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广州篇-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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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鲍望春反而把他拉得坐在一边的椅凳上,接着就把自己的脑袋靠过去,“别动,让我,靠会儿。”
周天赐当然动也不敢动。可是那淡淡的,有点像草腥却又清雅隽永多了的茶香却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子。他不由自主地深嗅着,就像上了瘾一样,竟然一发不可收拾。等到自己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把头埋在了那靠过来的修长的颈脖上,两个人就像交颈的天鹅般彼此依靠着。
“最近,受苦了。”周天赐轻轻凑在那贝壳般的耳朵边小声地说,手就一点点解开鲍望春身上衬衫的纽扣,然后高兴地感受着怀里躯体不由自主微微的颤栗。
绘着芍药杜鹃等鲜艳花朵的幕帘把包厢跟喧闹的外界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灯火通明,里面却连一盏小灯都没有;外面锣鼓喧天,里面却是情人间的私语,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鲍望春看着那好像一个大大的灯罩般的幕帘,奇怪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觉得芍药杜鹃这些花是如此鲜艳美丽,然后快感涌上来,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柔柔的一池春水,就连那些嘈杂的丝竹喧嚣都变得旖旎多情起来,“嗯……”
***桀桀桀,公开场合乱入,我是代表某种运动的分割线,据传言,最近我很遭人PIA!***
怜惜地为情人整理好衣衫(同学们,虽然很遗憾,但是,这一段还是结束鸟!),周天赐又忍不住卡了不少油吃了许多豆腐,也叫做鲍望春依旧浑身无力,这才让他得逞。而看着他笑得好像偷到腥的猫一样,还是忍不住心头羞恼。猛地伸手拉过周天赐,就在他欣喜地以为这次是自己主动亲他的时候,啊呜一口咬住周天赐的耳垂,咬得如此之狠,连血珠都渗了出来。
“哇,哇……喂!好了,哎哟……”周天赐疼得哇啦哇啦大叫,声音传到门口,罗靖安的脸色都发白了,而等他看见另一个人正远远往这里走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也就更白了!
“哗,你真咬,哗……哗!还有没有人性,你谋杀亲夫啊你……啊,哎哟,哎哟……”周天赐还在叫,以至于罗靖安小声敲着门提醒鲍望春的声音都被遮掉——不过本来戏院就锣鼓震天的响,周天赐的声音其实也不算太大,但总之结果就是,罗靖安的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听见。
“哗,顶你个肺的,下嘴那么重……”周天赐摸着差点被咬下来的耳垂,简直欲哭无泪,“我迟早被你弄死!”
鲍望春就只是看着他笑,而且笑得像个得意洋洋的小狐狸,“放心,你死了,我马上,来,陪你!”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心理的原因,周天赐浑身颤抖一下,半晌转转眼睛强笑道:“你不是还有很多责任没有完成吗……”
鲍望春歪着脑袋看看他,“你死了,我还管,狗屁,责任?”
心里猛地一跳,周天赐霍地转过头去,“那么,那么如果,日本人打败了,我们还活着,我们会不会离开这里,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桃花源?”他慢慢地,一个个字地问。这是一年前的问题,只是不知道,现在,东卿的答案有没有改变,“我扔掉洪门,你扔掉你那个将军头衔……就我们两个?”
“……”
等待,好像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周天赐静静地看着鲍望春,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鲍望春敛下眼帘,过了会儿才慢慢抬起,轻轻一笑,“好!”
这一天,他会生生世世地记住!周天赐想,就算自己死了,轮回了,他也要用灵魂铭刻住!因为,这是东卿第一次给他承诺,还是这样肯定的,承诺!
忍不住跳起来搂着情人的腰,搜寻着他的双唇,投入自己最炙烈的吻。
但是——
“东卿……”一个兴冲冲的声音突然杀了进来,孙翌推开拦在门口罗靖安,招呼也不打就直接冲了进来,而接着,他就一下子呆在了当场……
035
一瞬间,周天赐清楚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迸射出来,本能地一把拖住鲍望春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如果当时鲍望春不是因为突然被人撞破“奸情”而惊慌失措,以他的精明自然也能感受到孙翌这一瞬间的杀意。但当时他只顾低着头努力平息自己飞快的心跳和让自己冷静下来,以至于错过了那两个人并不涉及言辞和行动的交锋。
交锋只在眼神之间!
但又几乎同时敛去,孙翌转身关上包厢的房门,回头笑笑,“东卿,还不给哥哥我介绍介绍?”
“东卿?”周天赐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哼了一声,“叫得倒挺亲热。”
下意识地拍了拍通红的脸颊,鲍望春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抬起头来硬撑着无事状,绕过周天赐的时候,还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胡来都不看地方时间!
指着周天赐,向孙翌笑笑,“周天赐。”
转头,“我,结义,大哥,孙翌,孙振飞。”
孙翌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你好。”
周天赐很不喜欢这个人的笑容,但也不至于失了礼数,同样伸出手,“久仰久仰。”
双手几乎一触即松,孙翌还是笑着,“我常年在军校任教,周先生是从哪里知道我来的,久仰之名不敢当。”
周天赐神色不变,“孙先生是东卿故友,又是军方栋梁,久仰一下也是应该的。”
孙翌好脾气地不跟他继续扯嘴皮子,“东卿,你来一下,我跟你说说上次你扔给我的大难题,你看我这样解决好不好?”伸手就来勾鲍望春的肩膀。
鲍望春一听是工作的事情,何况勾肩搭背的行为以前并肩作战的时候都不知道做过几次,想也不想就向他走过去。
但周天赐要让这种动作在他眼前做出来,那他也该自己去跳珠江了,圆脸上一深一浅两个酒窝蹦出来,抢先一步把鲍望春拉在自己怀里,“说到难题,正好!东卿,上次那笔款子你什么时候打过来?香港那里不见钱不发货……”
一提这事情鲍望春就皱眉,“不行,其他,能拖,这个,不能拖。”转过身,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周天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从,清远,回来前,必须,敲下来!”
周天赐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我逗你的!货,我已经收落库了,你明天要去清远,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去见余将军?”轻轻一笑,柔声道,“你的事情当然比我的什么都重要!”
鲍望春被他那“深情款款”的样子弄得汗毛倒竖,猛地想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回头看的时候,只见孙翌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重见孙翌,总觉得他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鲍望春看着车窗外不住后退的树木,心里却翻腾着陈宜昌和周天赐的话——
“小鲍鱼,你这个兄长,你最好防着点……”
“东卿,那人……不安好心,虽说他跟你并肩作战多年,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怎么会呢?如果孙翌要对自己不利,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让上头的暗杀令下来,自己就会被戴雨农派人暗杀掉,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然后稳坐钓鱼台。要如果说是因为立场问题对自己不利,那更加荒谬!自己痛恨内讧,从来不曾向他们的人动过手,现在的广州势如危卵,只要是中国人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这时候他们反而要向自己动手,那才叫做不知死活,想来,他们也没有这样蠢!
那么,这样说来,到底是那里不对呢?
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前几天孙翌说的那句话蓦地翻上心头,江湖弟子少年老,未尽三十故人稀。他还有多少故人呢?
“将军,再过二十分钟就到清远了。”罗靖安从前座转回头来提醒道。
鲍望春深吸一口气,向着罗靖安点了点头,把思绪转过来正事上——根据情报显示,日军正在逐渐向彭湖集结,这是进攻广州的预兆,但是适逢武汉会战战势正急,日军是不是真的会在这个敏感时候进攻广州呢?
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情报还是太少了,太少了,哪怕再多一点都能帮助他进一步作出推断,但是,还是太少了……
***
“出来!”周天赐停下脚步,沉声喝道。
他身后不远的拐角处,孙翌慢慢踱了出来,“警觉性不错!”一向笑容满面的脸上,这次却半个温和的眼神都奉欠
听见这个意料中的声音,周天赐缓缓转过身去,眼睛盯着孙翌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一深一浅两个酒窝跳出来,“你果然不安好心!”
仿佛是被某种特别耀眼的光线刺了一下,孙翌眼睛猛地一眯,“周大少,你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开东卿?”
灿烂的笑容从周天赐的脸上敛去,他吸口气微微转头喷出去,“孙先生,你这句话说得,真的是,一点创意都没有!我喜欢东卿,东卿也喜欢我,我们根本无谓谁放开谁,谁拘禁了谁。我们只是彼此相爱……”
“哧!”孙翌喷笑出来,“大少,我是军人,不是戏子,你给我说得这样文艺腔的,我怎么听得懂?”脸色又猛地一冷,“我只是问你,你究竟离不离开东卿?”
周天赐修长的眉头蹙起来,“不!”
“好。”孙翌道,“那你就去死吧!”手中闪电般掏出一把手枪,但就在下一刻他微带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扣下扳机——周天赐踏前了半米,快他一步地握住了他手枪的枪身。
先机虽失,但孙翌毫不在乎,当机立断地放弃手枪,手指一翻一柄匕首从袖子里滑出来落到掌间,下一刻,泛着蓝光的刃尖险险贴着周天赐的脖子划了个空。
周天赐后仰躲开匕首的割喉,但人还没有站稳,孙翌的匕首又恶狠狠地从半空中刺了下来。
这样蛮不讲理地动手,就算是佛也有火,更何况周天赐从来不觉得自己跟佛有多深的缘分。脚尖猛一跺地,身体以违反力学原理的姿势与紧接着刺杀过来的孙翌擦身而过,绕到了孙翌的背后,一脚往孙翌的后心踹了过去。
但孙翌一见他与自己擦身而过,也是极快地反应过来,不忙着转身却急往前掠出一丈,堪堪躲过了周天赐近乎穿心的一脚。电石火光间,两个人几乎都是从死亡边缘走了一边下来。
周天赐俏薄的嘴唇嘲讽地一斜,眼睛却更加亮起来,“反应不错!”继续揉身而上。
其实若论身手,两人都在伯仲之间,只是这里是周天赐从小长到大的广州,不是孙翌熟悉了的干燥的北方。尤其是小巷子边上,常常有厚厚的青苔成年累月地长着,若是不知道的人走进来,滑倒自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周天赐也不要孙翌滑倒,但他只要有一秒的身体不稳,对于周天赐来讲也就足够了。眼看着孙翌一个趔趄,毫无悬念地拿着他的枪在他摇晃着身体的时候顶上了他的头,“还玩不玩?”
孙翌站稳了身体,突然又朗声笑起来,“玩!为什么不玩,你又不敢真的杀了我,杀了我,东卿会放过你吗?就算放过了你,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你不敢杀我,我却可以跟你一直这样玩下去,直到玩死你,你又能怎么样?”
周天赐反而一愣,挑了挑眉毛,眼神猛地一利,直接扣动扳机,口中发出“砰!”的一声响。
孙翌本能的浑身一个激灵,但是,什么事情也没有,他这才反应过来,枪里竟然没有子弹。
“对,你有一点说得不错,你是东卿信任的兄长,真杀了你,那傻小子会难过!”闲闲地把手枪扔还给孙翌,周天赐淡淡地说,“不过你算错了后面,就算我杀了你,东卿也不会离开我!他决不会因为你的关系而跟我翻脸。我们的感情比你以为的,还要深太多。”
“别说得你好像真得很喜欢他一样,”孙翌冷冷地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东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会害死他?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他有大好的前程在前面等他,你不过是江湖一个帮派弟子,至多不过家里有点钱——但你们都是男人,是男人!”深吸一口气,“你们不可能有好结果,与其日后东卿后悔,我宁可他现在恨我……”
“痴线!”周天赐猛地啐了一口,冷笑道,“东卿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别人置喙!你别拿他来做借口,要杀我就尽管来,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男人!”
孙翌怔了怔,半晌猛地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周天赐,你这家伙果然有点意思。不过你既然自己都开口了,我当然会好好收拾你,你可,千万,不要皱眉头!”
看看周天赐,忍不住又“噗哧”一声笑出来,收拾好自己的枪,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天赐忍不住骂了一声:“癫佬!”转头走两步,甩手欲扔从孙翌枪里撤下来的子弹,但突然发现分量不对,然后猛然醒悟,“DIU!给他玩了!”
那子弹根本就是空弹壳,没有装填火药的!
036
“将军,陆军少将鲍望春求见!”余汉谋将军的副官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大声地禀告道。
余将军从桌上一堆的工作中抬起头来,“啊,谁?哦,噢!”猛然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