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驼千里-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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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你们再胡说!”“我们胡说了甚么?”竺孔圆自然明白钱孔方的话意,但她偏要使钱孔方自己说出来,接着又道:“难道方才我们说的尽是胡说?”钱孔方知道这位师姐最是多嘴,若要反驳,定是越说越不好听,笑笑道:“你们将来总会明白!”“哼!将来?你那十六字真言还在人家手上哩!”钱孔方俏脸一红,根道:“你再说这个,我就走了!”“舍得?”钱孔方一言不发,一个转身已出户外,立即施展轻功疾奔。阿菩叫一声:“追!”也和阿萄双双扑出。于志敏和他哥哥在冰屋旁边另建一屋,见钱孔方忽然走向远方,正不明其所以,继见二女扑出,急问一声:“甚么事?”阿菩只叫一声:“追!”仍然脚下不停,疾射出去。阿萄因为一起用真力,肩上仍有点痛,停下脚步道:“你还不去追钱姐姐回来?她被人家气走了!”于志敏笑道:“气过了,自然会回来,何必追她?”阿萄见他爱理不理地,急得只是躲脚,又气得叱起来道:“你真不追她回来,连我们两个也不要了罢!”于志敏经不起阿萄这么一闹,再见哥哥转回冰屋与刁孔扁闹了起来,只好道:“你进去劝劝兄嫂,我追去就是!”要知钱孔方误服了一拨电光草,轻功的造诣疾如闪电,刚一出门,即听阿萄在里面叫道,她与菩、萄二女相处一年,知二女艺业并不逊她多少,但她已起步在先,也不愁二女能追得及。唯一担心的是心上人亲自追来,万一被他追上,岂不更加尴尬?所以竟出尽全力,没命地疾奔,初时还听到阿菩连声呼唤,渐渐那呼声愈去愈远,再被风雪遮断。但是钱孔方轻功虽高,到底腿伤新愈,起初发狠急奔,还不自觉,待听不到阿菩的呼唤,心里一喜,狠劲一消立觉伤痛难忍,暗喊一声:“不好!要是他再追来……”她一想到于志敏,就觉得有点懊恼。她原以为和二女一见到于志敏,定有一番亲热的表现,哪知遇上之后,心上人表现得不够热情,略一思索,已知向来并无因缘,那能即起情愫?若果传闻中的王紫霜在场,得她一语,胜过万言。若是王紫霜不在,地位较高的闵小玲,张惠雅,秦玉鸾、阿尔搭儿,也不见一个。阿菩、阿萄,不过是未来的姬妾,纵使她能够说得出,心上人也未必即肯采纳,那时岂不更加无地自容?她不愿学几位师姐滥自献身,才打定立功自重,一到冰屋,又听到乔、嵇二位师姐出走,听出她的原因竟是不甘春闺寂寞。这一来,更使她觉得十分难堪,倘若心上人认为夭王庄的女子人人淫贱,她再待下去,又何以自解?因此,她再进一步决定,无论如何也得离开,待心上人苦苦追寻,才显得出他情深意重,到那时节,才显得出自身高贵贞洁。但她虽想到离开,并不希望立即离开,她要向粟亚询问更多的事,以策划日后的行止,并从旁窃测心上人是否对她还有几分情意。不料两位不识相的师姐,徒逞口舌,这个一句,另个一句,教她这心高气傲的人如何站得住脚?她一腔懊恼,恰是古人“为郎憔悴却羞郎”那句话,腿伤发病,希望有人慰藉,又怕有人慰藉,免强咬紧牙齿,向侧方一连几个纵步,躲位雪丘后面。在这时候,一声锐啸已划空而过。钱孔方又惊又喜,暗说一声:“好快!还好!要不是躲得快,那不被他寻着?”先自服下一粒止痛丹,扎好伤口,搀坐在雪丘旁边,缭望着那无际的冰空,极盼那啸声再度经过上空,便可取准方向,先往玄冰谷。那知等到肚子微饿,天空上仍没声响,不由得她暗自着急,叫一声:“不好!这冤家不知闯往那里,休闯出大祸来!”她知道玄冰谷决非好处,心上人孤身独行,任凭武艺再高,也难在人多、火器多、埋伏多的玄冰谷中讨好。她搓搓腿上伤处,已不觉有何障碍,急吃了随身携带的几块熟肉脯,即向啸声经过的方向奔去。因还她判定方才天空上的啸声,定是于志敏猛纵疾飞时,冲举罡气而引起,只要循着方向追寻,定可相遇。不料才走得一二十里,即闻雪丘后面,阴森森一声怪笑,接着又有另一个高声朗笑传来。这两个笑声一发,雪丘后面即冒起两条身形,两人都是高头大马,乍看起来,就好比两个门神挡着出路。钱孔方惊然一惊,墨剑立即掣出,用玄冰谷特有的方言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塞维多富!”“斯基也拉夫!”钱孔方一听两人所报的名字,便知是老魅手下行中的两人,据说老睦手下八行者,人人艺业高强,而且各有一绝学,当年老魅能将天王庄二老召到玄冰谷,就凭碧落行人与极都行者各显出一门绝学,才使二者惊服,恭敬从命。这时单身遇上两凶魔,那得不暗自惊心?但她认为这两凶魔未必知道自己来历,何妨骗他一骗,剑尖一指,道:“我不知你什么多富拉夫,快走二”斯基也桀桀怪笑道:“你的剑瞒不了!”说到剑,钱孔方立即醒悟这种墨剑一共只有两柄,凶魔岂能不识。想到这凶魔虽仅笑声桀桀,却是尖锐如箭,刺得人耳膜发痛,显然有很深的内力。以一对一,尚不致打他不过;以一敌二,确是没有取胜的希望。她到过玄冰谷,见过玄冰谷不少内幕。知道不仅是杀人如草,而且谷内有几分姿色的女魔被老魅视为禁鸾,专为御用;以致那些男魔人人如饿狼饿虎,自己若被擒去,那还有幸?因此,她立即打定一个“逃”字的念头。眼珠一转,连带如何逃走的方法也已想妥,剑尖一指,喝一声:“你想怎的?”不待对方答话,人随剑到,右剑一招“风扫菱荷”左掌一招“急浪翻舟”同时分击两人。两凶魔真意想不到当这位年方及小的少女,居然胆大包天,比他两人还要凶,不说刃就打。仓卒间,一个后退一步,一个急应一掌。钱孔方几时要和两凶魔真打?她并还知若绕过两人身侧,或回头逃走,决难过两凶正面拦追。若从当中冲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所以她发出一剑一掌竟是虚招,不问对方反应如何,脚尖猛一用力,身子只升起丈余,墨剑洒出一片乌光削向两凶头顶。要知头顶为六阳魁首,两凶早知天王庄两枚墨剑锋利无比,怎肯以头试剑,不由自主地一伏身子,射出丈余,然后反掌扫出。钱孔方这一剑仍是虚掌,目的是要由两凶的头顶上方掠过,算定两凶拧转身躯的时候,自己最少也逸出十几丈外。果然这一剑过去,两凶真个上当,喜得她一声娇笑,拨足飞奔。两凶各向身后发掌,以为定可将钱孔方击落,那知两股掌劲相交,巨响起处,一股气旋卷得雪花狂飞银玲似的少女笑声,已在十几丈外。这时两凶才知上当,暴喝一声,冲身疾追,但他两人必须拧转身躯,钱孔方趁他这一迟缓,接连两缩,更去得老远。任由两凶武艺再高,轻功再好,一时也难以追上。但是钱孔方到底是腿伤甫愈,伤口长若嫩皮,疾奔中剧烈扭动,奔了一程,又渐渐发病起来,不由得暗叫:“不好!照这样走出,终归要被凶魔擒获。”她首先想到不如跑向侧方,躲过两凶的视线,但回头一看,仍见两凶飞追前来,自己既能看见别人,别人何尝不能看见自己?她忽又想到,与其逃奔力竭而遭擒,倒不如拼他一阵试试看,自己一套观天剑、观天掌,一把毒魂沙,未必不可挡他一阵。再则心上人由这方向追出,也许会由这方向回来,果如意测,还怕不摘下两凶的脑袋来?她略一比较,主意立定,骤然停止转身,挥剑凝神以持,在这时候,忽听到半空中一声鹤鸣。在这北极冰原,有的是熊、狸、和一种灰色巨鸟,那会有什么仙鹤鸟禽?钱孔方心里犯疑,但也无暇向空中察看,只见敌人已追到身身前,立即剑尖一指,一声:“慢来!”塞维多富哈哈大笑道:“小女子!你还想跑得掉么?”斯基也拉夫身子一斜;已绕往钱孔方身后。敢情两凶只想把人生擒,竟不即时出手。钱孔方“哼”一声道:“凭你们玄冰谷八行者,也奈何我不得,究竟两人一齐上,还是一个一个来?”斯基也拉夫笑道:“你年纪还小,两个一齐上去,你受得了么?”钱孔方听他一语双关,登时羞得面红耳赤,但她怒喝一声,剑走偏锋,直到斯基也拉夫的腰际。斯基也拉夫不闪不躲,待剑锋将到,忽然左臂向下一垂,向外一挥,“当”一声响,钱孔方只觉猛然一震,虎口一热,墨剑带右臂俱被荡开,急向侧里一跳,宝剑才不致脱手。斯基也拉夫桀桀一笑,右臂一伸,五指一伸一屈,又向钱孔方肩头抓来。钱孔方一剑无功,猛觉对方那条手臂敢情是套着寒铁冰钢,不然那有恁般坚硬,连墨剑都斩它不断,而且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这时她看到斯基也拉夫右掌的手指能屈能伸,似该是血肉骨的手指,墨剑一挥,向他手指削去。那知斯基也拉夫仍然不闪不躲,看着剑锋将近,忽向剑身一抓。钱孔方料不到对方连手指也戴有钢套,竟被抓个正着,急得吐气开声,突发左掌,一股凌厉的劲风,疾扑斯基也拉夫的面门。她情急之下,发出的掌劲并非小可,斯基也拉夫急一封掌,“蓬”一声向,竟被震得身躯一晃,已抓到的宝剑又被钱孔方藉此一推一拉之力抽了回去。钱孔方夺回宝剑,勇气也增长几分,趁那一拔之势,斜跨一步,宝剑一挥,幻作万点寒星,刺向凶魔面门。但她已知道对付这些凶魔,决非三招能够奏功,何况还有一位塞维多富虎视眈眈站在一旁,若不以迅雷不及掠耳之势,劈了这个,等他联起手来,岂不白费心机?于是,她一招未用尽,立即一变剑法,整套“观天剑法”施展开来,墨剑骤然变作白色。但见银光飞滚,剑风厉啸,剑剑指向凶魔的要害。斯基也拉夫的艺业确是不弱,眼见对方剑法恁般精妙,他却不慌不忙,仗着一双不畏宝剑的铁手,上下挥舞,向剑光里一阵乱绞,但闻金钱交击之声不绝于耳。钱孔方起先是一肚子怒火,恨不得扑杀此人。待打了一阵,宝剑无功,蓦地醒觉这样打法毫无用处,气力耗尽,仍然是束手遭擒,迫得虚招一进,即猛允倒跃,离开敌人数丈。斯基也拉夫喝一声:“往那里走?”一步扑去。“这个”钱孔方娇声中,纤掌挥处,一片白蒙蒙如烟如雾的毒魂沙,已混在飞雪中洒出。斯基也拉夫又桀桀一笑,径冲过飞沙追到,喝一声,“躺下!”数缕锐风直射钱孔方心坎。那知侧面一声暴喝,又一般劲风卷到,竟将斯基也拉夫的指风推开半尺,仅是由钱孔方身侧擦衣而过。钱孔方恃着毒魂沙沾人必死,只因数量不多,不轻易使用,以为施用这件法宝,定将敌人毁在当场,不料敌人竟是有恃无恐,依旧直迫身前,并由五指弹出锐风,要想再挥剑招架,已是不及。然而在这危急的时候,竟有外援,这一喜非同小可,及至侧面看去,见打救自己的竟是神手旁观的塞维多富,不禁大为惊愕。斯基也拉夫见塞维多富忽然破了他的“五鬼招魂指”立即回头骂道:“塞维多富!你怎么了?”塞维多富道:“抓活的不好过抓死的?”“死的还不是一样可用?只要她身子不硬就行!”钱孔方听他两人对答,才明白两凶志在沾污自己的身体,而斯基也拉夫竟是连死的也要,纵使自刎,也难逃他沾辱,气极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忽闻一丝细如蚊虫的声音在耳边叫道:“钱姑娘!不要慌,再和他打几招,就引他过来,待我学几招,再把他活埋。”钱孔方一辨那声音,正是心上人声音,但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料是他用传音入密的方法招呼,胆气登时又壮了起来,见两魔犹在争论要死的,要活的,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只觉又羞又恨,大喝一句:“你两个都不能活”运剑如飞,又攻了上去,当中兼用观天掌,同时分袭两魔。两魔不禁一怔,四臂同时飞出,构成一堵钢墙,塞维多富呵呵笑道:“一个你嫌不够;定要两个,斯基退后,待我要不了活的,你再来要死的!”钱孔方对于这两个淫凶真是气极,但恃有大援在后,明知不敌,也猛力扬斗,心里却暗想:“这冤家到底捣什么鬼,要我打多少招?”塞维多富见钱孔方真要拼命,也不敢过分大意,他没有斯基也拉夫那付钢臂,不敢硬向剑芒中尝试,全凭凌厉的指风。掌风,向钱孔方晕麻穴的部位点去。钱孔方知道这些凶魔对于女人是不择时,不择地,一味胡来,倘若不幸被他点中穴道,另一凶魔能挡得上于志敏十招八招,则已身定难幸免,所以将剑法施得无隙可寻,塞维多富的指风、掌风打在剑上发出叮冬的声音,如奏起一种钢弦锅乐,把钱孔方右臂震得麻到肩脚。斯基也拉夫站在一旁冽嘴怪笑,双目射出异样的光芒。钱孔方咬紧牙跟,使出她毕生的气力。忽然一个意念爬上她的心头——她迎战一魔尚且如此吃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