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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美国悲剧(四)-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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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抽屉跟前;又取出了几张传票。随后到外间通知奥尔登一会儿他们就要动身走了。再关照伯利打个电话给梅森太太。伯利就向她说明梅森先生匆匆忙忙出差去了;星期一前可能回不来。
    他们到尤蒂卡一共花了三个钟头;再等了一个钟头;才搭上开往莱柯格斯的火车。而在火车上又花去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大约在七点钟光景;他们终于到达莱柯格斯。一路上;奥维尔。梅森拚命从这个沮丧的。阴郁的泰特斯那儿搜集有关他和罗伯达过去卑微生活的片断回忆。。。。。。她的慷慨大方;她的百依百顺;她的德行贞操;她的心地善良;还有往昔她工作过的那些地方和工作环境;当时她挣过多少钱;她挣来的钱又是怎么花的。。。。。。这些事情虽然都很微不足道;可梅森还是深受感动。
    梅森跟泰特斯一起到达莱柯格斯以后;就马上赶到莱柯格斯旅馆;给这个老人定了个房间;让他就在那儿歇息。稍后;他前往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因为他必须得到该处授权;方才可以在他的地区进行检察工作;此外还可得到一名警官受他调遣。后来又配备了一名身强力壮的便衣侦探;于是;他径直向泰勒街克莱德的住处走去;心里恨不得就在那儿逮住他。殊不知出来接见他们的是佩顿太太;说克莱德住是住在这儿;只不过眼下人不在(上星期二走的。。。。。。据她估摸。。。。。。是上第十二号湖访客去了)。因此;梅森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开门见山地说:第一;他是卡塔拉基县地方检察官;第二;因为在大比腾湖淹死了一位姑娘;其中有不少疑点;足以使他们相信克莱德那时是跟那姑娘在一块的。所以;现在他非得进克莱德房间不可。佩顿太太听他这么一说;简直吓了一跳;马上往后退缩;脸上露出惊愕。骇怕而又不肯相信的神色。
    〃不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先生吧!啊;多滑稽!怎么搞的;他是塞缪尔。格里菲思先生的亲侄子;在这儿谁都认得他。要是您一定要了解有关他的情况;我想;他们府上当然会告诉你们的。不过;象这类事。。。。。。啊;恐怕是不可能的!〃她两眼直望着梅森和那个给她看过证章的本地侦探;好象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老实;是不是持有这一权力的。
    这时;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的那个侦探;早已站到佩顿太太背后通往楼上的楼梯脚下。梅森就从口袋里把他一直细心妥善保管的搜捕证掏了出来。
    〃非常抱歉;太太。不过;我不能不请您领我们去看看他的房间。这儿是搜查证;而这儿的警官就是听我指挥的。〃她马上明白跟法律斗是白搭;便用她抖抖索索的手指了一下克莱德的房间;但在她心里依然觉得这是非常愚蠢。很不公道和侮辱性的错误。
    但是他们两人一进入克莱德的房间;便开始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他们一下子发觉有一只不很牢靠的小箱子;上了锁;置放在一个角落里。侦探方斯马上把它掂量了一下;看看它有多大份量;梅森则开始察看房间里每一件东西。。。。。。所有抽屉里。盒子里;所有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在五斗柜抽屉里;除了有几件扔掉的内衣。衬衫;以及特朗布尔家。斯塔克家。格里菲思家。哈里特家一些过时的请柬以外;他还发现有一页是在记事本上的;克莱德从自己办公桌上带回家的;上面写着:〃二月二十日;星期三;斯塔克家晚饭〃。。。。。。下面是:〃二十二日;星期五;特朗布尔家〃。。。。。。梅森马上把这些笔迹跟他口袋里那张卡片上的笔迹比较了一下;笔迹完全相同;从而深信自己确实来到了他所要追缉的那个人的房间;便把请柬带走;随后望了一眼那只箱子。这时;那个侦探也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这只箱子。
    〃这个该怎么办;长官?您要一块带走;还是就在这儿打开?〃
    〃我想;〃梅森严肃地说。〃我们最好就在这儿打开;方斯。回头我再把它取走。不过;现在我倒要了解一下;里头有些什么东西。〃侦探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沉的凿子;又向四处张望;再想寻摸一把锤子。
    〃这箱子并不很坚固;〃他说;〃我想;只要您说句话;我就一下子把它踢开。〃
    这时;佩顿太太一见此状;惊呆了;心里按捺不住;真巴望他们不要采取这么粗暴行动;便大声喊道:〃如果你们要锤子;我是可以给的。不过;为什么不可以等一下;找个铜匠师傅来呀?啊;我可一辈子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可是侦探一拿到锤子;把锁撬开之后;只见箱子顶上面那一小格里;有一些克莱德不重要的零星衣饰用品。。。。。。短袜。领子。领带。一条围巾。吊袜带。一件扔掉的球衫。一双不怎么好的冬天穿的长统皮靴。一只烟嘴。一只红漆烟灰缸;还有一双溜冰鞋。不过;除了这些以外;角落里有一包捆得紧紧的东西;里头有罗伯达最后从比尔茨写给他的十五封信;还有她去年送给他的一帧小照;另外有一个小包;里头有桑德拉给他的全部信件和请柬;一直到她动身去松树岬以前所写的信也都有。至于桑德拉从那儿写来的信。。。。。。克莱德则带在身边;紧贴在他的胸口。而那第三个包里的东西(更能说明他的犯罪行为);里头有他母亲写来的十一封信;头两封寄到芝加哥邮局留交哈里。特纳特。。。。。。这一看就令人感到非常可疑。。。。。。而包里还有一些信;则是寄给克莱德。格里菲思的;不仅有寄到芝加哥联谊俱乐部转交的;而且也有寄到莱柯格斯的。
    地方检察官不再看箱子里头还有什么东西;而是马上把这些信打开来看了。。。。。。他一开头看完了罗伯达寄来的头三封信。。。。。。他一看这廉价信纸怪可怜的。。。。。。她在信里暗示克莱德在堪萨斯城生活放荡和那次不幸事故;才逼得他从堪萨斯城出逃的;同时还非常关切而又温情脉脉地规劝他以后该怎样走正道。。。。。。一句话;使平素克制自己;社会经验有限的梅森得到这么一个总的印象;就是:此人自幼起即染有放荡不羁。误入歧途的劣根性。
    同时;梅森才惊奇地获悉;克莱德尽管在这里可以得到有钱的伯父的照顾;显然还是属于格里菲思家族中贫困而又笃信宗教的一分支。要是在平常的情况下;这也许就能让梅森对克莱德多少表示同情。但是;这时;由于受到桑德拉的短信;罗伯达那些令人动怜的信;以及他母亲提到他昔日在堪萨斯城作奸犯科的影响;梅森便深信;就克莱德这种本性来说;他不仅能暗中策划这类罪行;而且还能惨无人道地付诸实施。至于在堪萨斯城的罪行;梅森必须给该城的地方检察官拍发电报;索取详细材料。
    他心里一面琢磨着这些问题;一面开始看桑德拉的那些便条。请柬;或是情书;虽然看时一目十行;但还是很尖锐。敏感。所有这些信都写在洒着浓郁香水。印有她芳名开头英文字母缩写的那些个人专用信纸上;信一次比一次写得更亲密;到后来;总是这么开头:〃克莱德;我的心肝宝贝〃;或是〃最甜蜜的黑眼睛〃;或是〃我最最亲爱的小伙子〃;下款签名是〃桑达〃;或是〃属于你的桑德拉〃。而且;里头有好几封是最近才写的;比如;五月十日。五月十五日。五月二十六日的信;或是象梅森刚才发觉到的;正当罗伯达那些最悲切的信开始寄到的时候写的。
    如今;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了。克莱德一面偷偷地诱惑玩弄一个姑娘;一面又厚颜无耻;骗取另一个显然属于本地上流社会姑娘的爱情。
    梅森被这惊人的发现所吸引;又瞠目结舌了。他同时又意识到;现在决不是坐着沉思默想的时候。断断乎不是。这只箱子必须马上送到莱柯格斯旅馆去。随后;只要可能的话;他必须去侦查出这个人确切下落;再设法拘捕他。他一面下令侦探打电话给警察局;设法将箱子送到他在莱柯格斯旅馆的房间;一面急忙赶到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住邸;但是发现他们全家人一个都不在城里。他们通通到格林伍德湖上去了。不过;跟格林伍德湖那儿通了电话获悉;就他们所知;这个克莱德。格里菲思;他们的侄子;这会儿正在第十二号湖畔。在沙隆附近克兰斯顿家别墅里;隔邻就是芬奇利家别墅。梅森心里早把芬奇利这个名字。沙隆这个小镇与克莱德联系在一起了;于是;他马上得出结论:只要他还在那一带转悠;那他一定是在那里。。。。。。说不定就在寄给他这许多信和请柬(刚才他已看过了)的那个姑娘桑德拉。芬奇利的避暑别墅里。而且;天鹅号船长不是说过;他看见那个来自三英里湾的年轻人是在那儿上岸了吗?啊;我知道了!我把他抓住了!
    梅森仔细考虑过他下一步行动方案后;便决定亲自到沙隆和松树岬去。现在他既然已得知克莱德的外貌特征;就把这些材料;连同克莱德是这一谋杀案的嫌疑犯。应予逮捕一事;通知了莱柯格斯地方检察官和警察局长。此外;他还通知了布里奇伯格执法官牛顿。斯莱克;以及海特和他自己的助手;敦促他们三位马上去沙隆;他将在那儿跟他们会面。
    同时;他装得好象是替佩顿太太代劳似的;跟松树岬克兰斯顿家的别墅通了一个长途电话。接电话的是那儿的一个男管家;梅森向他打听克莱德。格里菲思会不会碰巧在他们那儿。〃是的;先生;他是在这儿;先生。不过;这会儿他不在;先生。我看;也许他上湖的那头露营去了;先生。有什么话要转告吗;先生?〃然后;他回答梅森继续提出的一些问题;说他连自个儿也都说不准。。。。。。恐怕他们一拨人上大约三十英里远的熊湖玩儿去了;不过;什么时候回来;他可说不上来。。。。。。一两天内恐怕回不来。不过;这个克莱德肯定是跟他们那拨人在一块的。
    梅森马上又一次跟布里奇伯格执法官通话;要他带上四五个人跟他一起去。这样;他们可以在沙隆分头追捕;不管他在哪儿;就在那儿逮住他。然后把他关在布里奇伯格监狱里;依照法定的程序;他可以把这些惊人的事实招供出来;因此;迄至今日;看来杀害罗伯达。奥尔登的凶手肯定是他了。
    
    第 六 章
    自从湖水吞没了罗伯达;克莱德游到岸边;换了衣服;终于来到了沙隆克兰斯顿家别墅。在这段时间里;克莱德的心态简直完全象发了狂似的。这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既害怕;又慌乱;怎么都闹不明白:究竟是不是他促使罗伯达这样夭折的。同时;他在湖滨时便意识到:万一此时此地有人发现他偷偷往南走;而不是往北走回大比腾湖客栈;去报告这件仿佛意外的不幸事故;那末;这一切看起来是太惨无人道了;谁都会断然控告他犯了杀人罪。这一闪念剧烈地折磨着他。因为;这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罪的。。。。。。他不是在那最后一刹那就回心转意了吗?
    不过;既然他没有回去作一交待;现在还有谁会相信他呢?而如今再回去也是要不得!因为;要是桑德拉听说他跟这个厂里的女工一块到过这个湖上。。。。。。住店时还把她一起登记为夫妇。。。。。。老天哪!
    以后;还得向他伯父;或是他那个冷酷无情的堂兄吉尔伯特详细交待;或是向所有那些惯于冷嘲热讽的莱柯格斯的年轻阔少详细交待!不!不!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就得一直走下去。走回头路。。。。。。即使不死。。。。。。也将是大祸临头。他必须善于化险为夷。。。。。。充分利用结局如此不可思议的这么一个计划;这个有那么一点儿是为他开脱罪责的结局。
    可是这些树林子呀!这个正在逼近的黑夜呀!这四周围令人骇怕的荒凉;以及它所隐藏的种种危险呀!这时万一碰上什么人;那怎么办;该说什么才好?他已是方寸大乱了。。。。。。濒临心理。精神崩溃的边缘。一根小树桠枝嘎吱一响;他就会拔脚往前一蹦跳;活象一头野兔子。
    先前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手提箱;换了衣服;一个劲儿拧他透湿的衣服;想让它快点儿干;然后装入他那放在一堆干枯树枝和松针底下的手提箱;又把那副三脚架埋在一根烂圆木头底下。他就在这么一种心态下;等到天黑以后;才躲进了树林子。不过;他却一个劲儿在苦思冥想着目前自己奇怪的险境。因为假定说;当他只是出于无心地砸着她一下;他们两人都落了水;而她尖声喊叫救命时;万一岸上有什么人。。。。。。这些身强力壮的人(白天他就看到他们到处转悠着)里头。。。。。。有一个人看在眼里;此刻也许就在本地危言耸听;乱说一通;备不住今儿晚上就有一。二十个人来围捕他!象打猎那样围捕他!而且;他们会把他押回去;谁都不信他不是存心砸她的!甚至他还没等到公正审判以前;说不定他们早就给他动了私刑。这是很可能的。过去常有过这类事。只要一根绳索套上他的脖子。要不然;说不定在树林子就地给毙了。甚至不给你机会说一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多久以来;她是怎样紧逼他;折磨他。这些谁都不会知道的。
    他一面这么想;一面越走越快。。。。。。在这些茁壮。茂密。刺人的小枞树丛里;在脚下时而极为不祥地噼啦作响的枯树枝堆里;自己能走多快;就走多快。他一面走;心里老是在这么琢磨:去三英里湾的路一定是在他的右边;而月亮要是升起;肯定在他的左边了。
    可是;老天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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