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多媚-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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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这才回忆起,她在北辰宫呆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来不曾看见过他吃水中之物。她转了个话题:“既然这里不好住,她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北辰星君弯腰从沙滩上抓起一只横行的寄居蟹递给她玩:“因为她必须住在这里。她是看守沧溟之源的人。”
是了,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看守呢?“那她一定很厉害吧?她也能看见我?”苏绾向来崇拜女强人。
“是很厉害。”北辰星君一本正经,“很多年前,她是三界闻之变色的女魔头。挖尽三界负心男女的心肝。”他作势在苏绾的左胸一比划,指尖离她的前胸不到半厘米。
苏绾条件反射地抱住前胸,涨红了脸,气咻咻地瞪着他,他却已大笑着大步前去。
苏绾赌气在原地蹲下,拿了那只寄居蟹玩耍。
寄居蟹并不大,不过才有苏绾三分之一的手掌大,露在外面的鳌、足、头呈红色,竖起两只黑澄澄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苏绾,试探地举着鳌在她手上敲了敲。
苏绾见它背着的海螺壳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便对它做了个鬼脸:“选房子也不知道选个好看点的,这么难看还背着到处跑,要是我,一定要选最好看的那个住着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只寄居蟹似乎对她翻了个白眼。她使劲眨了眨眼,寄居蟹还是那副傻傻愣愣的模样。她不由摇摇头,她是魔障了,随便看见一只虫子,一只鸟,一只蟹,都把它们想成了小妖精,实际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妖精?
北辰星君很清楚的告诉过她,天地生万物,万物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而生长繁衍,浑浑噩噩者不计其数,能开窍者不过千万分之一,其中能得道者更是少之又少。
“苏绾,快来!”北辰星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哎,来啦!”苏绾随手将小寄居蟹放进袖子里,大步朝北辰星君跑去。
北辰星君袖子挽得老高,背对着她正在沙滩上刨得不亦乐乎。这样的北辰星君,让苏绾想起了玩沙的小孩子。
“给你这个。”北辰星君从沙里刨出一块糊满了细沙的石头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苏绾不接,谁知道他又要怎样捉弄她?这石头散发出一股腥味,想来就不是什么【炫|书|网】好东西。
北辰星君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水边冲洗干净,捧着给她看:“你真是不识好人心,这么好的东西,你还瞧不上。”
苏绾凝眸细看,这是约有柚子大小的一块灰白色不透明蜡状物质,无奈气味刺鼻。但北辰星君这么爱干净的人,却抱着它像块宝一样的,如果他不是要捉弄她,这东西便真的是个宝了。
“接着啊。”北辰星君要把那东西往她手里塞。
“到底是什么?”
“龙涎香。这么大一块,是白的,又是在沧溟之源发现的,估计天界的贵妇们会羡慕疯了的。”
他说是龙涎香,苏绾倒不怀疑了,笑嘻嘻地接过去:“等会儿我把它送给栗姑。她送了我东西,我正发愁没东西回赠她呢。”龙涎香她知道,不就是抹香鲸的排泄物吗?干燥就香了,要是拿来烧就更香,比麝香还要香。
“你倒是会打算。”北辰星君带着她走进了那片幽绿的山林:“看见这些树木没有?看着长得挺茂盛的,实际上,就连花也不会开,更不会结果。”
“为什么?”苏绾学着他在树干上劈下一些比较细的树枝。“这里是天和海的发源地,想来灵气最为充沛,应该很适合树木生长才对。”在她劈树枝袖口往下垂的时候,“噼啪”一声轻响,小寄居蟹从她的袖口里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竖着两只眼睛,悄悄退进了草丛深处。
“就像给花施肥,肥料施多了,反而不好。”北辰星君瞟了她一眼,“一样的,对于某些人和物来说,并不是把所有最好的给了她,她就会活得很好。外表看着风光,关键时刻才会知道,那才是害了她的根源。”
苏绾不在意地说:“一个营养过剩也说得这么深奥,谁都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北辰星君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继续劈着枝条。
苏绾敏感地发现他似乎有点不愉快,忙道:“四公主是三公主的妹妹吧?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东煌星君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公主脾气很温柔。东煌星君么,你见着就知道了。”北辰星君有些心不在焉。
“我给她做嫁衣,是不是还要陪着她进洞房?”苏绾撅起嘴。说不定东煌星君还很多情体贴,要亲手给新娘子解衣。新娘子倒是快乐了,谁又来体谅她呢?
苏绾觉得北辰星君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情,正常的女人,谁会喜欢有事没事被人正大光明地在自家身上乱摸?
北辰星君坏坏的笑起来撞撞她:“免费看大戏不好么?我想看还不得看呢,反正你都说那种事一点都不稀罕的。”
无聊!苏绾懒得跟他说,率先拖了一捆枝条往回走。
北辰星君收起笑容,拖了剩下的枝条跟在苏绾身后,很小心地把每一步都踩到她留下的浅浅脚印里。
待二人走远,那只寄居蟹钻出草丛,盯着苏绾的背影,举着鳌想了想,拖着身上的海螺壳,飞快地追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栗叶
烤鱼很香,吃烤鱼的人很高兴,但看着别人吃烤鱼的人就会很难过,很无聊,比如说苏绾。
北辰星君和栗叶在一旁吃得兴高采烈,北辰星君还从他那个白色的小丝囊里摸出了一坛据说有五千年历史的美酒。两人就用洗净了的蚌壳做酒碗,你一碗我一碗,颇有些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说的都是天界的一些八卦,比如西海龙王的老婆很厉害,生不出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西海龙王娶了很多如花似玉小老婆生儿子,小老婆们却总是儿子还没生出来就先死得很惨;再比如说谣传魔界的新魔皇断情绝爱,只为练一种什么绝世奇功,魔界元老担心他会绝后,送了一窝子狐狸精过去,只一夜,他就把这些狐狸精吓了个半死等等,诸如此类。
再后来,酒酣耳热,两人就称兄道弟起来,划拳猜谜,简直堪比绿林好汉。苏绾简直大开眼界,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挺斯文挺高贵挺能装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豪放呢?
她实在是太过无聊,想起了袖子里的小寄居蟹,伸手去一掏,却掏了一个空。什么时候掉的?她歪着脑袋,眼睛在沙滩上略略一扫,就发现了小寄居蟹的踪影。
小寄居蟹举着鳌,正悄无声息地往海边跑,边跑还边转过两只眼睛瞅瞅她。
“嘿!跑得挺快的。”苏绾一把揪住它,寄居蟹她手里张牙舞爪,恐吓地对着她挥舞着还没她手指粗的鳌。
苏绾呵呵大笑着点点它的鳌:“你挺威风的啊?”她弄了点鱼肉来喂它:“吃吧,吃吧,可怜的小东西,肯定是饿了,要去找吃食是不是?”
小寄居蟹木然不动,根本不肯碰那鱼肉,苏绾又挑逗了一会儿,它只是装死。苏绾叹了口气,把它放在沙滩上:“去吧,我不抓你了,自由自在果然才是最好的。”
小寄居蟹却趴在她脚边不动。
这边栗叶输了,不服气地把她当做椅子的石头抱起来朝北辰星君扔过去:“你耍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的不要脸,一样的赖毛!”
北辰星君侧身躲过:“你就不赖吗?赖不过别人就说别人赖,这是什么道理?”
栗叶一脚踏在石头上,拍着胸脯:“什么道理?我的道理!你不服气啊?不服气来打一架!”
北辰星君冷笑:“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
栗叶红了眼,粗鲁地把袖子一挽:“祭出兵器来!姑奶奶要是怕了你就不姓栗!”
苏绾见这二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竟然是翻了脸,连忙上前做和事佬:“栗姑,我们家大人就是这个脾气,你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计较了。”她以为,北辰星君爱耍赖,爱口是心非,爱捉弄人,这是个半公开的秘密,认识他的人都不应该太和他计较,否则会被气死的。
栗叶笑起来,拍拍她的肩头:“还是小苏看得透。”
“呆在那里别动!”北辰星君扫了苏绾一眼,淡淡地开口挑衅:“你本来就不姓栗!傻了啊?我要是真祭出兵器来,你还不得卷铺盖走人?”看来,想打架的人其实是他。
“啊!”栗叶抓了两把头发,面目狰狞地扑上去:“源子韶,你气死姑奶奶我了。”如他所愿。
这二人拳来脚往,一场混战,苏绾先前还有些不安,后来就觉得索然无味。这也算是神仙打架?神仙打架不是法宝满天飞,法术层出不穷吗?看看这,不过就是拍得精彩点的武打片么?
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苏绾打了个呵欠,在火堆旁选了个地方躺下去,反正她是累了,该睡觉了。无奈这里没有黑夜,光线太强,翻了几翻她也没有睡着,只好睁眼看着继续看热闹,眼角瞟到那只装死的小寄居蟹惊慌失措地在不停游走的四只脚中间艰难穿行躲避,每每即将被踩到之时,偏生它又惊险无比地躲开。
苏绾抽了根枝条,看准时机,一勾一掏,将它自栗叶和北辰星君的脚下解放出来。叹道:“小东西,让你走你不走,给你吃的又不吃,把命送了岂不可惜?”
小寄居蟹两只竖起的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她,苏绾轻触它的鳌:“算啦,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回去。”
把小寄居蟹放到离海很近的沙滩上,苏绾一路寻着贝壳回来,再走到火堆旁,战争已经结束。栗叶早跑没影了,火堆边只坐着北辰星君一人。
“栗姑呢?你们不打了?”苏绾问他。
“切!小心眼的女人,打不过我就跑了。”北辰星君晃了晃酒坛,“苏绾,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吧?”他把剩下的酒全倒进蚌壳里,清亮的酒水漫过蚌壳,淅沥沥地流到沙滩上,倏忽不见,他却毫无所觉,一直不停地倒。
苏绾放下金缕衣的衣摆,稀里哗啦倒下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贝壳海螺,拍了拍手,扶起他手里的酒坛:“只要能出来逛逛,也不算那么无聊。”他的眼神很清亮,应该没喝醉,为什么就这么神智不清呢?
“你只是不喜欢北辰宫?”火光照得他的眼睛分外黑亮。
苏绾低着头翻捡脚边的贝壳海螺:“其实吧,我觉得要孤零零地活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就连月亮,也没了阴晴圆缺,只要抬头,它永远都是那么冷冷淡淡,不远不近,圆圆大大的挂在天边。
“那你是觉得做凡人好咯?”北辰星君抢过她手里的贝壳海螺,卯足了劲,使劲扔向海里。
苏绾也不和他计较,孤独寂寞了许久的人,一般心理都有点变态,所以他才会和栗叶八卦,才会故意挑衅栗叶和他打架,才会千方百计捉弄她,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寂寞罢了。
“我问你呢,你是喜欢天界,还是喜欢凡间?”北辰星君见她走神,恶劣的揪了揪她的头发,不等她回答,他又想当然的说:“你肯定喜欢天界,你只是还不习惯罢了。天界不会挨饿受冻,不会生病,凡间没有的天界都有。对不对?”
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却没地方说的孩子,苏绾觉得她要是不说她喜欢天界,简直就是对不起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肝。于是她违心地点头:“嗯,我喜欢天界。”
他得意的笑起来,“你不喜欢也不行,反正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了。”
苏绾默然,他倒是说了一个事实,既然是事实,那么她就该尽力去适应环境,找到适合她的生存方式才是。
他又开始指责她:“有你这样的人吗?我和别人打架,你不帮我的忙也就算了,还跑得影子都不见,这是什么道理?”
她帮他的忙?果然是醉了。苏绾想了个理由敷衍他:“我怕我在一旁会影响你们施展法术。”
北辰星君摇头:“这里怎能施展法术?沧溟之源只要稍微有波动,就会引起三界一片混乱。”喝完了酒,他躺下去,死死抱住苏绾的两条腿,把头枕在上面:“好多年没喝酒了,好困。”
苏绾等他睡熟了,才去掰他的手,他抱得很紧,怎么也掰不开。苏绾只好作罢,认命的哀叹了一声,他倒是睡得舒服了,她怎么睡呢?
“你想修成人形,甩掉这身金缕衣?”栗叶悄无声息的走到苏绾身后,挨着她坐下来。
苏绾张了张口,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
栗叶笑了笑:“我会读心术。你把那块龙涎香递给我的时候,我牵了你的手,我便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她拉起苏绾的手,演示给苏绾看,“诺,就是这样。”
好可怕,这样的人,肯定没人敢和她亲近。苏绾紧张地从栗叶手里抽出手,因想到自己刚刚想的肯定也被她知道了去,又有些尴尬,讪笑道:“这个本领好可怕。”
栗叶淡淡的笑:“的确。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