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未央 横斜-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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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珉珉，芋头已经走了，林子整天约会，未央借了好几本关于明朝的书，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啊。在图书馆看了一本讲明朝历史的，她才知道原来明弘
　　
　　治十六年就是1503年，与今年2003年相差了整整五百年，会是个巧合吗，她
　　
　　不知道。当时在朝的是明孝宗朱祐樘，他将于1505年驾崩，年仅36岁，由其
　　
　　长子明武宗朱厚照继位，年号正德。关于明孝宗，历史上好像没什么记载，
　　
　　但寥寥几笔中可看出是一个好皇帝，只是不知他为何英年早逝，倒是明武宗
　　
　　大大的有名，他是个让人头痛的皇帝，荒淫无度，建豹房以享乐，狂放不羁
　　
　　，喜弄兵，自称威武大将军朱寿，30岁时溺水得病而亡。
　　一趟明朝之旅倒使未央增进了不少历史知识，1503年，巧合吗？从图书
　　
　　馆回寝室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天又黑了，站在大路上，望向青
　　
　　年园，仍可看见那片蓝光，那么明亮，路过的人却没有发现。他们穿过它也
　　
　　没有消失，果然只是她一人感到异样。看着那光芒，未央突然有种再试一次
　　
　　的冲动，不禁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为什么不呢？她记得路，她知道
　　
　　怎么回来，现在是放寒假，也和妈妈说好了过几个星期再回去，如果这儿的
　　
　　一天是那儿的四天，她就可以玩几个月。上次未花完的银子她还带在身上，
　　
　　而且那个叫韩承安的人介绍她去他们家当丫鬟，她不用担心衣食住处，就算
　　
　　万一呆不下去她随时都可以回来啊。
　　去明朝度假。
　　这个疯狂的想法盘踞在未央脑中，挥之不去。光芒变得有点刺眼，像在
　　
　　蛊惑她。机会难得，要放弃吗？也许会一去不复返，但就因为危险才更有魅
　　
　　力，未央不知自己血液中还流有如此叛逆的因子，她的心情一向起伏不大，
　　
　　并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可现在她正一步一步走向那光芒，她很清楚自己在
　　
　　干什么，但她并不后悔。
　　
　　明弘治十六年，北京。
　　正如未央所预料，她在北京城郊的树林中醒来，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地点
　　
　　，凭着记忆很快找到了去京城的那条小路，等到天亮，进了城。花二两银子
　　
　　又买了一套衣服换上，就只剩下五两银子了，她得快点找到韩府才行。
　　第二次来少了第一次的恐慌，她可以好好看看这个繁华的城市。明朝中
　　
　　期的中国还是很强大的，北京算的上是世界性的大都市了，街上人来人往，
　　
　　各色货物俱全。一打听，才知道韩府是官宦世家，世代为朝中高官，韩老爷
　　
　　早逝，但生前也曾官至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内阁大学士。现在，韩家只有
　　
　　三夫人在世，而韩老爷的大儿子韩承影年仅二十八岁就官至工部尚书，兵部
　　
　　侍郎，内阁大学士。二儿子在十七岁那年夭折。三儿子就是韩承安，现在京
　　
　　城府衙内任总捕头。
　　真是显赫的家世，她这个另一个空间的人介入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未央本以为韩府只是普通人家，可现在也没办法了。她来到韩府的侧门，边
　　
　　敲边叫：“请问有人吗？”
　　好半天，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开门问道：“有什么事？”
　　“呃，你们这是不是要招丫鬟？”未央问。
　　“是呀，但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那人答道。
　　糟了，她忘了两个时空有时差，未央急道：“我来晚了，但我是你们府
　　
　　三少爷韩承安介绍来的，请你们通融一下。”
　　“三少爷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去，去，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们现在不需
　　
　　要丫鬟。”边说边把未央往门外推。
　　未央不死心，仍争辩着：“真的是你们三少爷介绍我来的，我没骗你。
　　
　　”
　　“谁在说我呀？”一个清朗的男声从未央身后传来。
　　未央回头，发现是韩承安，心中惊喜，但他显然不记得她是谁了。唉，
　　
　　帅哥是不会记得平凡女子的，未央忙提醒他：“我是一个月前你在京城郊外
　　
　　救的，那天我被强盗抓住，还害你没能找到他们的老巢，你记不记得？”
　　韩承安皱眉想了一会，道：“哦，你是那名女子，你有什么事？”
　　“今年我们家收成不好，家里养不了我了，我爹要我自己去找活干，我
　　
　　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就想到那天公子说的话了。于是想到韩府来试试，可他
　　
　　说招人的时间已经过了。”未央指着那名仆役，努力装出可怜的音调。
　　“六子，是这回事吗？”韩承安问道。
　　那仆役答道：“是的，三少爷，没想到这位姑娘真的认识您，但我们已
　　
　　经不差人了。”
　　韩承安道：“我记得大哥好像很不满意他书房的丫鬟，说她不识字，总
　　
　　把他的书弄得一团糟，姑娘，你识字吗？”
　　“我识字，我母亲是私塾先生的女儿，她教过我。”未央胡诌。
　　“那就好，六子，你和总管丁乙说，将她派到大哥的书房当差。”韩承
　　
　　安吩咐后就进去了。
　　未央被带到总管丁乙跟前。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魁梧，双目
　　
　　炯炯有神，典型的东北汉子，感到未央打量着他，他也看向未央，问：“你
　　
　　叫什么名字？”
　　“祝未央。”
　　“真不像是乡下姑娘的名字，嗯，以后就称你未央吧。你的工作就是收
　　
　　拾大少爷的书房，你识字，这很好，可以整理整理书籍，但别弄乱了，若大
　　
　　少爷在书房，也可伺候笔墨纸砚。包吃包住，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怎样？
　　
　　”丁乙交代道。
　　“好，我会做好工作的。”未央保证。
　　×××
　　第一次进入韩府大少爷韩承影的书房，未央着实给吓了一跳，她从没见
　　
　　过如此大的书房，占据了整个大院的一边。她猜想与校图书馆整整一层一样
　　
　　大，但采光很好，冬日的暖阳照在一排排书上，有一种古旧而温馨的感觉。
　　
　　就像几米的漫画《地下铁》中的那个场景，盲人小女孩坐在窗台上，前景是
　　
　　一排排的书，夕阳给整个画面凃上金黄的颜色，未央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
　　虽然很大，慢慢的收拾也不是很累，这真是一项不错的工作。而且有这
　　
　　么多的书，天文地理，医学算术，文学历史，无所不包。古代没什么娱乐，
　　
　　她这会就不会感到无聊了。这几天，做完了例行的工作，她都是拿本明代通
　　
　　俗小说坐在窗边消磨时间，看多了，竖行的繁体字也就习惯了，未央本就喜
　　
　　欢古文，现在更是看得津津有味。
　　“你在看什么？”低沉的男声响起。
　　啪，未央的书掉在了地上，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捡起书，她
　　
　　站起来，看见一个身着织锦袍的男子，袍上的花纹像是忍冬的夸张变形。他
　　
　　看来二十七八，五官非常端正，但显然没有韩承安英俊。照说五官端正的人
　　
　　应显得正直，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柔，他的眼很黑，望进去深不见底，瞧
　　
　　不到一丝情绪，使他虽身穿着华丽灿烂的服饰，却仍显得有点阴沉。未央凭
　　
　　直觉开口：“大少爷？”
　　“你是叫未央吧，我书房新来的丫鬟。你不去打扫，在这看什么闲书？
　　
　　”韩承影问。
　　“今天的打扫整理工作我已经做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未央答道。
　　“哦，是吗？”韩承影环顾四周，确实很整洁，没想到这个新来的丫鬟
　　
　　还挺能干。他看向未央，很普通的样貌，站在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但为
　　
　　什么她的眼中没有害怕或卑微的神情？冷不防抽出未央手中的书，“《风月
　　
　　宝鉴》？这好像不是女子该看的书吧。”
　　未央有点尴尬，默默看着韩承影将书放回书架上，只不过是本艳情小说
　　
　　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人还真是封建。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好像不服气？”韩承影回头看见未央道。
　　“你可以看，为什么我不能，我又不是小孩子。”话说出口未央才意识
　　
　　到自己的身份，她不应该反驳他的。
　　这是什么道理，女子被发现看淫书，不是应该羞愧的无地自容吗？韩承
　　
　　影没料到未央会反驳，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气恼，道：“看来你不是
　　
　　个好人家的女子。”
　　未央咬了咬嘴唇，记得这次没有开口，她不想丢掉饭碗。
　　挺聪明的嘛，看着未央欲言又止的表情，韩承影的心情不禁轻松了起来
　　
　　。“给我倒杯热茶，再准备笔墨。”他吩咐。
　　以前在家都是母亲伺候自己，没想的自己也有伺候别人的一天，不过总
　　
　　归是个新奇的体验。未央泡了杯菊花茶递给他，把墨磨好，看了看天色已黑
　　
　　，又把灯点上，就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韩承影一直忙到了深夜，伸了个懒腰，看看右边的未央已经打瞌睡到点
　　
　　头如捣蒜了，“醒醒。”他叫醒她，“你去把书房的床铺好，今晚我就在这
　　
　　睡了。”
　　“那我呢？”未央迷迷糊糊的问。
　　韩承影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道：“如果你想留下来陪我一起睡的话，
　　
　　我并不反对。”
　　未央被他的话给吓得瞌睡全无，忙帮他铺好床，离开书房，走在黑漆漆
　　
　　的路上，她衷心希望韩承影以后能少到书房来。
　　


第四章



　　
　　天不遂人愿，从那以后，韩承影几乎天天到书房，有时看一会书，有时写奏章写到很晚。每回他来了，未央除了听他的吩咐，就只能在一边呆着，无所事事，她真是受不了。看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未央问道：“在你没吩咐时，我可以看看书吗？”
　　“怎么，没事做了？”韩承影问。这个丫头还真是闲不住，她怎么不安守本分站在一边呢？
　　“再呆下去我就要发霉了。”未央道。
　　韩承影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九章算术》递给未央，“那你看看这本书吧。”等着看她为难的表情。
　　可惜他料错了。未央高兴的接过书，数学可难不倒她，她正想研究研究古代的数学问题呢。但她很快就发现，没有纸笔，她无从演算，仍无法弄明白里面的问题，“能给我支最小号的毛笔和几张废纸吗？”她问。
　　韩承影一直注意她的表情，奇怪着她的反应，于是决定先满足她的要求，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未央拿到纸和笔，道谢道：“谢谢少爷，您继续忙您的吧，打扰您了。”她将纸放在窗台上，开始演算起来。
　　她的表情认真而专注，很怡然自得。一个乡下姑娘，会识字已不多见，她难道还懂得艰涩的算术，就是男人也没几个会呀。看她年纪不小，早就应结婚生子了，怎么还出来做丫鬟？韩承影走过去，看见未央画在纸上的那些奇怪的符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到底是谁？”猛地抓住未央，他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锦衣卫？”
　　未央的手被抓得生疼，此时的韩承影显得更加阴沉，暗黑的眼眸直视着她，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她勉强开口：“你说什么？我只是来工作的。没人派我来。”
　　“还嘴硬，你都敢当着我的面写密信，怎么现在不敢承认？”他加大手上的力道。
　　好疼，拜托，她只是在用阿拉伯数字演算，他不认得就不要瞎猜。连锦衣卫都出来了，这可不是演电视啊，她的手快要断了。“放～放开，疼死了，我只是在演算。”看他还不相信，未央急道：“你放开我，我讲给你听。”
　　韩承影料她也逃不了，松开了手。未央简单的将数字与汉字间的对应关系以及运算法则讲了一遍，还示范了几个例题。韩承影越听越惊讶，太奇妙了，汉字用那些符号代换后，运算变得简便多了，真不可思议。
　　“这是家母生前发明的方法。我不是奸细，请相信我。”她只得骗他。
　　他半信半疑，不过他会调查清楚的。“好吧，你回去吧。”他道。
　　揉着发疼的手腕，未央暗自庆幸，太可怕了，她还应该呆在这儿吗，还是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