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龙蛇剑-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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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雷沉重的迈动着步子,一步步的朝四海村行去,四海村又名四海庄,这个村不大,却相当有名,凡能在四海村定居的人,大半都是江湖上翻过滚,掀过浪的江湖巨擘和枭雄,这些人明是归隐,实是在江湖上混不下了,只好聚合在这里,过着较平静的日子。
金雷满身的不舒服,初次踏进这茫茫的江湖,便将那柄名传五湖四海,响彻黑山白水的碧血剑遗失了,在他说来确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打击,他双拳紧紧的握着,自言自语地道:“查大海如果再让我遇上,我一定剥下他一层皮来。”
他踏着满地的夜色,带着无限的愁绪,缓缓往四海村的村头行去,当他行进村头之时,他远远看见村头上钉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四海之内皆兄弟。”
如果他没听过四海村的种种传说,他一定会以为这村里住的是名人隐士,否则断不会写下这样豪迈的字句,但当他目光再瞥及道路的两块石碑之时,他念头立刻全变了,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这口吻不该写在这种地方。
“黑白两道永不混。”
“剑劈自命白道人。”
这两块石碑上的字句,无异说这四海村全是白道的作对者,黑白两道永不相混,这是千古以来不灭之理,但这两句话却激起金雷的怒气,他哼了一声道:“剑劈自命白道人,如果我碧血剑在身,首先和你们这些黑道人试试,看看谁劈了谁?”
他朝村中望去,只见这村子环山而建,茅屋小楼,倒也相当精雅,谁又会想到闻名江湖的四海村,竟也会学风雅,建筑在这种地方。
可是不管江湖上有多少名人对四海村不满,不管四海村住了多少黑道枭雄,但有一点是事实,永远也没有人能否定的事实,那就是白道中的江湖豪客,不论他在江湖上地位何等崇高,却无人愿来四海村一闯。
道理很简单,无人能单身孤剑闯进这村里。
金雷在村头上凝立一会,缓缓移身朝左侧那道小河的深林之中行去,他望了望渐渐黑灰的天色,道:“胡中玉怎么还没来?”
他踩着河边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他也会学着孩子样的玩皮,把河边的小石子踢进河中,溅起一蓬小小的浪花,让那颗石子永远的沉进河底。
他踢掉河边的一颗石子之后,他的眼前仿佛又回到孤岛海边上的情景,在那孤岛上,他和小蝶每日除了练武外,便是在海滩拾贝壳掷石子打发日子。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话语道:“是金雷吗?”
金雷在黑暗之中看见一个人影坐在河边上,问道:“胡兄,你已经来了!”
胡中玉嗯了一声道:“刚刚来,我怕给别人发现,坐在这里等你。”
金雷在他身边坐下,见胡中玉拿着一根小竹杆在地上随意的乱划着许多怪线,他愕愕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胡中玉轻声道:“我在研究四海村的路线!”他斜睨了金雷一眼,道:“怎么?像是满肚子的心事?”
金雷长叹一声道:“我的碧血剑……”
胡中玉淡淡地道:“给人夺去了?”
“嗯!”
胡中玉点头道:“这个夺你剑的人可是穿着一身蓝袍……”“嗯!”
“他叫查大海!”
“嗯!”金雷突然道:“你认识他吗?”
胡中玉微微笑道:“我认识这个人。”
金雷霍然站起来,道:“好极了,我要找他。”
胡中玉苦笑道:“我和他有点事还没解决,目前还不想见他。”
金雷心中一凉,道:“碧血剑追回恐怕不容易了。”
胡中玉摇头道:“那倒不见得,查大海虽然出身盗门世家,但人却极是正派,只是他生平最恨人家称他小偷,如果谁要骂他是小偷,他便和那个人永远没个完……”金雷哦了一声道:“他的手脚俐落,人虽正派,还是贼气不改,到底是出身的关系。”
胡中玉轻笑道:“你恐怕恨透他了。”
金雷点头道:“碧血剑如果在他身上追不回来,我一定不会饶他!”
胡中玉突然自背后拿出一柄长剑,道:“我给你找回来了!”
金雷一见碧血剑在胡中玉身上出现,当时不觉愣了一下,但他是个聪明之人,刹那间便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他大笑地道:“原来是你……”
胡中玉笑道:“我见你们贴身相搏,相持不下,在不露面的原则下,以最快的手法把碧血剑夺走,主要是不要查大海认出是我,因为我俩见面,双方都会很尴尬……”金雷(炫)恍(书)然(网)而悟道:“怪不得当时我觉得那人背影很熟悉呢……”胡中玉望了望天色道:“时间不早,咱们要去四海村会会那位朋友了……”他斜睨了金雷一眼,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进四海村?”
金雷一呆道:“怎么?”
胡中玉长吸口气道:“那个幽灵是以你作替身和我见面,如果他看见你还没死,他怎会以你的面目出现呢?喏,这是一张人皮面具暂时带上,我俩要以主仆身份去会幽灵。”
金雷将人皮面具带上之后,立刻由一翩翩美少年变为一个苍老白髯的老管家,他轻轻一笑道:“可以上路了。”
胡中玉凝重的道:“你的背要稍为驼一下,还要学一两声咳嗽……”金雷晓得此行关系重大,立刻依言略弯其背,呵咳两声,然后跟在胡中玉的身后,直往黑夜之中行去。
四海村在夜色之中沉静的像是无人之界,冷飒的夜风,徐徐地吹拂着,数间茅屋里,尚透着一缕昏黄的灯影。
最左边那间茅屋之中,窗棂突然被启开一半,只见一个人影在窗前一晃,两只冷厉的目光直朝黑夜之中搜索。
这两只眼神有如豹子般的凶狠,凶物般的冷厉……茅屋之中突然透传出一个苍老的话声道:“那姓金的是真被胡中玉劈死了吗?”
窗前的人影回身道:“这个你尽可放心,胡中玉杀死金雷之后,我曾要胡中玉把姓金的抛给我,经我试探姓金的果然断了气,我才把他丢进大坑里。”
先前那个声音又继续道:“并非是我不放心,这件事实是关系重大,如果少林寺的金雷不死,你根本没办法得到白眉的青睐,得不到白眉的青睐,你就不用想替赤眉报仇,嘿嘿,说得更严重点,金雷活着少林寺就没你混的,胡中玉活着更没有你在江湖上出头的一天,这两个人无论对你,对四海村,全不能留下……”“是,是!”
“当然,四海村派你混进少林寺,主要是想办法弄垮少林寺,但四海村也是爱才的呀,假如你能把胡中玉玩弄在你的手里,未尝不可暂时留着他……”“当然!当然!”
这茅屋里的两个人愈说声音愈低,最后就根本再也听不清楚,但从照射的影子手势上,可看出两个人正商量着更毒更狠的毒计呢。
突然,窗前那个人影,道:“骆叔叔,胡中玉来了。”
那个骆叔叔问道:“几个人?”
“两个?”
“怎么来了两个,难道胡中玉请来帮手?”
窗前那个人影挥手,道:“骆叔叔,胡中玉由我对付,那另一个跟班的,你设法把他干掉,留下胡中玉便好办多了。”
“嗯,嗯,你出去吧!”
在黑沉沉的长夜之中,但见远处小道上,缓缓行来两个人影,胡中玉潇洒的迈动着步子,目光却犀利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金雷扮成个家仆,颇像个跟班似的,他苍颏老态,每行一步便咳嗽一声,倒是蛮像那么一回事。
胡中玉在那一列茅屋之前停下了身子,脑海中在转着无数的念头,正在忖思该如何去与那个幽灵会面之时,突然,一间茅屋的门,轻轻启开了。
在昏黄灯影的照射下,一个人缓缓踱出,道:“是中玉吗?”
胡中玉嗯了一声道:“你是中奇?”
在灰茫茫的夜色里,但见这个幽灵打扮的与金雷一模一样,如果胡中玉不知道这个人是冒充金雷,乍然之间,他定会误认对方是金雷,由此可见这幽灵的易容术,是何等的高明了。
胡中奇嘿嘿地道:“快进来,快进来,咱们兄弟可得叙叙旧……”他欠身让胡中玉走了进去,金雷正要随身跟上,那胡中奇的目光突然冷煞的瞪了他一眼,挡在门口,道:“你是谁?”
金雷乾咳一声道:“我……我是胡公子的老仆人……”他乍然朝对方面上一瞧,心中顿时暗吃一惊,只见这人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不但维妙维肖,连声音都模仿的极像。
胡中奇挥手道:“我兄弟要亲热亲热,你在外面等。”
金雷急声道:“我侍候二位公子!”
胡中奇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反手把门关上,金雷顿时被关在门外,他鼻子里传出一声轻哼,若无其事的在这幢茅屋外游荡起来。
若说他有这种闲情逸致,在四海村游荡,那真是欺人之谈,表面上他是随意逛逛,暗中却在留意,每一间茅屋中的动静,他晓得这间茅屋中都隐藏着罕世巨擘,这些人见自己两人进得村中,断无不注意之理。
果然,当他正在留意面前那间没有灯光的茅屋中时,在他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阴沉沉的冷笑声,道:“阁下在看什么?”
金雷并不立刻有所反应,他恍如根本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在那里望着天空上的稀疏星光,抖抖衣袖道:“咳,人老了,仅这一刻,身上便有点着凉……”那身后的人影直直投射过来,只听一声冷笑道:“朋友,进得四海庄还在装什么蒜!”
金雷佝偻的身躯缓缓移转,大声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和那站在身后的人面朝面的站着,只觉心中泛起一股寒意,眼前这人浓眉大眼,狮鼻海口,上身穿着一件黑衫,衣扣整个敞开着,露出茸茸胸毛,最使金雷感到寒心的,是这人那双歹毒的目光,像剑般射进他的心中。
这个怪汉嘿地一声道:“格老子,不是跟你说话还会跟谁说话?”
金雷干咳数声道:“跟老子说话可要客气点呀!”
那怪汉怒声道:“朋友,我骆大嘴可不是什么好欺瞒的人,你不要以为戴了那张假面具,便可瞒过所有的人,凭你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如果我料得不差,了不起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要装个老头子可还得跟老子多学几天。”
金雷心中大寒,忖道:“他难道看出我易容?”
他呵呵笑道:“这位老弟,怎么说话颠倒黑白呀!”
骆大嘴怒声道:“你还在装什么?胡中玉已把你的底细全抖出来了!”
金雷一怔道:“胡中玉是不是告诉你们,老夫有三个儿子,十二个灰孙子,哈哈,老夫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只有这几个孙子还蛮可爱的……”骆大嘴突然挥出一掌,道:“胡中玉要我告诉你,他永远不再见你!”
一股阴寒的劲风无情的推了过来,金雷此刻如果不退,势难抵挡这凌厉的一掌,若是移身闪晃,身份非露不可,他脑海中意念流闪,足下踉跄地一移,那股劲风沿着他身边拂过,这像是骤然摔了一跤似的,看不出是有意的。
突听那黑黝黝的茅屋里传来一声娇柔的话声道:“好呀!大嘴,这小子使的是碎心客的碎尸步……”骆大嘴目中凶光毕露,道:“没想到碎尸门还有弟子再出现江湖,嘿嘿,我骆大嘴和碎心客二十年前还有事没了呢,今天有他门下弟子在这里,嘿嘿,我大嘴非杀了煮来吃不可……”金雷没想到四海村中全是这般厉害的角色,自己才使了一个身法,便被藏在屋中的一个武林高手看了出来,他心弦一颤,冷冷地道:“这位姑娘好利的一双招子,怎么躲在屋里睡大觉!”
茅屋中传来娇笑道:“小朋友,你看老娘还像个大姑娘吗?”
话语间,只听木门启处,一个风韵犹存,骚劲十足的妖艳美妇,罗衫半启,发丝蓬乱的站了出来。
她双手有意无意的在轻轻揉擦着胸前隐隐露出的高耸乳峰,双眸色迷迷的注视在金雷身上。
金雷不屑地道:“无耻——”
那美妇轻笑道:“我贺娘娘早就无耻惯了,并不觉得难为情……”突然屋中传来一个声音道:“姑姑,我还要……”贺娘娘回头道:“你这小子,非死在老娘肚皮上才甘心!”
她轻轻拂理着额前发丝,身后传来步履声,一个上身赤露的青年双臂一张,突然搂着贺娘娘道:“姑姑,上床嘛……”贺娘娘回身一掌拍去,道:“老娘对你没多大兴趣了。”
那青年闷哼一声,一个赤露的身子被那一掌击飞出去,骆大嘴恍如是司空见惯,嘿嘿地笑道:“你今夜又在偷人……”贺娘娘幽幽地道:“我心中空虚,没有男人睡不着觉……”金雷闻言大怒道:“天下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贺娘娘淡淡地道:“你如知道男女戏床之乐,便不会说这种话了……”骆大嘴双掌一错,道:“骚娘子,我骆大嘴许多天没吃人心了,这小子今夜我要了……”他身子一旋,挥手照着金雷抓来。
贺娘娘冷笑道:“大嘴,你先把他让给老娘玩玩再讲,我看这小子眼神精光未散,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