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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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就势抓住了塘边的树根;回手又抓住小脚夫人死命推过来的孩子胳膊;从岸边赶来的值班员拖起了他们娘儿俩。
最先下来的司机看见小脚夫人在猛推那孩子时用力过猛;身子失去重心;她的小脚定不住她已打湿的棉袄夹裤;抓树枝的左手一松;就仰面倒在了堰塘的深水中。水面疯狂地分开一道沟;小脚夫人像被一个漩涡在朝下拽;那水沟迅速地合拢后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司机大喊一声:“二婶!”脱了小棉袄;扑通一声就跳进了堰塘;朝那水沟方向扑去。
从车上站起身来的张家亲人们;从惊恐万状中醒过来;一个个跳下车厢。大呼小叫地顺着堰边围着塘子大喊大叫:“二婶;二娘;二奶奶呀。”
哇哇的叫声已冲出了镇委大院。被救上岸的孩子在大口大口地呛水;接着就哇哇地大哭起来。他的妈看见他儿子活过来了;就开始顺着塘子给儿子喊魂。
小脚夫人被司机和两个侄儿从水下摸上来时已停止了呼吸;盘着的头发已蓬散开来;她的嘴角流出一丝血沫。
唐白河的女儿呀你就这么走了吗?你新的人生还没开始;你就这样撇下你的张长锁不管了哇。
从万人大会的大舞台上刚散会的张光楚;疯了般地撵回镇委会;他半跪着抱起柳春阳;将她的头抬起来捂在自己的胸口;他想要捂活她。他惊颤地看见远处像有一道寒光;像有一道流星火在他眼前一闪不见了;彻骨的凄凉从他的头顶漫遍他的全身;难道说他那坚定如水的柳春阳从此就消失了吗?张光楚像一头刚下山的猛虎被人刺了一枪;血淋淋地倒在了堰塘边上。二十八年为他挡风堵浪的媳妇没了;二十八年保他过关斩将的媳妇没啦;那个一生一世都不舍弃他;为他生儿育女的媳妇没啦。他将怎样度过这后半生?蚕豆大的泪珠子像冰蛋子样地冻在他的脸上。
镇党委要求追认小脚夫人为中共党员;镇上的群众要求县民政局授予小脚夫人革命烈士称号;县妇联要求上级妇联追认她为全国三八红旗手才行。他命令司机说:“开车吧;我送她回张家巷子;我送她回唐白河;我的个春阳啊!”
要把小脚夫人送回唐白河岸边安葬的时候;关于堰塘边的那棵助了小脚夫人救人的柳树成了话题;有的人建议说;把这棵柳树命名;以示纪念;又有人建议把它扶直了;重新换个地方把它圈起来;让人们瞻仰;这是一棵英雄树;将来还是一个景点。
最后;是张光楚下令;把它放倒;装到东风车上;移栽到他妻子的坟头边;唐白河边上田埂上;与她的小脚夫人在陌原上相依为命吧。镇上的干部们抱着那棵放倒的柳树哭得天上下起雨来。
东风大卡车缓慢地开出了街口;小脚夫人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给祁星镇留下一棵柳树的背影。
责任编辑 楚风
古旧物市场与玩家
北京的旧物市场有几个;不详。如今最负胜名的;除了老牌琉璃厂;新的当属潘家园。琉璃厂以买卖古董字画古籍传名;这早已经被世人所知和公认;我年轻时逛琉璃厂主要是淘一些旧书。这潘家园旧物市场的买卖;似乎更为广泛更为庞杂;去逛的人也就比琉璃厂要多得多。时常听玩古旧物的人谈论它。
潘家园旧物市场在南城;距我居住的北城太远;至今不曾光顾过那里。不过听说这家旧物市场已经很久;主要是得助于一些人淘金的故事;其中青年学者李辉先生;淘到戏剧家杜高先生档案的事;在文学界流传得最为广泛和生动。后来李辉写出《一纸苍凉——杜高档案原始文本》一书;杜高写出《又见昨天》一书;这二位都是我的文友;书出版都曾赠送给我;这就越发让我对潘家园市场有了印象。可是这潘家园旧货市场;究竟都买卖些什么旧物;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个谜。
有天一位朋友告诉我说;他去逛潘家园旧货市场;发现我写的一封信;说卖家要卖多少多少钱;问我要不要买回来留下。我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说:“你还真把我当成个人物啦;我从来未看重过自己;这种信如果真值钱;我就再写几封去卖好啦;然后咱们去吃烤鸭。”这件事他一说我一听;连去看看的想法都没有;我以为就算过去了。时隔不久的一天下午;邻居于润琦先生来访;他说他买来我的一封信;特意来送给我做纪念。润琦是现代文学馆研究员;是一位专攻明清小说的学者;业余时间还研究北京民俗;有好几本相关专著出版。他的职业和爱好;断定他要去淘旧物;自然成了潘家园古旧市场常客。前不久他去潘家园淘书;恰巧发现了我这封信;就特意买回来赠送给我。既然买回来了;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感谢润琦。
我拿过来一看;的确是我的信。这是20世纪70年代末;我的“右派”问题还未改正;从流放地内蒙古返京后;正在《工人日报》文艺部打工;给《新观察》杂志主编戈扬女士写的信;谈论我调入《新观察》工作的事;不知如何流落到社会上去了。
信的内容是:“……您好。知您身体欠安;不便打扰;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办的;请您尽管说。我找过杨犁同志;同他聊了聊;只要户口解决了;我的愿望也就有可能实现。我在民政部找了一个吃劲的人;只要人家真心全意给办;还是能办成的。有了准备(确)消息;我再找杨(犁)、张(凤珠)二位同志;您不必再为我分神了。十日;我去天津;探亲和过节;拟本月底回来。您天津有事;可写信……”如果做为名人书信来看;这位主编自然是位名人;我的这封信是沾了她的光。但是我觉得这封信如果有价值;绝对不在这封信的本身;而是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来;当时回来的“右派”在出路上;他们显出的无奈和焦虑;给研究这个时期的政治状况;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实际例证。除此再无什么实际意义。对于我个人来说;于润琦先生的赠送;使我们的友谊增加了色彩。仅此而已。
令我奇怪的是;润琦先生把这封信买回来;交到我手里相隔半年;拍卖市场又拍卖这封信;从信表面上看毫无二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普通人写的普通信;在拍卖市场玩游戏;让从不逛旧物市场的我;开始有了一点神秘感。甚至于产生某种警惕;认为这旧货市场角落;说不定隐藏着难测陷阱;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去。没有起码收藏知识的人;没有对旧物市场了解的人;看来还是不踏足为好。
说到这旧物市场;不禁想起了古董和旧物的玩家。如今玩古董旧物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玩什么古董旧物的都有;大的如明清家具;小的如各种钱币;至于别的稀奇古怪东西;当然也会不乏大小玩家。玩家玩古旧物的目的;好像也不尽一样;可以说是各怀“心计”。笼统地说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纯粹为了收藏;一种则是想发点财;当然这两者也不能绝然分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一个执著的玩家来说;这古董旧物在他们的生活中;都占有相当大的分量。玩古董和炒股票一样;潜伏着一定的高风险;玩不好很可能被古董玩了。因此真正的古董玩家;起码得具备三种素质;一是多少要有点鉴别知识;不然不容易分辨真品赝品;一是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不然上了当受了骗吃不消;三是要有些经营头脑;不然在购买时价钱上会吃大亏。
我对古董一窍不通;更无此雅兴和精力;无论是靠古董发财;还是被古董戏弄;敢说都没有我的份儿。我认识的人当中;很有几位算得上玩家;有的玩玉器;有的玩砚台;有的玩门蹲儿;有的玩剪纸;都玩出了一些名堂。这些古旧物玩家到一起;谈论“玩”事在一旁听听;我倒是觉得蛮有意思。因为在这种场合;他们谈论古董;绝不是如何鉴赏;更多的时候是怎样买卖。买卖古董旧物;非一般人能为。眼力的高低;价钱的贵贱;买卖的方法;无不体现买主卖主双方的聪明机智。
小说家邓友梅先生;在他的京味小说中;专门写有《烟壶》;自然是古物的玩家和收藏家;不然打死也不敢碰这类题材。有位朋友有次去潘家园古玩市场;见有一堆鼻烟壶摆在摊位上;就想买来送给玩鼻烟壶的邓友梅。这位朋友跟友梅一样也是行家;从这一堆鼻烟壶里看出门道;就跟摊主说把这堆全包圆;问多少钱;最后经过划价用150元买了来。他为什么要论堆购买呢?因为这堆鼻烟壶里;只有一个是真品;如果单独挑这一个买;摊主肯定会警惕起来;说不定要大价钱呢。幸好摊主是个“二把刀”;碰上了真正的行家;他也就只能让了买家。这位朋友跟友梅说;就这一个就买值了。友梅的这位朋友;无疑是个真正玩家;既会鉴别真假;又懂得如何划价。听了友梅的讲述;我真的很佩服。
友梅讲这个故事时;作家周明也在场;他也讲了一个故事;更有点令人哭笑不得。有位画家去逛潘家园市场;看见一幅郁达夫字画;很想当时买下来;身上带的钱又不够。他正在琢磨如何办时;只听摊主说:“这可是‘有(郁)连(达)夫’的字啊;大名人;您还犹豫什么?”这位画家一听;摊主把郁达夫念成了“有连夫”;这说明他是个半文盲;当然也就不会真正懂得;这件墨宝的真正价值。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合适的价钱;买下了“有连夫(郁达夫)”的字画。这位画家的判断无疑是对的;利用摊主不懂装懂的弱点;买下了自己喜欢的古董;从此也就成了古旧物玩家中的佳话。
听了友梅、周明二兄讲的故事;更相信一位玩家朋友所说;买家内行得靠金钱“泡”;卖家内行得靠时间“耗”;有了这两方面的行家里手;这古旧市场才会真正地成熟。的确;如果都是“二把刀”瞎混;真品赝品不分;讨价还价离谱儿;古旧市场恐怕也就变了味儿。难怪一位古砚的玩家;在早期买得砚台时;不辨真伪怕上当受骗;主动去请教张中行先生。谁都知道中行先生是作家;同时是一位学者和玩家;对于古砚鉴赏更是个内行。幸亏我认识的这位朋友;同是文学圈内的作家;所以才有条件求教中行先生;如果玩家是一个普通百姓;自然也就没有条件找专家鉴定;即使买来赝品恐怕也就认了;活该倒霉。
当然;什么事情并非都是绝对的;有时大的行家也会走眼;把真品当膺品或把膺品当真品;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例如故宫现存成吉思汗腰牌;由张家口一个农民带到北京出售;开始就是被一位行家视为膺品拒收;后来经大鉴定家史树青先生认定追回;这才由国家有关部门花钱收购下来;不然这件国宝级文物很可能从此流失。古董鉴定家的眼力很了不起;他们的判断结论正确与否;同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忘记是一件什么样的古董了;起初并未被买家和卖家看好;无意间被大鉴定家朱家缙先生发现;他只随口说了句“这可是好东西”;此物身价立刻就飚升几十倍;着实地乐坏了此物的拥有者。大概正是因为鉴定家“口可吐金”;所以他们开口都非常地慎重;生怕一件古董的真假轻重;在自己的话语中决定了前程。
盛世玩收藏。在生活比较安定的今天;家中有钱有闲的一些人;很多都是经常出入古旧市场;他们在那里淘宝的同时;还收获了一份悦己的欢乐。正是因为有着这种心态;即使买到膺品也不苦恼;用他们自己的话说;管它是真是假呢;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希望买到真品;假的再怎么喜欢想想也堵心;更不用说还白扔了不是小数的钱哩。
责任编辑易 山
吴头楚尾新江夏
江夏在春秋时;为吴国之头;楚国之尾。现在它的上游是荆州、宜昌;更有川、渝;下游是赣、皖、浙、苏;更有上海。有天时;有地利;更有人和。江夏已是投资的热土;生态、文化旅游的圣地。
前不久;江夏庆祝撤县(武昌)建区十周年;通过新闻媒体展现了新江夏。不叫翻天;也叫覆地;十年变化真大!由武昌县又恢复到两千多年前的名字;不是简单的复旧;不是为再只因“武”而“昌”;而是为了古为今用;为了不与过去本是血脉、文脉一体的武昌区同名;更是为了恢复振兴优秀的历史文化传统;将鲜明可见的历史文脉注入时代精神;建设武汉市南滨湖新区;使江夏日新月异。现在的武昌区和江夏区原为一体;毛泽东曾讲过“在白云黄鹤的地方……”;因崔灏有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有人误解为只是说的现在的武昌区;其实也讲了江夏。江夏区现在有白云洞;还有古楹联佐证;传说神仙乘黄鹤飞到白云洞;休息后才再飞上天。
今年4月1日、2日;正逢清明时节;我跑了江夏的山山水水;遍及13个乡、镇、街、场。拜谒了贺胜桥的北伐烈士墓;金口中山舰抗日壮士墓;瞻仰了项英等人的铜像。踏访了名人故居;其中;不乏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有贡献的人物。
江夏的真正新生在解放之后。1953年2月18日;毛泽东解放后第一次到武汉;在武昌阅马场红楼接见的第一位湖北省地方干部是武昌县委书记赵学义;1958年4月6日;周恩来和罗马尼亚贵宾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