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群书2005年第01期-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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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晚报》应该是党的宣传阵地和舆论喉舌。一家党的媒体任人公开
拿党的指导思想作调侃资料,这难道不是公然违反党的宣传纪律吗?党的有
关领导部门难道不应该过问一下吗?党的媒体如果活跃到了能够拿党的指
导思想开涮,那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岂不成了一纸空谈……
此话紧跟形势,上纲上线,气势汹汹,用心不善。果真如此,《西安晚报》当然脱不了干系,罪责不小。然而,如前所说,人家明明调侃的是你陈先生本人,你却偏要往“党的指导思想”这面大旗上生拉硬扯,而且一不作二不休,又上升到“执政能力”的原则高度。本来邵燕祥加入进来,就是不满意陈先生为个人之间的一点笔墨是非(此类是非,学界报端在在皆是,大可从长商讨,甚或一笑置之),动辄告状,直捅到某省委和某宣传部。仿佛不借政治权力来解决,就不甘罢休似的,其所作所为,不单重演“拉大旗作虎皮”之故伎,并有迹近旧时党棍之嫌——这也是邵文之大旨。陈文欲为自己申辩,虽文中点缀了不少可怜兮兮的话语,什么“委屈”啦、“哭诉无门”啦,不过非但未见半点自我反省之意,反而变本加厉。申辩书变成了扩大的反诉状,连地方上一份更多具有休闲意味的晚报也一块儿告。这真可谓当代中国文坛学界难得的精彩文字,也是难得的精彩手段。
应该谈学术的地方,反倒来讲政治,这也算当前中国学术界一大怪现状。方兴未艾的学术界的打假与反腐败,可能尚未注意到这一块,其实它也是学术衰败的表征。既缺乏独立之思想,又没有深刻的眼光,也不愿坐冷板凳下扎实的功夫,还想急功近利,旱涝保收,就只有用政治上正确的言论来冒充真正的学术探索。我们在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许多领域,都不难找到这样的个例。一些所谓的“研究成果”,充其量不外是既定政策的图解,一旦政策有变,它们也就不再有任何价值。想陈先生虽研究鲁迅大半辈子,但此时此刻,观点早巳定型,也不再有精力和心思去探讨新问题,实质对鲁迅的文化遗产和当代中国的真正症结所在,都懵懵然昏昏然,哪里还可能谈出个所以然来?老调子已经唱完,但偏又不甘寂寞,临了就只有拿几句政治上正确的话去敷衍塞责。不客气地说,这正是当代学界某些名流们的共同悲哀。
但陈先生的高明之处或什么之处,在于他不但这样做了,还不准别人说个“不”字。你要提出异议吗?他反过来用“政治正确”当棍子,找地方捅你甚或整你。不要看他在“申辩”中口口声声表白自己一非党员二非官员(他身为某级政协委员,是否官员且当别论),是什么“平头百姓”。其实多少年来,把学术与政治混为一谈,早已经成了我们的传统或特色,受到影响的也决非一二人。就近举个现代文学专业,也是文艺理论专业的例子吧。案头恰好有套《中国新文学大系 (1937~1949)》,翻开其第一卷即“文学理论卷”之一的目录,会发现第一部分赫然在目的是“方针与政策篇”。不必看具体篇章的内容了,这难道不正是把政治方针与政策和文学理论搅和一起的代表作?此书由现代文学研究界的多位学者合编,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问世。难道诸位编者先生到了这年头,还弄不明白政策文件与学术理论是两回事,文学的史料要和政治的档案分开来编?足见影响之深且巨;陈先生也无非薰染已久,习焉不察而已。古人云:“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人鲍鱼之肆,久而不闻之臭”,此之谓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来划什么分界,那就不应当是陈文所说的党员作家与非党群众的对立,而是觉悟者与来觉悟者的差别。