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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寒烈-于眼波交会处相爱-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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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两人的靠近与无言的支持,非佛发现自己的紧张退去了不少,看向仍举着话筒的记者,她赧颜一笑。
  “我想是因为我自己有幸福美满的生活,爱我的家人,喜欢的事业,志同道合的工作伙伴,足以完成我所有梦想的金钱。一切的一切,都这样的圆满。一直以来,我都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生活着。可是,有许多孩子,与我恰恰相反。他们举目无亲,生活困顿,有些人甚至没有机会接受教育。同他们相比,我简直是公主一样在生活着。所以,只是想尽我的绵薄之力,给他们营造一个更好的环境罢了。”她伸手挽住两个兄长的臂弯,向记者绽开最美好的真纯笑容。
  女记者为之愣了一愣。这位单小姐相貌并不出众,然不晓得为什么,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单非佛的笑容让她似乎看起来竟生出了无比的魅惑,绝艳妩媚美丽了起来。连她身边单家两位公认俊美的帅哥也没有掩去她刹那间迸发出来的倾世风华。奇怪,是她看走眼了吗?还想再仔细看看清楚以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的时候,单家兄弟却已经护住妹妹走开去应酬其他客人去了。
  一番扰攘之后,记者与各路明星先后离开,留下的,是真正因着玻璃作品而来的客人。他们被橱窗和展示柜内或精致或瑰丽,或逼真或独特的水晶般晶莹剔透亦或是玉石般润泽无暇的玻璃给吸引得流连忘返。
  有客人一口气买了数件价格不菲的成品,非佛看着相貌清秀笑容可掬的店员以娴熟的手法轻轻将易碎的玻璃嵌进装有防震防爆内胆的精致木盒中后又必恭必敬地交给了客人。她知道她不必留下来督促,转身向外。非圣正和几位商场上的朋友一起挑选礼物,并没有跟出来,非神则十分潇洒地抛开围着他的女性,大步追随而去。
  “非。”他伸手挽住她的手臂,揽紧。“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非佛婉拒。
  “你不开心吗?”非神觉察了她奇特的表情。“累了?”
  非佛摇头,一时竟不晓得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她的家人真的很爱她,什么都为她设想周到了,可是她,仍不满足。看见有众多女性围绕着非神时,她只觉得妒火中烧。她的感恩的心在此时毫无用处,她担心再看下去,会令她做出失格的事。
  “不想说?”非神猜不透她的这个表情,小非从来都是口风极紧的,她若不想说,便至死也不会讲,一如他与她之间那两夜火热的缠绵。唉,他该怎么让小非懂得,她不是惟一付出的一方呢?直直扑上去说“我爱你”么?会把她吓走罢?他不敢冒险。行不通,伤脑筋啊。
  “我只是想一个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十分无措。”人始终是贪婪的,有了第一夜,就还想有第二夜,有了第二夜还不够,不不不!她还想要永永远远。她害怕自己无止尽似的欲望。当情与欲、灵与肉合一时,她尝到了那种有如天堂般美好奇妙的滋味,也就在彼时,她才知道,做一个单方面的柏拉图有多痛苦。她再回不去之前那个只静静看着已经觉得幸福的非佛。她的自欺欺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我给你独处的空间。然而非,你要记得,我在这里,始终都在这里。就算你不要全世界,也不可以不要我。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他紧一紧手劲,又放开。停住了他的脚步,目送她沿街向前缓缓前行。在她回头时,他笑着挥手要她安心散步去。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仍站在原地。
  非佛回首,看见他站在人潮中岿然不动的身形,竟似人生无涯之海里的一座灯塔,看了,便知道自己的位置,因而安了心。她微笑,回过头,继续前行。
  然后,她看见了一间叫“谋杀时间”的俱乐部,门口的指示牌上注明底楼对外开放。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此间的主人,倒也别致。谋杀时间?可不正是。走进去的人,统统把自己的时间谋杀掉了。禁不住,她推开门走进去。接着,不得不佩服设计师的巧思。
  这幢建筑,原本应是商务大厦罢?设计师完全没有破坏原有的建筑格局,只是安装了一道道风格迥异的门。门楣上分别写着“热舞”、“微醺”、“净思”等不同的名称,表示每一道门后是全然不同的世界。
  非佛驻足数秒,选择了“净思”,推门而入。
  门内,恰是一番古韵,竟然是茶室。完全是古典雅致的形式与意境,墙上挂着茶牌,漂亮的男女服务生穿着一色式样的宽袍大袖、飘逸俊雅的唐装。客人泰半是上了些年纪的,亦有年轻人,所以她并不显得突兀。拣了一个位子落座,立刻有英俊男子上来服务。
  “小姐想喝什么茶?”见非佛极目搜索,男孩子笑了起来。“小姐是第一次来罢?可需要推荐?”
  非佛点头,她是俗人,对于茶,一窍不通。
  “小姐想喝绿茶、红茶还是乌龙茶,亦或是花茶?”
  “这位小姐,不妨由我向你推荐决定罢。”一管不容人反驳的声音插口,一位中年人随之落座。
  “邵先生。”俊美的男孩子没有依言立刻将茶单递上,而是很得体地看向非佛,征询她的意见。
  “那就麻烦这位先生了。”非佛听见了,只是淡淡向服务生点头微笑,无意为难他。
  不请自来坐在对面的褐衣中年人扫了一眼脸上颜色恒常的非佛,吩咐。
  “黄山毛峰罢。”转而向非佛道:“不介意我这不请自来的老头子罢?”
  非佛注视了他数秒,“说您是老头子,真是委屈了您。四十有余而五十不到,正是男性最黄金的盛年。”
  “你的嘴很甜,很会恭维人。”他清峻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丝毫不减他的魅力,反而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恭维么?非佛敛眉,素不相识的,她何须恭维他?
  就在这时,先前退下去的服务生端了一只乌木托盘反了回来,置在桌上。
  “小姐,邵先生,请慢慢品茶。”
  非佛望住托盘内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肚仿汝官窑白瓷茶壶,还有两只同样莹白如玉的的浅碟里盛着的细扁微曲、状如雀舌的茶叶,只觉得精致可爱如艺术品,根本不忍动手破坏这种谐调的静谧画面。
  邵先生见状,微微一笑,取过配套的白瓷茶盏,信手拈起适量茶叶,投入杯内,并曼声讲解。
  “这是绿茶,不适合用冲泡法闷至黄肿烂熟,应用下投法,倒入九十度热水至杯中三分之一容量时,稍稍等二分钟,待茶叶吸水伸展后再冲水至满。此时的茶叶徘徊飘舞浮沉于杯中,别有一番意趣。然,此法不适用于茶形紧实的茶叶一如龙井同碧螺春。”
  非佛单手支腮细细聆听。原来喝茶还有这许多讲究。
  邵先生将沏好的茶放在非佛面前,以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喝喝看。非佛也不拂他的意,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然后啜饮了一口,细细品味茶叶的清香与微苦的口感,一时竟找不到语汇形容个中滋味。
  “此茶,香如白兰,味醇回甘,一如君子。”邵先生意有所指地看着非佛。
  然非佛似真的受了“净思”静谧而平和氛围的影响,心绪不再纷乱。她表情宁馨地回望邵先生。
  “可惜,我始终是个俗人。听了您的介绍,却也品不出个中的美妙。于我而言,能解渴便已经是好茶。”她不是没见识过所谓君子的下流面目,真小人有时候远胜过伪君子千万。
  “你这孩子,真是——”邵先生弹了一下眼睛,复又泄了气,他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呢?“就是这样,才能令我那儿子洗心革面,不是么?他为了你,自愿进勒戒所戒酒;为了你,他生平第一次开口求我这个父亲出借旗下的红牌艺人免费为一个工艺品店开张造势捧场。我原想他又迷上了什么狐媚女子,却不料——他这一生,始终都栽在你一人手中。”
  非佛一震,用略显诧异的眼光看向邵先生,带了三分慎戒。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为了何许样人而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罢?邵氏,原是有些黑社会背景的演艺公司,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却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想查你的底细,还是查得到的。单家凭空多出了一个女孩儿,很难不留下任何线索。虽然费了些周折,不过,单仰珏夫妇的养女单非佛,七年前由希腊而入境瑞士,在一家疗养院里住了两年,进行了一系列的整容手术,而后去了意大利学习玻璃烧制技术,一年前回国。可是,七年以前的单非佛,却是一片空白。我的儿子爱上的,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女子。”邵先生老辣的锐利眼光望向了非佛。“可是,真的没有历史吗?你的血型、牙科记录,都同一个已经失踪多年并且被认定死亡的人一样。希腊警方应该还留有当年在希腊失踪者的毛发样本,拿你的血液样本去做脱氧核糖核酸的比对,应该很快就能得出结果来罢?”
  非佛听了,只是淡淡笑了开来。威胁她吗?当时她纵身跳崖时连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这样几句话?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该死的人当年早已经死在了希腊的克里特岛下湛蓝海水里了,即便不死,身为孤儿的她,抛弃了那个并不是父母赋予的名姓,重新开始生活,也很是正常。”
  “我无意要挟威逼你,只是想请你念在我儿子为了你夜夜噩梦至今,终于又开始振作了,请你不要毁掉他的努力。”邵先生请求着。儿子做的恶,他怎么会一无所知?儿子被噩梦纠缠始自七年前从希腊修学旅行回来,一度严重到要靠服食镇静剂和看心理医生才能正常生活。后来虽然摆脱了药物依赖,却开始了无止尽的酗酒。稍微清醒的时候,就同邵氏旗下的女艺人打情骂俏搞七捻三,然后未到下午四时已经开始饮烈酒,直至醉个半死。
  可是,突然之间邵亦自己跑去戒酒,并且还振作起来参与公司的业务,这令他这个作父亲的百感交集。为了成全儿子,他不惜亲自出面见一见单非佛,求她不要轻易毁了邵亦努力的成果。
  非佛淡淡扬起了隽秀的眉毛,“为了我夜夜噩梦至今?您错了,折磨他至今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的良心。”
  “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那么他的内疚与自责感不会累积七年之久。”邵先生无意指责非佛,然而,看到儿子为了一个根本没有死去的人背负了七年的十字架,他不是不心疼的。
  非佛耸肩,没错,邵亦充其量不过是意图非礼,背负一个不应由他担负的罪名,对他的确不公平。“如果,他不影响我现在的生活,我想我不会毁掉任何人的努力。您可以放心,您最需要做的,其实并不是来求我,而是纠正令公子的错误观念。他该为了他自己而振作,而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更不是为了我。”
  “谢谢你。”邵先生微笑,这个女孩子,虽然性情刚烈,却也心地柔软。
  非佛点头,起身告辞离去。在走出“净思”时,与一位灰衣中年男士擦肩而过。灰衣男士刹那间似遭雷殛,失神地盯住她的背影,连随后走出来的邵先生来到他身侧亦无所察觉。
  邵先生见他仿佛三魂没了七魄,连魂灵都出了窍似的,忍不住拍他的肩背。
  “老江,你怎么了?盯住一个年轻女郎不放,不似你的风格啊。”这单非佛的魅力真是不可小觑,连老好人,模范先生江儒痕也被她吸引。“不会是想替令郎找老婆罢?”
  江儒痕被他一拍,回过神来,苦笑。“怎么会?晓松的事,我一贯是不管的。有了晓荷的前车之鉴,我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是使不上力气了。对了,你认识那女孩子?她似极了我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这下换成邵先生苦笑了,两人的儿女亲家做不成,却陷入了各自的苦恼泥沼里无法脱身。他的儿子酗酒浪荡自我放逐,老江的女儿干脆出了家去当了修女。而事情究竟怎样,他们这些长辈也只隐约知道一个大概,详细的情形始终并不了解。而那失落了的一环,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晓得了。
  “那女孩儿是单家二先生的女儿,今年二十五岁,经营着一间玻璃工作室。是个好女孩,就不晓得邵亦有没有那个福气追上她了。”邵先生隐藏了一部分他所知道的事实。
  “二十五岁啊——”江儒痕怅惘地望着非佛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老江,你认识那个女孩子?”邵先生对江儒痕奇特的神色有片刻不解,那颜色,混合了缅怀、思念、怅然与寥落和痛苦。为何会因单非佛而引起这样的反应呢?这样的颜色,理应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莫非,是因为她与晓荷的年纪相仿么?
  “不,我不认识她。”江儒痕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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