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史-第3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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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子,林清华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只是个摆设,因为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放。
冯天将手中的铁镐放下,随后便走到屋子中间,俯身将十几块铺地的砖头掀起,并将砖头底下的一层土拨去,一块看起来很结实的木板立刻出现在三人眼前。
冯天丝毫没有注意到三人惊讶的表情,只是继续用力,将那木板掀开来,于是,一个黑油油的地洞露了出来。
冯天站直身子,说道:“委屈几位,就在这个洞里。”
洪熙官走到洞边向里看了看,随后问道:“就在这里?”
冯天说道:“这只是个地洞口,其实东西还在最里面埋着,几位现在就随我下去吧。”
说完,冯天便一声不响的从屋子外搬来个窄窄的梯子,将其放入洞中,随后便提着铁镐,端着盏油灯,顺着梯子慢慢的爬了下去。
林清华挽起袖子,正准备跟下去,但却被洪熙官阻止了,洪熙官说道:“元帅留在上面,我与莫先生下去,免得地洞坍塌。”
林清华摇头道:“不行,我必须下去,咱们人手不够,若是只你们三人,那么时间可能不够。”
林清华执意要下去,其他二人无法阻拦,只好一前一后先后下到洞里。
当林清华紧随着洪熙官从那仅容两人通过的地洞口下到地洞底部后,他才看清楚,原来这地洞的底下还有一个地洞,这个地洞从垂直的地洞的底部侧面开了个半人多高的洞口,向着一侧延伸出去,虽然地洞不算高,但是还能够弯着腰走进去。
当他们三人顺着那侧面的地洞走了几丈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长一丈,宽一丈的洞室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且洞室的顶部用很厚的木板与粗壮的木柱支撑了起来,看起来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坍塌的危险了。
林清华有些疑惑,便问那已经开始用铁镐刨地的冯天道:“你这地洞在什么地方?这样挖掘不会惊动其他的人吧?”
冯天并不停手,而是一边继续挖掘那坚硬的地面,一边答道:“不会惊动其他人的,这个地洞的上面就是我的卧房,也就是三位刚才站的那间屋子,最近的人家离这里还有差不多十丈呢,而且此洞深近一丈,声音传不出去,放心好了。”
林清华二话不说,立刻拿起手中的铁镐,帮着冯天在地上刨将起来。
莫不计提着铁锹走到冯天身边,问道:“那,这样不会惊动你的家人吧?”
冯天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答道:“自从接了莫掌柜的活,我就叫我的媳妇带着儿子回她娘家去了,本来我是打算让儿子留下来帮我的,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件活奇怪的很,而且莫掌柜又事先叮嘱过,不能让别的人知道,所以我就一个人干了,也免得日子有什么事情连累了他们。”
听到冯天这样说,林清华停下手中的活,望着冯天,说道:“你大概是怕我们灭你的口吧?”
冯天深呼一口气,说道:“你们一次给我的定金就是一万两银子,可见此事绝对机密的很,我是外人,当然不能知道,本来我是不打算接这个活儿的,不过,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我还是接了,因为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孙继续干这个行当,我宁愿让他们买些地,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
林清华轻叹道:“这么说来,你在接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人灭口的准备了?”
冯天苦笑道:“我也做好了你们不将剩下的钱带来的准备。”
林清华摇头道:“你莫非已经猜到了我们是什么人?”
冯天看了看林清华腰间的武装带,随后又看了看放在洞室壁边的三支快枪,接着便说道:“莫掌柜说你们是做买卖的,可是我看却不是,从你们身上的东西来看,你们应该是官府的人。”
林清华笑道:“早知道我们就不带枪来的。”
冯天摇了摇头,正色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们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了,因为莫掌柜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因为其他人找我都是造些什么瓷器、玉坠、珠宝之类的赝品,而且价钱极低,而莫掌柜却要我造些青铜鼎,而且还要按照他写的那些字在鼎上刻上字,虽然以前也有人找我造过鼎,不过一来数量少,二来也没有那么大,更何况,后来莫掌柜又分好几次拿来了许多竹简、木片之类的玩意儿,而且价钱高的惊人,我就更加肯定他不是寻常的赝品贩子了。虽然我并不认字,不知道那些东西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你们此事十分机密,那么我也就不打算活了,只求你们动手的时候痛快一点儿,莫让我受罪。”
林清华笑道:“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我就是。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灭你的口,相反,我们不仅不会杀你,反而会将剩下的钱如数给你。好了,大家继续干活!”说完,他便弯下腰,挥动沉重的铁镐,奋力在地上刨了起来。
冯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清华,愣了片刻之后,也马上重新拿起铁镐,奋力挖了起来。
四个人围成个圈,疯狂的在地面的刨着,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挖到了地方,当冯天喊了声:“停!到了!”之后,三人马上停了下来,收起工具,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那冯天忙碌。
冯天放下铁镐,拿起铁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在那被挖掘出来的坑里挖了起来,不多时,一块巨大的麻布便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冯天小心的将那麻布掀开,一层泥浆似的东西展现了出来,颜色有些古怪,但绝对不是泥土。
林清华觉得非常惊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泥土。”
冯天得意的抬头看看林清华那张充满了疑惑的脸,说道:“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请恕冯某不能外传。”
莫不计俯下身,捏了点泥浆,将其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随后赞道:“居然有股菊花香味,果然是神奇之极,难怪你能这么厉害,造出的东西惟妙惟肖,就算是原主来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哪一件是真的。”
冯天用铁锹将那层泥浆全部铲了起来,随后扔下铁锹,伸手轻轻一拉,一层土就被他带了起来。林清华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不过是另外一层麻布,上面只不过是沾了些泥土而已。
当这层麻布被掀开以后,一些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竹筐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不等林清华发出感慨,莫不计却首先赞叹起来,他望着坑里的那些东西,赞道:“了不起!嘿嘿!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竹筐就烂得很好,果然象是埋了千年的样子。”
冯天伸手从一个竹筐里小心的拿起一个木片,将其递给林清华,说道:“若没看错的话,您才是他们二人的真正的掌柜吧?您可瞧仔细了,这木片就是按照您要求的来做的,上面的字是莫掌柜写的,我只管埋东西。”
林清华拿着那木片,借着油灯那昏暗的光亮,仔细的端详了半天,随后点头道:“不错,我果然没有找错人,你的手艺很好。”
冯天很有自信的说道:“光看表面没有什么,还请这位爷用手轻轻的掰一下看看。”
林清华闻言,马上将两手用上劲,但还没等他使出劲,那木片就轻易的折了,他连忙用两手搓了搓那木片,却惊讶的发现那木片已经变成了粉末状的东西。
“好手艺!”围在林清华身边观看的莫不计与洪熙官同时赞道。
林清华心中既高兴又佩服,原来他还怀疑自己的这个办法能否掩人耳目,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验完了货,四人不敢耽误,马上用几个新筐将那些竹简、木片小心的装了起来,并用绳子拉上地面,随后又将那九只巨大的青铜鼎用绞车拉了上来。
那冯天显然早有准备,东西拉上地面以后,他马上从柴草堆边推来一辆独轮车,在独轮车的车轮轴上灌上香油,随后将那些东西分成几批运往镇子外,并在林清华等人的协助下,将所有的东西都捆上了车。
由于两轮马车实在太小,车蓬又碍事,因此他们不得不将车蓬拆了下来,这才勉强将那些东西高高的堆了起来。
林清华指着地上那几口从马车上卸下来的箱子,对冯天说道:“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剩下的酬金,一共一万两银子,你可要收好了。”
冯天嘴角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们……你们真的不杀我?”
林清华笑着拍了拍冯天的肩膀,说道:“我们说话算数,只要你能彻底将这件事忘记,那么你就会生活的非常幸福美满。”
林清华话音刚落,正在检查马车车轮的莫不计便抬起头来,追加了一句话:“但若你的嘴巴不严,那么你的麻烦就会出现,而且你的家人也会跟着你倒霉。”
听到莫不计这样说,冯天浑身打了个冷战,忙保证道:“几位放心好了,我冯天说话算话,既然你们已经将这些东西拿走了,那么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他顿了一顿,随后又说道:“而且,从今天起,我冯天就金盆洗手了,再也不干这些事情了。”
林清华与洪熙官帮助冯天将那些装着大量银圆的箱子放到他的独轮车上捆好,并帮他推了一段路,当冯天向林清华告别的时候,林清华忽然问道:“不知冯师傅以后打算做什么?”
冯天想了想,随后答道:“也许买些地隐居,也许经商,也许到海外去。”说完,便推上独轮车,顺着镇子中间的那条小路,向自己家走去,步伐沉重而又轻盈。
送走了冯天,三人马上赶着马车向回走,由于马车上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再也没有地方坐人,因此三人只好跟在马车边,顺着来时的那条官道,向着前方走去。
月亮依然露出笑脸,静静的看着这辆向前缓慢挪动的马车,看着那跟着马车缓慢前行的三个人。
林清华抬头看了看月亮,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接着又望了望身边那蹒跚而行的马车,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却又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好。
莫不计心中好象也有很沉重的心思,他也抬头看看月亮,接着又看看赶着马车的洪熙官手中举着的一个火把,随后问走在身边的林清华道:“元帅,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清华从洪熙官手中接过火把,又从口袋中取出一支小巧的怀表,仔细的看了看,随后答道:“凌晨三点半,离天亮还早着呢,也许等咱们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天刚刚亮。”
不过,林清华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眼前的无情现实粉碎了,因为就在离开那个小镇子不过十几里的地方,那匹拉车的马再也支撑不住了,在摇晃了几下之后,便一头栽倒在路边,任凭人怎样帮助它,就是无法再站起。
三人大急,但又无可奈何,商议了片刻,便决定派洪熙官返回冯天家,向他借来那匹马,骑上前往南京,从南京的天地会弄一辆四轮马车来,将这些东西转车运走。
当洪熙官离开以后,林清华与莫不计便提着枪,站在已经歪倒在一边的两轮马车旁,一边看着那躺在地上直喘气的马,一边看着那马车上高高堆起的东西发愁。
莫不计走到马车边,将手从筐与筐的缝隙中伸进去,取出一块木片,就着月光,仔细的端详了一阵,随后又发了阵呆。
林清华注意到了莫不计的奇怪表现,于是走上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还有些想不通?”
莫不计赶紧转过身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片,随后说道:“不敢相瞒,元帅,属下以为,要想让天下士子重新认识儒学,并不一定要用这种手段啊!元帅以前不是说过,‘道理越辩越明’吗?不如就让那些接受新学的士子跟东林辩论,究竟谁好谁坏,天下人自然可以分的清楚。”
林清华苦笑道:“人的思想是最难转变的,从汉代的董仲舒开始,到南宋的朱熹,再到明代的王守仁,他们无一不是掉到这个思想的陷阱里出不来的人,可见,若不能够来个惊天动地的大变化,天下士子还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这种思想的急遽变化的。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手段,一个将人头脑中的固有观念打破的方法,在你眼前的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道具,别小看了它们,它们将成为打破这种僵持局面的最好武器,这就好比是一个天平,也就是一种秤,现在两边是相等的重量,而我所要做的就是人为的放上去一小快秤砣,让秤歪到我想要的一边去。”
“可是……”莫不计显然还是有些杂念,“可是这样一来,那我们岂不是在假造历史?后人会如何评说我们呢?”
林清华笑道:“历史?呵呵!历史其实就象是一块面团,你想怎么揉它,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胆量了,其实我以为,自从太史公以后,历史书上就充满了人工雕琢的痕迹,你可以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