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鹤擒龙-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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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溟上人,一代怪杰,几曾被人家如此当面奚落,他听着凤儿滔滔而言,清瘦脸上,满是怒容。但听到后面几句,不由脸色一霁,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飞天神魅谢旡殃!女娃儿,你是谢旡殃的传人?不错!四十年前老夫和你师傅在黄山始信峰相值,确有结伴同赴大漠之约,不过恰巧老夫另有事羁身,未克成行,后来听说你师傅已单独前往。”
他说到这里,心中蓦地一动,敢情方才那粒石子,就是飞天神魅所发?不然,一个小女孩那有恁的力道,他目光不期向四外一阵打量,问道:“你师傅呢?既然来了!怎不现身相见?”
凤儿既不否认,又不承认,只是淡淡的道:“师傅早已走了,他老人家近来可忙着哩!”
苍溟上人疑惑的道:“那么他要你转告老夫的,又是什么?”
凤儿眨了眨眼睛,道:“他老人家临走要我告诉你的,就是赤衣匪教流毒天下,残害生灵,目前各门各派集会君山,要你捐弃私仇,为武林共挽浩劫。”
苍溟上人又是一声大笑,道:“飞天神魅竟然也急公好义起来?嘿嘿!老夫数十年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不问江湖之事,尊师所说,恕老夫未便苟同。”
凤儿忽然咭的笑出声来,拍手道:“师傅他老人家真是活神仙!”
岳天敏自始至终,没有再出言拦阻,因为他从方才那一粒小石子中,已经知道决非凤儿所发,那么飞天神魅谢大哥可能就隐身附近,凤儿的出现,也决非无因,是以只是负手而立。
苍溟上人面露不屑,冷冷的道:“你师傅妄想过过开山宗主的瘾,其实阴山派徒有虚名而已。”
凤儿小嘴一披,笑哼道:“你说的话,早在师傅算中,他老人家可真说得不错!”
苍溟上人问道:“他说些什么?”
凤儿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曾说:‘凤儿,为师的话,你就是传到青灵老怪耳中,他一定会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夫不涉江湖恩怨久矣。’我就问道:‘师傅,既然青灵老怪不会接受你的劝告,干什么还要凤儿去告许他?’师傅说:青灵老怪听不听是他的事,为师总算尽了做朋友的心意,赤衣匪教,残害武林,标榜着‘万派归一,四海同赤’,青灵老怪虽欲独善其身,那里办得到?”
苍溟上人自视甚高,他隐居伏牛山青灵谷,谢旡殃口中,叫他青灵老怪,倒也罢了,此时从凤儿口中,一声声的叫着,他已经觉得十分刺耳。等凤儿说完,不由冷哼道:“阴山老魅,叫你娃儿前来,原想用话激我?嘿嘿!老夫岂是受人激的?”
凤儿道:“我话还没说完哩!当时我又问道:‘师傅,青灵老怪……’”
“砰!”苍溟上人龙头杖突然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碎石纸飞,厉声喝道:“青灵老怪,岂是你喊的?”
凤儿脸色一绷,道:“我当时就是这么说咯!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算了,我反正已经把话传到?”说着,一个转身,就要离去!
苍溟上人怨声喝道:“站住!”
凤儿转过身子,道:“你待怎的?”
苍溟上人强压怒气,道:“你说下去!”
凤儿讶道:“你不是不高兴我叫青灵老怪吗?其实我师傅就叫你青灵老怪,我又不知你姓甚名谁?”
苍溟上人不耐的挥手道:“你且说下去!”
凤儿咭的笑了一声,又道:“当时我就问师傅,青灵老怪不涉江湖恩怨,独善其身,不是很清高吗?”
苍溟上人听得稍为受用,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却听凤儿续道:“那知师傅听了凤儿的话,却哈哈大笑道:‘凤儿,你是小孩子,不懂武林趋势,如果在承平之时,优游林泉,不涉江湖恩怨,独善其身,自然是清高之士。可是目下不同了,赤衣匪教,蚕食武林,他们赤旗所指,遍地骷髅,像少林寺法规素严,千百年来,从不介入江湖纷争,这会也首遭其殃,这就是标榜中立,自鸣清高的一个例子。试想以少林一心大师,武当玉清真人,终南白鹤道人,华山西岳老人等,一派宗师都免不了被赤衣教个别击破,区区青灵老怪,人单势孤,那能独善其身?到头来还不是被……’”苍溟上人目光电射,厉声喝道:“阴山老魅,如此小觑老夫!”
凤儿忙道:“那倒不然,师傅说以你的武功,赤衣教匪酋,论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不愿介入漩涡,还有一个原因。”
苍溟上人急急问道:“什么原因?”
凤儿迟疑着的道:“那也是师傅说的,目前有许多一流高手,都在迟疑观望,他们武功虽高,其实却都犯了一个通病……”
“通病!”苍溟上人长眉轩动,问道:“什么通病?”
“恐赤病!”凤儿补了一句。
苍溟上人听得面色微变,怒道:“岂有此理!”
凤儿可并没理会,依然继续说道:“师傅说,当年约好到大漠去访问白骨尸魔,你没去的原因,也在这里,何况目前倡乱中原的赤衣匪酋茅通就是尸魔的传人,尸魔虽然恶贯满盈,但还有赤磷魔君支持着他。”
苍溟上人越听越气,一张清瘦老脸,胀得通红,厉吼道:“赤磷魔君,不过在冰天雪地的漠外称雄罢了,老夫何惧之有?好!女娃儿,寄语你老魅师傅,君山大会老夫准到,咱们就以茅通竖子的颈上人头,作个赌注,瞧瞧谁行谁不行罢?”说到这里,忽然转头向岳天敏道:“咱们这场过节,老夫准以前言为定,三年之后,到时再算罢!”说罢龙头杖一挟,怒匆匆的如飞而去。
岳天敏瞧着苍溟上人远去,知道他受此一激,君山大会定然及时赶来,自己这边又多了一个绝世高手,心中也暗暗高兴。
凤儿却早已扑了过来,拉着岳天敏的手,笑道:“岳叔叔,青灵老怪,果然被我激走了呢!”
岳天敏因苍溟上人终究是一代宗师,年高望重,方才被凤儿当面奚落,说话太以尖刻,正想说她几句,但一瞧到凤儿喜孜孜的一脸稚气,又不忍斥责。
这就温颜的道:“凤儿,苍溟上人除了脾气怪僻,自视甚高之外,生平并无大恶,你方才不该如此顶撞于他。”
凤儿仰脸笑道:“岳叔叔,你不知道呢,凤儿说的全是师傅教我的呀。”
岳天敏剑眉微皱,笑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早知你迟早会被你师傅带坏。”
凤儿不依的道:“岳叔叔,凤儿没有坏啊!不然,青灵老怪那肯答应到君山去?”
岳天敏正容道:“凤儿,青灵老怪这名字,确实不是你叫的,以后不可如此。”
凤儿应道:“岳叔叔,凤儿以后不叫就是。”
岳天敏目光四下一瞥,咦道:“凤儿,你师傅呢?”
凤儿笑道:“师傅打出那粒石子,就先走了,哦!岳叔叔,前面歇马台,还有一场热闹呢,就是等着你去!”
岳天敏奇道:“歇马台,谁等着我去?”
凤儿忙道:“凤儿是听师傅说的,赤衣教调集了许多高手,就在歇马毫等你,哦!大师兄,二师兄也在那里。”
岳天敏知道黑白双尸准是奉了谢旡殃之命,等在那里,接应自己,不由笑道:“那么谢大哥也一定在那里了。”
凤儿摇头道:“师傅先前不知赤衣教调集高手,有什么重大阴谋企图,才暗暗跟来,后来知道原来只为了对付你,他老人家说,他们人手虽多,并不是岳叔叔的对手,这就走了,只吩咐凤儿随着大师兄二师兄做个接应。”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岳叔叔,那龙儿该不该叫我姐姐?他就不肯叫呢!”
岳天敏听得大奇,望着凤儿问道:“你几时遇上龙儿的?”
凤儿噘着嘴道:“就是昨天咯!这娃儿说得气人呢!他说他要和我比划比划,我赢了才叫,要是我输了,还要叫他叔叔,后来我没理会他。”
她居然学着大人口吻,也叫龙儿娃儿起来!
岳天敏却双目一睁,急急问道;“他们人呢?你在那里碰到龙儿的?”
凤儿摇头道:“那是在赤衣教的什么魔宫外面,我不也知道叫什么地方,好像是什么嶴,我跟着大师兄二帅兄去的,他们进去救人,我留在外面。后来,上官姑姑和春梅姑姑一起出来,我就跟着大师兄二师兄到这里来了。哦!上官姑姑说,她们也要上歇马台去呢。”
岳天敏知道凤儿终究是个孩子,再问也问不出来,目前锦云妹子已经脱险,而且已知道赤衣教调集高手,原是为了对付自己,那么和自己准备赶上骷髅宫,给他们迎头一击的计划,依然可行。何况重阳君山之会,为期不远,自己如果在期前先给他们一个厉害,也好杀杀匪酋们的锐气。主意打定,就牵着凤儿小手,笑说道:“凤儿,那么我们就到歇马台去!”
说着带了凤儿,跨上赤龙驹,往西赶去。
歇马台,是皖山脉和大别山脉中间的一块盆地,地势极高,再往里去,便进入崇山峻岭,尤其骑马赶路就比较吃力,歇马台也许另有出典,但大多数人都在这儿歇马倒是事实!岳天敏带着凤儿,策马徐行,心中也着实怀疑。赤衣匪教何以要调集高手对付自己?这中间有着什么阴谋,值得他们如此部署?
据凤儿所说,飞天神魅谢大哥也曾因他们大调人手,感到怀疑后来查清他们确实只是为了自己,而又觉得那些人,自己足够应付,才匆匆走的,那么他们果真只是想除去自己一人而已?君山之会已在目前,自己既非大会的主要人物,又不是一派掌门,赤衣教何以要如此大张旗鼓?
“君山大会!”他口中微微沉吟,突然想起自己此行,一面果然为了赶去救人,但另一面,也是为了君山大会之前,能够剪除他们大别山的“江南总分堂”,可以杀杀他们锐气。那么以此推想,他们何尝不是如此?在君山大会期前,他们赤衣教的主脑人物,原本都要在赶来江南的,到大别山集合,并不绕道,敢情他们发现自己行踪之后,才决定阴谋,设法把自己引来。此间离九华昆仑下院,极是邻近,只要除去自己,他们就可集中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移师东向,原班人马,可以一鼓荡平昆仑派的根本重地。一面固可削弱各大门派的力量,另一面更可增加他们在君山大会上的声威!
岳天敏这一联想,果然给他猜个正着,只见他剑眉微竖,鼻孔中微微嘿了一声。
“岳叔叔,前面就走歇马台了呢:陕: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凤儿睁着一双小眼,不住的向四外打量,但当瞧到这片群山环绕的高岗上,竟然一个人也没,也不由感到十分失望,小嘴一噘,嚷道:“师傅还说这里有一场热闹,岳叔叔,你瞧,连鬼都没有一个,真扫兴!”
她说到这里,忽然“哦”道:“敢情大师兄二师兄也自顾自走了,师傅还要他们照顾我呢!哼!鬼僵尸,回去我不告诉师傅才怪!”
岳天敏并没去理会她,一双如电俊目,虽然只是向四外仅仅一瞥,但已发现这片高岗四周,诸如两边密林和大石后面,果然都隐匿着人!而且人数似乎不在少数。
他艺高胆大,那会把这些人放在眼内,当下缰绳微抖,赤龙驹善晓人意,立即住足。
岳天敏仰天一声朗笑,俊目四顾,道:“林内何人,如果冲着岳某而来,何不请出一见?”
这一声朗笑,功力十足,有若龙吟。就在他笑声之中,果见左边一处林中,环佩丁冬,并肩走出两名道姑!左边一个,身是穿红衣道装,胸绣白骨骷髅,风骚入骨,满身邪气。右边一个,身穿织锦道装,眉目如画,脸含煞气!这两人岳天敏只认识其中一个,那右边身穿织锦道袍的中年道姑,她正是当年蛊惑自己五师姐背叛昆仑的五台派万妙仙姑,玄阴教副教主!另外一个,岳天敏也从她服饰上可以推想得出,定是赤衣匪教中的主脑人物,因为他知道教匪中能够有资格在赤衣上绣上白骨骷髅的,至少也是堂主以上的地位。在这两人身后,却紧跟着两个宫装少女,一个手中捧着一支三尺来长的白玉杆,杆端还有一颗闪铄生光的红色小星。另一有手中却捧着一柄古剑。
岳天敏一眼瞧到万妙仙姑时,心头不免微微震动。
万妙仙姑在五台派中,可算得是第一高手,甚至连她掌门大师兄万钧道人,都还要逊她一筹,何况后来当上了玄阴教副教主,更精擅“玄阴经”上的绝学,可说是身集两家之长。自己当日在五台山,仗着“太清罡气”虽然侥幸胜她,但差点也伤在她手下,今天在此相遇,算来倒是一个劲敌!他心念转动之际,万妙仙姑和红衣道姑,已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岳天敏马前两丈光景,停下步来。
只见万妙仙姑白皙脸上,飞起一丝阴毒冷笑,道:“姓岳的,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相遇!”
岳天敏依然端坐马上,亳不在意的朗声说道:“在下风闻副教主已投到嶓冢山去,会在这里遇上,倒真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