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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跌荡一百年-第21节

小说: 跌荡一百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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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精神上、国民人格上、社会风俗上、政治组织上、民族自信力上,这二十年的进步都可以说是超过以前的任何时代。这时期中自然也有不少怪现状的暴露、劣根性的表现;然而种种缺陷都不能灭损这二十年总进步的净盈余。”从来不会算金钱账的胡博士居然用上了“净盈余”这样的经济学名词,可见他的心里是拨拉了一会儿“算盘”的。
在1937年,西方人对中国的观感也与几十年前大大不同,而且表现得兴趣越来越浓。一个美国传教士的女儿赛珍珠(Pearl。 S。 Buck)成了新的文学明星,她在一年后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原因是她创作了一部关于中国农村的小说《大地》。
1937沉船与拯救(11)
    赛珍珠的少女岁月是在江西庐山的一栋美式小木屋中度过的,她像一个中国人那样经历了好年景和可怕的饥馑,经历了血腥混乱的革命以及狂热且不切实际的改革。她在书中写道:“当我生活在中国人民当中的时候,是中国人民给了我最大的愉快和兴趣。当人们问我他们是何种人的时候,我回答不出。他们不是这或者那,他们仅仅是人民。我无法给他们下定义,正如我无法给我自己的亲戚朋友下定义一样。我与他们如此接近,曾与他们如此亲密地一起生活过,无法给他们下定义。”
然而,随着战争的爆发,中国成了一个被抛弃的巨人。日本侵华被西方舆论认定是一场他们不应该牵涉太深的“亚洲战争”。美国刚刚从大萧条中缓过神来,那时的它并不像20世纪中后期那样,乐于当一个事事插手的“世界警察”,罗斯福政府只是表示了一下遗憾和谴责。英、法两国不敢得罪已经与纳粹德国和意大利结为轴心联盟的日本,它们均做旁观状。西方世界对中日战争的立场转变将发生在整整两年之后,那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同盟国需要在远东有一个并肩作战的盟友。
对中国局势一直比较关注的是美国《时代周刊》,这可能跟它的创办人亨利·卢斯出生在山东青岛有关。1937年1月的周刊第一次详细报道了正在崛起中的共产党力量。编辑在“编者按”中说:“中国共产党的军队几乎完全是神秘的,将近10年的时间里,他们行踪不定,与蒋介石委员长的国民政府进行战斗。”向《时代周刊》提供这组报道的记者之一是埃德加·斯诺,他是极少数到延安采访了中共的外国记者。10月,他根据自己的采访手记,撰写并出版了十分畅销的《红星照耀中国》。《时代周刊》还第一次刊出了斯诺拍摄的毛泽东照片,这是一个头戴八角帽、神情沉重、面容清瘦的中年人,记者对他的介绍很简单:“毛是他的名字,他的头值25万美元。”在今后的70年里这家周刊将六次以这个东方政治家为封面人物,最后一次居然是在他去世了29年后的2005年。
到年底,《时代周刊》作出一个更有倾向性的决定,它将1937年的年度人物(Man of The Year)选定为蒋介石,而不是连任的美国总统罗斯福或新登基的英国国王乔治六世。主编们引用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的一句话作为选择的理由,它听上去非常奇怪,充满了西方人的偏见:“中国近来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构成一个警告,更是一个最后的信号,即白种人的负担将由一个更愿意承担的日本接过去。白种人在远东的统治即将结束。”
1937年11月,上海沦陷后,沪上几乎所有知名的商贾大亨都星夜出逃避难,只有少数人因为各种原因留了下来。
1937沉船与拯救(12)
    年过七旬的虞洽卿没有走。他思量再三,决意留下。8月淞沪会战的时候,百万难民挤进弹丸之地的租界。虞洽卿再次担当“调解人”,他奔走呼号,发起成立上海难民救济协会,自任会长,英商迈克·诺登(Michael Norden)为副会长。该会设30余处收容点,按期支付代养金,先后收养难民8万余人,发放81期给养,共计970余万元。为了阻止日军西进,虞洽卿的轮船或被沉江或被征用,他全尽了一个公民的责任。日军占领上海后,对港口和海面进行全面封锁,全市陷入米荒。又是虞洽卿出面召集各行业公会开会,倡议成立上海平粜委员会。他恳请各公会先行垫款,以便购买南洋大米,保持物价平稳。为了避免运米轮船被日军击沉,他与意大利商人合开中意轮船公司,船挂意大利和中立国挪威、巴拿马国旗。所运大米均按市价7折出售,差额由各公会捐款补贴,平粜米共办30多期,被颂为善事。
也是在这段时间,各方政治力量角逐上海滩,像虞洽卿这样的老牌商界头面人物自然是被拉拢的对象,他又收到了夹有子弹的恐吓信。这是他继1911年的辛亥革命、1925年的“五卅运动”之后,第三次遭到政治势力的生命威胁。在诡异和动荡的乱世,企业家总是被要求选择立场。虞洽卿于1941年春离沪去了重庆。1945年4月26日,他因急性淋巴腺炎突发去世,弥留时遗嘱捐献黄金千两,“用以支持国民政府抗战”。虞氏殒后,国民党政府赠匾额一副,上书“输财报国”四字,此匾迄今仍悬于浙江省慈溪市东郊伏龙山下的虞洽卿故居。数十年后,虞氏事迹寂为人知,其老宅倒是因建筑精巧而成当地的“重点保护文物”,偶有游人踏春参观,仰见此匾,只当是一块称颂亡者的寻常俗物而已。
荣家兄弟决定一走一留。上海沦陷后,他们的生命面临危险,毕竟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们一直是日本纺织和面粉企业在中国市场的最大敌人。两兄弟决定分担去留,较为温和、一直驻守无锡的荣德生到上海主持总务,大哥荣宗敬先离开躲避一下。
1938年1月4日深夜,荣宗敬从荣公馆的后门出走,乘上轿车疾驰在黄浦江边,在月色掩护下登上小火轮,悄悄逃往香港。一个月后,65岁的他因焦虑过度,导致脑溢血突发,不治而逝,临终遗言曰:“那些厂子,来之不易,千万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你们好自为之,善自为之。”他的灵柩一直没有入土,直到1943年9月才下葬家乡无锡。战争期间,荣家在上海、江苏的所有面粉、棉纱工厂,除了租界内的申新二厂、九厂之外,或毁于战火,或被日本公司接管,或遭浪人砸毁,全无幸免。
此时,战火由北而南,沿东南海岸线残酷蔓延,这一线正是中国商业经济最为繁华之地。自1870年的洋务运动以来,这个国家所积蓄的商业财富几乎毁于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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