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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卫斯理138(身外化身)-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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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时候他称我为「人奸」,我倒可以理解,他认为我常和外星人打交道,就好像抗战时期常和日本人打交道的中国人是汉奸一样,我是「地球人奸」。
    对于他这种狭隘的「地球人主义」,我当然只是付诸一笑,略感到可哀——看来人类就算在将来可以克服狭隘的民族主义,还需要克服狭隘的地球人主义,要走的路还长得很!
    而我对他的话在意的是,他在向我作严重的指控,指控我和外星人联手,阻碍地球人进步,这是百分之百无中生有的胡说八道,未免太可恶了。
    我也还真是懒得再和他这样的人说下去,连才一看到他的时候,那几分兴奋也化为乌有,他有关知识转移的研究,详细情形如何,我也不想知道了——应该说我虽然想知道,可是却肯定自己无法忍受和他作进一步的交谈,所以只好放弃。这时候我正在考虑的是要拉看他的头发,把他拖出去呢,还是乾脆一脚把他踢出去。
    就在我还没有决定的时候,白素开了口,她的语气居然和平常一样,她道:「此话怎讲?」
    我们没有激动,反而倒是杜良反应激烈,他跳了起来,大声道:「知识转移是人类加快进步的唯一方法——现在人类进步的速度是爬行,普遍的进行知识转移,人类进步的速度,就是超音速了!」
    白素还是很平静——杜良的这两句话,我并不反对——她向我指了一指,道:「这和外星人、和卫斯理有甚么关系?那是你的研究项目。」
    杜良挥看拳,神情更加激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白素又道:「你是想通过卫斯理,和外星人言归于好?」
    白素这样揣测,也很合理,因为看来杜良情绪非常困扰,可能是他的研究工作出了问题,想寻求外星人的帮助。却不料杜良勃然大怒,厉声道:「放屁!」
    他竟然敢这样对白素说话,不等白素皱眉,我已经大喝一声,飞身向他扑去,我这一扑,去势何等之快,可是却想不到白素比我还快,也飞身而起,同我撞来。
    这一下突然的变化,变成了我和白素两人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我应变快,立刻就势抱住了白素,白素也是一样的反应。形成我们两人忽然跃起拥抱,然后又一起落地。
    虽然夫妻拥抱,事情很平常,可是由于我们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且也突然,所以实在很是古怪,杜良瞪大了眼睛,显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还没有落地,白素就向我摇头。
    我向杜良看去,他显然完全不知道他至少有三颗牙齿失而复得,还在想说甚么。
    白素虽然阻止了我的行动,可是也显出相当厌恶的神情——对白素来说,已经说明她心中对杜良的讨厌程度。
    我虽然没有动手,可是却动了口,喝道:「滚!」
    白素的动作,配合得很好,她立刻走过去,打开了门。
    任何人在这样情形下,都应该可以知道是非走不可的了。可是杜良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意思很明白:看来还是非将杜良赶出去不可!
    就在这时候,杜良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赶我走。」
    我不愁反笑:「那你还不走?」
    杜良的回答,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他以理所当然的神情道:「我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为甚么要走?我是科学家,进行科学研究。科学研究需要经过不断地、无数次的失败才能成功,若是一失败就走,哪里来的成功?」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虽然很想将他一脚踢出去,可是倒也很佩服他的气概,白素毕竟修养好,她很平静地道:「你想要勒曼医院的复制人,就是准备和外星人打交道,如果你憎恨外星人,就不应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杜良的神情,愤怒之极,双手紧握,连声音都变得嘶哑,叫道:「复制人是地球人的创造,和外星人无关,卫斯理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向我望来,我点了点头。
    确然,当我首次在勒曼医院发现复制人的时候,勒曼医院并没有外星人在内,外星人参加勒曼医院,是以后的事情。
    当然在外星人参加勒曼医院的工作之后,对复制人成长的速度方面提供了很大的贡献,然而最早开始复制人类成功的,确然是地球人。
    我看出杜良的情绪非常激动,在这样情形下,和他讨论问题不会有结果,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不管怎样,我都无法帮助你——勒曼医院绝对不会答应让复制人外流的!」
    杜良异想天开:「你神通广大,难道就不能去偷三个出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他的这种无理要求,使我们根本无法向他解释这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也可以肯定,就算我们做了最完善的解释,他也不会接受,所以我们的决定一致:不再理他。
    这样的决定十分正确,因为杜良看来已经失去了理性,成为典型的那种神经病科学家,和他说任何话,他都不会听得进去,倒不如甚么都不说。
    我们甚至于也不再赶他走,就让他在客厅,当他完全不存在一样,反正这种情形,我们并不陌生——杜良所占的空间,绝对不会超过温妈妈,他的可怕程度和破坏性,也远远不及温妈妈,所以我们可以应付。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情形有些怪异。
    开始,杜良还在等候我们的答覆,希望我们可以答应他到勒曼医院去偷三个复制人出来的要求,等了一会,他居然也觉察情形不对,我们非但不再和他说话,连视线都不停留在他的身上,白素不多久就离开,我则在一角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顾自看书。
    杜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他恶声恶气向我呼喝了至少有二十分钟,甚至于来到我身边,大声叫嚷,可是我充耳不闻,完全当他不存在。
    白素离去的时候,故意没有将大门关上,门开看,而我又这样对付他,我估计最多半小时,他就会觉得无趣,自行离去。
    虽然这样的结果,使我还是不能够详细知道他进行的「知识蝴移」的内容,那也没有办法——这个人实在到了无理可喻的程度,我只希望他快快离去。
    我的估计,不能说不正确,在他发了大约半小时神经病,又说了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之后,愤然向门外冲出去。
    在那最后的几分钟,我非常佩服自已的涵养功夫,杜良的那些话,简直连最无赖的市井流氓都说不出来,而我竟然还是能够当作完全听不见,这种气度,可以达到圣人水平!
    也由此可知,杜良的可厌程度是如何之甚!
    看到他冲出了大门,我自然而然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准备去关门。可是我才走出了一步,就看到门口人影一晃,杜良又冲了回来。
    我心中叫苦不迭,叹了一口气,心想做圣人君子,毕竟不容易,还是做动手的小人,比较容易解决问题。
    这时候我恶向胆边生,深深感到刚才实在太笨,已经打算好了如何出手——至少要使他就算还想再进来,也肯定只能爬进来。
    我一面冷笑,一面向他走过去。
    却不料这时候,情形和刚才完全掉换了过来,换成了他将我当作不存在,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凶形恶相,连看都不看我,自顾自走向酒柜,拿起一瓶酒来,打开,将酒灌进口中。
    那是一瓶杜松子酒,绝少人这样喝法,看来遣时候杜良完全不知道他在喝的是甚么——他分明是进人精神错乱的状态之中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把他当成疯子——对付疯了,我至少有超过两百种方法。
    我冷冷地望看他,只见他足足灌下了半瓶酒,才停了下来,然后向后退,一直返到了墙前,背部重重撞在墙上,接着身子向下滑,坐到了地上。
    我暂时并不出手,看他还有甚么花样可以玩出来。他坐在地上,将手中的酒瓶,在地上敲着,目光散乱,语带哭音,叫道:「我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他一连叫了许多声,声音越来越悲伤,到最后,简直惨不忍闻。
    我不禁大为好奇。
    本来我已经对他的一切都不再有兴趣,可是这时候他的行为,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他必然是真正的遭受失败的打击,才会这种样了。
    然而事实上,他的「知识转移」工程,却是成功了的——他成功地使一个白癡成为古文字学家。
    为甚么他会认为自己失败了呢?
    我想问他,而就在这时候,白素走了进来,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不要出声,她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不必问,他自己会说出来。」
    白素对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中的人很了解。
    第二部可惜之极
    所以事情正如她所料,没有多久,杜良就开始自言自语。
    杜良的神情非常难以形容,只能说这种神情只有在失败了而又绝对不甘心失败的人的脸上才能看到。
    他道:「我失败了!其实我没有失败!只不过是没有适当的转移体!我能够成功!能够!」
    白素轻轻碰了我一下,低声道:「现在可以试试问他,他或许会回答。」
    我明白白素的意思——杜良现在的精神状态异常,他的自言自语和一般人在说梦话的情况相类似。说梦话的人没有谈话的对象,可是如果有人在一旁搭腔,说梦话者在很多情形下会有问有答,白素就是想利用杜良的异常精神状态,使他反而可以正常的和我们对话。
    我想了一想,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转移体怎样才叫做适当?」在我这样问的时候,对于杜良所说的「转移体」究竟是甚么,并没有概念。
    我只是随口一问,甚至于没有预期杜良一定会回答。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这一问不但有了回答,而且回答还解决了许多疑问,收获丰富。
    杜良听到了我的问题,可是他并不望向我,只是现出了非常苦涩的神情,声音也很疲倦,他道:「不能是白癡——白癡的脑细胞有先天的缺陷,虽然接收了知识,却不能永久保留,只是暂时性的过渡,最长只能使他保留七天……」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苦笑了好一会才继续:「然后,白癡还是白癡!」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想这种情形确然令人沮丧,然而杜良为甚么一定要选择白癡,而不选择正常人作为知识的转移体呢?
    我还是用非常不经意的语气问:「何不用正常人?」
    杜良苦笑摇头,足有三分钟之久,才道:「婴儿脑细胞发育不足,无法接受转移给他的知识。」
    当然难以想像,将知识转移到婴儿的脑部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婴儿脑部无法接收大量的转移知识,是略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的事情。
    我又道:「谁叫你用婴儿!」
    我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提示杜良回答的话越简单越好,基本上他现在和处于被催眠的状况相类似——他由于情绪极度沮丧,自已催眠了自己。
    杜良忽然很是愤怒,大声道:「我怎会用婴儿做转移体!那是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我需要的转移体,不能原来就有知识,原来的知识会抗拒外来的知识,使知识转移形成紊乱,变成……变成难以想像的……错乱……」
    我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
    对于杜良所说的这一番话,我还不能完全明白,可是也很能够知道大概。
    杜良是在说知识转移过程中的一些特殊情形:接收知识的一方,必须原来没有任何知识。
    不然原来的知识和接收的知识会产生抗拒,而导致「难以想像的错乱」。
    就是这句话使人不寒而慄,试想,杜良当然不是平空得出这个结论的。他知道会有这种可怕的结果,必然是经过实践才得出的结论。
    而在他实践的过程中,有多少个人因为知识转移而变成了「难以想像的错乱」?
    那些人后来又怎样了?转移进入脑部的知识是不是可以退出来?退出来之后,那些人是不是可以恢复正常?还是那些人一直在「难以想像的错乱」状态之中?还是那些人已经不幸死亡了?
    刹那之间涌上心头的问题极多,而同时想到的是:杜良的研究虽然对人类文明进展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可是他有权将人当作试验品吗?
    在我身边的白素,显然知道在那刹间我所想的一切,她低声道:「在没有了解全部事情之前,先听他说。」我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不出声。
    杜良在说了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又无法将人原来的知识全部消除掉!」
    他这句话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为其么需要勒曼医院中的复制人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甚么他在连连说自己失败之后,又说自己成功。
    并不矛盾,其实他并不是失败,而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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