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未央 横斜-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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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云破月也喝下一大口酒。
　　未央点点头。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可能不会回来了。”她不能再和韩承影纠缠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
　　“你有点悲伤。”云破月试探的问，“你和韩承影关系菲浅吧。”
　　“我们相爱。”无力的吐出这四个字，未央连灌了几杯酒。
　　“不能为了他留下来吗？”
　　“我不能仍下那边的一切，而且我不属于这儿。”未央低声道。
　　“如果做了决定，就看开点。世上又不是只有爱情。来，干杯，今天我们不醉不归。”云破月举起一杯酒道。
　　被她的豪情感染，未央笑道：“就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二人把酒言欢，直到太阳西沉，晚霞满天。
　　这女子酒量不怎么样还一直猛灌，云破月无奈地搀起醉酒的未央。“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未央胡乱的念着诗，过会儿又唱起歌来。
　　“　该是最后一次让你心疼，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
　　不能肯定对你没有恨，我会如何继续你别问。　
　　一生把你放在心里头，尽管未必能够长相厮守。
　　只要偶尔深夜想起有你，会有一丝微微的酒意。
　　一生把你放在梦里头，尽管就要和你从此分手。
　　让我能够感觉一些暖意，让我以为还在你怀里。”　
　　清冷的音调，幽幽徘徊回响。云破月感到有点惨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啊！
　　走到韩承影的住处，将不省人事的未央交给他，云破月转身离开。
　　好重的酒气，她喝醉了。韩承影把未央抱到房中，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是在杭州的最后一晚，她有什么心事呢？喝得烂醉。忍不住俯身吻她。
　　混乱的神智中，未央仍感到韩承影缠绵的吻。
　　离开前，她好想留下点什么。
　　明知这是不对的。她不应该在给了他后，再残忍的消失掉。
　　不应该给他任何甜蜜的回忆，来提醒以后无尽的痛苦。
　　但她想拥有。她想给自己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
　　原谅她的自私。
　　未央勾住他的颈项，将他压向自己，激烈的回吻他。
　　韩承影心旌摇荡，不能自已。她紧贴着他，身子火热。
　　一吻结束，他喘气道：“你再不放手，可不要后悔。”他气息紊乱，面色潮红。
　　未央抱得更紧，一手伸入他衣襟内。
　　韩承影火热的吻一路向下，也吻落了她的衣衫。“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会放过你了。”他哑声道。
　　这是仅有的一次，她完完全全的占有他。这温暖有力的怀抱，这温柔激烈的亲吻，相爱归属的感觉，很久她就渴望拥有，她不会后悔，但她怕后悔的那个人会是他。
　　





　　
　　醒来的时候已身处回京的船上，忆起昨晚，未央的脸不自觉的发热。她不能再想了，头好疼，宿醉的影响还没有消失，她无力的倒在床上。
　　“你醒了。”走进船舱的韩承影问，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不记得了吗？
　　“嗯。刚醒。我的头痛死了。”未央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
　　“我去给你拿解酒茶。”走出房间，韩承影一拳捶在桅杆上。该死！她怎么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好险。突然看到他，她简直羞得满脸通红。趁他出去时整理心情，她不能再沉迷下去了。
　　韩承影将解酒茶端进来，未央慢慢的喝着。
　　“昨晚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问，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我太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未央道。
　　“没有。”
　　韩承影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在说谎。如果她说谎，她为什么要否认？她希望忘掉吗？如果她没说谎，那就是他趁人之危了，真可恨。也不知是恨自己，还是恨她。
　　眼见他的脸色变得阴郁，未央心中的罪恶感加深。喝完茶，她道：“我好多了，我们去甲板走走吧。”牵起他的手，他们来到甲板。
　　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想当时自己还不愿意来，没想到发生这么多的事，也许当初本不应该来吧。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又是这种忧郁的神情，韩承影问：“你有什么心事？和云破月喝得这么醉？你到底来自何处？”
　　让他知道一点点吧，就一点点，未央对自己说。“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儿有很多奇异的事物。”于是，她跟他讲起她的大学，她的老师，她的室友，还有一切这个世界匪夷所思的事情。
　　韩承影静静的听着，一脸惊讶。“你来自桃花源吗？”他问。
　　“不是。我家乡也有很多丑恶的事物，没有桃花源美好。”未央答道。又讲起战争，核武器，生化武器，环境污染，霸权主义。她渴望他多知道她一些，多知道她的世界一些。
　　“你的家乡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既像天堂，又像地狱。也不知比我们这儿是好是坏。”韩承影评论道。
　　“是呀。但不管它是天堂还是地狱，它都是我的家乡。”未央暗示。
　　“等回到京城，我们成婚后，我和你一起回你家乡看看。”
　　未央没有回答。她能说什么呢，她付不起承诺。
　　×××
　　回到韩府，韩承影一大早就忙着成婚的事情。
　　收拾好来时穿的衣服，未央决定今天离开。在这儿每多呆一秒，她就少了一分离去的勇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是明朝，让她以最古典的方式告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谱，拿起毛笔，未央填了一首忆秦娥。
　　忆秦娥
　　扶君臂，画船栏畔人斜倚。
　　人斜倚，万千愁绪，瞬时欢喜。
　　
　　此身非属同心地，横隔两世空相忆。
　　空相忆，从今别后，再逢无期。　
　　一滴泪滑落，弄花了刚写的墨迹。不知他还看不看得清楚，本来她的毛笔字就很烂，他还取笑过她。噢，她不能再想他了，未央抹去泪水，将词压在书桌上放好，快步走出书房。
　　出大门时，不注意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韩承安。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韩承安问。
　　几个月不见，他愈显成熟英俊了，但看着他未央心中已没有一丝波澜。他们两兄弟差别真大啊，一个白天，一个黑夜。她逃脱了白天的耀眼明亮，却迷失在夜的幽暗阴影中。
　　“没什么，刚才眼睛进了沙子。”未央道。
　　“你这是去哪？”
　　“我随便上街走走。”未央答道。
　　“早点回来。”
　　未央嗯了一声，没有回头，怕漫溢的泪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韩承安见未央走后立即去绸缎庄找到了韩承影，他可以肯定未央有事。听了韩承安的描述，韩承影开始担心起来，快马加鞭的赶回韩府，刚到门口，就接到了费曲全的急件。一边走一边看，他的心越来越沉。走到书房，一把拿起书桌上的纸，他看到了那首忆秦娥。
　　她走了。在他们成婚的前夕，她竟然扔下他，要回到她的时代。从今别后，再逢无期。她怎么能如此狠心！她一开始就是打算离开的，韩承影终于明白心中那份不确定感从何而来。那晚她与云破月话别喝醉了，必是因为知道再无相见之日。他现在可以肯定未央一定记得当晚发生的一切，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的，因为她知道要离开了。可她该死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瞒着他，骗着他，不，他不能让她就这么逃走，她既然把一切都给了他，证明她也深爱着他，他们应该白头偕老，而不是永世分离。
　　“大哥，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城郊通往树林的路上，很有可能她会再回到那片树林。”韩承安提醒道。
　　韩承影听罢冲出去，一跃上马，向树林方向飞驰，他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春雨绵绵，愁思百结。未央一步步走在雨中，分不清脸上纵横的水是雨还是泪，为什么让他们相遇，相爱，却最终要分开？那么这一段邂逅又是为了什么？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大，未央让到路旁。
　　“呀～～～”未央惊呼。她被人以飞一般的速度掠上了马。
　　“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男声想起。
　　是韩承影。她懦弱的想逃避与他的面对，终究还是逃不掉啊。
　　韩承影不发一言，策马狂奔。紧紧的搂住她，方能平复内心的慌乱，他好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的外衣都湿透了，微微颤抖。韩承影寻到一处避雨的草棚，把未央拉了进去。
　　“把湿透的外衣脱了吧，我马上生堆火。”在草棚里找到一些干草，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生火。
　　两人静静的烤着火，可未央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们明天就成婚，你别想离开。”韩承影的道。
　　“我不能与你成亲。”
　　“就因为你是来自五百年后的人吗？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已经全部知道了。云破月告诉他的吗？这样也好，就不用她解释了。“你都知道了。是的，就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未央道。
　　韩承影抓住她拼命摇晃，“你怎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绝情的话？你也爱我不是吗？”
　　“是的我爱你。但你无法了解身处一个陌生的时代的痛苦，我不能只依靠爱情而活下去。”未央悲哀的说。十几年来所学的东西毫无用处，古人的那一套理论，她不屑去学，因为知道哪里是封建的。可是难道能在古代发展现代科技？还是发展现代贸易？她所掌握的知识没有一条可以在古代发挥作用，难道她就凭着现代人不同于古人的那一点苍白的独特，依附着一个男人生活下去？不，她做不到，十几年的教育根深蒂固，教育她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女人。她无法像古代女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这样的生活总有一天会将她逼疯的。而且有时她会想，如果韩承影一次见到一群现代女子，他还会爱上她吗？在明朝她或许是独特的，可是在现代，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名。走在人群中，他不会多看她一眼。
　　韩承影对她的时代也有一些了解，隐约明白她的心情。在那个时代，男女是平等的，女子可做很多此时不能做的事。可即使如此，也不是他们必须分开的理由。“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可以帮你。你不用非要回去啊。”韩承影道。
　　不是什么事想做就能做成的。而且，她也不能扔下母亲，母亲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她。照现代的时间算，她已经失踪两个多星期了，母亲不知道会急成怎样，再不回去，母亲会受不了的，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她不是为了爱不顾一切的人，从来不是，她的理智总清醒的提醒着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也不能丢下我母亲。她不能失去我。”未央道。
　　“我也不能失去你呀。”韩承影吼道。好不容易遇到喜爱的女子，她恬淡的笑，清新的唇，都让他深深眷恋。狠狠的抱紧她，他用吻证明着自己的情意。
　　未央没有闪躲，也没有回应，她不能再给他一丝甜蜜。虽这么想，在他的诱哄下，最后仍不争气的与他抵死缠绵。
　　“你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韩承影在她唇边哑声道。
　　使尽全力推开他，未央惊惶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洞房时，我会让你想起来的。”韩承影伸手要抓她上马。
　　未央狠下心叫道：“韩承影！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比起你的社稷百姓我又算什么呢？如果有一天要杀了我才能平复朝廷的动乱，或是拯救百姓于水火，你也会冷血的毫不犹豫的动手吧！”
　　韩承影一愣。他会吗？他会吗？他竟然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心思。
　　他没有马上回答。未央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气他的话，自己又何必在乎答案呢。可他毕竟在犹豫着。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韩承影肯定道。
　　“你并不能掌握一切。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和我一起去我的时代，为什么非要我留在这陌生的地方？你也太自私了吧。但我想你也放不下这儿的一切。”明知他无法穿越时空，未央仍用这话伤害他。
　　他是放不下这儿的一切，韩承影承认。将心比心，他应该体谅未央的痛苦。但他不能失去她，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他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冷血也好，我自私也好，你都注定和我绑到一起，纠缠一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怒吼，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我们现在就回韩府，立即成婚。”韩承影把未央扔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