖一次我……前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很抱歉那时候的我，无理取闹，任性，我说我讨厌你，其实我更加讨厌自己……从来没有把一件事情办利索。”
　　“你还真的把自己看的清楚了……”卓扬笑了两声，但是态度却没有因为我的反对而松懈下来。
　　“你放心，我真的会没死的。你知道的……我是商人，一切以最大的利益为主，我这样做是有私心的。”卓扬过来牵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我自己的老婆，怎么能一辈子记得别个男人的情呢……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所以我希望她一辈子只能记得我……所以不要再劝我了，我已经下了决定，不会改变了。”
　　不管我怎么说，卓扬都笑的淡淡，但是我明白，我撼动不了他的决定。
　　而且，不知道他和卓母说了什么，卓母出来的时候十分的愤怒，叫嚣着“你去死好了”、“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云云……
　　然后声明这次又要回美国，并且再也不回来，免得看到自己的不孝子，闷得慌。
　　但是，不管怎么样，手术已经做定了。
　　我咨询过卓扬的医生，他和卓扬的话说的一样，但是凡是有个但是。
　　“但是……卓先生前段时间的刀伤还是有影响的，所以只能看以后的发展，这个我们现在都说不准。”
　　我捏着冒汗的手心，声音干涩。
　　“有多大的机会他会……会是健康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怜悯的看了我一眼。
　　“一半的机会吧。”
　　估计是见我脸色难看，医生又开口勉强的安慰了几句，“其实未来的医学谁也说不准，所以夫人不用担心，卓先生他自己有把握，应该是没问题的。”
　　什么是应该？我想问。
　　但是，话到唇边，最后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黎思说的对。
　　当时死的人为何不是我呢？
　　我总是恶毒的想，如果没有卓扬就好了。
　　可是，换过来想，如果没有我呢……
　　没有我，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外一个模样。安然和卓扬未必会在一起，但是人生那么长，这个世界缘分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活着健康的找到适合自己的另外一半。
　　而宋昱也会在这个世界安静的活着，或许某一天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从此幸福一生。
　　我总是在埋怨别人，可是从来不知道看到自己。
　　黎思说得对。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我现在走到如此境地，也只能说是报应。
　　走廊遇到温礼。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转身就走，一点念想都不会留给他。
　　但是最后，我只是朝他笑，说道：“我们可以谈谈么？”
　　温礼脸色有些难看，我能明白心中藏着愧疚十几年的人的苦。其实我和他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同病相怜的。
　　我心里藏着安然，他心里藏着我的母亲。
　　我们在对故人的愧疚中不安的活着，自以为得到了救赎，其实时间从开始错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走过。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在学校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了。”温礼摸着玻璃杯，因为紧张，他扣着被子的手有些发白，“那个时候你瘦巴巴的，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和你母亲很像……”
　　也就是说，他一直看了我十几年。
　　“我知道你喜欢卓扬……我以为你幸福了，我的愧疚就会少些。”温礼这话说完，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想法，我费尽心思嫁给了我喜欢的男人，结果却不幸福。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自怨自艾，总是说着要重新开始，却从来没有走出自怨自艾的自我圈子。
　　“你那次出车祸，我很害怕……你浑身是血，我几乎都想丢下你走了……你可能不知道，那一次，过去和现实交替，我都忘了……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是过去……”
　　温礼收回手，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很抱歉，安悦。为了所有的一切。”
　　我仍然有些芥蒂。
　　但是我相信时间。
　　我想，未来的时间那么长，总有一天我能忘了一切，只记得这个男人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过我，只记得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帮过我……
　　人生啊，那么的长，如果我总是记得他的不好，我想，我的人生会过得很苦。
　　抿了一口水，我说道：“我不是母亲，我无法替她对你说原谅，但是……”我闭上眼睛，理清心中的情绪后又慢慢的睁开，“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的人生。”
　　“安悦……”温礼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
　　“我知道我已经等不到她的原谅，但是……你的谅解，我同样心怀感激。谢谢你……谢谢你……”说完，温礼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这些年在他的心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了。
　　我喝完了杯子中的水，心里舒服点了。
　　我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母亲，这次，我做的可对？
　　“对了，听说卓扬要给宋昱换肾？”
　　我点头。
　　提到这个世界，我心中更加焦虑，“卓扬身体不好，我害怕……”
　　温礼安抚我，“放心，卓扬一向做事有分寸，他说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有事。”
　　温礼也这么说了，我应该能放下心来，但是抱歉，心里那种忐忑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温礼送我回去的时候，表情很轻松。
　　“再见，安悦。以后，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我笑了笑，朝他挥挥手，却没有对他说任何肯定的答案。
　　只是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
　　再见，温礼。
　　温礼走后，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顿时有种云开见月明的感受。
　　我给卓扬打电话，卓扬正在啃苹果，手术推迟了几天，他现在已经回家。
　　卓扬并不爱吃水果和蔬菜，他是一个很挑食的男人，只喜欢吃肉类。这次他乖乖的啃水果，我倒是有些意外。
　　“今晚月亮好圆。”
　　“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啊。”卓扬似乎走了出去，在那头发出清冷的声音。
　　我笑出声，“或许我这边的天台离天更加的近吧……”
　　“是嘛？有这个说法？”卡擦卡擦的咬苹果，半晌忽然幽幽的来了一句，“要不，我过来也看看圆圆的月亮。”
　　我想了想，从右手的无名指上取下那闪闪的钻戒，小心翼翼的放在贴身的口袋后，才点点头，说道：“好啊……我等你啊。”
　　卓扬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了我喜欢的糕点。他还给自己买了不少的炸鸡。
　　“你不是在吃水果么？都说让你少吃那么多肉了……我给你拌个蔬菜沙拉。”
　　卓扬的脸和青菜一样，绿成一个境地了。
　　“我才啃完苹果，还要吃蔬菜么？”
　　“你说呢？”
　　我笑眯眯的转身进了厨房，开始认真的拌沙拉起来。
　　当然鸡腿鸡翅什么的垃圾食品……再见。
　　卓扬要做手术，不能喝酒。我们用果汁代替。
　　我还鲜榨了橙汁，不过卓扬宁愿喝白口水。
　　他说，他现在看到水果和蔬菜都想吐。
　　不过话这么说，我喂他一口沙拉，他虽然脸色发青，活像是受了什么酷刑一般，但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吃掉了。
　　“你妈妈现在一定很怪我？这些年我对你并不好……”
　　“那是。”卓扬嚼了几口蔬菜，用力的咽下，眼睛也不眨的说道：“你对我是不好，天天喂我吃蔬菜水果的，我又不是兔子。”
　　我知道他在转开话题。
　　是啊，过去的回忆太悲伤，还是让我们停留在这一秒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